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药铺by十月海
十月海  发于:2024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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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乐音看了立春一眼。
立春一缩脖子,“姑娘,婢子说得不对!”
唐乐音莞尔,“非常正确。”如果是原来的唐乐筠,对瑞王妃的召唤肯定深恶痛绝,可唐乐筠非但没有,还打扮得独树一帜。
马车上。
唐悦白问道:“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唐乐筠道:“她即将进二门的时候。”
“啊”唐悦白吃了一惊,“那你……”
唐乐筠道:“进城后,我在马车上换了衣服,只有银冠是进屋后插戴的。”
她回来晚了,势必要考虑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必须在马车上做好准备,换发型、改妆容、换衣服是常规操作。
唐悦白抱住她的胳膊,亲昵地靠了靠,“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路上没出事吧。”
唐乐筠道:“去的时候遇到一点小麻烦,白管家受伤了。”
唐悦白一下子坐了起来,“你呢,你没事吧”
唐乐筠摊了摊手,“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唐悦白松了口气,“白管家的伤不要紧吧,还有王爷,他还好吧!”
唐乐筠道:“都不要紧,放心吧。”
唐悦白道:“瑞王妃找你什么意思,看你在不在家唐大姑娘只怕也是一样的目的吧!”
唐乐筠若有所思,“瑞王妃有八成可能,至于唐乐音……不好说。”
唐悦白冷哼一声,“肯定是,虚伪,都是伪君子。”
唐乐筠道:“在其位谋其政,换做你,你也一样。”
“我……”唐悦白本想反驳,但想想刚刚为了维护自家姐姐撒的那些谎,又觉得唐乐筠说得也没错,遂换了话题,“姐,你要搬回王府吗!”
“不搬……吧”唐乐筠原本是笃定的,但脑海里灵光一闪,“或者,我应该回王府住上几天。”
无论是这个时代的伦理人情,还是依照原身的性格特征,她都该回王府一趟,否则就太不像样子了——不但她会被人笑话,就是纪霈之的脸面也下不来。
唐悦白不太高兴,但也没办法阻止。
唐乐筠搂了搂他的小肩膀,“你跟姐姐一起回王府。”
唐悦白的小脸顿时有了喜色,嘴里却道:“那不好吧。”
唐乐筠道:“有什么不好的你留在外面,极可能成为别人要挟端王、要挟我的把柄。再说了,王府特别大,别说你,就是二十个田家人住进来,也未必能住满。”
唐悦白彻底放心了。
差不多巳正,姐弟俩赶到了瑞王府正院。
唐乐筠让唐悦白在花厅等着,独自拎着药箱进了东次间。
瑞王妃原本半靠在贵妃榻上,见唐乐筠进来,赶紧挣扎着坐起来,双脚落地,踩在了一双绣花鞋上。
唐乐筠拦住了她:“娘娘生着病,躺着便是,我是大夫,不讲究那些虚礼。”
“礼不可废。”瑞王妃到底站了起来,“冒昧地请你过来,五嫂已然过意不去了。”
唐乐筠道:“娘娘太客气了,还是躺着好,方便我把脉。”
瑞王妃摆摆手,拉着唐乐筠在她对面坐下,“我的毛病我自己知道,不过是早上吹了会儿凉风罢了,喝点姜汤,睡一觉就好了。我叫弟妹你过来也不全是为了瞧病,主要是王爷让我问问你,端王已经在路上了,你什么时候搬回端王府。”
唐乐筠以为,自己来了,就能用医技打瑞王妃一个大耳刮子,却不成想,人家承认自己是装的,还用一个无法辩驳的理由替代之前了的谎言。
宅斗高手!
无话可说!
那么,回府一事,她是应该马上应承下来,还是再拖上一拖
瑞王妃见唐乐筠沉默了,循循善诱道:“九弟妹不愿回去!”
唐乐筠道:“不太愿意,陌生的地方,都是陌生人,不如自家舒服。”
“傻弟妹,咱们女人总要经过这一关的。”瑞王妃摇头失笑,“时间长了,你和端王生了孩子就好了。”
“生孩子”唐乐筠故作惊讶,她觉得自己在像演技派靠拢,“他的身……算了吧。”
她脸上的嫌弃做不得假。
瑞王妃看得分明,“怎么,你诊过他的脉!”
