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棹问我是不是跟“母亲”一样,也喜欢背地里勾音别的男人,他看到我在学校里跟学长一起复习,问我是不是也想给?对?方?生?个孩子。
我觉得害怕,也很委屈,我不清楚自己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勾音,可我的确对?学长有着朦胧的好感,但我不敢哭,我知道蒋棹讨厌的女孩子是什么?样。
一是哭个不停,二是不听他话,这两种女孩子,他都会格外?的反感。
我把他当?哥哥,可是蒋棹毫不客气?地一把将我拽到床旁,一个劲逼问我,让我承认我是个在学校里喜欢和男孩子亲近,甚至给?他戴绿帽的女孩。我从没做过这些事,只能告诉他,学校里只是有男孩送我鲜花和礼物,向我告白,但我拒绝了,我只亲近过对?我很好的学长。
蒋棹缓步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小芙,我对?你不好啊,你怎么?不亲近我。”
“……我讨厌你。”我说,如果不是他,至少在这个家里,还有“母亲”疼爱我,而他赶走了“母亲”。也是他让我在这个家里像个可怜虫,孤立无援,出了那件事后,蒋太太再也不愿意见我了。
蒋棹眉头轻挑,他眼底的阴沉和冷厉深不见底,一股阴森森的戾气?迎面扑来。
“讨厌我。你也敢。”
后来是江明濯,我们分手很久,但他依旧不愿意放过我。
可惧的回忆让我几乎窒息,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过一遍,我瑟瑟发抖。
我下意识抬手,探到额头上薄薄的细汗,我再次看向还在昏迷中的余序,如果我态度再强硬一点,没有让余序参加今晚的聚会,没有让余序送叶风麟回家,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是我害了他,在察觉到这个念头的那刻,我像是泄了气?似的,再次跪倒在地上。
“江小姐,叶先生?和叶太太请你过去。”电梯打开,出现了个护士。
她请我去楼下的病房,一边走,她默默地看着我,脸上浮起了一抹同情,“别担心,余先生?只是失血过多,我们已经尽全力抢救了,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真的?”我问她,怕她看不懂,又急忙拿起手机。
她笑了笑,“放心吧,伤口在腹部,没伤到最要?害的地方?……没几天他就会醒过来了。”
护士和我在单人病房门前聊了会儿,才替我打开门。
病房空间很大,压根不是刻板印象里蓝白色的模样,这里宛如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棕褐色的病床,两旁放置着古典落地灯,不远处的沙发和茶几下铺着地毯,病房里除了病床区,还有专门为陪护的家人准备的休息用卧室。
房间里人很多,医生?,护士,还有他的父母,仿佛众星拱月似的。
我想起余序还在那里昏迷着,而叶风麟竟然就这么?毫无负担的躺着,仍由身?旁的人照顾,他身?边甚至还有个未吃完的草莓奶昔,大概也是深夜有人专门给?他买回来的。
“江小姐。”叶父朝我开口,“我和叶风麟的母亲,都很谢谢你的男友,愿意在那么?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救出我们儿子,我只有这一个孩子,如果他受伤了,我和他母亲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那余序呢?我忍着眼泪,紧紧攥着拳。
叶母低声吩咐身?旁的医生?,“你们也辛苦了,先休息吧,我们和江小姐私下有些话想聊一聊。”
忙碌一整个夜晚,医生?和护士们也也疲惫不堪,听到这句话,大多松了口气?,陆陆续续离开病房。
偌大的空间一下变得更加安静了,时间被微妙的氛围拉的好像很长。
“江小姐,这是我们的谢礼,我安排人匆匆草拟出来的,如果你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叶父将一份打印件递给?我,我低下头,粗略扫了眼,是东边富人区一栋三层联排别墅的过户协议。
叶母温和的笑了笑,“你和你男朋友还没有毕业,在帝国州租房住,对?吗?”
