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该分分该哭哭
“拜托，这场答辩一个打十个哎，还都是高手。”林向南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要站上去，还没说话呢，说不定就开始心虚了。”
丁有贵微微一笑，“你心虚了也不用怕。你要在台上说不出话来，老师能在台下帮你舌战群雄。”
魏栋梁补充，“甚至不用战。看完你的论文和历史成绩，答辩老师直接放过。”
想象了一下自已毕业的画面，林向南忽然放松，夸道：“还别说。你俩还挺会安慰人的。”
她在学校内，也是小有名气来着，刷脸应该还是管用的。
“主要也是你本事过硬。”魏栋梁回答，“今天答辩的这位学生，要不是历史成绩优异，学校也不会替他组织提前答辩的事。”
在这场答辩之前，想提前毕业的这位同学，就已经向学校打过申请，学校也审核过他的历史成绩和论文。
觉得这孩子能拿出手，学院的老师才会帮忙张罗。
学渣还想提前毕业，梦里毕业差不多。
因为是学校近几年的第一场毕业答辩，围观的学生们，还有带笔记本的。企图记录一下关键的东西，回头他们好复盘，增加一点答辩的经验。
台上正在进行毕业答辩的那位同学，作为出头鸟，全程被十个教授集火。
教授们的笑容热情又开朗，问的问题却格外的犀利。学生回答得体的时候，教授们也不会吝啬自已的夸奖，夸完又开始问问题。
听到半程，林向南的脸色就变得古怪，“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严肃活泼。那同学的脸色，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开心，怪可怜的。”
“几个教授拿捏一个学生，那还不是轻轻松松。”丁有贵点评。
不止台上的学生被拿捏，围观的学生们也都被拿捏了。心里紧张的盘算起了自已的毕业论文，看这样子，论文质量要是不过关的话，毕业会很悬啊。
看完同学的毕业答辩，连大宝小宝的表情，也跟着变得严肃。
林向南搓了搓两个皱成一团的包子脸，“你俩这是什么表情。你们又听不懂。”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大宝小宝眼巴巴的看着林向南，问道：“妈妈，读大学是不是很难啊。好多叔叔阿姨都在叹气。”
“不难。很简单的。等你们读一年级的时候就知道了。”
听到这个回答，大宝小宝脸上恢复了笑模样，催促道：“妈妈你快送我们去读书吧。我们想去考大学了。”
“考大学还早了点。咱们先回去烤地瓜吧。”
“还要烤土豆！”
“烤烤烤，都烤。”
“烤好了给姥姥送去，接姥姥回家。”今天没能去胡美丽的铺子转一圈，大宝小宝还惦记着。
谁带大的孩子跟谁亲，林向南跟顾振华要上班，花在俩孩子身上的时间，确实没有胡美丽多，从出生带到大，俩孩子也跟姥姥最黏糊。
林向南是懒得多跑这一趟的，但为了俩孩子，还是答应道：“好好好，一起去接姥姥回家。”
回到家里把红薯土豆烤好，林向南就带着俩孩子去投奔胡美丽了。
走到半道，林向南忽然就发现胡同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停下脚步，歪头去看。
“大舅舅？”
大宝小宝的先是怀疑的看了一眼，正准备大声喊人的时候，林向南就把他俩的嘴巴给捂住了。
“嘘！别叫。先看看情况再说。”
谍战的电影看得够多，大宝小宝理论经验丰富，不用林向南特意叮嘱，两人就蹑手蹑脚起来。
三颗脑袋就这么鬼鬼祟祟的挤在墙边，默默的看着林向东进了一个大杂院。
“妈妈，接下来有什么指示？”
“跟着进去吗？”
“妈妈，烤红薯快凉了。待会儿姥姥都吃不到热的了。待会儿再来跟大舅舅玩吗？”
林向南站在原地思考了两秒，选择果断出击。
今天是工作日，要上课的，林向东没回家，却出现在这里，肯定有猫腻。
虽然林向东是个报喜不报忧的脾气，有事爱瞒着，但如果家里人逼着问的话，他也会说。
