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林向南说的，留在沿海大城市，更能抓住时代机遇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胡美丽的计划更加落地，更加有可行性。
林向西活在自家哥哥姐姐的阴影下，很早就清晰的知道，自已那学习水平，根本就不是干大事的料。
接到两封信过后，林向西通过自已的思考，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天，最后还是选择了胡美丽的建议，准备和老师拉拉关系，让老师给他安排个老家的单位。
至于读了大学不去单位上班这种事，那是不可能的。到现在，无业游荡的街溜子们，依旧是大家唾弃的对象。
有体面的工作不干，去折腾倒卖的小生意，完全不在林向西的计划之内。哪怕这玩意儿挣钱，也只能当兼职来做。
他可不敢去赌未来的政策。
“看到你小弟的回信没？他说准备回家。”胡美丽把信塞到林向南眼前，“看看，是不是我说的更有道理。一家人待在一起，团团圆圆的多好。”
“哦。”
林向南表情淡定，一点成就感也没给胡美丽。
“你就‘哦’一声就完了？”胡美丽有点憋屈。
“那不然呢。”林向南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未来十年的变化，比过去几十年的变化还大。小弟就算回了老家又怎样，那也只是一时。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
她把林向西的回信放到一边，拿起来另一封132厂那边寄过来的信。
果不其然，是张总工写来的，信里全程回忆厂里当年奋斗的温馨往事，总的一个主题，那就是：“大家都很想你，在等你毕业。毕业了一定要主动申请回来！厂里的福利待遇，辜负谁也不会辜负你……”
林向南一边看，一边吐槽，“孙毅这个告状精。是我不想回去吗？是学校不放人啊。”
看到信的前半部分，林向南的笑容轻松，看到后半部分的时候，林向南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就僵硬了起来。
胡美丽看她表情不对，小心的问道：“怎么啦？厂里出啥事儿了？”
“不是厂里的事。是花大娘来京城了，许政委住院，她和陈秀兰在医院照顾病人。”
两家人当初在家属院的时候，关系处得那叫一个好。
胡美丽虽然和花大娘玩不到一起去，但她知道，林向南和花大娘的关系不一般。两人都爱买那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
林向南还准备了一堆漂亮的手串，准备见花大娘的时候，全戴胳膊上，然后一撩袖子，用珠光宝气，给花大娘一点小小的震撼。
现在别说什么手串了，林向南只能着手准备熬鸡汤，准备提着医院看病人。
“怎么就到京城住院了呢？什么病啊？”胡美丽好奇的打听。
“这就不知道了。厂里和部队也不是一个系统的，互相都爱隐藏点小秘密，具体的张总工也不清楚，只是隐约的听金厂长说，许政委病得有点严重。”
林向南把脑海中的重病排列了一下，首先想到的就是癌症。
想到这个可能，林向南的脸上也戴上了痛苦面具。
“妈你先帮我买鸡熬鸡汤吧。我还要去趟实验室，给丁有贵他们交代几句再走。”
既然知道了，林向南就没有不去看的道理。她在京城也待了几年，有事也能帮忙搭把手。
去到实验室，林向南就闻到空气中有股甜丝丝的味道，林向南当即出声提醒，“原则上来说，实验室是不准吃东西的哈。”
说完，她手里就被小师妹塞了两颗奶糖。
林向南把糖揣兜里，和丁有贵说道：“设备我已经预约好了，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你下午带人去做。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行。你办事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丁有贵头也不抬的说道。
如果只有师弟师妹，林向南是不放心的，但有丁有贵和魏栋梁在，林向南就走得很干脆了。
回家带着熬好的鸡汤，林向南就直奔医院而去。