“那没有。”唐乐筠道,“成亲前,他不信任我,一直看我的笑话;成亲后,我跟公鸡拜的堂,给鸡诊脉,都比给端王诊脉容易些。”
“噗……”好几个婢女喷笑出来。
瑞王妃也差点破功,她笑着嗔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促狭。”
唐乐筠道:“实话实说而已。”
瑞王妃正要说话,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大叫道:“娘娘不好了,王爷遇刺了。”
瑞王妃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人呢,人怎么样了!”

瑞王受伤了!
这件事在书里也发生过,是同袍义社的江湖人干的,与本次遇刺的时间地点都不一样。
唐乐筠觉得,同袍义社和纪霈之都有可能。
但不管谁做的,她都觉得这个是因果报应,瑞王活该!
她作为大夫,跟着瑞王妃去了王府的外书房。
“王爷,王爷!呜呜呜……”瑞王妃一进门就被吓到了,声音尖锐,大哭了起来。
一个蓄着短须的中年武将上前拱了拱手:“娘娘,未伤及王爷要害,已经去请御医了。”
“御医”瑞王妃顿时想起了唐乐筠,正要回头,却被另一名穿着文官官服的男子制止了。
那男子道:“娘娘勿急,王爷已有安排。”
唐乐筠懂了,人家不信任她。
她脚下挪了挪,错开瑞王妃,试图看清瑞王的伤势,却被长随挡住了视线。
她在心里哂笑一声,从药箱里取出一只金疮药,转身对宋妈妈说道:“既然请来了御医,想必娘娘的头疼也一并能治好。小铺的金疮药是上好的,妈妈收着,我先告辞了。”
宋妈妈双手接过药瓶,看看头也不回的瑞王妃,迟滞片刻,到底说道:“感谢娘娘体谅,老奴送娘娘出去。”
唐乐筠乘车回家,快走完一半路程时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了呼喊声,“老王,停车,快停车!”
“吁,吁~”车夫把车停在了路边。
穿着官服的男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快步走到唐乐筠的车下,拱手道:“瑞王伤势严重,下官恳请娘娘施以援手。”
唐乐筠拉开窗子,见来人便是制止瑞王妃向她求救的王府属官,遂道:“如果御医都不成,我一个小小的药铺掌柜又能帮什么忙呢!”
“这……”那男子语塞,“王爷伤势危急,听说娘娘擅长缝合之术,下官恳请娘娘施以援手!”
他弓着身子,长揖不起。
有路人看了过来……
唐乐筠见好就收,“那就回去看看吧。”
一进外书房,瑞王妃就哭着扑了过来,“九弟妹,刚刚太怠慢了,五嫂给你赔不是,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唐乐筠道:“五嫂客气了,王爷是国之栋梁,一举一动都是天机,民女主动回避也是应该的,与娘娘无关,娘娘千万不要多心。”
呵~阴阳怪气、茶里茶气谁不会呢。
瑞王妃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看一眼请唐乐筠回来的男子,说道:“听说弟妹擅长外伤,王爷的手臂被箭射伤,御医说……”
说到这里,她又泣不成声了。
唐乐筠懒得听她废话,径直往瑞王走了过去。
瑞王闭着眼、面色苍白地窝在太师椅上,衣裳的袖子被剪断一大截,一枚被剪掉箭杆的箭从斜后方深深插在大臂之上,鲜血顺着臂弯往下流,滴答落地,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小片血泊。
大概是听到了唐乐筠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看了过来,略一点头:“辛苦弟妹了。”
“王爷辛苦。”唐乐筠应承一句,看向两个御医,“二位大人怕取箭镞时再次伤到王爷的手臂,导致大出血,或日后行动困难,所以不敢下手,对吗!”
两个御医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一时不知如何狡辩,对视片刻后,年纪稍长的御医惭愧地开了口,“娘娘是懂行之人,我们确实有此担忧。”
瑞王妃倒吸一口凉气。
瑞王的脸色也更加难看了。
唐乐筠听说过,残废的皇子当不了皇上。
御医不敢下手,便是不敢承担这样的责任,这才各种推诿,让瑞王府的人把她叫了回来。
她对瑞王说道:“王爷,娘娘,民女只处理过简单的外伤伤口,这样的箭伤从未经过手,只怕难以胜任。”
言外之意,你该找谁找谁。
瑞王妃又哭了起来,“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瑞王的眉心拧成一个大疙瘩,目光在唐乐筠和两个御医之间逡巡了好一会儿。
那王府的官员开了口:“王爷,下官再去找找蒋老御医。”
“是啊是啊,老师是外科圣手,想必有办法。”
“下官附议。”
两个御医一起附和道。
瑞王垂下头,盯着流血的手臂思忖了好一会儿,“本王就麻烦弟妹了。”
唐悦白的小脸一下子胀得通红,“我姐姐从未给人处理过箭伤,还请王爷三思!”
