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在休息室里休息的洪志泽,他走出来,第一时间看了看苏瑶,见她面色发白,顿时上前扶住她:“瑶瑶,怎么了?”
苏瑶有心说什么,却在被冯玉轻飘飘扫了一眼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敢直视冯玉的眼睛,只能委委屈屈的看向洪志泽。
洪志泽还是很吃她这一套的,不过因为冯玉的存在,苏瑶不敢再动用瞳术,这一眼也只是简单的一眼,没有魅术加成,效果难免就打了些折扣。
洪志泽在她这里没有得到答案,便抬眼看向众人,在看到冯玉时,目光一顿,面上露出笑意:“冯小姐,竟在这里又见面了。”
张导眼前一黑。
竟然还真是。
于又菱是什么时候搭上的冯家,他怎么不知道!
他要是早知道,怎么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她的女主角色换给别人啊!
冯玉皮笑肉不笑的:“这不是巧了么?我来给我朋友探个班,看你女朋友脸色不太好,关心了一句,不想你的女朋友太金贵,竟然连看一眼也算惹祸,我是不是该跟她赔礼道歉?”
洪志泽脸上一僵。
他哪敢让冯家的大姑奶奶道歉?
冯玉虽然什么事也不管,但架不住冯时是个妹控。
他敢说,冯玉今天在他这里受了气,冯时明天就能表演在线发疯。
为了个女人平白得罪了冯家,他老爹不得把他的腿打断?
到时候他的几个弟弟怕不是要把大牙笑断。
他扯开一个尽量温和的笑:“冯小姐说笑了,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苏瑶脾气向来最好,冯小姐关心她,她感激还来不及。”
冯玉也笑了:“哦?这么说,就是张导单方面的想为他的女主角出头了?看不出来,张导还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呢。”
洪志泽的目光也转到了张导的身上,眼睛不由得眯了眯。
这个剧组他来过几次,这个张导,对于苏瑶确实好得有些过分了。
张导脸上的汗已经冒了出来,只能撑着笑脸:“没有没有,都是误会一场,我也就是过来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冯玉“哦”了一声:“这样啊,张导刚才情绪那么激动,我还以为这个剧组只有投资人才有资格探班呢。”
张导脸上汗出得更急:“没有的事,我也是着急赶进度,话没说清楚,探班当然是可以的。”
冯玉又“哦”了一声:“那行,我就在那边坐着,不会打扰你们拍戏。”
她说着,又看向洪志泽:“你女朋友看起来状态真的不太好,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吧,可别出了什么事。”
苏瑶马上拒绝:“不用!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她一说话,冯玉自然转眼看向她,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盯着她的脸细细的看了几眼,一脸恍然:“啊,我就说看你眼熟呢。”
她看向洪志泽:“这不是洪大少订婚宴那天去找你的小女朋友么?洪少也是,她还怀着孕,怎么还坚持拍戏?万一孩子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静默了。
张导的脸色变了几变:“怀孕?”