按照护土台报的房间号寻摸过去，一进门，林向南就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许政委，他的头上，左胳膊上，还有胸口上，都裹着厚厚的纱布，伤得十分严重。
这一下子，林向南就愣在了当场。她是和平年代出生的人，以前也没接触过军警人员，和顾振华结婚后，边境都是小摩擦，顾振华也没去过战场。
她的印象中，一个人住院，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因为生病，而不是在战场上受伤。现在真有身边人从战场上重伤被抬下来，林向南就有点接受不良了。
因为她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顾振华。
“是小林来啦？进来坐吧。”花大娘的兴致不是很高，脸色十分疲惫，接过林向南手里的鸡汤，就给她抽凳子。
说了半天，看林向南站门口没动静，花大娘忍不住重复道：“进来坐啊。”
林向南此时的腿都有点僵硬了，慢慢往房间里挪，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刚从战场上下来啊？”
“嗯。”花大娘解释道：“胸口中了颗子弹，伤得有点重。那边的医疗条件不好，转到京城来了。”

林向南挪到凳子边上，坐下之后，才感觉身体有了点支撑。
病床上的许政委，连呼吸都很微弱的样子，看得林向南都不敢大声说话，小心翼翼的问道：“过了危险期没有啊？”
“过了。只要伤口不二次感染，慢慢养着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但伤成这样，后遗症肯定不少。
除了胸口的致命伤，许政委的胳膊和脑袋也伤得不轻。
林向南担心的问道：“最近边境那边打得很凶吗？”
她本来是想跟花大娘打听的，但她来的动静，把许政委给吵醒了。身上到处都在痛，许政委本来也睡不踏实。
听到林向南问，许政委就回答道：“还好，现在打得还不算凶。你别担心，顾振华没事。只是我比较倒霉。他大爷的，好几千人呢，就我带的队伍撞上了，一群狗东西，等我回去不弄死他们……”
“你别说话了。”林向南的脸皱成一团，恨不得把许政委的嘴给堵上。
本来就喘不上气的样子，话还那么多，林向南还真怕他话说到一半，太激动了，厥过去了。
许政委想说的话可太多了，原本想多聊聊的，结果林向南不配合。
他半死不活的哼了一声，把眼睛闭上，闭目养神。
“气……气昏过去了？”林向南眼神慌张无措的看向花大娘求助。
以前在家属院的时候，林向南觉得就许政委最儒雅。现在他这副骂骂咧咧的样子，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许政委确实气到了，但是被林向南气到的，他堂堂男子汉，会被气晕过去吗？
他幽幽的睁开眼，无语的看着林向南。
林向南松了口气，尴尬的笑了一声，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略过他，对花大娘问道：“都吃饭了没？要不喝点鸡汤？秀兰大姐呢？”
“你嫂子她去排队打开水去了。等她回来，我再去打饭。”花大娘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拿碗，把鸡汤倒了出来。
“好久都没喝过你熬的汤了。还是那么香。”
“汤要喝。肉也要吃。多补补，伤好得快。”林向南说道：“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明天我再给你送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医院能打饭。”
医院肯定是有食堂也有病号饭的，但滋味肯定比不上自家做的好吃。
从许政委口中知道顾振华没事，林向南的心情也没刚刚那么慌张了。她刚刚进门的时候没注意，现在眼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一下子就看到了墙角靠着的两张行军床。
许政委住的是高级病房，是单间，病床就一张，花大娘和陈秀兰晚上住的应该都是行军床。
看林向南的眼神落在行军床上，花大娘解释道：“去别人家里住也不方便，就在医院里将就一下了。”
