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完了,他转过头。避无可避地,我对上他的视线,愣怔下,斯内普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显得少许错愕。
我狼狈地立刻把脸扭开。
……啊,呜呜。
胃里在翻腾,我忽然把脸埋进莉莉的肩膀上,发出了一声细碎的悲鸣。
“怎么了?”莉莉吓了一跳,“你不舒服吗?”
我埋了一个深呼吸的时间,然后重新抬起头。
“没有。”我说,“就是突然想发疯。”
那团阴燃的火越烧越旺,烧得我心烦意乱,我想找个人诉说我的心事,却发现无人可说。
偌大的、热闹的礼堂,我置身于此,却想站起来拔腿就跑。
为了控制情绪,我开始尝试放空大脑,然后强行让自己思考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情。我的眼睛盯着长桌上一块木板的缝隙,在脑子里拼命地回忆暑假里我看过的一部电影的剧情。
想着想着,男主角的脸就被斯内普的脸替换了。
穿着长长黑袍、一脸严肃的斯内普搂住女主角,两个人在这个年代特有的朦胧胶片滤镜中用沙沙作响的配音进行对话。画面中时不时出现噪点,古典的配乐声中,女主角转过身来,露出我自己的脸,开始唱歌: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好怪啊!!!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礼堂最前方,分院仪式也结束了。麦格教授收起分院帽,邓布利多站起来,宣布晚宴开席。
长桌上一下子冒出各式各样的烤肉烤土豆,我慢吞吞地唱出了下一句:“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
吃正餐前,我习惯性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咕咚咕咚喝下去大半杯。
“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莉莉作为级长,她有些紧张地开始招呼各位新生,就像我们刚入学时所见到的迎新仪式那样。时间过得真是飞快,一眨眼,我们也成了那群慈爱地注视着一年级小朋友们的高年级学生了。
我静静地听着一年级生们磕磕绊绊地自我介绍,偶尔还会对我觉得看着比较顺眼的小朋友露出善意的笑容。几年前我第一次坐在这张长桌边的疑虑和烦恼在现在看来已经成了可以让我随口说出来的谈资,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烦恼,我只觉得当年的自己也挺可爱。
长着大尾巴的小小一年级边牧小狗宝宝多可爱啊!
如果我能看到一年级时候的我,我一定要用力嘬一口她的脸!
胡思乱想能让我的心情变好,当然,我的情绪代谢本来就很快。我迅速将自己调理好了,然后一边吃饭一边和同桌的同学们欢声笑语地大聊特聊。
吃饱喝足,桌子上的餐盘一下子一起消失了。邓布利多站起身,按照惯例,开始他的开学演讲。
新生不许进禁林,在走廊上不许奔跑和施魔法,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魁地奇选拔开始时间……
他并没有提及校外发生的任何事,明明所有学生和教职工都心知肚明风雨欲来,但邓布利多还在竭力维持霍格沃茨这个小小桃花源的安稳。
我觉得这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伟大,我很敬佩他。
最后一个环节,唱校歌。我们“叮咣”站起,长凳在背后发出和石砖地板的摩擦声,窸窸窣窣站稳之后,邓布利多一挥魔杖,杖尖喷涌出一道金色的彩带,歌词灿灿地发着光。
我这一次用的是《新鸳鸯蝴蝶梦》的调调,除去有些歌词不太匹配,其实唱出来让人还是挺心情愉快的。把校歌歌词唱完之后,晚宴正式结束,我们跟着级长一起返回宿舍,我还意犹未尽地继续哼着剩下的半截。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
莉莉大声招呼着新生们,让他们牢牢跟紧级长不要掉队。我唱两句之后也帮她喊一喊,最后我跟莉莉商量了一下,她领着队头,我站到队尾,保证没有小朋友走丢。
我一个人来到格兰芬多队伍的最末端,一年级小朋友仰望着我,看起来眼睛都睁不开了,有几个人还差点摔跤。我对着小朋友们微笑,鸡妈妈一样把他们轻轻往前推。
“打起精神来,宝贝们。”我大声鼓励道,“看着点路,有些楼梯是会消失的假楼梯哦!”
