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离开我,不要讨厌我......”
沈鹤之一声声地胡乱说着,他也渐渐适应,开始扶起她反复向下落去。
“师兄......”她轻唤他,似是有些害怕,却并不知要如?何反抗。
这个在?他身边长大?的小姑娘,总是过?分地信任依赖他,所?以他只要将她搂在?怀里,轻轻诱哄她,她便会勉强着自己,将所?有力道尽数接下。
沈鹤之觉得自己很过?分,可他又没办法不过?分,他从未这般满足过?,满足到就此死去也心甘情愿。
他再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和?煎熬,而?当那一刻即将到来时,他也进入了一种无?法自控的状态,他甚至觉得这片竹林都在?随之一同轻轻震动,翠色的长叶簌簌落下,在?一阵近乎癫狂的持续中,所?有的情绪猛抵至了终点?。
“啊啊......”
少女的腿无?助地轻蹬着,片片竹叶轻落在?了她的脚踝和?小腿,她仿佛想要挣扎,却最终捧着他的腰全部承接了下来,在?那股浓重的气息喷吐而?来时,沈鹤之的思绪也终于变得清明。
那层朦胧的雾气渐渐散开,少女的面容也一寸寸映入了他的视线中。
沈鹤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想停下,可那股情绪还未褪去,他仍徘徊在?尾韵上,气息也不住喷吐着。
怎么会是她?他怎么能对她......
那被他紧搂之人,正是他的师妹。
“哥哥,”少女抬手轻触上他的脸颊,她眸中含着泪,声音轻软,“我不会离开飞泠涧,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他露出了惊愕之色,竟就此生出了一种极度强烈的快慰,像是从尾椎猛窜而?出,如?过?电般瞬间麻.痹了他的所?有感官,甚至比之前那骤然抵至终点?带来的触感更为?强烈,令他根本无?法抽身。
“云挽......”
当沈鹤之艰难地念出了她的名字时,周围的一切竟在?顷刻间破碎溃散。
他猛地睁开眼,就见自己此时正坐在?竹林中的凉亭里,依靠着一侧的栏杆,不知是何时陷入的昏迷。
而?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也仅仅只是一个荒唐的梦。
只是梦吗......
可为?何即使梦醒了,那份情动也未能散去,魇足到连指尖都在?发麻,他甚至无?法立即动弹,只能任自己沉浸着,等待着那种感觉慢慢褪去。
在?灵气的自发运转下,腹部和?腕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此前会流那么多血,本就是因他自我折磨般地故意阻断了灵气自愈的进程,他陷入昏迷后,经脉中的灵气自也开始修复起了那些伤痕。
好半晌,沈鹤之才抬手捂住了仍有些昏昏沉沉的头。
他怎么能做那样的梦?他怎么能在?梦中对云挽......
沈鹤之知道这一切都与那被转移至他体内的心魔有关,可他还是无?法接受。
他此时很清醒,所?以也清楚地明白,他在?梦中虽看不清她的脸,但他心底深处,其实一直知道她是谁。她与苏苏,根本没有半分相似,他根本就未将她当作旁人......
云挽唤他哥哥,可又有哪个哥哥会对自己的妹妹做那种事??
他心中已有挚爱,这般行径又对得起谁?沈鹤之握着无?霜剑的手猛地收紧,他生出了一股自厌的情绪,甚至冲动地想一剑将自己斩了。
沉默片刻,他终于使出净尘咒,除去了衣衫上的血迹,起身向竹楼走去。
凌苏苏躺在?榻间,她已经醒了,脸色也恢复了许多。
见沈鹤之来了,她立即露出了喜色。
“师兄!”少女想坐起身来,却被沈鹤之止住了。
他靠近后,她便察觉到了他今日的不同。
青年?的脸色很苍白,像受了什么伤,但他的唇却格外殷红,眉宇间也透着一股强压着的魇足之气,令他看起来既有些脆弱又莫名带着某种侵略性极强的情动。
而?随着他的靠近,凌苏苏也在?那股参杂着些许血腥气的冷意中,捕捉到了丝丝缕缕极浅淡的甜韵之气,那似是......一抹女子香。
凌苏苏心中一惊,面上却只露出几分关切和?担忧,小声问他:“发生什么了吗?”
沈鹤之摇了摇头,他伸手为?她拉好被褥,这才突然道:“我们成亲吧。”
凌苏苏愣了愣,笑道:“我们不是本来就要成亲吗?”
