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大师兄面前后by子琼
子琼  发于:2024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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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冰寒之息猛烈地迸发?而出,下方正处于?兴奋状态的地火竟一瞬间被寸寸冻凝,整座锻剑锋的温度也骤然降落到了极点?。
只是片刻的晃神,那自地脉引出的地火竟被直接封锁住了。
赤橘色的火光溃散熄灭,那股寒气来势汹汹,几乎带出了些许失控的怒意,令每一寸空气都被浸得冰冷。
云挽微微抬眸,便有一片凉凉的霜花轻飘飘落在了她的眼睫上。
众人皆仰头望去,随后都不自禁地露出了吃惊之色。
只见?这座常年?被地火笼罩的锻剑锋,此?时竟下起了一场大雪,片片晶花飘落,将天地都衬得朦胧而洁净。
而在片片飘落的雪中?,在那丝丝缕缕穿行的寒风里,白衣青年?悬立于?半空,袖袍衣摆随风鼓动?,他右手?执剑,左手?托着因被地火灼烧而陷入了昏迷的少女,殷色的唇轻抿,神色冷峻,宛若仙人降世。
来人正是沈鹤之。
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云挽一时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沈鹤之没有看她,他只是小心地将重伤的少女护在臂弯里,仿佛除了他怀中?之人外,其他人都不再重要。
凌苏苏身上的衣衫被烈火融得褴褛,但因有沈鹤之用衣袖遮挡,看起来倒也不至于?太狼狈,但云挽却还是注意到了她裸露的皮肤上那烙下的红肿烧伤。
那些伤痕的面积很大,爬满了她整个后背和肩膀,触目惊心。
凌苏苏被地火所伤,这就说明她根本不是九尾赤狐,云挽也明白了,她之前?的怀疑显然完全错了。
沈鹤之仍是看也没看云挽一眼,他很快就抱着重伤的少女落至了下方的空地。
“凌师妹!”
“凌师妹!”
锻剑锋的弟子和与凌苏苏同来的两位师妹都紧张地围了过去,只不过因有沈鹤之在,他们便没能近身。
凌苏苏已彻底没了意识,她脸色苍白,眉头痛苦地紧皱着,肩膀也不断瑟缩,似是疼痛到了极点?,冷汗不住从她额角冒出,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
沈鹤之很快解下了自己的外袍将她包裹在内。
他把她轻轻放下,冰寒之气也随之覆在了她后背和手?臂的大片创伤处,于?是少女那紧锁着的眉头也终于?松了几分。
沈鹤之的神情却仍很凝重。
他从怀中?取出丹药喂入她口中?,又迅速将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腕,用冰寒的灵气护住了她的心脉,一刻不敢耽误。
与凌苏苏关系最好?的辛红烟眼底已含了泪水,她这时终于?鼓起勇气,紧张地向?沈鹤之问道:“沈师兄,凌师妹怎么样了?”
沈鹤之没有立即回答,他此?时正全力护着凌苏苏的心脉,似一时分不出神来,好?半晌才?启唇道:“暂无性命之忧。”
众人皆面面相觑,眼底满是担心。
另一旁的赵宁溪却突然露出了恼怒之色,她猛地站直上半身,指着仍在架台上发?愣的云挽,斥道:“就是她!就是祝师姐将凌师妹推入了地火之中?!我亲眼看到的!”
她此?言一出,围在附近的那些锻剑锋弟子竟也纷纷点?头附和了起来。
“刚刚凌师妹向?她跑过去时,她就冷着一张脸,就差把讨厌凌师妹写在脸上了!”