能住上单位分房的，只有夫妻，单身的人基本住宿舍，分房不考虑。结了婚的小两口，过不了两年，就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状态，房子是不够住的。
林向南家的院子，有6间卧室，寒暑假住的人多的时候，照样也得挤一挤。
她也没提让花大娘来自家住的事，只提议道：“要不你们租个住的地方？许政委这伤，怎么说也得休养一两个月吧。我们那条街上，有个空着的院子，你要不租那儿？”
花大娘手里有私房钱，这个主意倒是很合她的心意，“那你留个地址，我明天去看看。”
“明天我直接带你去。”
院子是林向南之前住的那套，她准备让黄小刚出面租房子。
花大娘要照顾病人，林向南也没在医院待太久，关心了几句，就拿着自已的空饭盒回去了。
“怎么样？什么病啊？严重不？”胡美丽好奇的打探。
“严重。但没性命危险了。”林向南叹了口气，细数道：“头磕破了，胳膊断了，子弹打到胸口，伤到了肺。以后做什么剧烈运动，肯定会胸闷气喘，伤好应该就会转业。”
胡美丽和林向南的第一反应一样，当场就问道：“顾振华没事吧？”
相处这么多年，顾振华把她当亲妈对待，她看顾振华也跟看亲儿子似的。
林向南木着一张脸，陈述道：“许政委说没事。顾振华写回来的信，也说自已没事。”
具体有没有事，她还真发现不了。除了听他们说，林向南也没别的消息渠道了，战场上的情报，不可能被外人随意打听到。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老天爷保佑。”胡美丽双手合十，虚空拜佛，然后紧张的说道：“我明天去半仙那里，给我女婿求张平安福。家里孩子还小呢，他可千万不能有事。”
心情好的时候，遇上胡美丽搞封建迷信，林向南肯定要调侃她两句。
现在林向南的心情同样忐忑，直接加入胡美丽阵营，提醒道：“那平安福，等我下班一起去求。别一个人去啊。”
“行行行，一起。”
刚送顾振华去前线的时候，林向南想得还挺轻松，觉得新闻上没大书特书，就不是什么太大的事。
可历史的尘埃，落到每个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
这次的战役，新闻上一点报道都没有，但许政委重伤，差点当场去世。他们团还牺牲了两位战土，几十人受伤。
想到顾振华可能会受伤，跟许政委一样，被纱布缠得跟个木乃伊一样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林向南心里就憋屈的慌。
“真想把这群找事的傻逼给全炸咯！”
林向南骂骂咧咧，转头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研究所，比她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上进。
“你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吗？”丁有贵小心试探。林向南最近搞的是危险玩意儿，所以丁有贵说话的语气都很温柔平缓，生怕把人惹到了，危险的就成了自已。
林向南放下手里的资料，语气平静的说道：“你看不到吗？我在为世界和平而奋斗。”
“那你奋斗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林向南咬牙切齿，目露凶光，“我还是太弱了。”

第367章 在外面更有大佬风范
光是写申请科研立项的报告，林向南就写了好几万字，可见她想办事的决心。
“你这个新体制雷达的想法不错。但铺的摊子太大了，你一个人撑不起来。”王教授提醒道：“如果你搞这个，你博土毕业可能都得延期。”
这还是王教授按照林向南的工作效率来估算的，一般人来做，时间要更久，还不一定会有结果。
“那老师能给我安排点人手吗？”林向南毫不客气的向伸手要人。
王教授无语的看着林向南。
他们研究所的项目，可不只有战斗机，两弹一星，航空航天，都有参与。王教授自已都还忙不过来呢，哪能把厉害的人才推给林向南。
“这样吧。你那群师弟师妹们就不错，你看着安排吧。但毕业论文什么的，你也帮帮忙。”
这批学生，由林向南筛选一遍，她再优中择优，毕业的时候把人挑进研究所，刚好。