我:“……”
“我们想了想,没什么?比这样实?质性的报酬更能表达我们的谢意,这是我们名下一栋房产,我们无条件赠与你和余序,谢谢你们对?叶子的帮助。”叶母将身?上的裙子捋平,起身?,“我知道你男朋友快毕业了,恰好我跟谷歌首席执行?官关系不错,他给?余序安排了份工作?,等他醒来,休息好,就可以?去公司上班。”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叶家的父母。
他们高高在上,拿出了商人谈判的方?式,如果我此时拒绝,倒显得我十分的不识趣了。
余序需要?这些,工作?,房子,还有后续治疗的费用……
我拿过笔,默默的在协议上签了字。
抽出另外?一张纸,我写了一句话递给?了叶母。
“如果余序他醒不来,要?怎么?办?”我问。
叶母拿着纸张,念出来,她的表情僵了下,笑道:“江小姐,你放心,不会。明天会有全州最好的医学教授坐专机过来,余序不会有事。”
“如果他醒不来,我做你男朋友一辈子照顾你,可以?了吧。”靠着枕头的叶风麟出声了。音调很淡。
他即便穿着这样有些滑稽的深蓝色病服,也因为俊美优越的容貌而难以?忽视。只不过平日里贵气?十足又散漫的脸显得苍白,唇瓣也失去了血色。
叶母回头看了眼叶风麟,这才转头,又认真的对?我开口。
“我和他爸爸有个不情之?请,这段时间,能否麻烦江小姐陪陪叶风麟?你和他都是这次案子的目击证人,待在一起,我们也更好的保护你,当?然,也请江小姐顺带照顾一下我们儿子了。”
叶母简直是富人区最典型的女强人形象。
她留着迷人的卷发,穿着定制的黑色套装,挎着爱马仕铂金包,穿着漂亮的高跟鞋。
这样的女人,有着成?功的事业,保持美丽和精致,严格控制饮食,在瑜伽馆疯狂运动,从不懈怠,出现在外人面前始终是漂亮,精致,端庄,极端自律的。
她们?对事业充满热情,对自己的孩子,自然也是无比宠爱的,除了要让他们?为了成?为更优秀的富二代,还会无条件的满足和包容孩子的需求。
看?得出来,这样无理的要求,她也未曾细想,就径直向我提出来了。
只是因为那是她刚受了伤的宝贝儿?子。
我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我没?办法答应,我除了照顾我男朋友外,还要去兼职打工,我的期末考试和作业也会耗费我很大精力,我没?空去照顾他。”
叶母愣了下,也许,很少有人这样直白的拒绝她。
我走出了病房,身后高跟鞋的敲击声加快了几步,她追上?了我,再次露出友好笑容,“抱歉……小芙?我的话是不是让你生气了?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偶尔来陪陪叶子,我看?的出来,他想和你做朋友。”
她看?似温柔,但我留意到?她始终在不动声色的细细观察我的表情。
叶母低声对我说道,像是亲昵的嘱咐:“每天你只需要陪叶子一小时,我付给你两万元,怎么样?”
我怔了怔。
是啊,我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我的犹豫也给了叶母机会,她抓住我的手,一边收紧了手指,微微用力,“小芙,帮帮阿姨,好吗。我马上?就吩咐人把?钱转给你。”
她一路向上?,握住了我的手腕,我垂下眼眸,叶母勾起唇,她赌赢了。
我本来是想回家收拾点东西的。可是那间诡异的公?寓,行为举止处处都很怪的房东让我停止了步伐,我转头把?余序出事这件事告诉给了陆七夕,并跟奢侈品的店长请了个长假。
“小芙……”陆七夕打开门,看?见我,我扑进她怀里,一下子哭了。
她是个情绪很丰富的女孩,不知不觉也开始啜泣起来,安慰着我,“别怕,余序很快就醒来了,我家离医院不远,你这段时间就住在我这里,我去帮你请假。”
我坚持了一天,疲惫和痛苦在此刻宛如潮水似的顷刻间涌来。
临近清晨,空调轻轻送着暖风。
陆七夕租的公?寓不大,但房间里一应俱全,我睡在阁楼里的小卧室,抱着柔软的枕头,实在太累了,醒来时竟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我赶忙起身,陆七夕已经去了趟我和余序租的公?寓,拿来了我的东西。
她晃了晃手里的煎锅,“午餐做好啦,吃饱再去医院吧。”
我弯了弯唇角。
在浴室简单洗漱后,我换了身白色短款针织衫和牛仔裤,把?长发拨到?一旁随意用花边褶皱发圈扎了下,脸色有点苍白,但勉强还算是正常,我早在醒来就收到?了叶母打来的二十万元,既然跟对方做了约定,我在照顾好余序后,还得去陪着叶风麟。
“抱歉啊,小芙,今天本来应该跟你一起去探望余序的,”陆七夕把?热牛奶递给我,“但我今天有律所?面试,等结束我再去医院找你。”