“就算讨厌凌师妹也不该做出如此?恶毒之事!凌师妹今日来锻剑锋可是想要帮她啊!”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目光也齐齐落了过来。
云挽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发?展,她有些吃惊,又有些疑惑,下意识就望向?了沈鹤之。
沈鹤之原本没看她,他全神贯注地压着凌苏苏的手?腕,不敢有半分松懈。
但也不知他是察觉到了云挽的视线,还是因旁人此?时都在指认她,当?云挽看向?他时,他竟突然也转过头,向?她望来。
赤红如血的灵莲剑印在他额间燃烧,许是因过于?担心凌苏苏,他的情绪被触动?得不轻,那红艳的色彩便好?似比之前?更加浓郁。
而那抹血色之下的双眸则又格外的漆黑幽深,令人很难看懂他此?时正在想什么。
沈鹤之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云挽身上,这也是自他出现在锻剑锋后,第一次分出视线看向?她。

对上沈鹤之目光的这?一刻, 云挽的痛觉像是突然复苏了。
她下意识轻捂住了自己的右手,那只手在刚刚探出了围栏,想去拉住凌苏苏, 却被地火燎伤, 于是整个手背都红肿着,带着炙热的疼。
但是这?份疼痛并不算太难忍, 甚至她起初都没能立即察觉。
地火可熔灵灼魔, 造成的伤势本不该这?么轻的, 只因有聆福为她挡去了大半的攻击, 那烧伤落在她身上, 便只剩下了三层, 所以倒也不算严重?。
但此时的情形下,云挽一想到这?件护身灵器是在她前往泯洲凶冢前, 沈鹤之赠予她的, 她便莫名觉得别?扭。
过往的一切似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变得不真切,而沈鹤之今日这?般大张旗鼓地赶过来,甚至不惜用一身寒气熄了那汹涌的地火,也并非是为了她, 而是为了凌苏苏。
云挽从寒玉钢精搭建的架台上走了下来,她强行忽略了沈鹤之,没再去看他。
众人望向她的目光都算不得友善,赵宁溪甚至一步站出, 指着她大声道:“凌师妹平日里也没做过伤害你的事!她今日还是为帮你而来,你却将她推入了地火炉中?!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辛红烟也瞪视了过来:“大长老不会放过你的!你如此残害同?门!就该被废去修为关?押入思过崖的地牢中?!”
这?二人与凌苏苏关?系极为要好, 会替她打抱不平也是情理之中?。
云挽没做过的事,她自是不会认的。
“不是我推的。”
“不是她推的。”
她与沈鹤之几乎是异口同?声。
云挽愣了愣, 扭头再次看向沈鹤之,他也恰巧向她望来一眼。
他此时正将凌苏苏半扶在怀中?,手指搭上她的手腕,一刻不停地以自身的灵气护着她的心脉,又用寒气减轻她的疼痛,而那望来的一眼中?,也未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只一瞬的对视,他就再次错开了视线,冷淡到让云挽很难从他身上察觉到维护之意。
她看着他,突然就很不是滋味。
他到底......是何意思?
沈鹤之的声音总带着几分疏冷,让人觉得不容置疑,于是他出言之后,起初指认云挽的赵宁溪竟不自觉沉默了下来,没敢与他辩驳。
但她的目光扫过重?伤昏迷的凌苏苏后,却又重?新鼓起了勇气。
她咬牙道:“沈师兄,你来得晚,所以没看到,但那都是我亲眼所见,就是她推的!”
沈鹤之便道:“修士五感敏锐,但此前地火未灭,生?出的热浪会钝化五感,那处架台凌在半空,你看错的概率很大。”
他语气平静,调理却很清晰,再一次令赵宁溪哑口无言,围观的锻剑锋弟子?也不禁露出了犹疑之色。
辛红烟显然对赵宁溪的话深信不疑,她攥紧了拳头,有些生?气:“沈师兄赶至此处时,凌师妹已?跌入了地火炉,沈师兄又如何能如此笃定不是祝师姐所为呢?总不能是因为沈师兄平日与祝师姐关?系密切,便以为自己了解她的为人、可以无条件相?信她吧?”
这?话说?得实在刻薄,沈鹤之轻蹙眉。
锻剑锋因常年笼罩在地火之中?,空气中?热浪滚滚,内部是无法安置留影珠的,因此双方各执一词,却也皆寻不出证据来。
云挽倒是没生?气,她表现得很冷静:“各位与其怀疑我,倒不如等凌师妹醒来,看看她是如何说?的。”
凌苏苏本来就不是她推的,待她醒来,自然也就真相?大白了。
辛红烟却极为不甘心:“凌师妹被地火灼伤,还不知何时才?能醒来,这?段时间难道就让你逍遥法外吗?”
“二位师妹,”此前一直沉默着的石照宗竟在这?时主动开口了,“我亦觉得此事存疑。”
他道:“事发之时,我也朝架台上看了一眼,我虽未看到凌师妹是如何跌入的地火炉,却看到了祝师妹伸手想去拉凌师妹,还因此将右手烧伤了,若她真有心害人,又何必还想着出手相?助?”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了云挽的右手,她那红肿的手背看起来虽有些骇人,却明显不比凌苏苏的伤势来得触目惊心。
辛红烟忍不住道:“地火炙热,其灼烧出的伤怎会这?么轻?”