礼堂外的楼梯口有些拥堵,四个学院的学生们在这里交错,好多一年级生都有点犯迷糊。我不得不大声地提醒:“格兰芬多一年级生!格兰芬多一年级生!小朋友们不要乱走,找不到路的可以到我身边来!”
有人在拽我的袍子,我低下头,是三四个新生,剩下的新生应该都在莉莉那里。我对他们露出微笑,温柔地问:“怎么啦?”
“克劳奇学姐!”有个小姑娘胆子很大,“我刚才听到你在唱歌!”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对呀。”
小姑娘摇摇我的袖子:“好听的,我还想听。”
我有那么一点点为难:“但是你们又听不懂我唱的是什么……”
另一个小男孩瓮声瓮气:“我困了,但是听克劳奇学姐唱歌我就不困了。”
那个胆子大的小姑娘接着起哄:“我要听,我要听!听不懂也想听,好听!”
真会说话,真可爱!!!
看着这帮小朋友,我心里感叹他们真不愧是能进格兰芬多的崽,社交能力就是强,主打的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能够要求第一次见面的学姐唱歌,这种事我反正是做不到。
……可能做不到吧(心虚)。
我叮嘱他们:“好吧,那我就唱。但是你们也要好好跟着我,别掉队了。”
小朋友们忙不迭地点头。
我清清嗓子,接着唱:“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
又一队人迎面向我们走来,在拥挤的楼梯口,我们避无可避。
那群穿着绿色校服的学生们高高大大,大多数都是斯莱特林高年级的学生,我貌似看到了埃弗里。他们对着格兰芬多的小朋友们投来打量的目光,我感觉到有两个孩子往我身边凑得更近了一些,我伸出手,将他们轻轻揽住。
“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
绿色校服的学生中,似乎有一个黑发瘦削的少年也在其中。那些斯莱特林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说什么,看似寻常地和我们擦肩而过。
没有人停下来和我打招呼,斯莱特林们就这样径直走开了。
“知多知少,难知足……”
我的声音如同蚊讷一般,这句之后,我再也不开口了,紧紧抿着嘴,带着格兰芬多新生们走上了前往格兰芬多塔楼的楼梯。
那团火又烧起来了。
一路上平安无事,我和莉莉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门口汇合,她再三感谢我帮她看护新生,然后我们回到宿舍,一番洗漱后,精疲力尽地钻进了自己的四柱床。
我换上了睡衣,从行李箱里抽出我的小毯子。抚摸着小毯子,我感觉身体异常疲惫,但精神却依旧没有困意。
那团火烧灼着我的五脏六腑,烧灼着我的理智与情感,让我患得患失,不得安宁。
那团火的名字叫“嫉妒”。
我内心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我依旧会嫉妒。无论我的心理年龄和身体年龄多少岁,我都会嫉妒。
我嫉妒,我咬牙切齿地嫉妒着斯莱特林的那些男生,我嫉妒埃弗里和穆尔塞伯,我嫉妒他们,嫉妒他们抢走了我的好朋友,嫉妒他们可以和斯内普自在快活地待在一起,嫉妒他们能够拥有和斯内普在上课的时候坐在一起的机会,嫉妒他们可以占有斯内普的笑容,斯内普的注意力,斯内普的声音,斯内普的友谊……
那些曾经都是我的东西!
都是我的!我的东西!
我的!!!
斯内普原来……是……是我的……
四柱床中,我蜷缩起来,紧紧抱住我的小毯子,就像是抱住了我的尾巴。
我的好朋友……我曾经的偶像……我的……是我的……
在车厢里听我胡言乱语的斯内普……在唐人街慢慢吃冰淇淋的斯内普……一边教训我一边把作业摊开在我面前让我抄的斯内普……听我唱歌的时候露出无奈表情的斯内普……黑暗中等待着我轻轻抚摸我头顶的斯内普……
那都是我用真心换来的,是我好不容易才打动的,是我的,都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斯内普!
心中,那个理智疲倦的声音又在悄悄说话:“你的?你有些太膨胀自满了。他不是你的,他是个独立的人。就算是作为朋友,你也不是他独一无二的朋友。你又有什么立场说他是你的?”
