谢玉舟颇为意?外,云挽也有?些吃惊地看向凌苏苏,她就见?凌苏苏此?时正忧心忡忡地望着沈鹤之,显然很是担心他的安危,也是因此?才会提出这个办法?。
“就这么办吧!”谢玉舟点头应下,“弱水非常物,这么耗下去,沈鹤之必是撑不住的!”
楼招澜却在此?时不知?所谓地笑了一声,笑得很是古怪。
谢玉舟不禁蹙眉:“姑婆可是有?话要说?”
“我?能有?什么话说,”她很是气定神闲,“你?们既想?出了法?子,那就尽管去试试呗,我?不是说了吗,这阵法?只是个半成品,很多东西我?也不清楚的。”
谢玉舟很是恼怒,但?他还是压了下来,他搂着云挽,对沈鹤之和?凌苏苏道:“先出去再说吧。”
四人很快来至了最近的一处睡莲前。
那朵睡莲很大,安静地盛开在被冻凝得静止的冰面上,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沈鹤之很沉默,也不知?是在思索什么,还是因为那弱水的力量实在强劲,令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地与?之对抗。
凌苏苏挽着他的胳膊,不时便担忧地抬眸看他一眼,云挽很快移开了视线,谢玉舟便道:“我?数到三,我?们就一齐将脚踩进去。”
令三人齐齐点头。
“一......”
“二......”
“三”的尾音落下的瞬间,四人的脚就同时落在了那朵睡莲的心蕊之中。
莲瓣轻轻摇曳了一下,一道金色的灵光便盘旋而上,但?下一刻,那亭亭玉立的花朵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凋零,化为了一地灰尘,又被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扬起,再找不到痕迹。
在四人吃惊的神色下,楼招澜大笑了起来,笑得有?些丧心病狂。
“姑婆!”谢玉舟强忍着才没?直接叫她老妖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要有?情?人踩于其上,睡莲便会被赋予灵气,送我?们出去吗?”
“我?是这么说过呀,”楼招澜的语气很无辜,“这些能送你?们离开的睡莲,又称痴情?莲,这种莲花最是脆弱,也极度坚韧,只要被一对有?情?人触碰,它?便会承载着全部的爱意?,永不腐朽凋零,可它?的眼里又最是容不得沙子,稍有?半分虚情?假意?,它?也会宁愿玉石俱焚。”
“很显然,”楼招澜笑道,“你?们四个人中,有?人想?和?稀泥,不符合有?情?人的要求,否则它?不会这般枯萎。”
她此?言让沈鹤之蹙起眉,他抬眸看向了谢玉舟。
“你?看我?做什么?”谢玉舟有?些心虚,又有?些恼羞成怒,他怒道,“姑婆,你?不会是在忽悠我?们吧?”
楼招澜“哼”了一声:“我?忽悠你?们做什么,这痴情?莲虽被我?搬来此?处制成了阵法?的一部分,但?又不是我?生造出来的物种,你?们太虚剑川不是有?个什么藏灵峰吗?等你?们回去了,翻阅典籍便可知?,此?物因总喜欢玉石俱焚的特性,可是异常珍贵的,若非我?手中恰好有?许多种子,又知?晓其养殖培育之法?,你?们在昆仑墟恐怕还见?不到呢!”
“姑婆,你?到底想?做什么?”谢玉舟实在忍不住了,他道,“你?若想?知?道什么,私下来问我?不就好了,我?好歹是与?你?有?血缘的晚辈,不至于隐瞒的。”
“你?在说什么呢,”楼招澜道,“搞得跟我?故意?在害你?们似的,我?不是说了吗,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们非要闯进我?这天渊城,这才触发了这座阵法?,我?也没?办法?呀!”
“这样吧,看你们脑子好像都不太灵光的样子,我?再提醒一句,”楼招澜道,“你?们四个呢,只要选出一对有?情?人来,令痴情?莲被赋予灵气,它?便会彻底稳定下来,拥有带着你们四人一同离开的能力,我?看那个使无霜剑的小子也撑不了太久了,你?们别耽搁了,速战速决吧!”