赵宁溪也道:“要我看,这?说?不定是祝师姐的苦肉计,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便假意去拉凌师妹,让自己受伤,但因为提前做了准备,伤势自也轻了很多。”
云挽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她不明白:“我伤得轻,反而是有错了?”
凌苏苏会跌落地火炉是她自己不小心,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并未与她一同?受重?伤,便成了一种罪过。
辛红烟“哼”了一声:“你莫要再狡辩了!”
“此事到底如何,尚未有定论,赵师妹说亲眼看到我行凶,辛师妹却连看都未看见,便毫不犹豫地咬定我有罪,”云挽道,“我又怎知辛师妹不是与赵师妹串通好了想污蔑我?”
“谁污蔑你了!”辛红烟听罢勃然大怒,“谁不知道你因觊觎沈师兄,一直对凌师妹抱有敌意!之前在鲤跃台比试时,你便想趁机重创凌师妹!若非沈师兄及时出手,凌师妹说?不定就死在你的剑下了!我看你的本命剑被震碎就是你咎由自取!得亏凌师妹还总惦念着你!”
她点破这?些后,围观众人望向云挽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古怪,毕竟自凌苏苏入门后,这?些恩怨便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辛红烟的话说?得极不客气,云挽却并不慌张愤怒,她反而下意识看向了沈鹤之。
沈鹤之抿着唇,神色冷得厉害,他未流露出太多的情绪,但应当是生?气了。
“云挽身上有我赠予的护身灵器,可减轻地火的伤势。”
“至于那日在鲤跃台,是因她心绪不稳,灵剑失控,非是出自她本意,”沈鹤之直直看向辛红烟,目光冷得刺人,“太虚剑川何时容得下你这?般未知全貌就对同?门口出恶言之人?”
他的语气太冷硬了,那股带着压迫感的冰寒之意也随之散开,令辛红烟一下子?白了脸色,露出惊恐之色。
云挽知晓辛红烟所说?那些,沈鹤之是了解背后真相?的,所以他不会因此误会她。
可她也知道,这?一切皆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她对他......的确是有那样的心思的......
他不知道他喜欢她,也不相?信她喜欢他。
若有一日他知道了呢......
就在众人皆有些面面相?觑时,一个声音突兀地从锻剑锋的入口处响了起来:“沈师侄这?是打算蓄意包庇吗?”
所有人都扭头看去,就见一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来人正是崔见山。
不知是谁通知了他,他如今是凌苏苏的师父,听闻了此事,自是着急地赶了过来,准备着向云挽问罪。
在崔见山身后,还跟了个人,竟是崔檀昭。
沈鹤之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很凝重?。
太虚剑川尚武,弟子?平日里便常有摩擦,所以小打小闹的比试私斗,只要不闹出人命,或重?伤致残,宗门都是不管的。
但是将同?门师妹推入地火炉中?便算是残害同?门的恶劣行为了,倘若云挽的罪行当真落实,她会被废除修为,关?押入思过崖底的大牢中?、永不见天日。
按理来说?,发生?这?么大的事,云挽本该被带去戒律堂审问,但凌苏苏此时不方便被转移,加之意外是在锻剑锋发生?的,于是崔见山就亲自赶了过来。
“崔师叔!”赵宁溪大喜过望,她连忙道,“我亲眼看到祝云挽将凌师妹推入了地火炉,可沈师兄却因与祝云挽熟识,并不相?信我的话。”
崔见山没说?话,他身后的崔檀昭却冷笑了一声:“沈师兄自是不会相?信你的话,毕竟他口口声声说?着要与凌师妹结为道侣,甚至为她转修了炼情剑,但他与祝师妹可也谈不上清白,如今祝师妹将凌师妹推入地火炉,他自是舍不得去怪罪祝师妹的。”
崔檀昭这?话让云挽皱起了眉头,她有些不可置信,她知道崔檀昭近些时日一直在针对凌苏苏,却没想到她竟还要来搅这?趟混水。
甚至将她和?沈鹤之说?得这?般不堪。
沈鹤之的脸色沉了下来:“还请崔师妹慎言,莫要再说?这?些污言秽语了。”
崔檀昭可不怕他,她扬起唇角:“我所说?的,到底是污言秽语还是事实,沈师兄与祝师妹自己心中?知道!”