我发出了细碎的悲鸣。
是啊,他不是我的。他的好朋友还有莉莉,甚至莉莉认识他要比我认识更久,他们之间还有很多没有我参与的回忆。而且斯莱特林那里也有他想要的东西,我除了快乐的废话,什么都给不了他。
对他来说,我并不是无可取代的唯一。我没有任何立场做他恒久不变的特殊的人。
我的行为就像是看到好朋友和别人一起上厕所而崩溃大哭的小学生,因为幼稚的占有欲而偷偷落泪。
可我……
黑暗中,我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我就是想要独占!
我想要,我就是想要,我要成为他无可取代的那个人!
我不喜欢他无视我,我不喜欢他抛下我!
这种心声太危险了,危险到我感觉心脏在剧烈跳动,呼吸也发着颤。我将自己缩得更小,更小,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我此时心中疯长的野心压回去。
不可以,不可以,我不能任由这样的感情滋生。在理智意识到为什么不可以之前,我的情感就已经在疯狂警示,努力压制。
我不能放任自己的情感膨胀,我不可以这样……这样……
这样不计后果地喜欢一个人。
我猛地坐了起来,头发凌乱,面色惊恐。
我掀开幔帐,赤足跑了下来,扑到隔壁四柱床边,猫一样去挠床帘:“莉莉,莉莉!”
幔帐里传来细碎的衣料摩擦声,莉莉困倦地问:“怎么了?”
“我……我有事想和你说……”
幔帐被迅速拉开,莉莉听到我不太正常的语气之后,连忙探头来看我:“怎么了?”
我钻进莉莉的四柱床,小小的昏暗空间里,我俩盘腿相对,她和我都很紧张。
“我……我要和你说一个事情。”
莉莉绷着脸点头:“嗯,你说。”
“很重要,我,我刚刚才发现的,我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你!”
莉莉看起来更紧张了:“你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帮忙倒不至于,就是……”我的五官都纠结到一起了,“就是,嗯,嗯……啊,好难说出口……”
我爬到莉莉旁边,掀开她的被子,熟门熟路地钻了进去,小狗一样贴到她身旁。
莉莉揽住我的肩膀,轻轻晃晃我:“说吧,别怕,我在呢。”
我贴在她的身边,双手蜷在胸前,声音极小地哼哼:
“我发现我喜欢西弗勒斯。”
莉莉没有回答。
我紧张地抬起头,去看她的神色:“……你,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莉莉神情异常复杂。像是想笑,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好,只能很为难地死死拧着眉头,逼迫自己用痛苦的表情压制笑容。
“伊芙琳啊。”她轻柔地说,“这件事,我好像二年级就发现了。”
我:…………
我傻了:“啊?这样吗?!但是我二年级的时候没有喜欢他啊!”
莉莉伸手恨铁不成钢地戳我的脑壳:“我以为!你们两个!就差!互相表白了!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结果你今天才跟我说!你才喜欢上他!”
我哭唧唧地往被窝里钻:“我确实才发现我喜欢上他了……因为以前他都是小朋友,我对小朋友不可能有感觉!现在他大了嘛!”
莉莉掀开被子追着我戳:“那你不也是小朋友?”
我:“不一样这不一样……”
我在被子里蠕动了好一会儿,这才头发蓬乱地钻出来,小心翼翼地重新贴了回去。
莉莉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跟我说,你刚才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上西弗勒斯的。”
我嘟嘟囔囔:“就是,我一想到他和斯莱特林那帮人一起玩,不要我、呃,不只是我,是我们,他不要我们了,我就特别生气,我从礼堂看到他对着埃弗里他们笑的时候我就生气。我就思考我为什么生气,想着想着,我就发现我应该是喜欢上他了。”
莉莉听完之后那个表情好像是往嘴里塞了20枚薄荷硬糖。
“好吧。”莉莉点头,“好吧!虽然这个过程有点奇怪,但是至少你得出结论了,好吧!”
我腆着脸笑笑:“嘿嘿……”
“唉。”莉莉又叹了口气,“那你打算告诉他吗?”