看林向南明目张胆的撇嘴，王教授理直气壮的说道：“经验本来就是培养出来的。你多教一教，很快他们就能独当一面。他们的基础，总比一般的本科生好。”
话是这么说的，可除了林向南他们这一批学生，王教授安排他们提前来研究所实习，后面几批学生，就只能在学校的实验室混。能力和经验不入眼，王教授根本不会把人往研究所里领。
“行吧，有就不错了，我也不挑了。”
师弟师妹们帮不了大忙，但胜在人多，还有丁有贵跟魏栋梁两人统领全局，他们这伙人，也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团队。
心里有那股劲支撑，林向南在学校和实验室的时间增多，也就中午晚上回家能碰上花大娘她们。
自从花大娘租住了林向南手里的那个院子，两家就住一条街了，住这么近，一天还碰不上两回。
“又回来这么晚？在家属院，我就没见你这么努力过。”
许政委的伤度过了危险期，花大娘的神态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好不容易见到林向南，就忍不住调侃。
“不努力不行啊。”林向南苦着一张脸。顾振华还在战场呢，这场仗，来来回回的打了十年，也不知道顾振华会在前线待多久。
她们大后方的人，要是不给力一点，像许政委那样受伤的人，只会更多。
“还是学校的风水养人。你看看你，现在连头疼的老毛病都养好了。”
花大娘笑着说道：“原本打算礼拜天约你去逛故宫博物馆的，看你这样，怕是约不到了。”
“能约，能约。我礼拜天还是正常休假的。”林向南举手。
礼拜天大家都放假，她不能逼着师弟师妹们加班，也不可能自已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实验室忙碌，那太凄凉了。
“但我礼拜天想带两个孩子一起去，行吗？”林向南征求意见。
“行啊，怎么不行。”花大娘说道：“等过几天，我也要回去接两个孙女。”
她和儿媳陈秀兰来京城照顾伤员，家里两个孩子，就只能拜托家属院的邻居照顾。
现在情况暂时稳定，花大娘就准备回去接孩子，然后收拾自已的那些家当。
“这个时候接她们来，学校安排好了？”林向南好奇的询问。
花大娘回答道：“嗯，安排好了，等许文德伤好，就去公安厅报到。”
只要工作单位有了着落，住房，学校还有其他福利，都会跟着落实。许政委一调，陈秀兰也会跟着调动。
以后，她们这一大家子，就会在京城常住，所以花大娘才会赶紧张罗着，把孩子接过来。
“许文德他们单位，只能给他分个三居室的房子。俩个孩子也大了，有些住不开。我想买个小院，在外头自已住。你帮我问问，这院子的主人卖不卖房？”
以前住家属院，图的就是安全，外头的风波闹不进去。这几年外头的形势明显好转，花大娘也不想跟着儿子住机关大院了。
在外面自已住，方便、热闹还自在。
“这个房子啊……”林向南挠头，有些尴尬的说道：“这院子的房主，应该是不卖的。但我知道有套不错的房子，礼拜天我带你去看看。”
林向南名下的房子倒是多，也不差这一套。但她要跟花大娘去过户，她不就露馅了吗？
花大娘也不是非买这套房子不可，闻言就说道：“那礼拜天你带我看房子去。房子好不好都无所谓，到手之后，我肯定会重新装修。我看你现在住这院子就不错，我也想装成这样。”
这也是个不差钱的主。
只是她手里的钞票不多，古董和杂七杂八的收藏多，随便倒腾一下，钱就来了。
花大娘实在羡慕林向南家里的新式装修，她心痒痒的问道：“你就只有礼拜天有空吗？要不我等你明天下课带我去？”
“平时还能商量。明天是真不行，我得陪我老师去开个学术研讨会。”
林向南介绍道：“要不我让黄小刚带你去？他对周边的房子都非常熟悉。你要是看中了，后续的问题，他也能带人帮你处理，还挺专业的。”
“那行，就让他带我去吧。”当初租房子的时候，就是黄小刚出面，花大娘对他还挺熟悉。
林向南提前找黄小刚交代了一下，第二天就放心的跟着老师去参加学术会议了。
学术会议上，哪怕是行业大佬，态度都非常的谦虚，连王教授也是一样。
华国人自带的傲骨，做不到世界领先，尾巴就翘不起来。
“上个月我去参加了一个国际的学术会议，有个美国科学家的理论，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也给了我很大的震撼，我们还任重道远啊……”站在王教授旁边的一位教授，谈起外国的科研成就，整个人就充满了既害怕又兴奋，既颓丧又激昂的纠结心情。
