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红花戴在胸前是真俗，想到还要拍照留念，林向南就忍不住叹气。
胡美丽也叹气，“我上了10多年的班，从来不迟到早退，连假都舍不得多请，一个奖都没捞到。你倒好，一天有一半的时间都请假，还整了个劳动模范。”
“可能我创造的价值更高？”林向南猜测道。
“混蛋玩意儿，你还踩上我了。”胡美丽不服气，“我也替厂里当牛做马那么多年。我要是正常退休，领导也是会来慰问的，要不是为了你们几个孩子……”
胡美丽虽然都退休了，但对这些荣誉还挺在乎的。
虽然自已没得，但林向南得了奖，她也骄傲。
表彰大会开始，胡美丽那手掌拍的啪啪响。
领导表彰别人的时候，胡美丽听的漫不经心，但轮到林向南的时候，胡美丽耳朵都支起来了。
越听她越觉得不对劲。
“你有头疼的老毛病？但知道厂里需要你，你还是奋不顾身的主动投入工作？”胡美丽小声问道。
林向南面无表情，“好好听领导讲话。”
没得到答案，胡美丽消停几十秒，但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凑到林向南耳边。
“你经常面色苍白，忍着头疼，坐在岗位上工作，就为了加快工作进度？你一个人干的活，能抵好几个人？真的假的？”
她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林向南为自已鼓掌，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自已心里有数就行了，非要问。”
答案就在胡美丽心里。所以她看着林向南上台领奖，还真是五味杂陈。
原来林向南不只是狗屎运好，脑子原来也是真的好。
否则就凭林向南现在天天请假的样子，没点真本事，领导也不敢推荐她，同事也不会没有意见。
看林向南拿着厂里奖励的笔记本和钢笔向自已走来。
胡美丽由衷的感叹道：“我可真会生啊。”
等林向南坐回她身边，她就摸了摸林向南的肚子，“你跟顾振华都不差，你肚子里的这个，肯定也是个聪明的。”
林向南摸了摸肚子，无所谓的说道：“没那么聪明也可以。”
看顾振华现在这奋斗的样子，以后的职位应该不低。林向南自已手里的好东西也不少。
她的孩子以后可以啃老。
林向南当初就是个啃三代，不介意自已的孩子继续啃。
或许是感受到了林向南的想法，肚子里的孩子还调皮的动了一下。
胡美丽看她这样，提醒道：“我觉得这几个月，家里的伙食开太好了。你把孩子养太大，生的时候不好生。”
“我没胖啊。”林向南摸了摸自已的脸和下巴，“我怀孕之后，除了肚子，身材好像没什么变化。”
现在医院里头，并没有什么高端的设备，去做孕期检查。
刚开始林向南还经常往医院跑，后来发现医院的检查都是些最简单的，她就不怎么去医院了。
现在听胡美丽这么一说，林向南决定下午再往医院跑一趟，也不找妇产科的医生了，她决定去找那个擅长跌打损伤的中医看看。
那中医只是擅长治跌打损伤，其他方面的基本功也不差。
摸完林向南的脉，那老大夫就说道：“你这身体，是我平生见过保养得最好的一个。别担心，没事，双胞胎肚子大点是正常的，做好提前生产的准备就行。”
“双胞胎？”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林向南愣了一下。
一路上林向南都没琢磨明白，回到家之后就问道：“咱们家里有谁生过双胞胎吗？”
顾振华一边帮胡美丽晾床单和被套，一边说道：“我四弟五弟就是双胞胎。但他们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大夫说我肚子里怀的是两个。”
‘刺啦’一声，顾振华一个没注意，就把刚洗好的床单撕裂了。
胡美丽嫌弃的拍了拍顾振华，“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大劲。这床单是小南今年才买的。”
林向南倒是无所谓，“正好，我也想换新床单了。”
心中的疑惑解开，林向南就淡定的上楼，回房间换衣服。
顾振华赶紧追了上来，他刚刚在胡美丽面前还一脸稳重的样子，房间门一关上，他的脸就皱成了一个苦瓜。
“这孩子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一个一个的来吗？也不嫌挤得慌。”