我点点头,看?向穿着正装的她,比出加油的手势。
陆七夕离开没?多久,我出门了,路上?还遇到?了个卖自制圣诞饼干的女孩,她脸冻得很红,饼干放在那里,却无人问津,我忍不住买了些,点缀着糖霜的圣诞树和麋鹿饼干。
医院附近有家高档花店,我想起余序在家里最喜欢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忍不住走了进去。
到?处都是漂亮新鲜的鲜花,角落里,还有着装在白色花瓶里的垂丝茉莉。
白花绿叶,小巧玲珑,像是白蝴蝶在翩翩起舞。
我忍不住走上?前,摆弄着花瓣,我喜欢这样温柔又漂亮的花朵,可我也知道,这花娇嫩的很,零下五度搬着它?,没?一会儿?就死掉了。只能选那些还是花苞的茉莉,这样放在盛满水的瓶子里,能一直活到?开花后很久。
店员熟练地?进行剪根,保水处理,挑了张淡绿色的内衬纸,她一边替我包装着,一边抬起头,招呼新来的客人:“这位小姐,先生,需要什么花,我们?可以介绍。”
我听到?身后动静声,扭头,一下子就看?到那对惊艳的让人双眼一亮的男女。
女孩皮肤白皙,五官柔美,穿着十分简单的外套,黑色长卷发散落在肩膀上。优雅高贵。她身旁的男人则是长款的灰色风衣,宽肩窄腰,气质带着几分天然的傲慢,眉眼俊美,极其优越。
是林知恩和谢雍?我心脏剧烈跳动着,他们?两个甚至走到?我身后,连说话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叶子伤的严重吗。”林知恩问。
谢雍扫了眼花店里摆放着的花朵:“他说只是划伤了手臂,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真的吗。”林知恩在向日葵那里半蹲下,“谢雍哥,这花还挺适合叶子的。”
我透过那面镜子,总觉得他视线时不时抬起,在我身上?好奇的游走着,令我微微窒息。我冷静下来,明白越是露出那副惧怕和不安的模样,就越是让自己看?起来很奇怪,我绽出淡淡的笑容,接过店员递来的花束。
余序和叶风麟同在西边宛如公?寓似的住院部,比起前面的医疗大楼安静许多。我走进余序的病房,他还在安静的沉睡着,房间里打扫的很干净,我拿起花瓶,将茉莉花放在里面,又回头看?着他。
“……早点醒来吧,好吗。”我在心?底对他说,忍不住牵起他的手。
尽管心?里想坚强的,可我手脚发软,眼眶酸楚,无意识地?眨了两下眼睛,睫毛也在微微颤抖。
我想,没?人像我这样爱哭,什么事都做不了,明知道哭是没?有用的,但找不到?其他发泄情绪的方式,我才更加难受。
我没?有让眼泪掉下来,直到?护士进来替余序进行身体检查,我才默默地?离开。
眼睛已经蒙起了淡淡的水雾,但我没?有让眼泪掉下来,而是拿着我在路边买的手工圣诞饼干,去找叶风麟。
也许是低着头的缘故,叶风麟的病房大门被突然推开,我压根没?留意到?,出来的人将我手里的饼干全部撞在地?上?,圣诞树,麋鹿,带着圣诞帽的小老头……碎了一地?。
我蹲下身,想把?狼藉收拾下,冷白色的修长手指向我伸来。我抬起眼,纤长的眼睫不受控制猛地?一颤,双眸水雾雾的,费了好大劲,我才看?到?那个人是谢雍,慌忙间垂下眼眸,拒绝了他想把?我扶起来的示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声调带着淡淡的傲气,但意外的耐心?。
我摇摇头,只是沉默的捡着地?上?的饼干碎屑。
他的手在空气中微微一顿,半晌,他半蹲在我面前,当?着我的面捡起其中一块,送入到?口中,“你做的吗,很好吃。”
我讶异的抬头看?向他。
这时,他对我笑了一下,英俊立体的五官微微舒展,看?起来自信又帅气。
“我来探望朋友,你呢。”他主动问我,“我记得你还买了花,你的花呢。”
“雍哥,你今天是来探望我的,对吧?”病房里,叶风麟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
谢雍却?神色未变,继续替我收拾着一片狼藉。
他手指很漂亮,指骨分明,修长,干净,每一寸弧度都?很好看,冷白?色的皮肤下是蕴含力量的脉络,很淡,但存在感很强。
谢雍见我不?说话?,态度罕见的温和,地上有?几块形状完好的饼干,他捡起来,吃掉了?。
我诧异极了?。要知道,谢雍是个?不?折不?扣的洁癖,就连它?宠爱的萨摩耶过来扑过来,他都?要先冷静的把小狗的爪爪检查下,确认它?没有?到?处乱玩弄脏,还要擦干净,再允许它?亲自己。
这里可是医院,哪怕这是富人们住的顶级病房……
他也太不?讲究了?吧?