唐乐筠抬手在他肩膀上压了一下,“小弟不慌,王爷英明神武,定能做出最明智的决定。”
她以为她这样一说,瑞王定能收回成命,却不料瑞王一意孤行了。
他说:“弟妹年轻,又是针灸高手,想来心细如发,劳烦弟妹了。”
他在赌。
唐乐筠心道,首先,手臂神经受损,并不等于残废,左手即便不好用,也影响不了他登基。
其次,她擅长针灸,便有避开血管和神经的能力,怎么都比用御医更保险。
要不要废掉他的胳膊呢,他废了,纪霈之就只有齐王一个对手了。
不行,肯定不行。
瑞王和齐王共同执掌朝廷数月,声望和实力大增,即便她能带着唐悦白逃离王府,也不能带着田家人和邓翠翠离开京城。
她拱了拱手,“感谢王爷信任,但民女实在没有信心。如果王爷执意,可以给民女一个无罪和不迁怒的承诺吗!”
小丫头沉着冷静,没有丝毫的慌乱。
瑞王知道,他选对了。
他看看哭虚脱了的瑞王妃,无奈地摇摇头,对王府的一干官员说道:“你们给本王做个见证,无论结果如何,都与端王妃和她的家人无关。”
“是。”一干官员恭声应道。
唐悦白抓紧唐乐筠的手臂,“姐。”
唐乐筠安慰道:“凡事都有第一次,你要相信姐姐。”
唐悦白点点头,看向了瑞王,他当然相信自家姐姐,他只是不信瑞王。
唐乐筠把药箱放在八仙桌上,打开,取出一把小刀递给宋妈妈,“烧红它,干净的纱布熨烫一下,两盆净手的干净水,一盆温开水,器皿要干净,否则,出现疡疮概不负责。”
她的语速快,吐字清晰,条理分明,这是自信的外在表现。
瑞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弟妹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唐乐筠不搭理他,自顾自地把自制药粉、针灸针一一取出,又在脑海里温习了一遍创口处的神经分布。
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小姑娘。
每逢大事有静气。
她冷静得像个年过半百的老妪。
大约过了盏茶的功夫,唐乐筠走到瑞王身旁,说道:“我师父说过,王爷箭伤所在位置有筋脉,如果受损,抬臂时呈垂腕状态。请王爷抬起手臂,民女了解一下,是不是已然有了损伤。”
瑞王白着脸,迫不及待地抬了起来——悬垂的手腕证明,箭伤已然影响筋脉,肢体也有了一定程度的瘫痪。
瑞王妃的哭声更大了。
瑞王心烦意乱,怒道:“来人啊,送王妃回去!”
“妾不走。”瑞王妃赶紧捂住嘴,抽噎道,“妾要陪着王爷,哪儿都不去。”
唐乐筠道:“还要看恢复情况,未必就长不好了,王爷不要过于忧心。”
甭管瑞王担心不担心,她先卸掉了大部分责任。
唐乐筠一边说,一边用纱布蘸高度白酒清洗了瑞王的上臂,取出针灸针,在几个穴位上扎了下去……
刺完最后一个穴位,她问瑞王:“王爷,是不是不那么疼了!”