顾振华摸了摸林向南的肚子，关心的问道：“累吗？”
“还好，不累。”
林向南身体的基础打得太好，怀孕没遭什么罪，就是顶着个大肚子，有些不太方便。想着怀双胞胎能快点卸货，林向南还挺期待的。
知道林向南情况不错，顾振华稍稍放心了一些。
只是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起床。
林向南从没见过他赖床，有些惊奇的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腿抽筋了。”
顾振华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之前以为你怀一个的时候，我就一条腿抽筋，现在知道你怀两个了，我两条腿都开始抽筋了。”
“幸好你只怀了两个，要是怀三个。我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她那个笑容多少带了点颜色，顾振华一下就看明白了。
顾振华恼羞成怒，“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个，你就不是个正经人。”
“嘿嘿~”林向南捂嘴偷笑。
顾振华想说点什么，但他又觉得自已说不过林向南，所以他直接捧住林向南的脸，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
“哎呀~别闹了，别闹了，我不笑你了。”林向南躲不过，只能服软。
顾振华这才傲娇的‘哼’了一声，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往外走。
林向南这个时候才慢悠悠的起床。
等她刷好牙，还没开始吃饭，胡美丽就递了封信给她。
“我自已写的，你帮我检查看看。”
林向南这边有新情况，胡美丽自然要写信回去跟两个儿子说，这封信还是她昨晚连夜写的。
“唉哟，长进了，居然会自已写信了，以前不都是让我帮忙写的吗？”
林向南惊奇的看了胡美丽一眼，轻佻的弹了弹那张信纸，才开始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隔壁罗彩霞不是在看书学习吗？我也跟着学了。”胡美丽有些惋惜的说道：“这两个月，有几个单位都有招工考试，她一个都没考上。”
军属是被特殊照顾的，机会更多，但考不上也没办法。
“要不说我去年倒霉呢，一次考试都没遇上。”林向南忍不住感叹。只要给她一次考试的机会，她绝对能抓住机会上岸。
可去年开始，国内经济紧张，上头下了文件，要求严格控制职工总数的增长，政策刚下，没有哪个单位顶风作案，基本都不招工。
今年情况稍好了一点，但就业形势依旧很严峻。
家属院这边今年也有好几个年轻人下乡，厂里就更多了。
她们家家里今年没有下乡的困扰，所以林向南今年都不太关心这事儿了。
检查完胡美丽的信，林向南说道：“里面有好多错别字，我给你圈出来改好，你再重新誊抄一下？”
“啧~”胡美丽有些不想再写了，“能看懂不就行了吗？不用再抄了吧。”
林向南吐槽道：“关键是你把双胞胎写成双朋太，我倒是能看明白，小弟他们肯定看不懂。还有你那个毕业证，写成了毕业针，干啥呀？毕业了还要挨一针啊？”
林小弟按理来说是今年毕业，但他去年就没读书，上班去了。他有单位接收，不是无业游民，虽然他去年就没读书了，但学校还是会给他发毕业证。
胡美丽就是在信里面提醒林向西，让他记得去学校拿，别忘了。
虽然不知道初中毕业证有什么用，但好歹也是个证。
林向南一边帮胡美丽改错别字，一边跟胡美丽说道：“咱们厂招工的事情，你跟小弟说过没？你在信里再多写几句，让他多看点书，以后说不定还有其他机会。不然他想涨工资，还有的熬。”
77年年底就有一场高考。刚改革开放那几年，政策并不稳定，下海经商风险太大，还不如去个好学校镀金。
小弟已经有工作了，林向南就算想劝学，也只有拿工资来做借口。
林向西这两年如果想快点涨工资，就只有做主厨这条路，可胖叔离退休还有几年，另一个学徒工张勇，在饭店待的也比林向西久，林向西晋升的希望渺茫。
“你会读书。该读什么书，你跟你弟说。”胡美丽也想让孩子涨工资，所以无比赞成。