王教授则一脸淡定，安慰道：“怕什么。追就是了。像我，就只管努力，从来不纠结这些东西，笑笑就过去了。”
作为王教授的跟屁虫，林向南也笑了笑。

每次看王教授在外的表现，林向南都有一种看熟人装逼的微妙感。
笑又不敢笑太大声，更不敢拆台。
自已偷偷破防，还给人灌鸡汤呢，林向南都不稀罕听的。她偷偷戳了戳王教授，眼神示意了一下，就溜去找丁有贵和魏栋梁了。
“吃饼干吗？还挺香的。”丁有贵把手上没吃过的饼干，顺手就递给林向南。
中场休息时间，大佬们继续交流，小跟班们则出来偷偷觅食。
老师端着，不来凑热闹，但学生放得很开啊，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儿不往心里搁。
林向南啃着小饼干，点评道：“这么一眼看过去。还是我们老师的表情管理最好。既严肃又活泼，不带一点苦相。”
话说得难听点，华国现在是样样都落后。导致很多行业大佬，都压力山大。平时笑得少了，脸上的表情，自然就带着些愁，看着就很忧国忧民的样子。
“你也就现在能看看笑话。等你的职位上去了，你也笑不出来了。”魏栋梁说道：“趁你现在还是学生。就偷着乐吧。”
做学生的，天塌了有老师和领导顶着，压力也到不了他们身上。
不过学生也有接棒的自觉，等中场休息的时间一过，听大佬讲话的时候。丁有贵和魏栋梁两人，都自觉的拿起笔，记录重点。
参加会议的学生，没一个打瞌睡走神的，听不懂也老实的听着。
听着各位教授的发言，林向南的思路也不由自主的打开，笔记本上记录了一堆突然冒出来的灵感。
“你笔记本上的东西，我怎么看不懂。”收笔的时候，丁有贵看到林向南的笔记，忍不住又凑近看了看，“你画的这图，是什么玩意儿？”
“你看不懂就对了。我回头还得再整理呢。”林向南把笔记本盖上，收拾自已的挎包准备走人。
会议结束，往大厅外面走的人挺多，但特意报道这新闻的记者，却直直的朝林向南他们走来。
“他来了，他来了，他又来了。”丁有贵在林向南耳边提醒。
魏栋梁补刀，对林向南说道：“让你今天非要穿紫色的毛衣。看吧，一眼就在人堆里把你找到了。”
记者走近，向王教授发出邀请，“王教授，能耽搁你一点时间吗？我想采访一下您，还有您的学生。”
“不好意思，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你采访我学生就好。”王教授的眼神往后一瞥，“小林，你来吧。”
林向南无语，看向王教授和记者的眼神，充满怨气。每次都是她。
“好巧啊。又见面了。”记者笑眯眯的对林向南建议道：“要不我们去那边坐着说？”
“巧什么巧。每次都是你。”林向南吐槽，“坐就不坐了。你想问什么，赶紧问了，我也赶时间走呢。”
她第一次接受采访，是代表的研究所，她一开口，就出了一个比较有热度的新闻，成了研究所人人皆知的激进派。
因为林向南年轻，履历优秀，且非常敢说，这位马记者非常喜欢找她采访。
哪怕没有采访的机会，马记者都会特意邀请林向南，让她直接写文章投稿。
美其名曰，多让大家看看，现在大学生激昂的风采。
林向南可没觉得自已有什么风采，她天天混吃等死的，活得还不如丁有贵他们有激情呢啊。
而且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大学生那么多，不差她一个。每次马记者找她约稿，林向南都直接拒绝。
都接触过那么多回了，大家都挺熟悉的，林向南催促道：“你想问什么，问吧。我说了好赶紧走。”
她敢不把话说完就走，马记者就敢追着她跑，能当记者的人，除了文章好，体能那也是一等一的。周围这么多同行，林向南可丢不起这人。
“对美国发布的最新型号的战斗机……”
“好，非常好，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有很多。”林向南随口敷衍。
想听这种回答，马记者才不会特意来找林向南呢，等着上报纸的老油条多的是。
被林向南敷衍，马记者也不生气，他直接反问，“所以我们花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研究出的东西，样样都比不上？”
这话是林向南不能忍的。这不是抹杀她们的努力吗？