苏瑶脸色顿时惨白,下意识的看向洪志泽。
洪志泽脸上有些被揭了短的尴尬,毕竟订婚宴那天的事实在不怎么光彩,不过苏瑶怀孕的事他倒没当回事:“这部戏不是快拍完了么?也没有什么危险镜头了,不是什么大事。”
张导虽然被苏瑶的瞳术影响,突然觉得她千好万好,此时这层蒙得死死的滤镜竟也动摇了。
演员怀孕要报备的事几乎是他的原则和底线,所有跟他合作过或即将合作的演员都知道。
他初出茅庐的时候,曾经在这件事情上栽过跟头。
当时的一个女演员怀孕了却瞒着所有人,结果在拍打戏的时候因为动作太剧烈而导致流产。
他那时还没什么名气,女演员反咬一口,说他明知她怀孕还故意让她做危险动作,片场霸凌她。
一时间演员的控诉、粉丝和路人的谩骂,无数人叫嚣着让他赔命。
一边倒的舆论几乎把他压垮,很长一段时间他连门都不能出,那部剧也因为被联名抑制而夭折,沉寂数年才终于澄清了事实再次出头。
他那时太年轻,只觉得委屈万分,差点就此一蹶不振。
从那之后,他这里就有了这条硬性规定,只要是参演他的剧的演员,怀孕必须提前报备。
事关一生阴影的原则问题,张导那被魅术糊满了的脑子被撬开了一道口子。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只不过洪志泽显然没觉得苏瑶隐瞒这件事有什么不妥,只匆匆交待了几句就忙不迭的走了。
他是因为昨晚和苏瑶闹了别扭,苏瑶今天不舒服到戏都拍不了,他不放心才过来看看,哄哄人。
不想竟碰上了冯玉,而冯玉明显是被惹毛了,说话一直夹枪带棒的,他也不敢跟着硬呛。
他爸本来就对他跟苏瑶的事不满,现在不过是因为苏瑶肚子里怀着洪家的种才对他捧苏瑶的事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哪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因为苏瑶起什么幺蛾子,只能先离开暴风中心避风头。
戏已经拍到这里,苏瑶背靠大树,张导再不满,也只能憋着这口气去找人重新安排动作戏,免得再出什么他担不起责任的意外。
现在他也只能安慰自己,小姑娘只是害怕会失去这个角色才选择隐瞒,他应该多一些宽容。
冯玉最不耐烦这些场面上的人和事,扯了哥哥的大旗为她的小姐妹撑了腰,见洪志泽跑了,苏瑶也躲进休息室老实的像个鹌鹑,便又回到她的小马扎上坐好,准备欣赏于又菱的工作状态。
于又菱是个合格的演员,入戏很快,一开始拍戏,就是心无旁骛。
第267章 保洁太尽责
她是属于那种很省心的演员,拍戏几乎都是一条过,等她拍完自己的那场回到休息区的时候,就看到冯玉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燕阳羽已经目光火热的盯了她很久,越看越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他家郡主的影子,不禁想要热泪盈眶。
然而他流不出眼泪,十分遗憾。
这会儿一看到她过来,竟紧张得手足无措,眼睛也无法离开于又菱的脸:“于小姐。”
“燕哥?”于又菱很讶异:“你怎么过来了?”
燕阳羽一想到这是他家郡主在跟他对话,顿时头晕目眩,说话都结巴了:“啊,店主、店主让我来看看你,对,她怕你受欺负。”
幸好他是具尸体,又是个真·面瘫,看起来才没有像个傻小子。
于又菱很感动,但也有些哭笑不得:“我哪有那么容易受欺负?没事的,你回去吧,别耽误店里的事。”
燕阳羽急了:“店里平时也没什么事,我时间很多的。”
于又菱十分不解,这位哥之前不是很高冷的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了?
难道是绵绵私下跟他说什么了?
冯玉也有些状况外,不过她跟燕阳羽是有交情了,见他急得都结巴,本能的替他说话:“菱菱不用担心,师父让他来,肯定有她的道理,你就让他在这吧。”
燕阳羽猛猛点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于又菱。
冯玉感觉自己今天是开了眼界了。
燕阳羽这个人……不,这具尸,平时虽然因为憋久了有些嘴碎,但到底是带着上位者的威仪在身上的,不说话的时候光是坐在那里就睥睨天下的气势,她还从没有见过他如此不值钱的样子。
啊不对……
他只有在提起他家王妃时会露出傻相。
冯玉的眼睛微微睁大,脖子缓缓扭向于又菱,嘴巴也惊讶的张开。
不是吧……
冯玉和燕阳羽都不在店里,又没什么活儿,阮绵索性提前关了店,开车去接步峥下班。
到的时候时间还早,她给步峥打了电话。
步峥惊喜万分,马上就要推开工作投向她的怀抱(划掉)。
然而李溪一见他要起身的动作,飞快抄起一支签字笔横在自己颈间,表示他要是敢走自己就血溅当场。
步峥看着自己面前的文件和一脸视死如归的李溪,只能转而请求阮绵上来坐一会儿,顺便看看他工作的地方。
李溪大喜,马上表示他可以下去恭迎老板娘上楼。
步峥点点头,亲自给前台打了电话,想了想,还是起了身,拨开李溪打算自己去迎。
开玩笑,阮绵第一次来他的地方,排面必须给足,免得发生什么乌龙事件。
阮绵动作利落,挂了电话就走进了大楼。
前台小姐姐已经听自家步总详细描述了老板娘的外貌身形,甚至精确到了她今天穿的什么衣服,当然不可能认错。
她一进来,马上就得到了小姐姐最热情的接待,被笑容可掬的小姐姐直接引到了总裁专用电梯处。
不料在等电梯的间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这位小姐好眼熟,哦,这不是峥哥的邻居么?”