她这话,便令四人皆面面相觑起来。
沈鹤之的目光落在谢玉舟身上,他的眼神有?些冷,他不是傻子,谢玉舟这半天一直吵吵嚷嚷的,他自是看得出来他的心虚,亦看得明白他在欲盖弥彰。
痴情?莲,他从前虽未见?过,却是听说过的,的确如楼招澜所言,这种东西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爱与?不爱,它?有?时比当事?人分辨得更为清晰。
他从前就觉得,谢玉舟这样的人,心中是无情?爱的,他说要与?云挽结为道侣时,他便有?所担心,如今到算是应验了,他的确不爱云挽。
沈鹤之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云挽身上,她此?时正靠在谢玉舟怀中,隐隐瑟缩着,鬓角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她的侧脸,令人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应当是委屈难过了......
“苏苏,”沈鹤之偏头看向了身旁的少女,“我?们来吧。”
凌苏苏惊了一下,随后她默默垂下视线,小心地点了点头。
“害怕吗?”他问她,凌苏苏便又轻轻点了点头。
“我?只是......从未见?过这般场景。”
他看着凌苏苏,心底突然一阵柔软,只是那份柔软之中,又带了几分他自己也摸不清的疼痛,仿佛是刺入了极细又极长的针,细细琢磨下来,就好像整颗心都在忍受着凌迟,碎裂得再拼不起来。
“苏苏,”他低声唤她,“万事?都有?我?在。”
他想?安抚她,却又好似是在安抚自己,他有?些不明白这份痛苦是因何而来。
沈鹤之拉着凌苏苏走至了另一朵痴情?莲之前,而她也终是抬起头看向了他。
“师兄,”她有?些欲言又止,神色间又带了几分复杂,最后只轻声道,“我?爱你?。”
“我?知?道。”
云挽和?谢玉舟在一旁看着,他们就见?那两人一同踩入了睡莲的心蕊之中,如上次一般,一道金色灵光环绕而上,慢慢将两人包裹。
云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可也只是晃神间,那朵睡莲竟也如之前那般,彻底枯萎凋零。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众人几乎未能立即反应过来,就连沈鹤之都微微愣怔了。
凌苏苏的眼底立马噙了泪水,她再次抬眸看向了沈鹤之,神色间尽是茫然不解:“师兄,为何会这般......”
为何会这般......他也不明白为何会这般......
这一刻,沈鹤之竟生出了几分怀疑,却并非是怀疑凌苏苏,而是怀疑自己。
痴情?莲,只会为真正的有?情?人停留,可它?如今却枯萎了,难道是他的心在彷徨?
但?是,他爱她,他很清楚他爱她。
碧海潮在此?时骤然出鞘,谢玉舟的剑以不可阻挡之势,压在了凌苏苏的脖子上。
他呵问道:“你?接近沈鹤之,到底是何目的!”
凌苏苏面露仓惶之色:“小师叔这是何意??”
“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谢玉舟冷笑,“你?蓄意?接近沈鹤之,又蓄意?勾引她,他如今爱上了你?,为你?转修了炼情?剑,你?却不爱他,你?们根本不算是两情?相悦的有?情?人,痴情?莲自是会枯萎的!”
云挽也是震惊的,她只觉脑海中很乱,许多念头飞转,她却怎么也理不清楚。
而无霜剑也在此?时出鞘,直将谢玉舟的剑抵开。
“她心中是否有?我?,我?很清楚,不必你?从旁挑拨,”沈鹤之一手执剑,另一只手把凌苏苏拉至了身后,沉声警告道,“也不准你?碰她。”
一瞬间,剑芒相对,整片空间都充斥起了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沈鹤之总喜欢将情?绪深藏,但?这一刻,云挽还是清晰地意?识到,他生气了,且很生气,她鲜少见?到他这般恼怒的模样,因那怒气是冲着谢玉舟去的,她又靠在谢玉舟怀中,便也几乎被那股情?绪迁怒刺痛。
“沈鹤之,你?何时这般冥顽不灵了!”
“师兄......”凌苏苏躲在沈鹤之身后,轻拉着他的袖摆,她仿佛是想?劝,却又不知?要从何劝起。
“是我?冥顽不灵,还是你?们在蓄意?针对?”沈鹤之亦不甘示弱,“我?与?苏苏是如何,我?们自己清楚,此?处阵法?和?痴情?莲的作用,皆无所依据,你?本身便讨厌苏苏,楼招澜又与?你?沾亲带故,我?怎知?这不是一场阴谋?”
这话说得很重,谢玉舟眼底闪过惊痛之色。
“沈鹤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竟放下了手中的剑,“云挽和?凌苏苏被擒后,我?便马不停蹄地与?你?一起来救她二人,我?这些日子一直跟你?一起,你?竟怀疑我?!”
