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题倒是简单，孙毅很轻松的就弄了一套题出来。
就是印卷子的时候不太方便，油印机不太好使，他在旁边盯着的时候，总会上手去帮忙，忙着忙着手就变得黢黑。
光是看着就狼狈的很。
考试那天总共来了上百人，都被安排在了食堂考试。
孙毅是主考官，但他也就是换了个办公地点，在考场照干自已的活，根本就不担心考生交头接耳，或是作弊。
因为除了他，周围还有食堂的工作人员，外头还有厂里退了休的一些老头老太太围观。
谁敢当着他们的面作弊啊，转头就能被检举揭发。
不过孙毅在食堂也没法安心工作。因为复印出来的卷子，有些墨迹不太清晰，有些又被墨汁污染，总有考生会举手问他，他又不得不帮考生解答。
其实问那么多也没用，答不上来就是答不上来。
整篇卷子，孙毅就没有出一道简单的题，收卷的时候有人交的还是白卷。
“来来来，一人分一沓，争取下午就出结果。”
孙毅一回办公室，就挨个把卷子分了出去。
他出卷子的时候，林向南看都没去看一眼，主要是为了避嫌。
现在拿到试卷，林向南都惊了，“你出题出这么难？”
林向南印象中的卷子，总少不了选择、判断、填空之类的小题，可孙毅出的第一道题，就是让人画图。
没经验的人，可能连直尺和圆规都没带，怎么画？
孙毅想也不想就回道：“咱们这是筛选能用的人。又不是学校的考试，需要去了解他们掌握了多少基础知识，还贴心的给他们分阶段出题。题难点，方便我们阅卷。”
画图的题还是最简单的，后面的题一道比一道难。
林向南翻了翻手里的那堆卷子，还发现了罗彩霞的名字。
不过她就只写了个名字，一道题也没写，交了个白卷。
厂里的子弟倒还好，画图也都会画，但大部分的人到第二题就卡住了。
林向南原本做好了阅卷半小时的准备，结果没用上几分钟，林向南就把手里的二十多张卷子翻完了。
“没有一人的综合分在60以上。”
林向南把卷子交给孙毅，有些不太自信的说道：“你要不再自已检查一遍？”
“不用了，你这结果挺正常的。去年咱们部门一个都没招。做咱们这行，也要讲究天赋，不能强求。”
正说着呢，老钱就抽出了一张卷子，说道：“王淑华考得还行，没得出答案来，但思路是对的。相比去年，长进了很多。”
“这孩子确实有长进。”孙毅点评道：“上个月她问我的几个问题，还挺有自已想法。”
孙毅把那张卷子拿过来自已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之后，就对办公室的同事们说道：“那就把王淑华的名字写上了？”
“写上吧。”大家都没有异议。
这个名单交上去，最后还得张总工和金厂长拍板。
确定了一个人之后，老周又说道：“李家那个小喇叭，考得好像也不错。但咱们这个部门，他好像不太适合。”
“他不行，他话太多了。”孙毅也跟着说道：“他爸妈在家亲嘴的事他都拿出来说，忒不靠谱了。”
“今年吴忠厚这孩子考得居然也不错。”
孙毅当即拉响了警报，“他今年不会真偷到考题了吧？”
“看样子不像？要不你把他叫到跟前来亲自问问？”
“这必须得问，这孩子脑子是机灵，就是太熊了，还是个有前科的。”
厂里长大的孩子，孙毅他们就算不熟，也有印象，所以他们看的不只是成绩，还得综合评估。
这些来考试的年轻人，大部分水平也就那样，没到林向南那种张总工抢着要的地步。
能不能考上，除了自已的水平，还得看平时的人品，还有和孙毅他们的熟悉度。
不然这段时间，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跑到林向南面前来刷脸，因为印象分在这场考试里也非常重要。
半个小时不到，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就把录取的人商量好，把名单交给了张总工。
当天下午，厂里的公告就贴了出来，都不用等第2天，王淑华和吴忠厚就直接来报到。
都是厂里的子弟，所以张总工对他们还比较温柔。
“这段时间我们在赶进度，比较忙，谁都抽不出空来。你们先自学，不懂的就问，大家都会跟你们说，等这段时间忙过了，我再找人带你们。”