阮绵一回头,看到了一身精致的林书意。
她皱了皱眉头,想起了这位好像是步家骗着步峥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
现在还联系着呢?看这熟络的样子好像来往还挺多。
林书意是林家的大小姐,极少受到轻视和冷落,更何况她自从上次在步峥的住处看到两人短暂的相处,女人的直觉就让她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因而她格外的没有耐心,见阮绵没有理会她的意思,顿时怒了:“你挺狂啊,能住在峥哥旁边,家里想来也是有些背景,不如说说,看我能不能高攀和你说几句话?”
前台小姐姐压力山大,额上都快冒出汗珠:“林小姐,这位是我们步总的女朋友。”
林书意一愣,顿时冷笑:“她是女朋友?那把我这个未婚妻放在哪里?”
阮绵终于转过身来:“你说,你是他的未婚妻?”
林书意下巴一抬:“当然,我……”
阮绵淡淡的俯视着她:“谁承认的未婚妻,步峥?步家?还是你自封的?”
林书意一噎,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步峥当然没有承认,他连面都不见!
想她林书意自负美貌,从小到大的追求者数不胜数,这次回宁城的风声放出去,想要跟林家合作联姻的更是大把,她是看得起步峥,才想要跟他试试,没想到却碰了她人生最大的一根钉子!
步峥的长相身材实实在在的戳中了她的审美点,冷淡的态度又激起了她的斗志,这才坚持着想要争取一下。
她生平第一次做这种倒追男人的事,心理这关本就不好过,现在阮绵的一句话精准的踩在了她的痛点上。
她几步想要上前,却在不经意间跟阮绵肩上的黑猫对上了眼神,左右脚不知怎么突然就打了一架,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顿时气得要哭!
疼都是小事,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狼狈丢脸过,尤其还是在情敌的面前!
就在这时,专用电梯的门丝滑的打开,步峥带着满眼笑意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外面的情景,顿时愣了一下。
林书意坐在地上,自觉脸已经丢到了家,索性破罐子破摔:“峥哥,无论步家与林家的合作能否顺利,我们两家也都是两代人的交情,你觉得大庭广众的这么对我合适吗?”
步峥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李溪。
李溪连忙上前和前台小姐姐一起将林书意扶了起来。
步峥等她站起来了才开口:“林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林家与步家的合作与我没有关系,你也看到了,我并不在步氏挂职,步家的生意也与我无关。
至于你摔了一跤,我很抱歉,可能是我们公司的保洁太尽责,地面有些滑,如果你受了伤,步家那边会给你出医药费,慢走。”
他说着,拉过阮绵就向电梯里走。
林书意气急攻心,声音不免放大了些:“你就这么走了?!我到底是林家人,她害我受伤……”
第268章 背叛就打死你
步峥转过身:“林小姐最好适可而止,是不是她害你受伤你自己心里清楚,林家与步家有合作就去找步家,宴辰目前没有与林氏合作的意向,我更没有。”
林书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终究没有让它落下来,咬着牙根说了声“好!”就直接转身大步离去。
阮绵一路沉默,直到进了步峥的办公室都没有开口说话。
步峥有些忐忑:“绵绵,你生气了么?你相信我,从那天早上之后,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之前她来过公司两次,但都没有让她上楼。
你知道的,生意场上不好过多树敌,她好歹是林家的大小姐,就算为着她背后的林家,也不好将事情做得太绝,而且没有必要,我以为我的表态已经足够明确,没想到她还挺执着。”
林书意是林家的大小姐,她有她的骄傲,不会过于死缠烂打,今天闹得这样没脸,她以后八成会躲着他走,并此生都以此为黑历史。
阮绵侧头看他:“你倒是相信我刚才没有动手打她?”