“的确。”瑞王意识到了这一点,焦灼的情绪暂时得到了缓解,“好多了。”
唐乐筠道:“王爷失血太多,就不等麻沸散了,忍着点儿,马上就好。”
瑞王道:“本王忍得住,弟妹放心,只管放手去做。”
唐乐筠微微一笑,在婢女端来的盆子中洗两遍手,接过那把烧过的锋利小刀,“好,只要王爷不怕疼,民女自当尽力而为。”
她用木系异能和精神力做指引,对伤口周围的血管和神经分布可谓了如指掌,可以用最快速度做最精密的剔除。
但既然瑞王不怕疼,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唐乐筠果然精雕细琢,每一步都三思而行,小刀在渗血的肌肉上缓慢划过,疼得瑞王脸部肌肉频频痉挛,嘴里连连吸气,汗湿重衫。
两个御医在一旁围观,见唐乐筠下刀之处出血最少,不禁由衷地佩服。
当唐乐筠放下小刀,取出箭镞时,一个御医感叹道:“娘娘居然避开了所有大血管,真乃高手也。”
唐乐筠把箭镞放在一旁的托盘里,一手扒开创口,一手用小刀在里面来回扫了两下,刀子大概碰到了骨头,发出轻微的刮擦声,听得人胆战心惊。
瑞王更是疼得哼哼唧唧。
瑞王妃看不下去了,质问道:“弟妹,你这是做什么!”
唐乐筠把随着鲜血涌出来的一小块骨头渣子捏起来,扔到箭镞旁,“不知道箭镞上携带了什么,骨头伤到什么程度,如果有骨头渣,必须清理干净。”
瑞王瞪了瑞王妃一眼,“弟妹放手做,本王忍得住。”
唐乐筠心里暗笑,面上却不显,端起温热的白开水,在撑开的创口上冲下去……
“嘶……”瑞王修养不错,疼得站了起来,却没有骂人。
唐乐筠道:“王爷忍一忍,清洗伤口至关重要。”
“好,好的。”瑞王落座时又出了一头一脸的汗。
唐乐筠把伤口清洗了三遍,用丝线缝合,上好药粉,最后用纱布整整齐齐地包扎了起来。
另一个御医也感慨道:“娘娘天赋异禀,远胜下官,下官心服口服。”
“过奖了。”唐乐筠抹一把用内力逼出来的汗,直了直腰身,“王爷,民女是新手,又怕对筋脉造成更大的损伤,就只能细致再细致了。王爷伤重,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民女就告退了。”
瑞王挣扎着抬了抬手臂,症状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加重的迹象,表情顿时轻松了不少,“弟妹辛苦,本王不胜感激,王妃,替本王送送弟妹。”

从外书房出来,唐乐筠把注意事项交代给瑞王妃,在仪门与之告辞,上了马车。
一上车,唐悦白就长长地松了口气,萎靡地靠在唐乐筠的肩膀上,“姐,你真厉害,什么时候我能像你一样呢!”
唐乐筠搂住他的肩膀,“你还小,已经很好了,应对得不错。”
唐悦白摇摇头,尽管侥幸过了关,但他认为处理得不够好,没有自家姐姐处理箭伤时的半点镇定。
“姐。”他叫了一声,“你……为何……”
唐乐筠见他警惕地看着车外,猜到了他想问的是什么。
她在他耳边小声道:“如果不救他,他即便不恼,也会更加针对咱们;如果救了他,姐在外科和针灸上的名头就会更上一层楼,神医的生存空间远比庸医的生存空间大,你说呢!”
唐悦白的眼睛瞬间亮了,“姐,你说得有道理,我也要做神医。”
真是小孩子!
唐乐筠失笑,“医术是一项技能,我赞成你学,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很重要。”
她有木系异能,她能做到的唐悦白永远做不到,如果他以她为榜样,势必会遭到打击。
唐悦白沉默片刻,“姐,我最喜欢的还是武学。”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
唐乐筠很欣慰,“喜欢武学,那就习武,但也不能全天都习武。你看田婶子,她那么大年纪了,做药仔细,抓药利索,算账不出错,如果她家不做木器行了,转行做个药铺,雇个大夫,你说她做不做得起来!”
唐悦白笑道:“那肯定做得起来,姐我明白了。”
回到铺子,田家兄弟围了上来。
田江蔚打量唐乐筠一番:“师父,你没事吧。怎么回来这么晚!”