“也不用列书单了，他找那些书也不方便。我直接把书给他寄回去就行。但是小弟不爱看书，妈你写信的时候提一嘴，让大哥盯着他一点。”
想了想，林向南又说道：“我也给小弟寄一封信，单独说一下这事。”
家属院和军工厂这边，因为环境比较封闭，又有技术部门每年的招工考试，所以学习氛围浓厚。
外面那些学生，小学初中就辍学不读的比比皆是。
如果她们厂的情况能一直保持下去，哪怕高考的消息来得突然，也会有不少人考上大学。
不说别人，就今年新考进来的王淑华和吴忠厚两人，基础知识都非常的扎实，要是参加高考的话，肯定能考上。
这两人的学习态度，林向南还挺欣赏的，所以到了办公室之后，林向南就好奇的问道：“张总工怎么安排的？不是说等不忙的时候，找人来带她俩吗？”
老钱主动说道：“张总工昨天找过我了。”
“哦，原来归你了呀。”林向南夸道：“你脾气好，有耐心，交给你正合适。”
反正不能交给她，她肚子都这么大了。她只是得了个劳动模范的奖，又不是真的劳模。
老钱挑了挑眉，“不是我，我把这事推了。我爸住院，我忙不过来。张总工的意思是，王淑华他俩现在这样也挺好，谁有空就谁带他们。”
刚好待会儿老钱要下车间，走之前就去隔壁大办公室招呼了一声。
王淑华跟吴忠厚就屁颠屁颠的跟上了。
高考都已经停了这么多年了，现在这群年轻人努力学习，为的不是考好学校，而是为了升职加薪。
工资，才是她们学习最原始的动力。
这个月没之前那么忙，办公室里的人都有了空闲时间，王淑华她们问问题的时候，有了更多的人选。
林向南也松了口气，“可算是不缠着我了。上个月她俩跟在我身后，就跟左右护法似的。”
“那她俩缠着谁去了？孙毅？”老钱问道。
孙毅摊手，“没有啊。她们这两天没怎么往我跟前凑。”
办公室的几个人，对了一下口供，突然就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林向南回想了一下，王淑华两人前几天问的一些问题，说道：“他俩最近好像在研究航空机关炮。是不是去车间缠着李师傅他们去了？”
“有钻研的精神是好的。但我还是有点害怕了。”孙毅最先坐不住，“我现在就去找他俩去。”
孙毅去车间找人的时候，吴忠厚还在哼歌呢。
“我去炸学校~老师不知道~小鸟说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孙毅一巴掌拍在吴忠厚的脑袋上，“干嘛呢你。胆子肥了，谁让你玩这些弹药的。”
“张总工不是天天说，让我们自主研发吗？有奖金，还升职。所以我们就想试试。”吴忠厚赶紧解释。
看得出来，他拥有一颗想要升职加薪的真诚的心。
“试试就逝世。”
孙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们两个的脑袋，加起来都比不过林向南的，还企图跟我们整个办公室的比？就你俩会创新是吧？”
“我爷爷说，自已动手，经验涨得快，所以我们就试了一下。”王淑华忍不住小声辩解。
“有想法还是值得表扬的。但搞事情之前，你们还是要通知一下领导，不然出了事怎么办？谁来担这个责任？”
而孙毅就是那个小领导，他是最怕王淑华他们出事的那个。
王淑华和吴忠厚两个老实的低头，不敢说话了。
孙毅一边叹气，一边拍脑袋，最后他也没办法了，只能去找张总工，把带教的活接了过去。
但他把林向南和老钱也拉到一起了，他作为主力，忙的时候，林向南和老钱就帮忙搭把手。
这样也不怕王淑华他们没人盯着，会犯错。
“怎么还有我的事儿啊。”林向南有些不满，“你是知道的，我经常头疼。”
她可以不忙的时候帮忙指点一下，但不想把责任背在自已的身上。
“就那俩小孩，你不用动脑子，也能把他俩敷衍好。”
孙毅很随意的说道：“你要实在不舒服，也可以不用管他们。”
孙毅都这么说了，林向南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们这个办公室里的人，很多都是干了10多年的老手，就王淑华跟吴忠厚这种刚入门的人，问出的一些问题，确实很简单。
有些东西，林向南回答起来，甚至都不用思考。
反正孙毅不在的时候，王淑华也会逮着自已问，所以林向南叹了口气，也算默认了这事儿。
“也就这两个月了，之后我就得请假生孩子去了。”