同样都是学习，现在带薪学习，王淑华和吴忠厚两个一点意见都没有，他们这个部门可是出了名的高薪，能进来就不错了，哪还敢挑。
以前这部门，能进的都是大学生。像孙毅这样的，刚参加工作就是50元一个月，现在的月薪涨到了90多块钱。
王淑华她们这种高中生，刚来工资是33元，出师之后就是38元，43元……只要本事到位，工资很快就能涨起来。
而林向南没有学徒期，一来就是43元的月薪，明年就能涨到50元。
因为之前都已经刷过脸了，所以王淑华和吴忠厚两个新人，入职之后一点也不拘谨，该学学，该问问。
两个人兜里都揣着纸和笔，方便逮着机会问问题。
其中就林向南最清闲，被逮的次数最多。
搞得林向南不得不找借口，“行了，别围着我了。我得赶着回去帮忙拆丝瓜架子，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这活我能干。林老师你再给我10分钟的时间，晚上我下班去帮你把活干了。”吴忠厚热情主动的说道。
王淑华愣了一下，赶紧跟上，“我也能。”
“可别。”这代的年轻人可真有斗志，林向南无奈妥协，“我就再给你们讲这一道题。”
讲完，林向南就赶紧溜了，但她没想到，这两人下班还真来了。
别说她了，顾振华也没想到，能在自已家见到王淑华，被吓了好一大跳，转身就往楼上跑。
见着林向南，他就急急忙忙的解释道：“王淑华曾经对我有意思的事，我可跟你交代过的。我俩什么都没有。”
林向南莫名其妙，“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人家现在都是追着我跑的，你慌什么。”
第117章 柔弱的林老师？
顾振华小心的打量了几眼林向南的脸色，发现确实没什么不对劲，他才扭扭捏捏的说道：“那你自已去招待她们，我就不下楼了。”
“整得跟个大姑娘一样似的。”林向南好笑的说道：“人家王淑华后来又处了个正经对象，用不着你避嫌。”
“林老师，我们来给你拆丝瓜架子。”王淑华两人都没注意到顾振华在没在家，进门就大声的打起了招呼。
“拆丝瓜架子？”胡美丽站在院子里，表情愣了一下，笑容僵住。
菜园里的丝瓜结得正好，她还真有点舍不得下手。
胡美丽在心里暗骂林向南，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正经的。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拆的时候。
林向南从2楼的窗外探出脑袋，淡定的说道：“不用拆了，是我昨天闻着丝瓜味儿有点恶心，今天又好了。”
谁让她是孕妇。有什么奇怪的要求，都是合理的。
吴忠厚想着来都来了，不能白跑这一趟，眼神四处打量，企图给自已找个活干。
但他看了半天，发现菜园子整整齐齐，院子也打扫得非常干净。
林向南家里虽然也用土灶，但她平时也会买蜂窝煤，所以山上捡的干柴也不是什么必需品。
想了半天，吴忠厚也没找到什么能干的活，只能一脸可惜的被王淑华拉着离开。
“你这死猴子，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想在林老师家蹭晚饭啊？”一出门，他就被王淑华埋怨上了。
吴忠厚本来叫吴侯的，结果小时候调皮捣蛋不听话，跟个猴似的，他爸妈就觉得，应该是当初名字取错了，又重新给他换了个朴素的名字。
但换名字也不管用，初二的时候，吴忠厚就敢和几个同学去打招工试卷的主意，还差点让他们成功了，被厂里保卫科的人抓住，揍了一顿。
不过他动手能力极强，脑子又活络，孙毅他们还蛮欣赏这个孩子的。
吴忠厚嫌弃的看了王淑华一眼，“你怎么这点眼色都没有？来都来了，就该跟林老师的家里人好好搞搞关系。非拉我走。”
学徒期最重要的就是态度，又没给师傅学费，想让人家把真本事教给你，态度不好还真不行。
“你懂什么？在厂里时不时麻烦林老师就算了，要是经常还来家里找她，林老师肯定会嫌烦的。分寸知道吗？分寸！”
在厂里的时候，王淑华和吴忠厚两个新人，经常一起行动。