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林向南，林向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主动自首。
“我只帮孙小蝶租了个房子，没有其他意思。”
“哦。”林向南老实的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了。
但林向东却跟倒豆子似的，全都交代了。
“你别多想。因为计划生育要孩子的事，孙小蝶和她丈夫在闹离婚。她来京城找我，就是来看一眼，问一问路子，没有其他意思。她还带着个孩子呢，乡下的关系也没彻底断干净……”
林向南无奈点头，“我没多想。”
林向东那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两人确实没可能了。
但感情那种事情吧，就是那么奇怪。就跟以前她的小姐妹分手哭闹一样，哭归哭，闹归闹，但让她复合，她也不乐意。
这种就是属于，有感情，但脑子还在线，知道感情抵不过现实。该分就分，分完，该哭的时候也哭。
孙小蝶也能看出林向东的态度。不过她这次来京城，本来也不是奔着林向东来的。
她是气不过丈夫对自已和女儿的态度，带孩子出来讨生活的。
前两年刚结婚的时候，丈夫对她还不错，自从她生了女儿，对她的态度就逐渐挑剔起来。在家里没什么钱的时候，还闹着要她生儿子，至于罚款，就从孙家借。
万一第二个孩子还是女儿，孙小蝶都怀疑，这个借款他会不会还。
心里对丈夫不满，孙小蝶并没有拿出自已的私房钱，反而主张去办独生子女证，拿补贴。
她跟着林向东去过城里，见过一点世面。不想生很多个孩子，然后让孩子跟自已一起过苦日子。孙小蝶准备就养一个，供她上大学。再多，就养得艰难了。
夫妻观念不和，闹掰之后，孙小蝶直接出走。
林向东支持她的行为，欣赏她果决的态度，但又想要避嫌。
“我明天再给她送一床被子过来，安置好了，我就不管了。然后我就去跟妈自首。”
林向南微笑，“明天啊？那明天我加班好了。我先避避风头。”

林向南只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回家，家里就已经风平浪静了。
她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下，怕踩雷，只敢偷偷拉着九婶嘀咕，“确定是谈好了，不是冷战生闷气吧？”
“冷战？小南你想多了，没有生闷气。我刚刚还看他俩在说说笑笑呢。你大哥回学校的时候，还是你妈亲自送出去的。”九婶回答道。
论哄胡美丽的水平，十个林向南都比不上大哥。林向东同时精通‘惹人生气’和‘把人哄好’的两项技能。
“没事就好。我就说肯定没事。”
林向南的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嚣张的走到院子里，拍胡美丽的肩膀，采访道：“你现在什么心情啊？”
“你有毛病啊。”胡美丽嫌弃的把林向南的手拍开，说道：“我现在心情好得很。”
“不要伪装坚强。我的肩膀还是能给你靠一靠的。”
“你大哥的老师，帮忙介绍了个对象。要是合适的话，你大哥今年就能结婚。”胡美丽说道：“你大哥都快三十了。他要是能结婚，我也能放心了。可算没砸在手里。”
用一个好消息，来抵一个坏消息。林向东很好的就平衡住了胡美丽的情绪。
“你大哥说得也有道理。毕竟好过一场，孙小蝶要是过得不好，你大哥也看不过去。只有孙小蝶日子越过越好，你大哥才能把这事看开。等你大哥结婚，家里有人管着，以前的事就不算事了。”
胡美丽的想法很简单，没结婚的孩子，责任在自已身上。结了婚的孩子，她就能放心的撒手。
“就你这大哥这情况，能结个正经的婚就不错了。我是一点都不敢挑了……”
听着胡美丽唠叨，林向南也没敢说什么孬话。说真的，她也觉得林向东的姻缘有点邪门。
“大哥礼拜天真去相亲啊？”林向南一脸古怪的说道：“大哥好像都没正经相过亲吧。每次都是自由恋爱。”
“可不是嘛，自由过了火。现在知道老实了。”胡美丽提醒，“你礼拜天可别加班啊，不然孩子就没人管了。我得去暗中观察一下。”