“过去的沈师兄,修着一身无情道,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我也是没想到,沈师兄竟是这?样的人。”
“我还真是替凌师妹感到不值。”
“好了,”崔见山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却并无指责之意,显然也是赞同?她的说?法的,“如今人证物证具在,沈师侄若还执意认为此事并非祝师侄所为,不正是想刻意包庇她吗?”
“苏苏毕竟是我的徒弟,我作为她的师父,可不想看到她所托非人,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同?意她与你的这?门婚事了。”
这?番话下来,围观众人看向沈鹤之的眼神也出现了些许变化,他们的目光在云挽和?沈鹤之之间徘徊,似是在猜测他二人到底是何关?系。
云挽终是沉不住气了:“凌师妹不是我推的,这?个罪我也不会认,也请崔师姐和?大长老就事论事,不要对我与沈师兄进行如此恶意地猜测。”
“这?就叫恶意猜测了?”崔檀昭看向了她,“你那些心思当谁不知道似的。”
云挽并不与她争辩,而是对崔见山道:“大长老若非要怀疑我,我不介意使用回溯示魂之法以证清白......”
“云挽!”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沈鹤之便出言打断了她。
“过来,”他道,“你不需要自证清白。”
云挽充耳不闻。
所谓回溯示魂之法,便是将不久前亲历的场景,在众人面前展示出来。
云挽此前没主动提出,是因为这?项术法对自身的损伤很大,它?的原理与搜魂有些类似,施术之后,会令神魂之上出现裂伤。
只是搜魂是查看旁人的记忆,而回溯示魂之法,是将自己的记忆强行剥离展示而出。
不过此法的限制比搜魂更?大,能够回溯的范围有限,短时间内也不可多次使用,所以它?的伤害性还是比不得搜魂术的。
被旁人污蔑伤害凌苏苏时,云挽心中?其实没有太大的波澜,可被崔檀昭那般指认后,她却突然觉得很恼怒。
她是喜欢沈鹤之没错,可她却不愿旁人用那样的目光来看待他二人,就像她无论如何也不愿自己的心事被人知晓,甚至从未承认过她是喜欢他的。
沈鹤之与她根本不是那种关?系,他对她也从没有过男女?之情。
云挽无法接受崔檀昭的这?番诬陷。
而那恼怒的情绪,也让她变得冲动起来,冲动地做出了这?个极不合适的决定。
云挽很快站了出来,指尖泛起了灵光,便要施法。
“云挽!”沈鹤之似是有些生?气了,他想起身阻拦,但他此时正用灵气护着凌苏苏的心脉,脱不开身来。
云挽正要手指掐诀,便有一股冰寒之气萦绕而来,如丝线般一圈圈捆住了她的双手,让她再动弹不了。
她偏头看向沈鹤之,就见他启唇吐出两个字:“不可。”
可在这?时,崔见山却一拂衣袖,打出一道灵气,将沈鹤之放出的寒气尽数挡了回去。
“祝师侄既要自证清白,沈师侄又何必阻拦?”
沈鹤之的脸色很阴沉:“此事若当真是她做的,她又怎会想要主动使出回溯示魂之法?苏苏根本不是她推的。”
崔檀昭笑道:“沈师兄,谁又知道你不是因为知晓了祝师妹的所为,怕她暴露,才?刻意阻拦?”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云挽:“祝师妹,你不会当真顺了沈师兄的意思,半推半就地反悔吧。”
云挽却道:“师兄不必再劝了,我意已?决。”

在沈鹤之再次出言阻拦前, 云挽已经迅速捻诀,完成了?回溯示魂的施法。
一层层灵气波纹以她为中心扩展开来?,沈鹤之则抿紧了?唇。
而片刻之后, 众人的视线中就浮现出了?一道灵气构成的水幕, 其中播放的画面?,正是不?久之前, 架台之上发生的事。
因是从云挽的记忆中剥离出的内容, 所以其展示出的视角, 自也是云挽的视角。
“好?漂亮的剑!”少女转动手腕, 轻轻挥舞着?手中的剑。
鹅黄色的发带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下荡着?, 灵动而鲜活。
也不?知凌苏苏身上有什么魔力, 众人见到她之后,神?色竟都不?自觉变得柔和了?几分, 就连崔见山那张刻板严肃的脸都有了?些许松动。
少女最终垂下了?握剑的手, 不?无遗憾地道:“可惜我没有那么多灵石......”