步峥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当然,如果你跟她动了手,她还能好好的站在那说话吗?”
阮绵:“……”
说的还怪有道理的。
步峥小心的拉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你相信我。”
阮绵失笑:“我还不至于看到个人就怀疑你。”
步峥还没来得及笑,就听她又说:“如果你敢背叛于我,我就打死你。”
步峥:“……”
他有理由相信,阮绵说的“打死他”不是恐吓,就只是简单的字面意思。
不过他也没在怕的,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只不过:“那将来你如果对我产生了怀疑,能不能查证之后再动手?不要把我冤杀了。”
阮绵又笑了一声,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脸:“快去干活儿,早些结束早回家。”
步峥被捏了一下,耳根子又红了,他左右观察着她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便听话的起身去了办公桌后,争分夺秒的处理工作。
人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工作效率是很快的,阮绵这边刚打(输)完两把游戏,步峥就已经处理完今天的必要工作,迫不及待的想要下班。
李溪再抱着文件夹敲门进来,被他瞬间锐利的眼神逼退。
于是李溪就劝自己:算了,这个不着急,明天再说也行的,小命儿重要,为了点工作被老板灭口了不值当。
他退了出去,仿佛自己从来不曾进来过。
阮绵看着步峥火急火燎的样子,突然觉得他这个样子活像前世世俗中为了妖妃不肯早朝的昏君。
昏君快乐的下了班,高高兴兴的上了女朋友的副驾,又将小黑抱进怀里,用力吸了一口。
阮绵开着车,看着副驾亲亲热热的一人一猫,突然出声:“步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步峥握着小黑的肉垫小爪,一下下的在自己的脸颊上轻按,满眼都是温柔:“原生家庭,这是隔不断的关系。
不过我前两天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如果不想大家撕破脸来一场内斗,以后就互不相干,维持表面和谐。
林书意的事,他们没有阻止,估计是他们对我最后的试探,看我是不是真的对步氏不管不问了。”
他转头看向阮绵:“林家的这块蛋糕他们是很想拿下的,但林家这次摆明了想要靠姻亲关系锁死合作,我不肯,他们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想是会头疼一阵子。
步家有旁枝,但林家想是不会满意。”
阮绵“嗯”了一声:“这些就不归你管了,让他们自己操心吧。”
步峥应了一声,举起小黑,将脸贴在猫肚肚上,幸福的叹息了一声:“绵绵,我圆满了。”
阮绵没明白他的意思:“嗯?”
步峥放下懒得挣扎的小黑,不断的轻抚着它的毛毛:“我有你、有小黑,身边也有几个相处得来的朋友,圆满了,无论如何,都没有遗憾。”
阮绵没说话,默不吭声的将车开回了家。
一进院,她就愣了一下,看着堂而皇之停在院里的车,疑道:“我大哥又给我买车了?”
步峥跳下车,走到院中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旁边,抬手在车身上拍了拍,看着阮绵笑:
“这次不是小阮总,我看你车库里的车太少,有时倒换不开,这辆车比较符合你的喜好,就买来送给你,你喜欢吗?”