但王淑华更细心一点，她能感受到林向南在办公室的时候，干活非常认真，休息的时候，林向南就会把工作完全抛在脑后。
不像孙毅他们几个，吃饭的时候，还有下班回家的路上，都在琢磨工作上的事情。
今天王淑华特意跑这一趟，见林向南态度淡然，并不是很欣喜的样子，她心里就有数了。
王淑华直接对吴忠厚说道：“下次要来你自已来，我就不来了。”
“你还跟我玩心眼了，你不来我也不来。”吴忠厚说道：“林老师对我们的态度，明显是在厂里的时候更好。”
林向南在单位里，确实挺装的。
脑子好用的高智商人设，林向南已经立住了。熟悉的人都叫她林工、林老师，态度都还挺尊敬。
她哪里好意思在厂里干什么有失身份的事。
厂里年轻的后辈好学，还问到她头上来了，林向南不忙的时候，都会认真解答。谁叫她是厂里的林工、林老师呢。
但放假的时候，林向南就没这些面子包袱了，在胡美丽跟前，明目张胆的当一个美丽废物。
一放假，林向南笑嘻嘻就对胡美丽邀请道：“去市区玩儿，去不？”
“不去。”胡美丽撇嘴，直接拒绝。
她不去，林向南也不强求，直接把自行车骑到花大娘家门前，对花大娘吹了个口哨。
都不用林向南说话，花大娘就自觉的跟了上来。
她俩先去博物馆混了一上午，中午就去国营饭店吃饭。
饭吃到一半，店里的一个食客就跟服务员吵了起来。
林向南连看热闹的欲望都没有，小声的嘟囔道：“又吵起来了。”
花大娘拍了拍林向南的胳膊，指了指墙边挂着的小标语，“看这个，新挂出来的。”
标语上写着：严禁无故呵斥打骂顾客。
“这牌子肯定是领导故意立给店里服务员看的。”林向南忍不住吐槽。
这工作林向南当初也干过，虽然服务态度不到位，但还真不至于跟顾客打起来。
但这家国营饭店的服务员，经常能看到她跟食客吵架、打架。
要不是这个饭店离博物馆最近，林向南和花大娘都不稀罕来。
常来吃饭的人，都知道这家饭店服务员的态度，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自顾自的吃着自已的饭。
王淑华和吴忠厚，还有几个厂里的年轻人，刚进饭店就听到这动静，原本都准备退出去了，结果看到了林向南，脚步又顿住了。
“先打个招呼再走。”王淑华说道。
她们正准备向林向南走近，但饭店服务员脾气是个暴躁的，吵着吵着，她就直接掀桌子了。
碗筷哗啦啦的碎了一地，还有饭粒和菜汤，正好落在了林向南的鞋面上。
林向南今天穿的，是胡美丽给她纳的千层底布鞋。
林向南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拍筷子起身，端起桌上的蛋花汤，就朝那个服务员身上泼了过去。
“你大爷的，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啊！”
服务员尖叫出声，顶着一头蛋花，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一撸袖子，就要来找林向南干架。
“别别别，人家这是个孕妇，你有话好好说。”
“本来今天也是你不对，听我一句劝，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之前饭店服务员和一个男人吵，很多食客都没管，但看到林向南这个孕妇掺和了进来，隔壁桌的人立刻过来拉架。
“都别拉着我，今天我一定要打回来。”
“来！你到我跟前来，看我不两巴掌扇死你！”
林向南大声叫嚣。
王舒华几人的脚步顿住，面面相觑，这是办公室里那个柔弱的林老师吗？
那饭店服务员，要是个好说话的，店里就不会有那块禁止呵斥顾客的牌子。
就算上半身的胳膊被拉住了，那服务员也不服输，还想伸出脚来踹林向南。
“我踢死你个王八蛋，踹死你……”
“你敢伸脚，我把你的脚剁了。”
自已的脚上的布鞋被菜汤弄脏，林向南心里本来就气。
看她这个时候，还敢把脚伸向自已，林向南就更不能忍了，伸手又从饭桌上端了盘菜，往服务员的鞋上泼。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菜都没了，还吃什么饭啊。花大娘见状，默默的把自已的饭碗，递到了林向南手边，方便她发挥。