“光是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有点受不了。”孙毅捂住胸口，“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凉拌。”林向南看了看手表，“时间到了，我今天先下班了，你们继续忙。”
看着林向南离开的背影，孙毅惆怅的叹口气，“她走的好无情。”
“你太吵了，估计是被你烦走的。”老钱回答道。
被老钱这么调侃，孙毅也不介意，转身溜达着去大办公室，给王淑华他们布置了一大堆任务。
就怕这两个年轻人的生活不够充实，又莽撞的去干点什么。
也就这段时间，孙毅能分出心思来教人，月底，他们部门又频繁地开起了会来。
“厂长想问问我们，半年的时间能不能解决所有的技术难题，年前把这个型号的直升机给造出来。要是有五成把握，她就敢去首长面前立军令状。”
领导都立了军令状了，他们也跑不了。
张总工愁眉苦脸的说道：“金厂长和我说的时候，那可是豪情万丈。你们什么想法？”
一个厂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金厂长在首长那里吃了挂落，他们厂里的人也好不了。
他们要是兜不了底，可不敢让领导出去乱承诺。
孙毅首先表态，“我觉得不太行，时间太紧了。”
老钱老周他们也跟着附和，“这个军令状不能下。到时候完不成任务，咱们厂就丢人了。”
“我也是这么劝金厂长的。”张总工叹口气，“可咱们这边不给保证的话。首长也不敢把这个项目交给咱们厂，只能组织几个厂的人一起技术攻关。”
“那谁说了算？”孙毅他们关心的问道。
他们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要是去给别人打下手，那心里才怄得慌。
张总工说道：“我们是主力。”
他一说完，会上的人都松了口气。这场技术攻关由他们厂来组织领导，也不是不能接受。
林向南听他们商量，也不说话，就默默的听着，时不时的还喝一口水。
等会开完，她就溜达着下班回家。
反正不管最后是什么情况，她能完成的任务就只有那么多，差别不大。
几场会议之后，技术攻关的事就决定好。周边几个军工厂的人才，被暂时调到他们厂来出差了。
人多力量大，有难题也能很快被解决。
但人多了，意见也就多了，其他厂的人一来，林向南就跟着开了两三场会。
“9:30有一场会议，别忙了，走吧。”
“一天天什么事儿没干，净开会了。也不知道半个小时能不能开完。”林向南忍不住吐槽。她还想10点下班呢。
半个小时过后，会不仅没开完，还吵得正激烈。
刚开始大家都还挺客气，但涉及到具体方案的时候，大家都各执已见，坚定的觉得自已是对的。
争着争着就忍不住阴阳怪气了起来。
“你们132厂这么做，就是浪费时间，浪费资源……”
“知道首长为什么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们负责吗？是因为你们130厂给出的答案，还比不上我们厂……”
男男女女吵成一团，就像几百只鸭子在耳边叫。
林向南忍不住揉着眉心叹气，小声嘟囔道：“这破会什么时候开完呀。”
她这副模样，让坐在主位的张总工注意到了。
张总工直接问到，“小林是有什么意见吗？有意见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商量。”
他的特殊关照，让其他人都安静了两秒，想听听林向南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没什么意见。我就是有点头疼。”
“头又疼了？”张总工的脸瞬间皱了起来，仿佛疼的是他。
“那你也别在这干坐着了，赶紧回去休息，好好养精蓄锐。”
没想到张总工一个大直男，居然这么贴心，林向南听了还挺惊喜。
她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得了张总工的话，林向南就拿着自已的笔记本，赶紧走人。
“回去记得好好休息。”临走了，张总工还不放心的叮嘱。
关心完林向南，张总工转头就说道：“愣住干嘛，会议继续啊。”
孙毅他们都还好，习惯了。
林向南一直都这样，一天天的，不是头疼，就是腿疼腰疼，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但她那脑子实在好用。