我怕他吃坏肚子,连忙按住他的手,摇摇头。
拿起饼干,一并丢到?了?纸袋里,打算去扔掉。
谢雍扫了?眼被?我碰到?的手,反客为主,主动握住我。
他轻轻勾唇,表情傲气而锋利,上扬的唇角看得出他心情很好:“你不?会说话??你是这里的病人?”
我太习惯他的性?格了?,他傲慢又自信,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既然他误会了?,我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当我不?再因为余序而恳求他,我们的生?活可以?说毫无交集,他想什么就随他去吧。
“谢雍哥?”林知恩又喊了?声?,兴许在门口耽误的有?点久,她走了?过来。
我霎时像被?烫了?一般,连忙从谢雍掌心里收回手。
林智恩好奇的目光投过来,落在我的身上,“你是叶子朋友吗,也来探望他。”
我点头,走入了?病房,叶风麟看到?是我,眼底的寒意似能凝结成实物似的,他脾气忽冷忽热,我习惯了?,把纸袋里没掉出去的那部分饼干递给他,另一部分脏了?的扔到?了?垃圾桶里。
叶风麟眼神冷淡轻傲,格外锋利,“掉地上还拿来给我吃?”
“这些没掉。”我用手机解释了?下,十分坦荡。
叶风麟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我,充盈对着我的不?满,手上倒是很诚实,拿了?一块,送入口中。
“你自己做的?”他评价道:“中规中矩,下次不?要烤的太焦,有?点苦。”
林智恩和谢雍都?在看着我们俩。
谢雍插兜站在原地,叫人分辨不?出情绪,倒是林知恩温和极了?,“叶子,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叶风麟:“我前几天差点被?人开抢打死了?,是她男朋友替我挡了?一枪,我妈怕我在医院待着无聊,所以?让她有?空的时候来陪陪我。”
谢雍眉间?怔然一瞬。
随即,他的唇角扬起不?屑的弧度,“叶子,是阿姨怕你无聊,还是你自己觉得无聊。你觉得这样合适吗,她是你救命恩人的女友,你却?对她提这样无理的要求。”
叶风麟冷冰冰地从牙缝挤出一句话?:“我给她钱了?,何况,她男朋友我照顾着,哪怕对方醒不?来,我也答应过她,我会负责到?底的。”
林知恩同样不?赞同,“叶子……这不?合适。”
“不?然呢?难道你们会每天来看我?”叶风麟弯唇,泄出了?点真实情绪,“知恩,你今天留在这里,还是待一会儿就去参加雍哥的生?日派对?”
我还没见过叶风麟对着林知恩这幅不?加掩饰的嘲讽模样,也许是因为在医院,心底的脆弱很容易被?勾起,何况,叶风麟还是个?最怕寂寞的男生?。
林知恩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沉默下来,她买的向日葵也在手里握着,仿佛一下子褪去了?生?机,看起来蔫蔫的。
她垂眸,说道,“你都?二十几岁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叶子。”
叶风麟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喜欢林知恩,本意或许只是想撒娇,希望女孩能对他更特别一点,可是林知恩却?对他格外的失望,她语气很轻,“你什么时候像谢雍哥一样成熟点?”
叶风麟最讨厌别人拿他和谢雍比较,这句话?又出自他喜欢的女孩口中。
他擅长的,就是情绪变幻莫测,忽冷忽热,叶风麟看着谢雍,忽然勾了?勾唇,“如你所见,我和江芙有?事要说,你们能不?能先走?”