“我的意思是......越快越好。”
云挽因使用了禁术情?人咒, 需得被关入思过崖反省三个月。
不过谢玉舟作为管理着思过崖的长老,却并无真的囚禁她的打算,因此她仍可以?自行?活动, 即使她想偷偷溜出去, 只要不被旁人看见,他也只当不知道了。
云挽倒是很老实, 既犯了错, 她便也守着规矩, 不会主动踏出思过崖。
此处偏僻, 甚至比飞泠涧还要清幽, 且其内灵气浓郁, 是个很合适的清修之?地。
云挽心?魔已除,但本命剑碎裂带来的伤害却仍未完全恢复, 留在思过崖修行?, 反而是个正确的选择。
只是自那日一别后,云挽就?再没见过沈鹤之?。
他没来找过她,也不知是真的因为她亲口说讨厌他,他便不再来打扰,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云挽没有多想, 更不愿深究,她心?中隐隐担忧的只有一件事,她想知道她的心?魔是否会对沈鹤之?造成?影响。
谢玉舟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沈鹤之?,她却主动向他打听?过, 但谢玉舟永远都一副轻松随意的模样,只说沈鹤之?没事, 其他就?再不会多谈论?。
云挽总觉得谢玉舟有什么事在瞒着她,她问不出来, 也不想强求,但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师兄将她的心?魔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总归是不能放任不理,自己逍遥自在的。
于是趁着一日清闲,她偷偷溜出了思过崖,一路跑回了飞泠涧。
飞泠涧因是沈鹤之?的住处,是用来“关押”厄骨之?地,外围设有大量阵法,防护比禁地浮玉林更为严密,外人轻易无法入内,但云挽身上有可以?自由进出的令牌,所以?这些禁制倒也不会阻拦她。
云挽虽已做好了不再回飞泠涧的决定?,却还没来得及将这令牌还给沈鹤之?,沈鹤之?或许也忘了,同样并未主动让她归还过。
云挽便忍不住想,她今日来看看沈鹤之?的状态如何了,若确定?他无恙了,她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将令牌归还,以?后再不踏足飞泠涧,也算是彻底与沈鹤之?划清界限了。
思绪纷乱间,她穿过了幽萃竹林,可与碧岫楼一同出现在她视线中的,还有那个绑着鹅黄发带的少女。
云挽像是恍然被惊醒了一般,猛地停下了脚步。
少女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她,而是对着紧闭的房门笑盈盈地道:“师兄,别磨蹭了,快出来让我看看,若衣衫不合身,我再拿去改改!”
那声音清脆悦耳,会让人联想到春日里?最娇俏亲人的花,而屋门也终于在此时被慢慢推开了。
鲜艳红浪翻滚而来,一道身影便在这片炙烈红霞中一步步走入了云挽的视线里?,令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沈鹤之?,准确来说......是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沈鹤之?,而那份浓墨重彩则是她从未见过的。
在这绚丽的映衬之?下,他周身的那股冷意好似也烟消云散了。
他的五官看起来那样的艳丽,而他额间的那枚血色剑印更是与这身装扮相?得益彰,令他宛若突然出现在这片翠郁之?间的妖鬼,带着一种莫名的旖旎和蛊惑,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彻底沦陷。
云挽也的确久久未能移开视线,那被大红衬得格外雪白的皮肤,殷色的唇,漆黑的眼?眸,随意垂在肩上的发丝,每一处都带着极强的视觉冲击。
她恍惚间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从前的沈鹤之?身上,从未出现过白色以?外的其他色彩,因为所有多余的颜色,都会让他的面容变得扰人心?神?,碍人清修。
可云挽也清晰地明白,他此时这番模样,是为了凌苏苏,而她也不过是无意闯入的外人,才窥见了这从不会属于她的一幕。
青年?微蹙着眉,像是有些不习惯,一旁的少女却很快拉起了他的衣袖,用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上下左右地打量他。
他被她看得窘迫,轻轻按住了她的肩。
凌苏苏便仰头问他:“师兄可觉得哪里?不合身?”