“你可以让沈师兄给你买......”
因在施展回溯示魂之术,云挽的脸色愈发苍白,而当那画面?中的她突然提及沈师兄时,沈鹤之的目光似是微微闪烁了?一下,不?知是在想什么。
“祝师姐, ”凌苏苏将?手中短剑递了?过来?,“可以帮我将?剑重新放回去吗?”
于是云挽的手便向前探出,握住了?那伸来?的剑柄。
也就在此时,凌苏苏突然向后退了?一步, 整个人也随之撞上在了?低矮的栏杆上。
少女的脸近在咫尺,而其上带着?的笑容也转瞬变作了?惊恐, 只是一个晃神?,她就猛地向后栽倒而去。
画面?停顿了?片刻, 直至凌苏苏完全?翻出了?栏杆,发出了?一声尖叫后,云挽才好?似突然惊醒般,探出了?右手,想去拉住她,但是地火却也在这时迅速窜起?,将?那毫无防备的少女吞入其中,也燎上了?那向她伸出的右手。
下一刻,一道白衣身影不?知从何处闯来?,完全?遮住了?云挽的视线,那正是赶来?救人的沈鹤之。
画面?到此结束,灵气骤然溃散,云挽也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步。
她眼前有血色寸寸蔓开,她勉强忍了?忍,最后却还是狼狈地咳出了?一口血。
她原不?该反应如此剧烈的,但她如今的状态本?就很差,回溯示魂之术又对神?魂造成了?损伤,令她的心魔隐隐被触动,经脉中的灵气也随之变得紊乱起?来?。
沈鹤之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几乎下意识就想松开凌苏苏的手,上前去扶她。
可也是在这时,一条胳膊从侧旁伸来?,恰托住了?云挽的肩,那人竟是锻剑锋的那位师兄,石照宗,也是不?久前难得为云挽说话之人。
云挽站立不?稳,几乎整个人都倒入了?石照宗怀里。
“祝师妹......”
“我没事,”她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下,“多谢石师兄。”
沈鹤之紧盯着?她,她却并未分出视线看他,而是强压着?起?伏的气息,对崔见山道:“人不?是我推的。”
事已至此,众人皆明白了?云挽是无辜的,于是之前那些指责云挽的弟子们,此时又迅速倒戈,换了?副态度。
“如此看来?,是我们错怪祝师姐了?......”
“想想也是,都是同门,即使真的关系不?睦,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对方推入地火炉......”
崔见山蹙起?了?眉,崔檀昭却好?似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神?情并未有太?多的变化,而最先指认云挽的赵宁溪,和一直帮着?赵宁溪的辛红烟却露出了?尴尬之色。
云挽此时已强撑着?重新站直了?,她冷冷地看向了?赵宁溪,转而又将?目光落到了?辛红烟身上。
“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赵宁溪和辛红烟对视了?一眼,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云挽便道:“给我道歉!”
赵宁溪面?上挂不?住,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不?情愿:“那时隔得太?远了?......祝师姐与凌师妹又站得那么近,我一不?小心看错了?......”
“既没看清,又凭什么污蔑我?”
云挽的脸色很苍白,但那沾了?血迹的唇却红艳异常,她的发极黑,衣衫又一片雪白,强烈的色彩对比,令此时的她不?露丝毫脆弱之态,反而有种冰冷又浓艳的冷厉感,于是当她质问出声时,她面?前的赵宁溪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云挽再次看向了?崔见山,对着?这位实力地位都更高的“长辈”,她毫不?露怯。
“如今已真相大白,我并未主?动推凌师妹,却平白受了?这样的污蔑,崔师叔同样也不?分青红皂白地想治我的罪,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她微扬起?下巴,目光几乎逼视着?他:“太?虚剑川乃名门正派,门内弟子却仅凭不?清不?楚的一眼,便诬陷同门,您作为大长老也连自己的判断都没有,还任由您的女儿造谣我与沈师兄的关系,我看崔师叔这副不?辨是非的模样,根本?没资格做这宗门的掌事人!”
“放肆!”崔见山震怒,威压也气势汹汹地扑来?,在场众弟子见状皆露出了?惊恐之色,但还未等那股气息真正压来?,便又升起?一层寒气,将?所有弟子笼入其中。
“崔师叔,”沈鹤之开口了?,“此事云挽的确是无辜的,您是大长老,本?身对门内弟子就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但您却并未仔细查明真相,反而随意听任旁人之言、助纣为虐,这本?就是崔师叔您的失职......”