谢雍盯着他,叶风麟反而挑衅似的看回去。
两个?人似乎为了?林知恩互不?相让,我想了?想,便趁他们不?注意离开了?。
我这种路人,在这个时机出现,显然不?太对。
低头看了?眼表,还有?点时间?,我回到?了?学校,临近期末,又是圣诞节,学校里人不?多?,平日里画室人满为患,今天零零散散,只有?几个?同学在里面。
我们的专业课上周结束了?,最后的两周留给我们完成作业,我一想到?以?后还要每天去医院陪着余序,手下的速度也加快,等我把作业画完,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该回家了?。我把手里的画具匆匆收拾了下,提着包出门。
州立大学本来就不?是封闭性?设计,坐落在帝国州中心地带,校区的教学楼和城市融为一体,街道两边的建筑随处可见挂起的紫色火炬校标。
明晚是圣诞节,这里又是商业街的中心区,哪怕到?了?晚上十点,依旧人来人往。
车子在身旁的车道穿梭不停,满大街的圣诞树,橱窗纷纷亮起灯光,哪怕天空乌云密布,一看就是明天要下大雪的模样,但周围依旧亮如白?昼,一切看起来节日氛围十足。
我才在路上走了?会儿,就觉得身后一直有辆车跟着我。
“……”
慌张和心跳迟迟没有?缓和,我压根不?敢停下,只觉得也许是自己多?想了?,我走到?街道旁的百货公司橱窗前,仿佛专心的看着里面的巨大泰迪熊和节日挂饰。
其实,我只是想透过玻璃,悄悄看向我的身后。
保时捷,英菲尼迪,奔驰,兰博基尼……一辆一辆豪车从我身后经过,恰好映照在橱窗那只笑眯眯的泰迪熊的眼睛里,我看不?到?那辆让我胆战心惊的车,心里的纠结像沉重的云,正?缓慢地被?风吹散。
不?远处,广场上的时钟发出了?沉重的响声?,已?经十一点了?,我不?想再去打扰陆七夕,悄悄回去好了?。
临走时,我看着泰迪熊憨态可掬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用手机拍了?几张。
等余序醒来,就算圣诞节过去了?,这些照片也能让他这么喜欢拍照分享的人不?会那么遗憾。
就在我收起手机正?要转身的那刻……
泰迪熊的眼睛下方,玻璃那里倒映出了?我身后街角上停着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匿在明灭交替的光影里,我甚至觉得车内的人大概是带着笑意,看着我刚才笨拙的一举一动。
我前额沁着细密的汗珠,耳边是砰砰砰的巨响。不?能去陆七夕那里,我想。我连忙跑到?街边,拦了?辆出租车,要求对方送我去帝国医院。
那里二十四小时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很安全。我安抚着自己,司机见我瑟瑟发抖,以?为我在外面被?冻着了?,贴心的将车内的温度调的更高。
快一点,再快一点,明知道身后什么都?没有?,我还是忍不?住频频向后看。
路上越来越黑,像野兽深不?见底的喉管,我咬着唇,低下了?头。
帝国医院灯火通明,我从出租车上下来,就朝着余序的病房一路跑着,我的心脏还在急速跳动,医院里的病人们都?已?经休息了?,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们也在自己的办公室,微妙的气氛让我愈发的害怕。
我打开病房的门,余序还在沉稳的睡着 ,早上摆放在那里的茉莉花依旧娇滴滴的,楚楚可怜的,我松了?口气,通过仪器屏幕简单看了?眼余序的生?命体征,没什么问题。
病房里就有?给家属准备的陪护卧室,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我之前带了?些换洗的衣服,我走进里面,洗了?个?澡,换了?睡裙,就缩进被?子里,睡着了?。也许是换了?睡觉的地方,也可能是今晚那辆黑色劳斯莱斯留给我的阴影,我又梦到?那辆车。
在梦境中,我坐在车里,经过盘山公路,群山环抱,郁郁葱葱。
车子开到?半山腰的位置,通过黑色雕花大门,面前是一栋格外奢华的庄园别墅,通体雪白?色,周遭是修剪整齐的草坪。
佣人们站在门口,微微躬身,“小芙小姐,您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迟疑着,但已?经把制服外套和书包交给了?佣人,对方笑眯眯的开口:“小姐,少爷们在泳池旁等您,您赶快过去吧。”
另一个?女佣往我手里送了?蛋糕和橙汁,示意我端到?泳池那边。
我缓慢地朝那边走去,欧洲的古董材料,家具,壁炉……别墅里仿佛处处都?是艺术品,走廊通往花园旁巨大的泳池,泳池四周空荡荡的,蔚蓝色的池水澄澈见底,一旁岸上的椅子里,江明濯斜着倚进沙发里,慵懒随意。
他的另一旁,坐着蒋棹。或许是刚从泳池里出来,他肩上披着浴巾,露出薄薄一层,很有?力量感的肌肉,短发被?池水打湿了?,露出额头,英俊,矜贵,甚至有?些性?感。
兄弟俩都?是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哪怕穿着随意,却?依旧漫不?经心的露出来。
“我有?了?个?想要的东西。”蒋棹低声?说。
“嗯?太子爷,你想要什么,”江明濯好奇打趣,“你刚回国,应该没见过什么人啊。”
“你身边那个?。”蒋棹说的很直白?,低哑的嗓音,微冷带沉。
江明濯薄唇弯着弧角,点点头,爽朗的笑了?,“哈哈哈,哥,那不?是东西,她是人。你想要她做什么?做女朋友,做玩伴,还是……做未来的情妇?”