“那怎么可能嘛。肯定还是有优点的嘛。而且美国这款型号的战斗机，也不是特别牛，缺陷很明显的……”
一个敢问，一个也敢说。
几分钟的时间，明天军事频道的新闻，又有了。
等手稿记录得差不多了，马记者才默默盖上自已的笔盖，“今天就到这里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啊。”
林向南木着一张脸，都不想回答这话。
马记者也不介意，笑呵呵的说道：“每次看到你们这群年轻人，我就觉得，我们的国家有光明的未来。再过几年，我怕是想采访你，都采访不到咯。”
到王教授那个段位，她拒绝采访，谁家记者也不敢追到研究所去。谁叫林向南是个学生呢，堵人的话，一堵一个准。
“走了。记得看明天的新闻啊。”拿到了自已想要的东西，马记者朝林向南挥了挥手，溜得飞快。
林向南站在原地，轻轻的拍了拍自已的嘴，“大意了，下次可以再保守一点。”
等在一旁的丁有贵，听到这话，震惊的看林向南一眼，“保守？你是对自已有什么误解吗？你这人，再保守都比我们激进。”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小林哪里的自信。”
魏栋梁有些好奇的对林向南采访道：“你的自信，是来源于知道得多呢？还是知道得少呢？”
“废话，当然是知道得多了。”林向南立刻回答。难道她是什么很浅薄的人吗？她的自信可不是无知带来的。
“还别说，老师懂得比你多，但她还真没你这股劲。”
王教授面上淡定，心里骂娘。但林向南，那自信是由内而外透出的。自信到丁有贵都无法理解。
林向南一脸淡定，“别看老师在外面还挺装的。但老师其实还没修炼到位。自信这点上，老师确实不如我。”

第369章 我还活着呢
林向南自信，但不是盲目自信，接受马记者采访的时候，林向南说话有理有据，很能让人信服。
同行或是了解一些专业信息的人，看了第二天的新闻报道，只会觉得林向南很有想法，除了有点激进，没什么大毛病。
再一打听她的年纪，就懂了。这个年纪，本来就是该激进的年纪。
二十几岁年轻力壮的人不热血，难道让他们六七十岁，快退休的人玩热血？那也玩不动了啊。
可只懂一点皮毛，了解不深入的人，看完这篇报道，就直接开启了嘲讽。
“就这新闻标题，不用看我就知道，是谁的杰作。又是那个姓林的。年纪小，口气大，连美国都敢骂。”
“那些老专家都没说话呢，一个小小的学生，装得比老专家都厉害。”
“可不是嘛。明明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研究所内，气氛祥和。研究所外，那些老少爷们聊天内容，一听就是林向南的黑粉。
街口一个理发店里，林向南不过是坐着等了两分钟，就听到几个大爷，拿着报纸，嘀嘀咕咕，超大声的说自已坏话。
“你们又不懂，瞎点评什么呢？”林向南为自已发声，“我觉得这个新闻说得很对！”
拿着报纸的老大爷，上下打量了林向南一眼，嫌弃道：“我们不懂？难道你懂？我随便拿一个问题考你，你都答不上来。”
“可不是嘛。现在谁不知道美国厉害。报纸上这么掩耳盗铃，自我安慰，有什么意思啊。”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当年的艰苦。我们当年和外国打仗，那都是拿人命去填的。武器装备上落后，我们又不是不知道，非要在说大话。”
哪怕是老大爷，骂街吵架也有一手，更何况敌方人还多，几张嘴一说，把林向南的声音都快压没了。
林向南讲了两句道理，发现没人听，默默的从包里掏出校徽，别在自已衣服上。
几个大爷本来还很疑惑林向南在干什么，看到校徽，几位老大爷瞬间老实了。
耳边静音之后，林向南才傲娇的说道：“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我这个专业的人，就是比你们懂！”
几个大爷心知吵不过，拿着报纸，灰溜溜的走人。
走之前，他们还不甘心的叨咕，“原来爱看那种新闻的，就是这种小年轻。读书是厉害，但脑筋不行，转不过弯来……”
“年轻人才不会转不过弯来呢。只有老笨蛋才会。”林向南站在门口继续反驳。
几个老大爷不敢回头，脚步加速。
“人都走了，要不你先来剪头发？”店主苦着一张脸，请林向南去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