劝架是不可能劝架的。
林向南打起来就没输过。
她之前和啸天玩的时候，玩急了眼，生生把啸天按住，把啸天的嘴掰开拿东西。
那股虎劲就不用说了，那力气也不弱，把啸天都气得差点委屈哭了，花大娘哄了好久才好。
啸天可是训练有素的军犬，它都干不过林向南，花大娘觉得，普通人可能在林向南手底下都过不了一招。
身边人知道林向南的战斗力，可其他人不知道。这饭店的服务员依旧不服气，继续对林向南叫嚣着。
“你个疯婆子，还敢泼我，你们放开我，我要打死她！”
“把你那张破嘴给我闭上，还敢骂人……”林向南又把花大娘递来的那碗饭，往她对方脸上泼。
“唉唉唉~同志，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再动手了。”
“就是就是，差不多就行了，你也别得理不饶人。”
本来大家是一边倒的拉服务员的，见林向南没有息事宁人，又有人过来拉她了。
林向南不服气，“这服务员无理还要搅三分呢。我有理凭什么要让人。”
这个时候，王淑华她们一行人才挤了进来。
见有人去扒拉林向南，他们立刻冲了上去。
“你们干什么？想欺负人啊。还欺负孕妇。”吴忠厚冲在了最前面，把林向南身边的人推开。
王淑华她们也站到了林向南身边，把她围在了内圈。
林向南开骂的时候，都已经气狠了，根本就没注意到饭店里居然还有厂里的熟人。
但都这个时候了，林向南哪还有心思维持自已在厂里的人设，表情反倒更嚣张了一点。
她的帮手来了，更不用客气了。
大厅里闹成一团，在后厨干活的厨师和店长，也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活，出来处理纠纷。
店里的领导出面，食客们心里都松了口气，也不再拉架劝架了，都回自已的位置上继续吃饭，把调解的事情交给店长。
会到国营饭店吃饭的人，好多都是小情侣，或是到外地来出公差的人，都忙着呢。
收拾烂摊子的事，店长经常干，他苦着一张脸，对店里的服务员骂道：“这次我要严肃批评你……”
“又不是我的错。是那男的非要拉着我吵架。这女的还用碗砸我。”服务员不满的顶嘴。
林向南闻言，立刻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是哪个狗东西掀桌子，碗都砸我脚上来了，不是狗的错，难道还是我的错啊。”
店长也知道自已的下属是什么人，根本就不听她的狡辩，劝道：“你就少说两句吧，赶紧给这位女同志道歉。”
“凭什么。她就鞋脏了，我还满身菜叶子呢。”
服务员依旧不服，抬起下巴，一脸倔强的不肯道歉。
“快点道歉，我赶时间呢。”
林向南就非要听到她道歉才罢休。
等她道歉的时间里，林向南的眼神，时不时的去看自已的被弄脏的鞋，心情极其不美妙。
“呵~不就是鞋弄脏了吗？我给你擦了不就好了吗？”
林向南还以为她认错了，刚想说点什么，谁知道对方直接把脚伸出来，想来踩自已的脚背。
“想趁我放松警惕搞偷袭？”
林向南的反应速度多快啊，直接抬脚踹向对方的膝盖，直接把人踹跪下了。
看店长也是个不中用的，收拾不了这个关系户，林向南也不想讲道理了。
她冷笑一声，直接拿起身旁的凳子，往桌上一砸，凳子散架，林向南获得了她想要的木棍。
林向南刚把木棍在手里颠了颠，还没抽人呢。
“对不起。”
“什么？”
被林向南的眼神和气势吓到，对方立刻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林向南无语，“我还以为你骨头有多硬呢。原来也不是铁做的啊。”
她把棍子往地上一扔，潇洒的拍了拍手，转头就看到王淑华她们敬仰的眼神。
这个时候，林向南才想起自已在厂里的人设。
她立刻伸手按住自已的太阳穴，“气得我头疼。”
自已刚刚踹人骂人的样子，确实有点凶猛，林向南现在非常不想和王淑华她们共处一室，怪尴尬的。
“这次多谢了啊，你们吃你们的吧，我就先回去了。”林向南朝王淑华她们温柔的道完谢，就拉着花大娘离开。
王淑华他们目送林向南离开，啥话也不敢说，等林向南走了，他们才对视一眼。