他顿了一下,突又问他:“你?是只怀疑我?,还是说连云挽也一起怀疑了?你?当真觉得,是我?们联合起来想?对凌苏苏不利?”
云挽勉强抬眸向沈鹤之看去,沈鹤之的呼吸似是停滞了一瞬,很短暂,短暂到不易察觉,但?他最终没?有?收剑,也没?有?出言解释,仿佛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沈鹤之,我?真没?想?到,”谢玉舟笑了起来,笑得颇为讽刺,“我?真没?想?到,多年情?谊,竟换来了你?今日的怀疑......”
沈鹤之仍没?说话,只是他却垂下了手腕,放下了手中的剑。
云挽在等待,她在等着他撤去寒气,仍他几人一同落入那片湍急的河水之中。
她做好了会疼痛难忍的准备,也做好了溺水的准备,她想?着,至少要忍着别哭出来,至少要维持住最后的尊严,至少不能在他面前,那般狼狈。
可她等了许久,脚下的冰面却依旧坚硬,而他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云挽再次看向他,眼底却是止不住的复杂。
她不明白,沈鹤之到底在想?什么,他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师兄,”凌苏苏却道,“你?莫要与?小师叔生了间隙,我?们落入此?地,怎么可能是小师叔设计出来的。”
她顿了一下,才道:“依我?看,此?时发生的一切,本就是为了挑拨我?们几人,我?们不能当真中了计,自己人和?自己人吵起来。”
沈鹤之仍没?接言,谢玉舟也绷着张脸。
凌苏苏只好小心翼翼地看向谢玉舟道:“小师叔,我?和?师兄已试过了,这睡莲在被我?们触碰后,是会枯萎的,但?你?和?祝师姐还未试过,若被你?们触碰的也会枯萎,便说明所谓的有?情?人的前提条件本就是假的。”
谢玉舟有?心反驳她,但?他也不好直言他和?云挽本就是假情?人......
对了,假情?人......
谢玉舟突然又犹疑了起来,楼招澜这个人本就性格古怪,他虽看不上凌苏苏,但?她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倘若这的确是楼招澜设计而出,为了挑拨他们,那有?没?有?可能,真情?人反而会令睡莲枯萎,而假情?人则会起到反效果。
思及此?,他低头看向云挽,问道:“要不我?们去试试?”
云挽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没?有?异议,很快便被谢玉舟扶至了一处睡莲前。
沈鹤之和?凌苏苏都没?说话,目光却落在两人身上,显然是在等着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谢玉舟深吸了一口气,便和?云挽一同踏入了心蕊之中,又是如之前那般,莲花散出了金光,但?也仍如前两次一样,睡莲再次枯萎凋零成了漫天飞灰。
有?些意?外,又不出预料,云挽和?谢玉舟都沉默了下来,他二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本就不是真的有?情?人,所以竟也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凌苏苏便捏紧了拳头道:“我?就知?道!”
沈鹤之蹙眉,他也陷入了迷茫。
四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凌苏苏却在此?时再次惊叫了起来。
“师兄!”
云挽和?谢玉舟的目光皆落了过去,就见?沈鹤之的手掌已压住了下半张脸,但?血迹还是从他的指缝里渗了出来。
时间已经耽搁得太久了,他也撑了太久,他快撑不住了,可这副模样又太过狼狈,狼狈得他侧过身去,避开了云挽和?谢玉舟的目光,但?闷咳声还是止不住地溢出。
脚下的冰面仍旧坚硬,云挽便不自觉收紧五指,攥住了谢玉舟的袖子,谢玉舟原是有?些恼怒的,但?见?沈鹤之这般,他心底的怒意?又聚不起来了。
“师兄,把寒气撤了吧,”云挽道,“我?忍得了。”
沈鹤之压住了咳声,偏头向她看来,他指尖和?袖口都沾着血迹,眼尾泛着红,整个人都好似染上了几分艳色。
他仍没?说话,只是望了她一眼,便盘坐于地,闭目调息起来,但?显然并无撤去寒气之意?。
凌苏苏守在他身旁,神色间的忧虑之色更浓,她道:“我?们现?在,应当赶紧想?出能离开此?处的办法?,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争吵了。”
谢玉舟道:“若姑婆本就没?有?轻易放我?们离开的打算,我?们又能想?什么办法??”