阮绵看着在月光下显得神秘高大的黑车,缓缓下车走近,抬眼去看站在车边笑眼弯弯的男人:“喜欢。”
步峥显得很高兴,他将小黑顶在头顶,拉开车门做邀请状:“那……女朋友能不能开新车带我去兜风?我想去千西山,听说那里能看到整个宁城的夜景,很漂亮。”
阮绵缓步走近:“好。”
步峥在她走到自己身边时,抬手虚虚将她圈入怀中,轻柔珍惜的蹭了蹭她的侧脸,声音温柔:“绵绵,我到现在还是有种不真实感,就像做梦一样……”
阮绵抬手回抱住了他的腰身,在他的后腰处轻轻拍了拍,听他又傻笑,皱了皱眉头,反手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没做梦。”
步峥侧腰被攻击,低低的痛呼了一声,有些哭笑不得:“好的,会痛,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千西山地势高,沿山修盘山路,山顶有个小看台,可以将整个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经常有人上来。
两人到的时候,山顶一个人也没有,夜风习习,带来些清凉,却又绝不寒冷,周围草木荫荫,空气清静,每一次呼吸好似都能闻到淡淡的青草香。
步峥牵着阮绵的手走到小看台那里,单手扶着围栏看着下面的灯火人间:“很漂亮。”
阮绵朝下看了一眼,又转头去看他漂亮的侧脸:“你心不安,为什么?”
步峥握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却没有回头,语气也很轻松:“没有啊,我都说了,我的人生圆满了。”
阮绵盯着他:“你是把每一天当最后一天过吗?还是不相信我?”
阮绵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步峥在她的目光中终于败下阵来,敛去脸上的轻松之意,缓缓侧过头看她,眼中带着一点迷茫的挣扎:“绵绵,我不知道我这样,是不是害了你。”
阮绵:“害我?”
步峥抬手为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几缕碎发,目光缱绻,语声温柔:“我希望你能一往无前,走到你期盼的高度,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害怕我的喜欢会成为你的绊脚石,阻你长生路,乱你道心。
我私心想和你在一起,希望你答应,又怕你答应,我不知道怎么做,对你才是好的,好像怎么做都是错,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阮绵按下他的手,抬眼直视着他:“这世间修道者万千,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你知道我的道是什么吗?”
步峥怔怔的看着她:“什么?”
阮绵转身看着下面的万家灯火:“从心。”
步峥眼神迷茫,愣愣的重复:“从心?”
阮绵目光悠远:“逍遥于世,行止由心。
我最初入宗门,只是想要得到强大的力量,让我能够有自保之力,不再被人所欺,后来有了力量,便想着长生也不错。
我天生火属单灵根,天资尚可,悟性也佳,被同辈称为当世天骄,自然想要体会一番修为登顶的滋味。
可是当我到达了那样的高度,却又发现一切都索然无味。
师尊曾说,我天生情根缺损,情感淡漠,是个修无情道的好苗子,所有人都说,我应该那样,修炼一定事半功倍,可是我不想。
每个人的所求不同,我修炼,是为了更好的活着,而非活着就为了修炼,被束缚的长生不是我想要的。
如果我为了修炼斩断七情,无法再体会世间百味,变成一个修炼狂魔,岂不是本末倒置?
我历经两世,其实什么都看得开,我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也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对长生没有执念,所求从来都是从心而已。
你说你想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安知我想要的事物中,没有你呢?”
步峥愣愣的看着她,眼底竟带了一点晶莹:“绵绵……”
阮绵轻轻歪了歪头:“我心中有你,不为名利,不为恩情,无关任何事,只是想与你相伴余生,哪怕你只能陪我走一段路。
你说,我可以得到你吗?”
步峥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拢进怀里,额头落在她的肩上,声音有些发闷,还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当然可以,你可以得到我。不,你已经得到了,我的一切,都属于你,只属于你。”
阮绵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温和:“你不用害怕自己不能帮我,因为我无需他人帮衬。
也不用害怕无法伴我长生,缘起缘灭,各有定数,事既已成定局,瞻前顾后,连那短暂的当下都在犹豫中蹉跎,岂非更是刻骨遗憾?