“林老师今天好漂亮。”
“林老师今天好凶。”
“又漂亮又凶。”
林向南的鞋脏了，她下午也没再城里晃悠，直接回家洗澡去了。
睡一觉过后，她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但第二天林向南上班的时候，总觉得王淑华跟吴忠厚两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昨天的林向南衣服颜色鲜亮，还描了眉毛。今天的林向南，素面朝天，穿着深灰色的工装，衣服上还有洗不掉的油污，一看就是在车间弄脏的，整个人散发着朴素的气息。
“怎么了？”林向南的态度温和，“有问题你们就问啊。”
“林老师你昨天没受伤吧？”王淑华关心的问道。
林向南微笑着说道：“没有受伤，就是有点被吓到了。”
“您被吓到了？”吴忠厚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林向南说的话。
在饭店的时候，林向南骂得最凶，气势最猛，该动手的时候，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看起来，不像是能被吓到的人。
林向南笑得温柔：“你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吴忠厚用自已真诚的大眼睛，看着林向南，企图增加自已的可信度。
但林向南看都没看他，拨弄算盘的手都没停一下，淡定的说道：“没意见就好。有意见我也不会听。”
王淑华和吴忠厚两个，都是新来的同事，就算看穿了她的本来面目，也没什么用。
只要张总工还相信她是脆弱的就行。
而且就算哪天在张总工面前翻车了，林向南也不怕。
她就是要给自已凹病弱的人设！翻车了也要硬凹。
谁有意见，她都不会改。反正她不想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偶尔还得加班。
现在这个工作量，已经是她意志的极限了。逼得急了，她大不了辞职。
这个班她也不是非上不可。
林向南这态度，把吴忠厚和王淑华都噎得说不出话来，两人对视一眼，成了两个哑巴。
耳边没声音了，林向南才奇怪的抬头，自然的说道：“你问问题倒是问啊，我听着呢。”
王淑华赶紧收拾好自已的情绪，把闲事抛到了脑后，拿起自已的小本本，认真的询问了起来，“是那个发动机的事……”
林向南原本只是数学好，对厂里生产的这些武器并不了解。
但她现在的脑子好用，来厂里上了几个月的班，去车间里转了几趟，她就把厂里的那些流程搞明白了。
林向南正给王淑华她们讲着题，厂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通知大家空闲的时候去领东西，一人10斤苹果，半斤白糖。
厂里发福利，孙毅他们也坐不住了，对吴忠厚说道：“你们现在闲着，赶紧去帮我们把东西领回来。免得苹果挑到最后，都是小个的。”
“哎~我们现在就去。”吴忠厚他们答应的欢快，一溜烟的就跑了。
她们厂的福利待遇不错，过年过节都会发一些生活用品。
厂里的困难户，工会也能根据他们的困难程度，发放补助金。家属生病了，厂里领导也会去慰问。
所以有个好单位，生活的困难再多，也有了个兜底的靠山。
办公室里正讨论着这次发的苹果和白糖，张总工就提了几包茶过来。
“这是我特意在领导跟前帮你们申请的茶叶，都是好茶，提神醒脑。你们喝了可得好好干活啊。”
他们比厂里的普通工人，还多一份福利，应该开心的。
但想到张总工特意说的提神醒脑，一个个都笑不出来。
这段时间忙得，他们的身体都快被掏空了。
林向南客气的拒绝，“孕妇不能喝太多茶，我就不要了，都留给孙老师他们吧。”
“拿回去呗，拿给你男人喝，或者等你生了孩子之后喝，都行。”
张总工在每个人的桌上都放了一包茶，林向南也没漏掉。
领导给大家争取额外的福利，孙毅他们按道理来说，是该好好夸一夸自家领导争气。
可一个个全都蔫了吧唧的，不想说话。
这个茶也不是很想喝。
“瞧瞧你们一个个那样儿。这可是好茶，还不乐意呢。”