他掀眸看向他,目光虽是平静的,却带了?几分强硬:“不?如就请大长老给云挽道个歉,也算是给门内弟子做个榜样了?,免得日后再有人随意诬陷同门。”
沈鹤之平日里不?会?参加宗门事务,除开偶尔会?去无涯峰为师弟师妹答疑解惑,鲜少会?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更没有过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的情况,还是对着?大长老说出了?这些几乎称得上“不?敬”的话。
众人不禁纷纷向沈鹤之看去,神?色各异,就连云挽也看向了?他。
而就在这时,那靠在沈鹤之怀中的少女竟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轻哼。
沈鹤之连忙低头看去。
少女艰难地伸出手,他便将?她的手轻轻握住,再次输出寒气,压制她的疼痛。
凌苏苏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她还是强打着?精神?,勉强道:“不?要、不?要怪祝师姐......我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祝师姐没有推我......”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说完这些后,她就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次失去了?意识。
沈鹤之神?情紧绷,而那靠在她怀中的少女则白着?一张脸,眉头微微皱着?,看起?来?很是可怜,于是那一道道望去的目光中都不?禁带上了?怜惜之意。
云挽有些愣怔,她没想到凌苏苏在如此重伤之下,竟还要撑着?一口气帮她说话。
想起?自己此前还因对她抱有怀疑,生出过想用?地火试探她的念头,云挽便觉得有些愧疚。
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在那正紧张地垂眸,关注着?怀中少女的青年?身上时,她心中却突然生出一股酸涩的情绪。
明明已经洗清了?嫌疑,明明师兄也在处处维护她,甚至为了?她几乎与大长老起?了?争执,可她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她甚至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
这份疲惫又让她分外委屈。
云挽的手指微蜷缩了?一下,右手背上的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本?便因神?魂受创,隐隐诱发了?心魔,如今她的唇齿间竟又溢出了?血气,心绪也再次变得紊乱。
崔檀昭突然就笑了?起?来?:“沈师兄,我看识人不?清、不?辨是非的是你才对吧,你若当真关心凌师妹,又怎会?看不?清祝云挽的真面?目呢?”
“祝云挽的确未将?凌师妹推入地火之中,但她也不?能算是完全?无辜的。”
云挽偏头看她,她便笑盈盈地道:“大家刚刚也都看到了?,凌师妹掉下火炉时,祝云挽分明就距离她很近。”
“祝师妹平日里在门中表现出的实力也都得到了?同门的认可,加之修士的反应本?就更为敏捷,当时的情况下,她为何就不?能去拉凌师妹一把?呢......”
她说着?,目光就直勾勾地看向了?云挽,眼底满是探究之意:“所以......你当时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云挽被她问得心中一紧,紧接着?崔檀昭就又道:“我只能理解为,你心悦沈师兄,所以巴不?得看凌师妹受苦,这才见死不?救。”
她此言一出,云挽的脸色便又白了?几分,她嘴唇轻颤,最后竟未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她那时的确是犹豫了?,因为她怀疑凌苏苏是有苏狐族,便想着?若是她落入地火中却并未受伤,就能证明出她的身份了?......
否则以她们当时的距离,她完全?是可以拉住凌苏苏,令她免遭这次重伤的......
而她会?怀疑凌苏苏,当真只是因为芙蓉那时说的那几句话吗?
云挽自己也说不?清楚,甚至于,她觉得她的心底也许也希望凌苏苏真是那抱有目的而来?的有苏狐族;她希望凌苏苏不?喜欢沈鹤之;更希望师兄能在看清凌苏苏的面?目后回心转意,重新变回记忆中那个与她亲近的师兄......
这些几乎称得上阴暗的心思,云挽甚至不?敢向自己承认,可如今被崔檀昭这般当众拷问,她便不?可抑制地觉得心虚。
她不?敢去看沈鹤之,她怕自己多看他一眼,都会?将?心底的情绪暴露而出,她更怕沈鹤之也会?因她未能拉住凌苏苏而责怪她......
“崔师姐不?要血口喷人,”云挽胸中血气翻涌,面?上却仍努力维持着?平静,“沈师兄于我而言,只是师兄罢了?,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这句话,她似乎说过很多次,她曾对周晴说过,也对凌苏苏说过,如今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次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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