“没有,很合身。”沈鹤之?摇头。
凌苏苏忍不住笑了起来:“也难为师兄迁就?我,陪着我穿这身大红喜服了,其实能嫁于师兄我便很满足了,这些虚礼我并不在乎。”
云挽下意识收紧了五指,最后又慢慢松开。
沈鹤之?本就?说过会与凌苏苏结为道侣,这一日总归是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更没想到的是,今日竟会如此凑巧,令她恰撞见了他为她试穿喜服。
沈鹤之同样没注意到藏身于翠林之?中的云挽,他只是看着凌苏苏,神?色认真道:“你从俗世而来,虽如今入了昆仑修行?,但从前的观念仍是很难转变的,嫁娶对凡尘女子而言乃是大事,不可随意了之?。”
在昆仑墟中,嫁娶其实与俗世的规矩并不相?同,双方若想结为道侣,只需举行?结契大典,再自愿结下同心?契,从此便可心?意相?通、大道相?伴,并不需穿着大红喜服,更不似俗尘那般有着诸多繁文缛节。
可凌苏苏从俗世而来,他便愿以?俗世礼节,郑重地迎娶她为妻,这也是他待她的真心?。
凌苏苏双颊泛红,她不禁小声道:“师兄怎么总是这般温柔?”
“温柔?”这个词让他眼?底闪过了一抹异色,随后他突然拉住了少女的胳膊,正欲说些什么。
可也是在这时,沈鹤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般的,皱眉向不远处的幽萃竹林看去。
那处什么都没有,只是在一根竹竿上,绑了一块令牌。
他抬手一招,令牌就?落入了他手中。
此物?是可自由进出飞泠涧的通行?令,而落入他手中的,正是他当初给云挽的那枚。
沈鹤之?的呼吸停了一瞬,他有些吃惊,又莫名茫然。
她刚刚...?*...就?在附近?可她为何不现身?
所以?她专门跑回来一趟,就?是为了把此物?还给他,从此与他一刀两断?
沈鹤之?几乎抬脚便想去追,却有一阵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吹得竹叶漫卷,翠林轻晃。
他抬眸望向那片葱郁,突然就?有些恍惚,恍惚地想起了那于梦中荒唐的痴缠,想起了那剧烈的摇晃,紧贴在他耳边的痛哼声,和那让他疯狂到失控濡湿包裹......
他的脚最终未能迈出,只能任由着那道气息彻底消失在飞泠涧。
他......不敢去见她。
“师兄?”凌苏苏的脑袋凑了过来,她好奇地看着沈鹤之?掌心?的令牌,问道,“此处怎么会有一块令牌?”
沈鹤之?摇了摇头,并未解释,只将令牌默默收了起来。
......
云挽回到思过崖时,正值夕阳西落,谢玉舟站在谷口,似是在等她。
对上他的视线后,云挽便明白了过来。
他早就?知晓了沈鹤之?与凌苏苏的事,也知道她刚刚去了何处,所以?这些日子里?,他才不愿在她面前主动提起,他怕她会伤心?。
“沈鹤之?状态很好,你的心?魔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谢玉舟最终拍了拍她的肩,“我看你也挺清闲的,不如我给你个差事吧。”
“思过崖的悬渊地牢知道吧,你隔个两三日便去帮着打扫一次吧。”
打扫地牢不是个轻松的差事,因那地牢虽说是地牢,却并不是真的建在地底的,而是镶在一座悬于半空的陡峭山壁之?上。
远远看去,一面悬壁上皆是大大小小的窟窿,其中关押着的,则或是犯了大错的太虚剑川弟子,或是一些作恶多端的邪修。
这一间间的牢房皆没有门,只有一道能望见外面的窗户,若想从中离开,也只能顺着窗户爬出,但窗户之?外就?是万丈悬崖,且此处附近设有限制灵气的阵诀,身处其中的任何人都使用不了灵气,更无法御剑飞行?,一不小心?便会摔得个粉身碎骨。
因此来此打扫的弟子,也只能在身上捆上特?殊的绳索,然后靠着自己体力,一边向上攀爬,一边清洁。
云挽起初还以?为谢玉舟将她安排来此,是怕她一个人太消沉,这才给她找了些事做。
但她随着其他执事弟子一同打扫了几次后,才发现这打扫牢房的差事极其锻炼臂力。
不过一月的时间,她挥剑的速度都变快了许多,也难怪如此劳累之?事,那些执事堂的弟子反而总抢着来做。
在这一个月中,周晴倒是来探望过她几次。
交谈之?中,她也提起了沈鹤之?与凌苏苏的婚事。
“时间就?定?在两个多月后,”周晴道,“你被关在思过崖三个月,如今已过去了一个月,两个多月后你能恰好赶上......”