孙毅要理十多分钟才能理明白的数据，林向南一眼就能看透。
这样的好脑子，孙毅他们比林向南自已还关心她的身体。就怕她有个头疼脑热，把脑子搞钝了。
可他们厂的人习惯了，其他厂来的同行们还没习惯，见状都忍不住有些不满。
“她怎么说走就走。说好的大家一起商量。这林同志不是你们部门的得力干将吗？怎么这么重要的会议也不参与？”
张总工不为所动，“小林同志是孕妇，身体不舒服。大家体谅一下。”
“开个会而已，又没让她干活，哪里就不舒服了。”
有人嘟囔了几句，但也没抓着不放，只把情绪压在心底，继续商量正经事。
林向南都走了好几步了，还能听到会议室传来的嗡嗡声。
“可别吵着吵着打起来了。”
她抖了抖胳膊，赶紧加快步伐。
等离开那栋楼，她才觉得耳边清静了下来。
反正林向南是不想再参加这些会了，下次开会，林向南直接请假回家。
方案定下来了，该她干的活，她不会少干。但前期的拉扯，她是真不想参与，有张总工顶着前面，她躲个懒也没关系。
“你才刚领了劳动模范的奖，没见你更上进，反倒还更猖狂了。”胡美丽不太理解的说道：“你之前还能上够四个小时的班。现在你连四个小时都上不够了。你们单位可别被你们给干黄了。”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胡美丽就忍不住难受，“多好一单位啊。工资又高，福利又好。”
经营好的厂子，月月发粮油水果和劳保用品，奖金也不少。经营差的单位，每个月就拿个基础工资。
现在大厂比政府单位还受欢迎，就是因为大厂福利好。
“你瞎担心什么。”林向南无奈的说道：“也就这两天轻松一点。过两天就要开始忙了。”
林向南躲在房间里吹风扇，赶人道：“妈你玩你的去吧。不用守在我身边。”
“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身边不能没人。”
胡美丽也没出门去找那些老姐妹，而是站在门口吆喝了一声，把隔壁的罗彩霞叫了过来。
罗彩霞在院子里的背书写字，胡美丽就拿着个针线篓子，缝小孩的衣服。
连着参加了几次招工考试，她都没考上，罗彩霞这段时间格外的努力，就指望下次考试的时候，自已能运气好点。
胡美丽在厂里干了十多年，也知道不少内幕，说道：“招工考试归招工考试。但有的指标一下来，就被领导安排上了，根本就不用考。”
“你男人好歹是个营长，就没点门路？你怎么不让老王帮你想想办法，帮你多打听打听。”
道理她都明白，但家里以前没这个门路。所以胡美丽也只能办病退。
罗彩霞狠狠地翻了一页书，埋怨道：“老王他不乐意我去找工作。他让我老实在家带孩子。我跟他说了，就算上班，家里的活我也干，他还是不乐意。”
“你家那个还真是小气。双职工怎么着也比单职工好吧。”胡美丽忍不住摇头。
罗彩霞硬气的说道：“我懒得去求他。我就自已考，不信考不上。”
“这倒是，男人指望不上，咱们就指望自已，把钱攥在手里，再把孩子好好养大。等孩子大了，你就轻松了。”
胡美丽说着，就接收了一波罗彩霞羡慕的眼神。
“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你这样的日子啊。”罗彩霞叹气。
哪怕还没找到工作，罗彩霞都已经开始期待退休了。
“你也别看我。我年轻的时候，日子也不好过。现在才算是熬出头了。”胡美丽同情的说道：“50岁退休，你还有得熬呢。”
胡美丽也二婚做过后妈。她没有苛待过继子女，但也不是家里任人搓揉的那个。
家里的活，她可以干。但刘老黑的工资，必须全部上交，最多留点烟钱。该刘老黑干的体力活，她一点不会沾。刘老黑要是不干，她能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人赶紧把活儿干了。
过去十几年，胡美丽的泼辣一点都没掩饰过，几个孩子都怵她。
罗彩霞跟着胡美丽混久了，做事也越来越干脆利落，和刚来家属院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她的情况比胡美丽还要好一点，至少她的孩子，是王营长亲生的，闹起来底气更足。
但正因为夫妻关系更紧密，她也不可能像胡美丽那样洒脱的离婚，所以她对王虎兄妹的管教，也格外的上心。??