“行，你去吧。我去聚餐的时候，把两个孩子带上。”其实林向南也想凑这个热闹，但谁叫她已经和别人约好了呢。
他们学校都已经有人提前毕业，可见大家留在学校的时间也不多了。
从132厂出来的一群同学，就想抓紧时间多聚聚，免得之后没机会，人都凑不齐。
一群人里面，就林向南有孩子，她只需要把孩子带出门，剩下的她都不用管了，二十几个年轻人，对付俩小孩，那叫一个轻松。
“大宝，别撵鸡了，快跟我去挖笋！”
“小宝，我带你去看抓鱼！比挖笋好玩。”
陪玩的人一多，倒显得俩孩子分身乏术，忙不过来。
小宝忍不住嘟嘟囔囔，“就不能一个一个来吗？我太忙了。”
“时间来不及啊，得赶紧找食材下锅，等着吃午饭呢。”林向南笑嘻嘻的忽悠，“快去吧。妈妈中午能吃上什么，就看你俩了。”
他们这伙人太多了，还叽叽喳喳的说话说个没完，就国营饭店那经营态度，他们承受不了，所以果断选择了周边老乡自已搞的小店，相当于是农家乐了。
鸡鸭鱼都是老板提前订好的材料，只是大家稀罕自已去逮，就图一个好玩。主要是玩小孩。
看大宝小宝累得够呛，林向南还在旁边拍大腿笑，然后一边喝果汁，一边和旁边的人侃大山。
“你实习的这个厂子我去过，特别气派。你去了报我的名字就行，我跟他们厂的总工还挺熟的。”好歹多上了这么几年班，林向南跟周边的合作单位关系都处得不错。
“还真是巧，我们有两个人都去这个厂子实习。”
当初132厂出来的子弟，选专业的时候，都奔着回家去的，选的都是军工相关专业。这一分配实习，去的可不都是林向南熟悉的单位嘛。运气好的话，熟悉的人还能分到一个单位去。
现场仅剩的两个文科生，一个去了报社，一个去了电视台，搞的也是军事频道。
他们这群人整合一下，不用去别的单位，搞点工人和设备，就能自成一个大厂。
132厂的领导们，把这群学生们送出来的时候，心里那叫一个期待啊。
这么多人才，学成归来之后，他们132厂绝对能原地起飞，做大做强做辉煌。
王淑华和吴忠厚他们这群人，从132厂出来这么久，初心还是没变的。
谈起毕业的去向，吴忠厚就说道：“去单位实习多学点东西也好。等以后回到厂里，也能帮厂里改进一些落后的生产观念。”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老师建议我再读个研究生，回去的话，还得过几年。”王淑华兴奋的说道：“算了算时间，说不定我能跟林姐一起回去。”
林向南摸了摸鼻尖，尴尬的说道：“我这个还真不确定。我老师想让我留在研究所。”
哪怕知道孙毅加班不在，王淑华还是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一眼，说道：“我老师也建议我去研究所工作。但我的科研能力，和林姐你比起来差得有点远。我想读个研，再考虑考虑。不行的话，我还是想回去。”
因为群体效应，从132厂出来的学生，都念叨着回去，尤其孙毅在的时候，他闹得最凶，听得多了，大家就都想回132厂了。
孙毅来京城读书，领的也是132厂的工资，是注定要回去的。他的整个人，整个心，都是132厂的。他当然希望厂里出来的子弟，学成之后都回去建设132厂。
在什么单位干不是干，但老家有亲人朋友，这是别的单位比不了的。而且他们132厂，也不比别的单位差！
在座的二十几个人，有二十个想的是回132厂的，还有几个，是准备继续深造，犹豫着过两年要不要回去的。
“等毕业，一起回132厂干一番事业！”吴忠厚举杯。
大家举起杯里的果汁，一口闷，“好！”
林向南混在其中，也一起干杯，笑嘻嘻的没说话。
毕业分配的事，可不是132厂说了算。但目标还是要有的，能不能成嘛，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378章 留个零头
一群人吃吃喝喝，结账之后，就开始算钱，一人一块五钱，把钱交给垫付的林向南。他们出门聚餐，一贯都是AA制。
现在还算好，鸡鸭什么的，可以直接用钱买，贵点也不碍事。前两年他们聚餐，不止得凑钱，还得凑票。
他们所有人都享受头脑清醒的感觉，喝的都是茶水，没一个喝酒的，所以都不用送，各自骑车或者坐公交车回学校。