她想了想又笑道:“估计沈师兄是故意选的这个日子,专门等着你去观礼呢!”
专门等着她去参加吗......
云挽一时说不清心?中滋味。
周晴便又道:“我以?前还道你二人是有情?,如今看来,的确是我误会了。”
“自那日锻剑锋一事后,沈师兄专门处置了好几个背后嚼舌根的人,如今门内都没人敢当众说你坏话了!”
云挽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他做什么了?”
“还能做什么?不是有那么几个人总说你是因觊觎沈师兄所以?欺辱凌师妹吗?他便专门挑了无涯峰散学的时间,在人最多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将这几人拎出来,一剑一个地给击败了,其中好几人都是凌苏苏的好友,你都不知那日凌苏苏的脸色有多难看......可惜你不在场,不知那场面有多大快人心?!”
虽说发生了锻剑锋一事,但周晴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凌苏苏,她始终觉得那些人会在背后那般说云挽,就?是凌苏苏授意的。
云挽却听?得愣怔,她一时变得不确定?起来,她想,也许沈鹤之?并不是在为她出头,只是不愿听?旁人用那种暧昧的口吻,将他二人说到一块去,毕竟他马上就?要与凌苏苏成?婚了,又怎能忍受自己和旁的女子传出那些乱七八糟的瞎话来。
周晴并不知道云挽在想什么,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我看沈师兄对你这个师妹是真的极好了,若不是已经知晓你心?悦之?人是小师叔,就?凭沈师兄对你这副态度,我都不信你会不对他动心?。”
“不过小师叔也不比沈师兄差,沈师兄性?子那般冷,一看就?知道没有小师叔会疼人。”
周晴双手撑着下巴,皱眉道:“说来沈师兄对凌苏苏其实也挺好的,凌苏苏从俗世而来,他便专门找人定?制了的嫁衣,要用俗世之?礼迎娶她,现今整个太虚剑川都喜气洋洋的,大家皆等着去凑个热闹呢......”
说到此处时,周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云挽,你不也是从俗世来的吗?待到来日你与小师叔成?婚时,他是不是也会如此郑重呢?”
云挽沉默了好半天,才有些迷茫地轻声道:“我不知道。”
云挽每隔三日, 就会前往悬渊地牢,同其他?弟子一起打扫。
从?峭壁之上经?过时,她也偶尔会望见那一间间的牢房之中关押着的犯人。
这些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不是疯疯癫癫地说着胡话?, 便?是成日成日地睡觉,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但唯有一个人, 却极为的不同, 也成功地引起了云挽的注意?。
那是一名女子, 她穿着一身太虚剑川的雪色门服, 发鬓整洁, 眉目宁静如水。
她总是默默地坐在窗边, 久久地凝望着外面,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若云挽恰从?一旁经?过, 她便?会友好地冲她点头微笑,让云挽觉得很是诧异。
而更令她诧异的是,她发现在此做差事的太虚剑川弟子对此人皆很是尊敬,仿佛根本未将她当作一个犯人对待。
她忍不住找了位师姐打听,想知?道此人到底是谁, 又为何会被?关入这处森严的地牢中,可那位师姐却是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愣是没透露出丝毫有用的内容。
云挽并未就此放弃,反而愈发觉得好奇。她开?始更加频繁地跑来悬渊地牢打扫, 且每次都选着恰能从?这神秘女子面前经?过的路径,刻意?观察着她。
不知?是第几次出现在此人面前后, 这神秘的女子竟主动叫住了她。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可是姓祝?”
云挽心中一动,突然有几分了然:“你认得我爹?”
女子就露出了一个轻轻柔柔的笑:“你果然是他?的女儿。”
在云挽追问之前, 她主动介绍道:“我名阮秋楹,是你父亲的师妹。”
“或者说......我亦是谢玉舟的师姐。”
云挽有些吃惊,她只知?如今的太虚剑川,加上谢玉舟,一共有四位长老。
她还以为,算上她父亲,他?们这一辈应该只有师兄妹五人才对,谢玉舟排行?第五,是他?们几人的小师弟。
她也从?未听谁说过,在谢玉舟上面,竟还有个师姐,甚至还被?关入了思过崖的悬渊地牢中,她是干了什么?吗?