我小声说:“不啊,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那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莉莉:“你就没想过他可能也早就喜欢你了?”
我一激灵:“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莉莉好像今天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你要是不敢问的话,那我帮你问问?”她说。
我连忙阻止:“不,不不,不要!我害怕,真的,求你了,你别说,你千万别说!”
莉莉头痛万分:“好,好好,不说不说。那你又要怎么解决他和斯莱特林那些人走得近的问题?”
我:“解决?我怎么解决,我解决不了。而且为什么要解决?”
莉莉用力喘了一口气:“你没法和他接触,你怎么跟他在一起?而且他那些斯莱特林的朋友都是什么货色,你不会不知道吧?你放心让他和那些人交朋友?”
我有些为难。
我也很纠结这个问题,以为我知道埃弗里和穆尔塞伯都是食死徒,而斯内普毕业后也是要去做食死徒的。
我不想,我当然不想让他去做食死徒,尽管我曾经崇拜那个勇敢的双面间谍,但作为好朋友,我只想让我认识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清清白白,普普通通,平平凡凡地生活下去,而不是被卷进凤凰社和食死徒之间,踩着钢丝如履薄冰地完成一项又一项可怕的任务。
但我又能怎么阻止呢?
我能以什么立场劝阻他呢?
他想要的名誉,地位,受人尊重,归属感,被满足的野心……一切一切的东西……我难道用轻描淡写的一两句“你去做食死徒是没有好下场的”就能抹过吗?
我所知道的未来?我说了他就会相信吗?
我敢说吗?
正因如此,我才没有在看到他和斯莱特林的众人坐在同一个车厢时去把他叫出来。
因为我知道,叫他出来之后,我必须要给他相应的同等的东西作为替换。
可我没有。
我不是邓布利多,我给不了他任何承诺。
“……这是他选的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西弗勒斯,他不会被三言两语轻易劝动的。”我轻轻地说,“只有头破血流了,他才知道那条路不能走。”
莉莉注视着我,她的眼神也十分悲伤。
“你是说,没有人能劝动他吗?”她问。
我叹了口气:“可能只有邓布利多本人才能吧,但邓布利多又有什么理由在西弗勒斯什么都还没干的时候劝他呢,又能劝些什么呢?”
莉莉也郁闷地拍拍脸:“还有谁对西弗勒斯来说比较重要……嗯……你说,他是那种会为了喜欢的人改变志向的人吗?”
一个女人能改变一个男人吗?
如果拿随意一个男人举例,我都会冷笑一声,说恋爱脑收收味吧。
但如果这个男人是斯内普……
“……可能会哎。”我呆呆地说,“真的有可能会哎。”
莉莉捅我一下:“那你还不快点去让他喜欢你!这样你就能劝他了!”
对,对!
是这样!
没错,是这样的!
虽然斯内普还是有很大可能油盐不进,但是总要试过才知道!
我要去攻略斯内普!我要攻略他!
“我明天早上早点起床化妆!”我一下子点燃了斗志,“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要写情书!我要给他送爱心小零食!我要天天对着他唱情歌!我要……呃,还有什么追男生的方法?”
莉莉已经笑得快滚到床底下去了。
“你只要对他说:‘我喜欢你!’,就能攻略成功了。”她擦着眼泪说。
我连忙摆手:“不不不不,不会这么简单的啦。算了算了,莉莉你没有经验,我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明天看我美美登场!”
我钻出莉莉的四柱床,感觉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
我是伊芙琳·克劳奇!我喜欢西弗勒斯·斯内普!
我想和他谈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只要开窍,她的感情进度就是一日千里,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她。
莉莉其实才是已经看透一切的人。
我失眠了。
尽管我想着今天晚上要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早点起床化妆,务必以最漂亮的样貌出现在斯内普面前,但我还是抱着小毯子辗转反侧了一个多小时。
我的精神非常亢奋,脑海中不断出现各种各样的声音,出现各种各样的形象,跑来跑去地演绎我乱七八糟的心声。
“请留步!”戴着电视台标志的我冒了出来,递出了话筒,“你好,我是《预言家日报》的记者!伊芙琳小姐,请问你为什么会喜欢西弗勒斯·斯内普呢?”