他话音刚落,沉寂了许久的楼招澜竟再次笑了起来。
“你?们自己心不净,倒怀疑起我?来了,痴情?莲这个东西,向来是倔种,若非如此?,它?们也不至于濒临灭绝,我?又如何控制得了它?们?”
她仍是笑吟吟的:“谢玉舟,你?不是个蠢货,难道看不出来我?根本没?有?伤你?们性命之意?,我?只是实在好奇。”
“我?见?你?的第一眼便看出,你?此?生注定孤寡,又怎会突然冒出个未婚妻?”
“至于那个使无霜剑的小子......”楼招澜笑了两声,沈鹤之仍闭着眼睛调息,但?他的眼皮还是轻轻动了一下,显然是听到了楼招澜的声音。
楼招澜就又道:“他更是古怪,炼情?剑我?又不是没?修过,却根本不是他这般的......”
“炼情?剑,修的便是一个情?字,是愿相许一生的痴恋;是宁可牺牲自己,也遥祝对方安好的决绝;更是如恶鬼索命般的急迫渴求......”
“可我?不明白,”楼招澜道,“我?不明白为何你?口口声声地说着你?心有?所爱,可你?在面对你?的爱人时,我?却在你?身上,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情?.欲......”
“你?的爱到底给了谁......你?当真清楚吗?”
沈鹤之睁开了眼睛,他看不到楼招澜,却还是下意?识扬起了头:“我?心中爱谁,我?自是清楚的。”
“人与?人不同,表达爱意?的方式自也不同,晚辈的私事?,便不劳前辈费心了。”
楼招澜嗤了一声,却并未反驳他,只道:“不若我?再给你?们一个提醒吧。”
“既然你?们一对对的,都令痴情?莲枯萎了,又既然你?们正好是四个人,何不直接打乱了顺序,重新试一遍呢?”
第077章
“打乱顺序?”谢玉舟露出狐疑之色, “姑婆,你是打算让我跟沈鹤之试试,还?是打算让我和凌苏苏试试?”
提起凌苏苏时, 他还?特意看了她一眼, 眼底是掩不住的嫌弃,至于凌苏苏, 则很是尴尬, 甚至手足无措得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沈鹤之已开?始重新闭目调息, 但楼招澜的话, 他应是听得到的。
楼招澜笑道:“既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不如你们死马当活马医, 不管是谁与谁一起,只要痴情莲被赋予了灵气, 你们便可一同?出来......我在阵法外?面也是爱莫能助, 只能尽量多给你们提一些建议。”
谢玉舟似是想说些什么,凌苏苏却道:“楼前辈所提建议,摆明了是想故意挑拨我们。”
“我与师兄,小师叔与祝师姐才是有?情人,如今我们却无法令痴情莲被赋予灵气, 楼前辈又提议让我们打乱顺序,”她语气有?些委屈,“搞不好到时候,我与小师叔, 亦或师兄与祝师姐便真?的成?功点亮痴情莲了,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在场众人中, 云挽算是与楼招澜接触得多的,此时经凌苏苏这般提醒, 她突然就有?了些猜测,她觉得她大概已经知道楼招澜想做什么了,她惊疑不定,又下意识排斥。
楼招澜又发出了一串不知所谓的笑声:“那你们到底要不要试试呢?”
“为何不试?”谢玉舟倒是不怕,“你都这么说了,搞不好真?是这个意思。”
他说着,转而?又道:“沈鹤之,你不介意我和凌苏苏试试吧?”
沈鹤之睁开?了眼睛,一番调息之后,他的脸色恢复了许多,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只回了两个字:“介意。”
云挽便也道:“我也介意。”
沈鹤之就抬眸看了她一眼,想来他大概以为云挽是介意谢玉舟与旁人一起点亮痴情莲,但其实?她真?正介意的,是与沈鹤之一起。
就算知晓那大概是楼招澜动的手脚,她也仍是介意,她不想跟他有?这样的牵扯。
楼招澜“哼”了一声:“既然都介意,那你们就死耗着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耗多久!”
谢玉舟忍不住呛沈鹤之:“你有?什么好介意的!你那个凌苏苏,我又看不上!”
凌苏苏神?色愈发尴尬,她小声道:“我们心中既已知晓是怎么回事,那就算点亮了痴情莲,也不必当真?,何必因这一时置气?”
她看着沈鹤之,目中又露出担忧之色:“我实?在不愿再看师兄这般......”