张总工亲切的说道，“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都累了。但现在不是能好好休息了吗？等大领导把文件批下来，至少得一个月之后，这一个月还不够你们放松啊？”
这段时间大家都累狠了，没人捧场，张总工也不介意，继续笑呵呵的自说自话。
“还是你们够争气，不然这茶叶，我都帮你们弄不来。”
“这一次，小林同志可是我们的大功臣，必须得好好表扬，你可节省了我们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林向南非常有自知之明，谦虚的说道：“这段时间最辛苦的是孙老师他们，脸都熬黄了。”
林向南吃得好，喝得好，脸色白里透红，把办公室的孙毅他们，都衬托成了小黑人和小黄人。
可孙毅他们都是部门里的老人了，干活效率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林向南来了之后，那效果才叫立竿见影，速度‘嗖’的一下就上去了。
所以张总工看了孙毅几人一眼，随意的说道：“这段时间他们确实辛苦了。”
然后他又继续看向林向南，大夸特夸，“小林这段时间，是我们办公室最不容易的一个，明明怀着孕，身体不舒服，还坚守在岗位上。”
林向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身体不舒服那都是装的。她的身体是她们办公室最好的一个。
光看脸色都能看出来。
但张总工只说道：“像小林这样的好同志，我们必须要给予表扬。这次厂里评选劳动模范，我力荐了小林。”
劳动模范？林向南睁大双眼。
她配吗？
林向南赶紧摆手，严词拒绝，“不行，绝对不行。这劳动模范我担不起。让孙毅来，他最累。”
“我再累，哪有你带病坚持在岗累！而且这劳动模范我10年前已经拿过了。”孙毅朝林向南握了握拳，鼓励道：“这次评选，我支持你。”
林向南没想到孙毅10年前就是个卷王了，她的目光又看向了旁边的老钱。
她觉得老钱也能当这个劳动模范，反正不能是她。
但老钱看到她的目光，就对她笑笑，“加油！你肯定行。”
普通的砖，是哪里有用往哪里搬，但林向南不一样，她是个大金砖，有事都能求到她身上。
所以她评选劳动模范这事儿，办公室的人就没有不支持的。
“我们都看好你。”张总工乐呵呵的拍了拍林向南的肩膀，背着手走了。
林向南站在原地，心里侥幸的想着，张总工只是把她的名字报了上去，但最终结果不一定是她。
厂里领导的眼睛，应该不至于这么瞎。
但他们部门里的人都支持，张总工和金厂长又力荐，没过几天，这事儿就定了下来。
大早上的，还没到上班时间，工会的人就敲锣打鼓，带着大红花，到林向南家里来报喜。
林向南正愣神呢。
工会的领导就把大红花戴在林向南胸前，笑容灿烂的夸道，“恭喜你啊，林同志，被评为咱们厂今年的劳动模范了。”
胡美丽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别说胡美丽了，顾振华也想不通自家媳妇是怎么当上劳动模范的。
但他也不敢拆林向南的台，和胡美丽对视一眼，两人都老实巴交的抿着嘴唇不说话。
“来来来，咱们家属也过来，一起拍照留念。”
工会的领导十分热情，伸手把顾振华和胡美丽拉到林向南身边，然后自已也站在了旁边。
面对相机，大家都给面子的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顾振华有工作，所以只有胡美丽被拉着一起去了厂里。
一路上敲敲打打，搞得胡美丽既骄傲又心虚。
在表彰大会开始之前，胡美丽赶紧趁着没人的时候，揉了揉自已已经笑僵的脸，拉着林向南说悄悄话。
“你这个劳动模范，究竟是怎么选上的？你们厂里选人的标准，怎么奇奇怪怪的？不会有什么内幕吧？”
“我不知道啊。就张总工把我名字报上去，然后这事儿就成了。”林向南低头看了眼胸前的大红花，说道：“我还莫名其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