我的行事法则,就是抓住一切我所能抓住的,即便将来要失去,也尽量不留遗憾。
步峥,你待我真心,我看到了,可你也同样能够看到,其实我并非良人,很多时候,我无法回馈给你同等的温暖,与我在一起,其实……”
步峥收紧胳膊,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不!你很好,没有人比你更好了,我只喜欢你。”
阮绵低低的笑了,感觉到肩膀处有些湿润,她又叹息了一声,抬手摸着他的后脑,笨拙的哄人:“步峥,无论你我将来能走到哪一步,至少在当下,我不悔,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肩膀处传来闷闷的一声:“好。”
正在阮绵有些发愁怎么哄人的时候,步峥已经先一步自己哄好了自己,揽着她的肩与她一起看夜景。
又央着阮绵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张小毯子铺在地上,拉着她坐在夜空下,轻声感叹着好浪漫。
阮绵看着他溢满了幸福满足的侧脸,实在感受不到黑灯瞎火的在山顶吹风喂蚊子到底浪漫在哪里。
等到回了家,步峥心中已经忧虑尽去,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有精神,他不辞辛苦的钻进厨房,兴冲冲的给阮绵做饭。
他们去山顶的时候小黑没有跟着去,它觉得一只小猫咪不应该吃那么多不属于它的粮,坚持要留在家里看家。
这会儿看到步峥去了厨房,才终于有了值得期待的事,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等着吃。
反正步峥给阮绵做饭永远都有它的份。
燕阳羽还没有回来,这在阮绵的意料之中。
这货找到了心心念念的老婆,想必是连一秒钟都不想离开她的身边的。
如果他不在于又菱那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此时的燕阳羽不在于又菱身边。
剧组酒店
苏瑶结束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天,只觉得身心疲惫,进了自己的房间,她长吐了一口气,重重的靠在门上,无声的合上了双眼。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睁开眼睛,正想开灯,却突然看到前方的落地窗突然被打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如闲庭信步般从大开的窗口走了进来,一步步踏着月色缓缓向自己走来。
看着那道步步逼近的身影,苏瑶惊惧得瞪大了眼睛。
她的房间在23层!
那人施施然的开窗走进来,好像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
一时之间,她连要开灯都忘了。
夜色朦胧,那人背着光,她看不清来人的脸,只依稀借着窗外的灯光看到他被夜风带起的飞扬的长发。
就在苏瑶呼吸都顿住的当下,那人却停住了脚步,站在了距离她五米开外的地方。
苏瑶心头一窒,被那人扑面的杀意压得喘不过气来,直到此时她才猛然想起开灯,连忙伸手去摸开关。
然而还没等她摸到,那人的手一抬,一条长长的丝带便如毒蛇般激射而来,在瞬间缠住了她的脖子。
那人长臂一甩,丝带轻灵的越过玄关不远处的博古架,紧接着一股巨力传来,苏瑶整个人就被丝带勒着拖行了一小段距离,吊在了两米多高的博古架上!
是谁要杀她!
就在这时,那人身上传来一阵手机铃声,他皱了皱眉,还是掏出手机接了起来,那边的阮绵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要轻易杀人。”
燕阳羽神色阴郁,却终究是松了手。
苏瑶“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让她贪婪的呼吸都带着呛咳,看起来十分凄惨。
她全身瘫软,声音嘶哑中带着恐惧的颤抖:“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燕阳羽抬手召回丝带,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人:“这世上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若你再敢打于又菱的主意,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我会活切了你,让你用自己的尸体玩拼图。
就算你躲到阎王殿,我也能将你的魂魄揪出来,撕成一条一条的。”
苏瑶感觉自己的心脏因为极致的恐惧紧紧的缩在一起,瘫着身子缓缓后退,脖子痛得她不敢呼吸。
听了来人的话,她总算知道了今日这场灾祸的源头。
不过在经历了与死亡的擦肩而过后,她连恨意都不敢生出。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个人刚才勃发的杀意,那绝不是虚张声势。
她自己是修习过魅术的,知道这世上有一些超自然的人和事,这个人能凭空从23楼的窗子姿态悠闲的走进来,明显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更多的东西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人有这个能力,能轻易的、无声无息的要了她的命。
就算她真的攀上了豪门,现代的安保也拦不住这种突破正常武力人。
他们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她没有与之抗衡的资本。
自从修得一身魅术,她的一切都顺风顺水,这让她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一时忘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的本事远不足以支持她横行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