云挽不得不承认,沈鹤之如今这样耗损自己,实?则是为了她,她不禁有?些恼怒,恼怒之余更多的却是无力。
她只能道:“那就试试吧。”
沈?*鹤之便又抬眸看了她一眼。
既已做了决定,谢玉舟和凌苏苏很快就来到了一朵痴情莲前,但不出预料的,莲花又一次地枯萎凋零。
紧接着又是谢玉舟和沈鹤之,仍是一样的结果。
到了云挽时,她略作犹豫后,就果断地先选了凌苏苏。
软灵散的效用还?未散去,她由?谢玉舟搀扶着,与凌苏苏一同?踩入了同?一朵痴情莲中,随着莲花的又一次枯萎,云挽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果然如她所料,这便是楼招澜的目的。
“沈鹤之,赶紧过来,该你了!”谢玉舟催了一句。
见?沈鹤之走来,他又警告道:“小云挽可是我的未婚妻,你不准对?她有?非分之想!”
“不会。”沈鹤之声音沉静,但他靠近之后,云挽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紊乱四窜的灵气流。
她知道,那是因强行抵抗弱水造成?的。
谢玉舟的手扶在她的肩上,在沈鹤之彻底站至她对?面时,他收紧了胳膊,低声安慰了她一句。
云挽心知躲不过,终是深吸了一口气,与沈鹤之一同?踏入了那朵睡莲之中。
金光闪过,蜿蜒着将?两人包裹,但花瓣却并未再如之前那般枯萎,反而?是以心蕊为中心,突然被点亮了。
金色的灵光蔓延开?来,像点点星辰,照入了众人皆有?些惊异的眼眸中。
“哎呦!”楼招澜夸张地大叫了一声,“竟然成?了!”
她用力地鼓起了掌,高声道:“快让我们来恭喜这对?有?情人!”
云挽的眼睫轻颤了颤,没有?惊恐,亦没有?喜悦,她早料到楼招澜想做什么了,只是听她这般说,她竟莫名有?些失落。
她抬眸看去,就对?上了沈鹤之的目光,点点灵光将他的面容映出几分绮丽,他看着她,似是有?些茫然愣怔,但转瞬后他就移开了视线。
“苏苏,”他唤道,“我们该走了。”
凌苏苏连忙快走几步拉住了他的胳膊,又被他扶入了花蕊之中。
云挽也仰头看向了身旁的谢玉舟,谢玉舟点头,同?样拉着她一同?钻入了睡莲。
所有?人都很镇静,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们早就料到,并不值得吃惊。
待四人站稳后,沈鹤之终是撤去了寒气,而?那片河流也再次传出了湍急的水声。
睡莲稳稳当当地立在河面,带着众人,随着水流一同?冲向不知名的远方。
云挽靠在谢玉舟怀中,并未去看身旁的另两人,但她的余光还?是注意到了那亲密紧挨着的衣摆。
她突然就在想,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冷静了,或许她该惊讶一下,这才不显得她好是在欲盖弥彰,但这念头只恍了一下,就又消失了。
她笑了笑,对?谢玉舟低声道:“我们总算能回家了。”
谢玉舟搂着她的肩,安抚性地轻拍着她的背。
痴情莲很快就冲出了这片沉在星空中的河流,繁华的街道出现在了河流两岸,高悬的彩灯,飞舞的飘带,一派喧嚣之景,此处应当就是传说中的鬼市蜃楼了,只是痴情莲的速度太快,转眼又带着四人掠过了这片街景,而?一道白光,则出现在了河水的尽头。
白光蔓延开?来时,云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她只觉自己像是闯入了一片水域中,冰冷之物在四周流动,瞬间将?她罩了个满怀。
她心中一惊,却发现身上的衣衫并未打湿,而?当她再睁眼时,竟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座石室的角落中,脚下是坚硬的地面,身旁是一片水池,像从地底涌来的暗河,而?水面上则摇曳着一朵散发着淡淡灵光的痴情莲。
云挽察觉到软灵散的效用似是消散了大半,只是她四肢仍有?些酸软,站立不稳,她动了一下,就不受控制地向侧旁栽去。
一只手恰在此时伸出,按住了她的肩。
云挽回头看去,就见?沈鹤之正站在她身后,而?凌苏苏和谢玉舟已不见?了踪影。
她正想询问,楼招澜的笑声就传了过来,她呼吸一紧,闻声抬头,便看到楼招澜好整以暇地坐在石室的中央,一手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你们来了呀,有?情人。”
“楼前辈......”云挽刚一开?口,就被楼招澜打断了。
“你先别说话,”她笑道,“我们先来拷问一下这个使无霜剑的小子。”
“你叫沈鹤之是吧,”楼招澜望着他,“我其实?挺看好你的,无霜剑跟了你,倒不算屈才......不过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何好像是个瞎子,连自己心悦之人到底是谁都想不明白?”