田江芮没说话,只是殷殷地看着唐乐筠。
唐乐筠道:“没事,路上耽搁了一下,所以回来晚了。瑞王今天上午遇刺,我给他处理了伤口,人无大碍。”
她含蓄地解答了两个问题,应该听懂的都听懂了,不该听懂的只关注到了最后一点。
“瑞王!”邓翠翠吓一大跳,“叛军干的吧。”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如今这世道,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田婶子摔摔打打地放下了药碾子,“筠筠,我问过蔚蔚,他说该记的他都记住了,你赶紧……”
“嗯嗯……”田老太太清了清嗓子,把田婶子的话压了下去,“你呀,那是着急的事吗,筠筠心里有数,你不许瞎掺和。”
田江蔚很是尴尬,欲言又止。
唐乐筠道:“婶子,内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循序渐进,着急导致走火入魔,不能熟知身体脉络也导致走火入魔。如果火候不够,你们催我我也不敢教。”
“走火入魔”田婶子不大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知道‘入魔’肯定是不好的事情,遂赶紧补救道:“婶子就那么一说,能不能学当然听你这个师父的。”
唐乐筠点点头,“好在他们俩够刻苦,已经背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可以开始了。”
“呜呼,谢谢师父!”田江蔚一蹦三尺高,“师父放心,我肯定好好练。”
田江芮也是一脸喜色。
田小霜噘嘴了,但也没说什么——小家伙在学习经脉穴位,她年纪小,记忆力不错,理解力稍差,知道自己暂时学不了。
午饭吃的炖豆角、红烧鱼,还有小葱拌豆腐,每样菜两盘,量足够大。
唐乐筠等所有人都上了桌,说道:“王爷快回来了,我要带小白回王府住几天,你们有谁想和我们一起吗!”
王府的情况大家了解一些,知道王府内部人事复杂,并不比药铺安全,甚至更危险一些。
田老太太道:“筠筠是该过去看看了,不然太不像话,我们……你带上三个孩子吧,王府规矩大,我们住不惯,就不去了。”
田婶子附和道:“对,对,筠筠要是不为难,就带他们长长见识。”
“大家一起去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往返药铺远了一点,而且新到一个环境,确实不自在。”说到这里,唐乐筠喝了口茶水,“在附近租个院子,是不是更安全些,田爷爷田奶奶意下如何!”
田老太太说道:“安全不到哪里去,只要想知道人家就能知道,咱不花那个冤枉钱,只要你们几个好好的,我们啥也不怕。”
唐乐筠想起了纪霈之在刘家镇的骚操作,“不然,咱们弄两个临时避难所!”
田家荣很感兴趣,“这个可以,在哪儿弄,我来干。”
唐乐筠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答案是现成的,“内院在西厢房做夹层,外院就马棚里吧,挖个地窖,藏五六个人没问题。”
西厢面积够大,夹层占一点空间没问题,外院就不同了,每个房间都不太大,做不了夹层,但他们离马棚足够近,跑起来很方便。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午饭后,田家爷俩就去马棚忙活了。
唐乐筠带着师兄弟三人进堂屋,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她先考核田江蔚:“你说说肝经。”
田江蔚脱掉鞋子,胸有成竹地指点着足大趾指甲后面某处,“肝经起于大敦穴,沿这里往上,经中封穴,上行到这里……”
他回答得不假思索,可见的确记牢了。
唐乐筠又考他任督二脉和修炼口诀,都倒背如流。
田江蔚背到这个程度,功劳在田江芮,前者能过,后者更不在话下。
唐乐筠抽查几条便也罢了,她让兄弟俩拉上垫子坐到自己跟前来,“你们闭上眼睛,放松身体,感受丹田……”
她一边念功法口诀,一边让田家兄弟照做,关键处用异能加以引导。
田江蔚一开始还不觉得什么,直到一整个大循环做完,他忽的感觉丹田处有了一种轻微的膨胀感,师父告诉过他,这就是引气入体的初级表现。
他成功了
田江芮先睁开眼,唇边浮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师父,我好像成功了。”
唐乐筠道:“我知道,做得很好。”
“师父我也是,太神奇了!”田江蔚兴奋得不行,转身在唐悦白肩膀上捶了一下,“小白,我也会啦!”
唐悦白点点头,看向唐乐筠,“姐,唐门的师父说,引气入体很难,师兄弟们只有两三个是一次成功的,其他人都引了好几次。”
唐乐筠道:“唐门功法繁杂,容易出错,姐姐带着他们做,提前规避错误,自然可以一次成功。”
田江蔚问:“提前规避,就是师父手上传来的那股热流吧。”
“是的,有它带着你们走,想出错也很难。”唐乐筠朝门口扬了扬下巴,“你们去给田叔和婶子报个平安,等下回来再做一个大循环就可以吃晚饭了。”
“好嘞。”田江蔚跳起来,拉上田江芮风风火火地往前面去了。
在一进院,他们碰到了刚从茅房回来的田婶子。
田婶子见兄弟俩喜气洋洋的,不问也明白了,自豪地说道:“我儿就是聪明,好样的!”