云挽看着女子恬静的面容,实在想不出这样的人会做出什么?错事。
阮秋楹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便?道:“谢玉舟严令禁止了此处弟子将与我有关的事说出去,所以如今的太虚剑川应当已鲜有人听说过我的名字了,你从?旁人那里也打听不出什么?的。”
“至于我被?关在此处的原因......”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眼底蓄着浅笑:“是因为我于十?七年前,使用过禁术逆山河,为的是......改变过去,复活你的父亲。”
她说得轻描淡写,云挽却猛地瞪大了眼睛,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
云挽曾长时间泡在藏灵峰阅读典籍,很多秘术禁法她都是有所了解的,禁术逆山河她同样听说过,此法有逆流时空,改变过去之效,但其限制与要求也颇多。
比如此禁术并非能令施术者真正回到过去,它必须固定在一个地点上,也只能洄溯到此地过去的时光。
施术时以镜为引,便?可暂时撕开?一道时空混乱的画面来。
镜外是现在,镜内是过去,而镜外之人,只能通过与镜中人有限的交互,尝试着对已发生?之事做出改变。
且若想施展此术,有一个必须要达成的前提条件,那便?是需以五个修行?之人的血脉性?命为引,向天地山河献祭,以此来实现逆转时空。
也因这苛刻的施术条件,逆山河大部分时候都会失败,并且云挽也从?未在相关记载中看到过成功的案例。
更何况这等能改变过去与未来因果之事,若当真成功了,必定会带来极可怕的影响。
想到此,云挽心中不禁惊了一下,望向那神秘女子的神色也带了几分警惕。
若此人是使用了献祭他?人的禁术,会被?关押在此也是合情合理了,只是她刚刚说......她是想通过逆山河来救她父亲?
“所以阮师叔最后还是失败了?”
毕竟她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了。
阮秋楹的面上,仍是那副轻柔的笑:“我如今是罪人,又如何能当得起师叔这个称呼?”
她生?了一副温柔恬静的面孔,一身的白衣又显出几分疏离的清冷与孤高,这般笑起来时,却又让人觉得她那双眼睛,仿佛在无声?地落泪,有种凄楚悲伤之感?。
“我的确是失败了,但我所施展的逆山河却成功了,我成功地在你父亲死后,于镜中见到了过去的他?......”
她轻抿了一下唇,才道:“他既能当上太虚剑川的掌教,自然一眼便?看出了我在做什么?,还不等我与他?说什么?,他?就扇了我一巴掌,将我推回了现实。”
“那对于我而言,是我见过他?的最后一面,他?从?未那般严厉地呵斥过我,想来他?真的觉得我做错了吧......”
“再之后,崔见山就带人赶来,将我捉拿,又关押在了此处。”
云挽生?出了一种怪异感?,她下意?识问道:“阮师叔与我说这些......是何意?思?”
她仍唤她师叔,阮秋楹倒也没再纠正她,而是不答反问:“你已习得眠雪十六剑了吗?”
云挽点头:“但第十七招和第十?八招我并未能领会。”
“那个暂且不急,”阮秋楹顿了顿,转而又问她,“你的眠雪十?六剑是谁教你的?谢玉舟还是沈鹤之?”
听她提及沈鹤之,云挽莫名心头一跳,不过她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沈鹤之与谢玉舟关系匪浅,阮秋楹又是谢玉舟的师姐,她怎会不认得他?
她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沈师兄教的。”
阮秋楹听罢竟沉默了下来,她的目光停在云挽的脸上,像是在思量什么?,半晌才突然问道:“你喜欢他?。”
并不是在询问,而是笃定了般地陈述,云挽猛地抬起头,几乎下意?识就想去反驳,但对上阮秋楹那盈盈的目光后,那些反驳的话?又堵上了喉咙。
她一句都说不出来,或者说,她知?道即使她说出来了,阮秋楹也不会信,她已经?彻底看透了她的心思。
“很吃惊吗?”阮秋楹只是笑了笑,她又露出了那种几乎让人望之潸然泪下的神情,带着浓郁的哀伤,声?音也变得很轻,“我怎会看不出来呢?毕竟我也曾是爱慕着师兄的师妹,我又怎会看不出来你喜欢他??”