在公交车上，大宝小宝就开始打瞌睡，下车了也是迷迷瞪瞪的，回家就直接开睡。
“干啥啦？给他俩累成这样？”胡美丽唠叨。
“不是累的原因。是没睡午觉的原因。”林向南随口敷衍了一句，就开始对胡美丽挤眉弄眼。
胡美丽无语，“看我干嘛？看你大哥啊！”
她们两个就跟唱双簧似的，搞得林向东想装傻都不行。
“今天见过面了，彼此都还算满意。”林向东淡定的说道：“聊得来的话，后面我们就要见双方父母，然后商量结婚的事了。”
“你这效率也太快了吧？”林向南吐槽。
“因为这次我们双方都想快点结婚。对方跟我一样大，也挺着急的。”
林向南惊讶的看他，“你还有年龄焦虑？你刚回国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年龄不重要。我只是想结婚了。”对自家人，林向东也没说那些虚伪的借口，老实巴交的说道：“我其实有点怵孙小蝶和周抗美来着。早点结婚，对大家都好。”
听到这话，林向南还好，胡美丽直接翻了个白眼，“她们有什么好怕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蛋儿子。”
林向南瞄了胡美丽一眼，没好意思说。林向东找的对象，性格强势这方面，和胡美丽如出一辙。
能哄倒是能哄，可真生气乱来的时候，比过年的猪都难按。
甭管这事儿林向东怎么处理，没结婚，没真成嫂子，林向南就没多管，免得白费了心思，要张罗，也是胡美丽张罗。
学校里的学生，要么在准备自已的毕业论文，要么被安排到单位实习，临近毕业，全都忙忙碌碌的。
研究所这边，也多了几个来实习的新面孔，都是大四的学生。
原本林向南是没注意的，但某天上班的时候，发现两个部门的人差点干起来了。
领导把人批评完，一找原因，发现是其中一个来实习的学生，把需要交给两个部门的文件，只交给了一个部门。
这么一搞，两个部门的人，都觉得对方有问题，可不就闹矛盾嘛。
凑完热闹吃完瓜，林向南才好奇的打听道：“这是谁的部将？这么勇猛。”
“不是哪个教授带的研究生。是学校那边推荐过来的。”孙毅说道：“能力都挺不错。就是还嫩了点。”
学生的实习，都是学校在安排，敢送到研究所来，都是家世清白，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怎么才来这么几个实习的。后面还有吗？”林向南追问。
“还有几批呢。不同的学校，时间安排也不一样。我听老师说，今年研究所总共要招收二十个新人。研究所一直缺人，这么多年，终于熬到第一批本科生毕业。”
林向南没怎么关注实习名额的事，孙毅却是费了心思打听的。
他满怀期待的说道：“研究所这边能申请到这么多大学生。我们132厂肯定也是有机会的，都是从我们132厂出来的孩子，还能不让他们回去吗？”
厂里除了第一批考出去的学生比较多，后面两年，数量都不咋地，一年就两个，或是三个，考的分数也很一般，和第一年的盛况没法比。
77年底高考的时候，大部分考生都没时间准备，学习资源也不够，竞争相对较小。
拖到后面，就算林向南提供学习资料，还帮忙补习，结果也不会像第一次考试那么乐观。
经过后面两年高考战果的衬托，显得林向南的战绩格外辉煌。
哪怕到了现在，132厂的职工还在念叨林向南，把她的能力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专业能力，普通人很难评价出个好坏来。可林向南补习班考出来的学生数量，那可都是实打实的。
“你要是回132厂，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给你塞学生。”孙毅忍不住感慨。
“得了吧。都知道现在的大学生好，可这也不是谁都能考上的啊。”林向南吐槽，“学生笨蛋，遭罪的可是老师。”
大学生读书有补贴就算了，毕业还包分配，相当于考上就算是有了工作。别说前几年工作难找，现在城里都还有很多待业青年呢。这大学生的名额，可是相当的抢手。
“反正你这两年也回不去。想了也白想。倒是咱们厂里的其他子弟，回去之后，可以帮忙弄个互助补习班，能多替厂里培养更多的好苗子。”