田老爷子从倒座房走了出来,笑问:“怎么样,这回能上房顶了吗!”
田江蔚道:“爷,哪有那么快,我师父说,且得练呢。”
田婶子不明白:“白白不就很快吗!”
田江芮道:“娘,小白师兄曾是唐门嫡系子弟,已经练四年了。”
“哦,对对对。”田婶子又道,“我儿一下子就练成了,资质是不是比白白更好些!”
田江蔚无奈道:“娘,我这么说吧,白白在我师父手下能走五招,我和芮芮一招都接不了。”
田婶子道:“你们没有内力,当然接不了。”
田江芮的手忽然扬了一下,两只苍蝇“嗡”的一声飞走了。
田江蔚解释道:“看见这些苍蝇了吧,如果我师父一次抓五只,白白能抓一只,我和芮芮就只能靠运气了。我师父说,白白的反应快是天生的,天赋异禀,我们不如他,必须靠后天不断练习。”
田婶子闻言不大高兴。
田老太太却是听懂了弦外之音,唐乐筠害怕唐悦白打击两个孩子,就把丑话放到了前面。
她安慰道:“老话说得好,勤能补拙,我孙子不用跟白白比,踏踏实实练,省得急躁,反倒不好了。”
“对……”田婶子知道自己想差了,在脑门上一拍,“还真是,我急什么呢,我儿好好学就是了,其他的不用管。”
田家荣和田老爷子一起点了点头。
田老爷子说道:“人家筠筠这个年纪就当了师父,资质了得,白白和她一奶同胞,又怎么可能差咱是普通人,千万别攀比,一攀比人就急了,急了就什么都学不好。”
田家兄弟齐声应是。
唐老太太也在说同样的话:“箭伤不好处理,她能在针灸上有所建树,处理伤口必然更有把握,这是天赋,嫉妒不得。人一嫉妒,心就歪了,切不可如此。”
唐悦明把花生扔回漆盒里,“自打她医好祖母的病,祖母就一直向着她说话,这个好那个也好,错的都是我们姐弟。”
唐乐音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祖母还不是为了我们好只有不低估别人,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唐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我们音音长大了。”
唐悦明还要再说,一个妈妈进了门,禀报道:“老太太,慕容家二少爷来了。”
唐老太太道:“这孩子刚从南方回来吧,可是有心了,快快请进。”
唐乐音起了身,“祖母,我和明哥儿去迎迎。”
唐老太太摆了摆手,“快去。”
姐弟俩在正堂门口迎到慕容霖,三人寒暄两句,又回到了宴息间。
慕容霖给老太太请了安。
老太太让他在最近的太师椅上落了座,问道:“霖哥儿,听说你在路上遇到了端王,那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113章
提起端王,慕容霖不免有些兴奋,他说道:“老太太,那是一个敢以自己为诱饵,与几十车雷火炸药同行,吸引同袍义社围攻的人,可谓武艺高强、智计过人。”
唐悦明道:“他不是中毒了吗。”
慕容霖回忆了一下对战的情形,“我知道他中了毒,但他也确实和铁手对掌了,而且最后输的是铁手,令人叹为观止的是,他的如意球几乎都是一石二鸟,即便射不到铁手,也射中了北髯客,虽然是偷袭,却也让人心生佩服。”
铁掌是什么人物,江湖上以掌为武器的第一人,内力极其深厚。
纪霈之以中毒之身赢了他,如果没中毒是什么水平
宴息间里静了静。
唐悦明问:“为什么,端王不是二十出头吗,他能赢铁手,说明他至少有三四十年的功力,这怎么可能!”
慕容霖道:“我也不明白,但这就是事实,我和楚少主亲眼所见。”
唐乐音也不大清楚原委,她只知道慕容霖并没有撒谎,纪霈之不只是性格阴森,实力也强大得可怕。
唐老太太摩挲着手里的念珠,“老身听祖辈说起过,古芜国有一种功法,叫移花接木。”
唐乐音道:“孙女也听说过,但这种功法只能靠强取豪夺壮大实力,端王生活在冷宫,既学不到那样的功法,也接触不到拥有那样实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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