蒋棹忽然轻笑了?声?,身上锐利又傲慢的戾气不?散,“做我的妻子。”
江明濯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他眯起眼,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但熟悉一点都?知道,江明濯要发火了?。
他勾唇,“想做你的妻子,可不?是你一句话?说了?算的。我知道你习惯从我这里抢东西了?,但是她不?一样。你得付出时间?,努力,和真心,让她能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哪怕你一无所有?了?,她还是愿意陪着你,你做的到?吗?”
蒋棹眸子里有?冰冷的锋芒,他看着江明濯,挑衅似的反问:“你做得到??”
江明濯已?经看到?了?端着果汁和蛋糕的我。
盛夏傍晚,外面是灰蒙蒙的阴云,江明濯却?笑了?笑,“当然,我很有?耐心,而且我一辈子都?要留在她身边,哪怕她有?天腻了?,也绝对不?能离开我。”
江明濯侧身,“小芙来了?,我不?跟你说了?。”
说完,他起身,从我手里接过东西。我看着他的眼睛,明亮,冷静,带着势在必得的侵略性?。
看到?我似乎对蒋棹有?些好奇,江明濯笑了?,似乎一字一句都?在跟我说。
别、想、离、开、我。
这个?梦境很快就变了?,我似乎看到?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湿腻阴冷,正?在一片雪白?绵软上行走着。它?遇到?了?两颗水润漂亮的樱桃,便缠绕上来。
樱桃玩腻了?,这只毒蛇又继续向下,吐着信子,本就脆弱的茉莉花被?毒蛇这样折摸,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
“……”我感受到?很温柔的亲吻,一下子把那条将我牢牢缠绕的毒蛇赶走了?。圈着我后腰的手臂温度烫的吓人,我以?为是余序,只有?他会这么温柔的抱着我坐起来,他喜欢这样和我亲吻的姿势。
“余序”的手指力道强势得不?容拒绝,我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病房里安静的可怕,就连会发出滴滴声?响的仪器都?没了?动静,我抬起头,看向了?卧室对面的玻璃,病房里,一片黑暗,那些仪器似乎全部被?关闭了?。
VIP病房私密性?极强,到?底谁进来了??我一下子吓醒了?。
在我深上的人到?底是谁?我遍体生?寒,抬手去掰他强硬的掐着我腰的手指,拼命挣扎,好不?容易从床上跌下来,我打开了?病房的门,这才发现走廊里竟然连灯都?没有?,幽暗阴森。
只有?紧急通道的绿色标示在昏暗中散发幽幽的光芒。
谁来救救我!我害怕的哭了?,不?停地往前跑,凭着记忆里寻找着医生?的值班室,我记得在楼下……我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壁,生?怕身后的人追来,慌乱间?,我打开了?安全通道的门,然后躲在门口,身子在抖,却?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乱动。
清晨,外面的天微微亮起,我听到?了?护士推开门的声?音,缓慢睁开眼。
我想到?昨晚的噩梦,起了?一身冷汗,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穿的整齐,就连脚底和小腿都?干干净净的,我明明记得昨晚我逃跑慌不?择路摔了?一跤,却?一点痕迹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梦?我连忙找了?件针织衫披在肩上,出门。
病房里,各项仪器的指标显示正?常,我拉着护士,想了?想,还是低头打字,把手机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