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时灵时不灵的。”老钱的语气惋惜。
他们厂里有懒蛋，但像林向南这种，努力两小时，躺平大半天的人，一个都没有。
办公室的人也不觉得林向南是在找借口，是真以为她脑子不经用，超时就会关机。
因为林向南的脑子，真用起来的时候，那效率高到离谱，有点小缺陷，大家也觉得正常。
林向南把这份工作当成生活的调味品，并不打算主动给自已加担子。
她觉得自已下个月可以多头疼几次，让张总工知道她的脆弱。
她今天回来的比约定的时间早，花大娘见到她就说道：“不是说要在办公室看书吗？我给你摘了一束月季花，你拿回去插花瓶吧。”
花大娘正在整理自已的小花园，罗彩霞把孩子放在簸箕里睡觉，自已在旁边帮忙。
林向南都没回自已家，直接把自行车骑进了花大娘家里。
“看书看累了，回来休息一下。”
看花大娘和罗彩霞合作的刚刚好，林向南也没上前去，而是探头去看正在睡觉的小孩。
林向南好笑的对罗彩霞问道：“你家不是有摇篮吗？怎么把王鹤放这儿睡？”
“我本来是抱着她的，谁知道她居然睡着了。”
因为韩巧做事不上心，王营长把人送了回去，还写信说了家里人一通。
家里现在就罗彩霞一个人，出门也只能把女儿抱上。
林向南怕把小孩弄哭，也没敢动她，瞄了几眼，就坐到凳子上，自已给自已倒水喝，一点儿也不带客气的。
她一边喝茶，一边翻着桌上的书，好奇的问道：“花大娘，你把一年级的课本拿出来干嘛？你家安然和悠然两个孙女不是已经二年级了吗？”
“是我在看。”罗彩霞有些脸红的说道：“以前没好好读书。学的都忘完了，所以我来找花大娘借书。”
林向南夸道：“学无止境，挺好。”
“我听说你们厂6月会有一场招工考试，所以我想试试。”
“是有。也不对外公告，是到时间了，张总工知会一声，厂里的人自已去报名。”
但她们部门的岗位，之前都是高中生在角逐，罗彩霞这才一年级的水平，差得好像有点远。
林向南委婉的问道：“你家孩子不是还小吗？”
“三个月之后就能放托儿所了。”就算不放心孩子，罗彩霞也想找个工作。
每次和王营长理论，哪怕她是对的，她的底气也不足。
她需要一个工作，不然她总会在心里害怕，等孩子大了，王营长会把她赶回老家。
罗彩霞的想法，林向南很支持，但她还是直说道：“这次厂里招工，考试的难度很高。你应该上不了，不过你可以先学着，免得后面其他机会来了，你抓不住。”
听林向南这么说，罗彩霞腼腆的笑了笑，“我也觉得我上不了，但我就是想试试看，除了你们厂的招工考试，其他单位招人我也要去试试看。”
军属的身份还挺好用的，周边所有的配套单位，招工的时候都会对她们特殊照顾。
不像林向南之前找工作，最大的盼头，就是胡美丽所在的钢厂，和胡家所在的药厂，其他单位就算有招工的名额，也会快速的内部消化完，轮不到外人。
哪怕林向南脑子好使也不行，不是人人都像张总工这样慧眼识珠。
每次被张总工和孙毅他们这群同事的彩虹屁夸着，林向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该休息享受生活的时候，她也不会客气。
林向南在花大娘这儿混了一顿下午茶，帮罗彩霞听写了一页汉字，才推着自已的自行车回去。
等到顾振华回家，他就在门口喊道：“媳妇儿，信箱里有一封信，家里寄来的。”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没注意。”
林向南从房间里出来，接过顾振华手里的信，拆开看了起来。
胡美丽之前还写信跟林向南说，等林向南肚子再大一点，不方便的时候，她就过来帮忙照顾。
但她知道林向南找了个班上，在家就待不住了，准备提前过来，已经买了7天后的火车票，让林向南按时去接她。
“丈母娘终于来了！”看到这信，顾振华就乐了，比林向南这个亲女儿还开心。
上次他去拉练，留林向南一个人在家，他的心一直都是提着的，生怕林向南在家出个什么事，没人能及时照应。
现在胡美丽这个亲妈来了，顾振华一下子就觉得身后有了靠山。
他的工资在林向南手上，他平时也不管林向南怎么花，但这种时候，他还是主动提议道：“妈来了，她的那份零花钱跟养老钱，你别少了她的啊。”