云挽愕然地看着她,她太震惊了,震惊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阮师叔所爱慕的师兄......难道是指崔师叔?”
“怎么?可能?”女子摇头,“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我所爱慕之人,正是你父亲,否则我又怎会为了他?,不惜使用禁术,走?上这条不归路?”
她深深地望着云挽,那目光却又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人。
“我师父门下共有六名弟子,大师兄是崔见山,他?入门最早,天赋极佳,心性?却不足,不堪以重任;二?师兄是祝言昂,就是你父亲,他?入门后不久,便?被?推举为了太虚剑川的首席弟子......至于我,我排在第五,再往下就只有一个谢玉舟了。”
“我入门之时,师父已有天人五衰之象,因精力不足,只能将我扔给了大师兄崔见山,可他?那时一心与祝师兄争夺掌门之位,并不想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对我也是爱答不理,我一不小心......就在修行?上出了岔子,差点造成灵气逆流,生?出魔气来......”
“那次是祝师兄救下了我,我也是自那以后,便?被?祝师兄带走?,跟着他?修行?学艺,我是在他?身边长大的,我的剑术亦由他?所授,我会爱慕他?......不是合情合理吗?”
云挽藏在袖中的手?,下意?识就收紧了几分,这样的故事,几乎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她忍不住在想,是不是每一个爱慕着师兄的师妹,都有过如此相似的经?历?
因被?师兄照拂,因得了他?的陪伴,便?禁不住对他?生?出依赖,甚至就此沦陷、整颗心都挂在他?身上。
“不过你不必担心,”阮秋楹又道,“我虽爱慕你父亲,却对你和你母亲,并无恶意?......”
她的目光低垂了下去,长长的眼睫遮出一片阴影:“天魔真正出世的时间,其实并非是在被?玄微剑尊斩杀那年,而是更早,早了足足七年。”
“那一年,师父为保昆仑根系,以身祭阵,将天魔困在了炽烈血渊,这才为三宫十?二?宗争取了七年的喘息时间,而掌教之位则被?师父亲手?传给了祝师兄。”
“也是在那七年中,名声?鹊起的玄微剑尊才钻研出了可对抗天魔的斩魔阵,这才有了后来的玄微剑尊以斩魔剑阵杀天魔于掖星洲一事......”
“师父身死时,只将祝师兄叫了过去,我们其他?几个弟子只能守在外面,并不知?晓师父都与他?说了些什么?。”
“但自那日起,成为了太虚剑川新任掌教的祝师兄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愈发冷漠,我见到他?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我知?道,因为那时的天魔只是被?师父用自己的性?命暂时困住,随时都有再次脱困的可能,他?便?只能用全部的时间去寻找对抗天魔之法,不敢有丝毫松懈。”
“师父将掌门令传给他?,便?是对他?给予厚望,他?不能让师父死得不明不白......”
“再后来,天魔还是脱困了,他?联合其他?门派的掌门,一同围剿天魔,那场战役死伤无数,幸得玄微剑尊在最后成功悟出了斩魔剑阵,终是成功将天魔斩杀,可那段析出的厄骨,又成了另一个隐患......沈鹤之那孩子,便?被?祝师兄带回了宗门,收为了弟子。”
云挽听得愣怔,自她拜入太虚剑川后,许是因为此时的宗门是由大长老在打理,又许是什么?别的原因,她很少听到有人在她面前提及她父亲。
沈鹤之亦从?未提及过,她只知?晓她父亲因沈鹤之身怀厄骨,对他?并不亲近,两人只担着个师徒的名分,实则并无太多师徒情谊。
她也知?道谢玉舟因拜入师门时年纪太小,他?尚未记事时,他?的师父便?羽化,他?便?一直跟在她父亲身边学艺,是与沈鹤之一同长大的,可他?也不知?顾及着什么?,同样未与她说过太多。
父亲在云挽的印象里,向来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从?前恨过他?,后来知?晓他?只是死得太早,并非当真抛弃了她与母亲,便?也不再恨他?了,却也从?未对他?生?出过亲近之心。
祝言昂这三个字,对云挽而言,也不过只是一个意?义不大的符号罢了,并不会令她产生?任何波澜,所以她从?未想过,她竟会有一天,听到有人这样细细为她讲述,她父亲的故事。
阮秋楹还在轻声?说着:“自师父死后,祝师兄就再未为自己活过,他?的一生?都在为斩魔而努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