穿着亮片紧身裙,头发烫成大波浪的我拨弄了一下刘海,以女明星的完美姿态回应:“感情问题我不予回答,请各位更多关注我的作品,谢谢。”
上辈子的我穿着高中校服到处疯狂乱蹦:“斯内普!斯内普!西弗勒斯·斯内普!我要做同人文女主角了!”
一个戴着厚重眼镜,头发乱糟糟的我蜷缩在角落里:“但是怎么才能让斯内普喜欢上我呢……我真的可以把他攻略下来吗……”
快乐机灵的我突然冒头,手里举着一本《喜欢西弗勒斯·斯内普的100个理由》,大叫:“我写完啦!快看快看!”
心中兵荒马乱,那点困意早就烟消云散了。
不行,我不能这样,我明天还要上课啊!
斯内普,狐狸精!看你把我给害成啥样了!
我悲愤地翻了一个又一个身,直到困得思维都不太能连成片了,这才艰难地睡了过去。
这就导致我第二天并没能早起化妆。
我精神萎靡地被莉莉拖出宿舍,面如土色,蔫巴巴游魂一样跟着她下楼吃早饭,走到一半路才发现我压根儿没带书包。
就这样,我无精打采地坐在格兰芬多长桌边用叉子戳一块小面包,戳了两下之后才把被我戳得不成形状的面包块塞到嘴里,机械地上下咀嚼。
缺觉太害人了!
更讨厌的是霍格沃茨的早餐没有咖啡!
或许是因为我的表情太过怨念,麦格教授来给我们发课表的时候还特意问了我一句:“你是感觉身体不舒服吗,克劳奇小姐?”
我顶着黑眼圈对她露出了勉强的笑容:“还好,还好。我没事,麦格教授。”
呜呜呜,我需要午睡!
但是五年级的课程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课表就像是噩梦,让我回忆起上辈子满满当当的专业课。但上辈子的女大学生可以尽情逃课,只要在期末考试前发疯一样复习一个礼拜就好,霍格沃茨可不会让我这么钻空子。
今天的一整天都被排满了,上午是魔法史和魔药课,下午是占卜课和黑魔法防御术。
好消息是我可以在魔法史上睡觉,更好的消息是我在魔药课上就能见到斯内普。
坏消息是我这种眼皮都睁不开的精神面貌可能压根儿就不适合在魔药课上把斯内普迷倒。
宾斯教授是魔法史的教授,从入学到现在我甚至都没有跟他说过完整的一句话。我们的交集就是我走进他的教室,我倒头就睡,下课铃响,我擦擦口水,然后走出他的教室。
斯内普之前说过像我这种人还能年年把魔法史考及格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
莉莉问他为什么我魔法史能及格是因为克劳奇的家族坟墓上飘出青色的烟雾,斯内普说这是一个他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俗语,意思是我走了狗屎运,最后我只能作为“祖坟冒青烟受益者”给他俩解释这句中文俗语的真正含义。
魔法史是一门不折不扣的文科学科,学习这种科目是需要一点文科技巧的。期末的时候我会专门花半天时间把这个学期的知识点做成年表,历史归根结底就是故事,我会根据年表在脑海中编电视剧,就像是用《三国演义》学东汉末年历史一样,故事编完了,知识点也记住了,比死记硬背的效率要高很多。
因为毫不担心成绩,所以我在魔法史课上照旧睡了一节课。
临近下课,有人怼了怼我,我睡眼朦胧地抬起头,发现是小天狼星。
“干嘛?”我刚睡醒时的表情是很痛苦的,“我没做笔记,你找别人抄吧。”
小天狼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我前排的座位上,他整个人调转过身子,面对着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你昨晚没睡好?”