孙毅的设想挺美好的，林向南忍不住问道：“厂里到底申请了多少个大学生的名额？”
“厂长交上去的申请是四十个。不知道最后能批多少个名额下来。”
“132厂能分四十个大学生？”林向南瞪大眼睛，“不可能吧。”
研究所比132厂名气大那么多，也搞不到这么多人。这么多年，各个单位都人才短缺。哪个单位都想要人，但大学生是不够分的。现在可不是扩招之后，大学生遍地走，毕业找工作都难的年代。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孙毅理所当然的说道：“厂里申请四十个，砍一半下来，差不多就是二十个，刚刚好。厂长还是留了余地的。”
孙毅在外地，和132厂的通信并不及时，一点也没料到，上头的领导不是砍一半，是直接砍到脚脖子去了。
厂里申请四十个大学生的名额，把领导都给看笑了，“132厂是真敢啊。当这批大学生是白菜呢？还四十个？两个还差不多。”
四十后面的零抹了就算了，抹了还对半砍。只给132厂留了2个名额。

“两个名额？才两个名额？领导肯定是搞错了。”
132厂的诸位领导，看到这个结果，都不敢置信。金厂长二话不说，当天就坐车去政府单位找领导闹去了。
“这二十多个大学生，都是我们厂里培养出来的，我们厂里出去的，怎么还能不让人家回来呢。你得让孩子们回家啊！”
金厂长搞事还挺有一手的，一到办公室，就打起了感情牌，说厂里当年培养学生，是多么的辛苦，出去了的孩子们，也都想回来……
“是，132厂当年考出了这么多个大学生，是有功劳，但也奖励过你们了啊。大学生是国家培养出来的人才，分配的事怎么能由你们说了算。你自已看看这一堆申请，全是跟我要人的。人都给你们了，别的单位怎么办？”
“别的单位要人？让他们单位的人自已考，自已学去啊。凭什么来抢我们厂的人？”
“山头主义可要不得。你们厂能有两个名额就已经不错了，有的单位一个也没有，不也过去了没嘛。你也别跟我闹，闹也没有！”
金厂长扒拉着领导的办公桌，表情就跟祥林嫂似的，幽幽的念叨：“还我孩子！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还不了！还不了！还不了！”
金厂长还没走呢，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来的也是一个老资格的同志，一开口也是要人。
“领导，这不对啊，我们单位申请了八个大学生，你怎么一个都没给。我觉得您肯定是没仔细看我们交上来的申请报告，我来当面跟您说一说……”
抢项目、抢经费、抢人，各单位的领导谁都想吃独食，可资源就那么多，人才是真不够分。
第一天金厂长还能堵到人，第二天办公室就空了，主管这事的领导直接溜之大吉，金厂长想找人都找不到。
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地，厂里的领导都不想放弃，还在继续争取。
吴忠厚他们倒是想回去，主动跟老师表示想回老家，但却被告知不合适。
“你这情况回老家可惜了。最好还是留在京城。”
辅导员也不玩虚的，直接让吴忠厚看分配的名单，“我知道你是想回原单位，但132厂去不了。130厂有一个名额，就这一个单位还有去的价值，你要想去130厂，也能把你分回去。但没必要啊，你说是不是。”
吴忠厚也是班上的优等生，年年拿奖学金的那种，辅导员对这样的学生，是格外优容的，也希望这样的学生能有个好前程，极力劝说。
“130厂我不能去，去了我爸妈都得唠叨我是个内鬼。”
两个厂都是老家的大厂，是兄弟单位，但竞争也不少。除了互帮互助，两家厂子还会暗戳戳的别苗头。去130厂，还不如留在京城呢。
但这种事情吧，不问清楚还是不甘心，吴忠厚还特意给厂里打了个电话。
“我跟老师说想回厂里，但学校这边，根本就没这个选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厂长正在跟领导争取，别急。”张总工安抚，“你就先听老师的安排。不能耽误自已的前途。”
这套说辞，张总工说了十几遍。每个厂里考出去的学生，他都是这么说的。