她此言一出,云挽心底就“咯噔”了一下,她连忙上前一步,有?些焦急道:“楼前辈,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都说了,你别说话!”楼招澜不满地瞪了云挽一眼,“看不出来我在帮你吗?”
她转而?再次看向了沈鹤之:“我在问你话呢,你自己不回答,让你师妹挡在你前面算什么?”
“还?是说你心虚了?”她歪头看他,“点亮痴情莲的要求可是两情相悦,你心虚了吗?”
“我有?何好心虚的?”沈鹤之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自云挽身后传来,冷静异常,云挽却莫名不敢回头去看他。
她有?些忍受不了现在的场景,许多事情她其实?早已接受,可楼招澜却好似要将?她的伤口硬生?生?撕开?,展露而?出。
云挽不明白,楼招澜到底在自作主张什么?沈鹤之根本不喜欢她,他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凌苏苏,即使制造出痴情莲的假象,即使这般逼问他,他也只会一遍遍地告诉所有?人,他不喜欢她。
楼招澜嗤笑:“你们不会到现在还?以为,这朵痴情莲是假的吧?”
她说着,竟并拢双指,重重向下一划,锋利的光芒闪过,转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头劈在了云挽的肩上。
她出手得太快了,沈鹤之没反应过来,云挽也没来得及躲闪。
巨大的冲力直将?她击飞了出去,她整个人都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手腕上的银铃手链不断作响,因聆福的作用,云挽并未受太重的伤,也没产生?太难忍的疼痛,但她却被这一下摔懵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沈鹤之的手指动了动,但他没有?说话,也没回头来看她。
云挽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楼招澜便笑问沈鹤之:“你还?要装到何时?”
下一刻,又是一击打来,这次竟直斩在了云挽的侧腰上,因聆福会挡去七成?的攻击,那剩下的三成?便有?些不痛不痒,但云挽却又一次跌倒在地。
楼招澜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很快就再次抬起了手,只是这一次,沈鹤之的剑却横在了她身前。
冰寒之气散开?,他道:“冲我来。”
楼招澜大笑起来:“沈鹤之,你看不出来吗?我本来就是冲你来的?还?是说这三成?的伤你也舍不得她受?”
云挽很狼狈,她左肩和侧腰的衣衫都被斩碎了,露出的皮肤上绽着血线。
楼招澜所说的话让她有?些疑惑,直至她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青年身上后,她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沈鹤之单手执剑,挡住了楼招澜的目光,只是他的左肩和侧腰处的衣衫却被血浸湿了,甚至有?浓稠的血滴子顺着他的指尖砸在地上,一滴又一滴,将?血腥气慢慢散开?。
而?他那受伤之处,竟与此时的她一般无二,只是比她更重,且他衣衫完好,那些伤便仿佛是直接从衣衫之下的皮肤上凭空裂开?的。
这一幕是那般的熟悉,熟悉得好似一记闷钟,狠狠敲在了云挽的太阳穴上,直震得她的五脏六腑都好似被揉在了一起,传来涩然难忍的疼。
她不是傻子,亲眼见?了眼前的一切,自是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而?过往的一幕幕也不停闪过,逐渐串联,让从前那些她始终无法明白的谜团有?了解释。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竟是这样......
像一场噩梦,将?她框在血色里,云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挣扎着爬起的,她失魂落魄地抬起头,看向了那道始终未看向她的身影。
他安静地立在她面前,只留给她一道背影,她便看不见?他的神?情,更不知是他不愿面对?她,还?是觉得他所做的这些,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缠魂扣......”楼招澜缓缓念出了这三个字。
“这东西比较冷门,认得的人不多,好在我从前也炼制过一个,因此对?它?格外?了解,”她笑道,“只不过我炼制的那个,只可抵挡三成?攻击,毕竟这东西的特殊性,能抵上五成?的,已算是用情至深了,你这个倒好,竟能抵得了七成?伤害,当真?是让我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