等林向南估摸着时间，从二楼下来，准备去上班，就看到王虎正在院子里，老老实实的逗着妹妹玩。
“哟~”林向南看向罗彩霞，惊讶的说道：“我才发现，这阵子你们家王虎都不哭不闹了哎。他是不是感冒了，嗓子哑了？”
王虎偷偷瞪了林向南一眼，气哼哼的说道：“就不能是我变乖了吗？”
“挺好。继续保持啊。”林向南调侃了一句，就向胡美丽招了招手，说道：“走了，上班去了。”
一到办公室，林向南就问道：“上午那会开得怎么样？把会议的重点给我看看呗。”
孙毅回答道：“基本落实得差不多了。130厂的金宝光那几个，和我们一组攻关发动机的问题。金宝光的资历老，他是组长，我是副组长，我们两个一起负责协调。”
“定下了就好。”林向南松口气。
开会是挺磨蹭的，但方案一定下来，大家干活的速度就快了。
林向南很快就被安排了一堆任务，下午就开始变得忙碌。
130厂的人没跟林向南合作过，第一次见识到林向南的工作效率，被吓了一大跳。
他们才刚刚在跑道上起跑，林向南都已经跑完了一百米了。
组里有这么个人才，金宝光这个临时小组的组长，脸上的笑容根本就藏不住。
“小林啊，既然你手上的活儿搞完了，你就把……”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向南就朝他微笑点头，“我先下班了。”
“这就下班了？”
林向南理直气壮，“没错。是该我下班了。”
第124章 实在是太不应该
孙毅不在办公室，到车间去了，老钱开口解释道：“小林一直都是这个时间下班。她脑子好用是好用，但不耐用。我记得张总工跟你说过吧？”
“是提过一嘴，但我当时没太留心。”
金宝光脸上的笑容僵住。
就像是刚获得了一把吹毛断发的绝世宝剑，但一抽出来，发现宝剑断了，断变成了匕首，格外令人心痛。
看林向南走得干脆利落，金宝光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
“还有什么问题吗？”林向南问道。
“就算你现在做不了难度太高的工作，也可以做一些简单的事情，等到下班再走。”金宝光说道。
他心里想的是，绝世神兵就算钝了，割肉也比普通菜刀锋利，还是可以好好利用。
林向南有些不耐烦了，“你刚刚没听老钱说吗？我提前下班是因为我头疼。我留在这里也没用。”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没有不体谅你，剩下的时间我不给你下任务，你自已看着办就行。”金宝光说得认真。
遇上这么个刻板的老头，林向南都气笑了。
“我的任务都已经提前完成。张总工也给我批过假了。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就凭你年纪大？”
说完，林向南转身就走。
她的工作时间虽然比别人少，但工作质量比别人高几倍。就算早退，她也没什么良心上过不去的坎。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对待工作就是这个态度？”金宝光的语气不善。
老钱被他突然放大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从座位上起来，拉着金宝光的胳膊好声劝说。
“金叔，咱们都少说两句。小林她身体确实不舒服，你留她在办公室坐着也没用。”
金宝光把老钱的手从他身上扯开，骂道：“你们厂现在这是什么风气？你们张总工就是这么管你们的？”
身后的动静挺大，但林向南连头都没回一下，脚步飞快，一下子人就不见了。
“你看！你看她！直接就跑了。”金宝光心里依旧气不过。
老钱摊手，“小林他下班了呀。她当然得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