说到最后，他自已都红了眼眶，“都怪我们不争气。自家孩子都留不住。”
林向南也挺同情吴忠厚他们的，在实习单位碰到他的时候，还安慰了两句，“不能回去就不回去吧。你现在这个实习单位真挺好的。”
“额……”吴忠厚酝酿了一下，想让自已的表情难过一点，但是在装不出来，最后摆烂道：“我也觉得这单位不错。我挺适应的。这单位一号车间的设备，是刚从国外进口的，花了两千万美元呢……”
说到最后，吴忠厚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了，大牙都快咧出来了，“没办法，回不去132厂，只能在这个单位将就一下啦。”
对家里的糟糠妻是愧疚的，但外面的小妖精是诱人的。
林向南理解的拍了拍吴忠厚的肩膀，微妙的笑道：“我懂你。”
在京城的二十几个同学，因为在学校的成绩过于优秀，没一个被安排回老家的，全都预定给了首都的单位。
大家对自已未来的去向，大概都有数了，但都默契的没和孙毅说。
这种事，他们怎么好意思开口嘛。显得自已跟个叛徒似的。
孙毅不问，他们就不说，孙毅一问，他们就惊讶。他们也是别无选择，是无辜的呀。
刚好，孙毅忙着自已的毕业论文，整天不是在研究所，就是在实验室，根本没心思关心这个。
现在这个时刻，自已的毕业论文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都得往后排。
为了加快进度，孙毅对林向南求援道：“你收集的雷达系统的资料，能给我看看吗？我想参考一项数据。”
“一部分在研究所，一部分在学校实验室。资料太多，你自已去查吧。”林向南看了看手表，“我待会儿还要替老师上一节大课，没法帮你。”
“那正好，我跟你一起去学校。”孙毅带上东西，就跟上林向南的步伐一起走。
把自行车停好，两人一路走到教学楼外头，正准备分道扬镳，几个同系的师弟师妹，看到林向南，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开始拔腿狂奔，就跟有狗在后面追似的。
看到这场面，孙毅就忍不住乐，嘲笑道：“瞧瞧你在学校这待遇。洪水猛兽，孤家寡人啊你。”
林向南看了看手表，微微一笑，“他们只是看到了我，知道快迟到了才跑的。咱们俩谁是孤家寡人，可说不准呢。”
作为一个踩点大王，别说学生了，连老师在教学楼外面看到林向南，都会不自觉的加快步伐。其实真没必要跑的，她是踩点，又不是迟到。
孙毅脸上的笑容一点没少，“好好好，他们都是因为怕迟到才跑的。我才是孤家寡人，行了吧。”

孙毅脸上那天真灿烂的笑容，看得林向南都不好意思直视了。
“你赶紧去实验室吧。丁有贵这时候应该在，你去实验室找他就行。我是真得走了。”
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孙毅正准备回话呢，就看到林向南三两步蹿没影了。
林向南用最矫健的身姿跑到教室门口，铃声刚好结束。
“又是正好。”林向南得意的甩了甩额前的碎发，昂首挺胸走上讲台，“同学们，上课。”
哪怕是林向南来上课，课后追着林向南表现的同学也不少。
林向南用的那个实验室，刚开始是给王教授的，但在林向南发表了几篇质量过硬的论文之后，就成林向南的了。申请科研项目，还有科研经费，都是林向南出的头。
王教授忙着研究所里的工作，学校里的事，管得少，这两年新收上来的学生，也都是林向南和丁有贵他们带着。
但跟着大师姐混，日子也过得滋润。实验室的科研经费充足，林向南偶尔还会指点她们的论文。毕业之后，不回原单位的学生，想去研究所工作，也有王教授捞人。
所以王教授的好感度得刷，林向南的好感度也得刷。
等到下一堂课的老师提前来教室，林向南才得以脱身，赶着去实验室。
“好学的态度是值得表扬的。就是实力不怎么样，还得继续打基础。”林向南点评。
但有人衬托，实验室的那几个师弟师妹们，也显得格外顺眼。
实验室里，孙毅正缩在角落查资料，其他人都在安静的忙着自已的事。只有特殊情况，才会去找丁有贵和魏栋梁两人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