我打了个呵欠,毫不避讳:“嗯。”
“怎么会失眠呢?”他又问。
我感觉他像是有点没话找话,但是鉴于这是在最无聊的魔法史课上,他旁边的詹姆也在打瞌睡,我就原谅了小天狼星这种行为:“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想的事情有点多吧。”
小天狼星打趣我:“你还有发愁的事情?我以为你成天就知道傻乐。”
我微微噘嘴:“我怎么没有发愁的事情了,没有心事的人那都是大傻子。”
小天狼星把胳膊放到我面前的桌上,他把下巴也搁了上去,就这样微微仰头看着我,像只眼睛湿漉漉的大狗:“因为什么事情发愁啊?说说呗。我看你昨天从入学晚宴开始就不太高兴。”
但我不为所动:“你对这个好奇干什么,你还能帮我解决我发愁的事情?”
小天狼星笑了笑:“说不定可以呢。”
我总觉得他的善意来得莫名其妙,因为这小子前科累累,我的睡意逐渐消散,警觉心冒出了头:“你是不是有事儿求我啊?”
“你这就很没劲了。没事儿就不能和你聊聊天吗。”
小天狼星稍微歪了歪脑袋,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压低声音:“是因为鼻涕精?”
我心脏一突突,但脸上的表情竟然奇迹般地保持了平静:“你再在我面前叫西弗勒斯的外号试试,你是不是挨我的打挨少了?”
小天狼星笑了一下:“算了吧,你现在可打不过我。而且鼻涕精这个外号现在已经不怎么适合他了……我想想,我是不是该管他叫‘食死徒预备役’?”
我的眼神立刻变了。
小天狼星哼了一声:“怎么,被吓到了?就他现在那个架势,毕业之后直接加入食死徒我也不惊讶。今早我又看到他跟埃弗里和穆尔塞伯亲亲热热地走在一块儿了……你知道埃弗里和穆尔塞伯都是什么人吗?埃弗里他爸就是一个食死徒,穆尔塞伯可也没少练黑魔法。”
我进入了防御模式,脸色也难看起来:“你想跟我说西弗勒斯不是什么好人?”
小天狼星轻蔑道:“我以为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除了你和伊万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我努力压抑住怒火,不让自己在上课的时候暴起打人:“那你今天对我说这些,是因为你好心觉得需要提醒我一下?以免我继续被他蒙蔽,识人不清?”
小天狼星竟然点头了:“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下节魔药课你也离他远点吧,那家伙迟早会把你给害了的。”
我看了一眼在旁边一点一点打瞌睡的莉莉,还有更前排直接睡得眼镜滑下来的詹姆,咬着后槽牙问:“那你为啥不提醒莉莉,只提醒我?”
小天狼星满不在乎地耸了一下肩膀:“詹姆会去提醒她的。”
你们哥几个还有分工呢是吧?!
“你的提醒我收到了。”我的脸冷了下来,“不过我显然是比你们更熟悉也更了解西弗勒斯,我很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天狼星直起腰来,双眼锐利地盯住我:“你清楚?你清楚什么?醒醒吧,你看到的都只是他在你面前表演出来的,你知道他背着你和伊万斯的时候是什么德行吗?”
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大了起来:“德行?你们又是什么德行了,你有什么资格评判他?”
在小天狼星开口之前,我还是没绷住怒火,直接爆发了:“表演?他有什么必要对着我表演,我是他领导吗?他对我表演有什么好处吗?我是给他发工资还是怎么的?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会做什么,你说啊,他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难道是像你们一样,到处惹事生非招猫逗狗,见到人就撩拨几下,每天不分场合地炫耀打闹,声音大得让人根本没法安心学习,没完没了地讨论魁地奇?”
莉莉和詹姆都被我吵醒了,他们懵懵地抬起头,四下寻找噪音的来源,小天狼星也同时被我激怒。
“你真是不知好歹,伊芙琳!我是布莱克家的,我全家都是那种不可救药的黑巫师,我比你这种温室里长大的小傻蛋更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危险——鼻涕精很明显就是那种会走歪路子的人,一看他的脸就能知道他心术不正!我好心提醒你,你不仅不接受,你竟然还反过来说我们惹事生非?”
“你好心?你还有脸说你好心?”我都气笑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心,你说詹姆对莉莉好心我尚且会相信,巨怪都能看出来詹姆喜欢莉莉。但你对我有什么好心?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