“我妈知道你工资高，才不会跟你客气呢。”
林向南手里不缺钱，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随大流，“现在大哥和小弟每个月都交10元的工资给妈。我也每个月给10元好了。”
这个数目刚好，不显眼。林向南要真想补贴胡美丽的话，可以在吃穿上补贴。
“行，都听你的。”顾振华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胡美丽的那趟车，到达的时间是礼拜一，所以林向南礼拜天休完假，又在礼拜一请了一天假，亲自去火车站接人。
胡美丽也不是第一次来找林向南了，到地方之后，没有任何的陌生和拘谨。
还在火车站呢，胡美丽就激动的捧住了林向南的脸。
“我们家老二终于知道上进了！这个班你好好的上！后勤工作你就交给妈！保证你出了月子就能面色红润的去上班！”
看到胡美丽那斗志昂扬的表情，林向南吓得默默后退了一步。

第113章 指望你上进？
“这才4个月呢，怎么就扯到坐完月子去上班的事了。”林向南干笑两声，“妈你也太急了。”
“急什么急。那不得提前帮你打地基呀，只要现在把身体养好，后面你的问题就少。”
胡美丽关心的问道：“你只在信里说你那工作轻松，到底是哪个单位？”
部队这边的情况特殊，所以林向南并没有在信里透露重要信息，只说自已找到了一个工作。
林向南回道：“就隔壁那个军工厂。”
胡美丽还以为林向南会去小单位，没想到她直接去了大厂，而且还是名头那么响的大厂。
“哎哟喂。”胡美丽一拍手掌，更开心了。
“争气，真是争气。”
“你下半辈子可算是稳当了，一个好单位比一个好男人都重要，你找了这么个单位，我就不用再替你操心了。”
“我们这一大家子，就你的狗屎运最好。”
“现在正经上班了，你就得好好上，别跟以前一样，到处瞎晃荡。一个结了婚的大姑娘了，还跟个二流子似的。”
林向南有点心虚，不敢插话，露出乖巧的表情，老实听着。
三个孩子都有了正式的工作单位，胡美丽那叫一个开心，回去的路上，嘴上就没停过。
在她的眼里，一份工作带来的不仅仅是可以养家的工资，还是一个强大的靠山。
生病了可以直接去医院挂账，医药费最后厂里统一缴，老了干不动了，还有退休金。像胡美丽这样不是正常退休的人，到了50岁也能领半价的退休金。
而且自已不干了，工作还能传给儿孙。
“你自已都是快有孩子的人了，该长大了，别把家里那套作风带到厂里去，你要是把口碑经营好了，以后也方便你自已的孩子。你看你大哥接了我的班之后，没人敢为难他吧……”
“二十年后的事情谁说得准？”林向南忍不住反驳，“以前那套规矩，几年之后说不定就不能用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现在你好好干活不吃亏。”胡美丽教训道。
胡美丽和林向东都是钢厂的人，胡家一家三代都有人在药厂里上班。这个年代的人，对自已单位的归属感不是一般的强。
过去几十年，胡美丽都是这套想法，林向南想让她转变观念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索性闭嘴装老实。
回到家里，把东西收拾好，等到下午2点的时候，胡美丽就奇怪的问道：“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啊？我请了一整天假。”
“我又不是第1次来你这儿，你还怕我不适应啊。”
不过这假林向南都已经请了，胡美丽也没逼着林向南去上班，只是唠叨着说道：“你生孩子那段时间替你代班的人你找到没有？要不要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不用。其他同事会接手我的工作。”
“那不会耽误你们部门的工作进度吧？”胡美丽关心的问道。
“我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吗？我没去上班的时候，他们不也照样过呀？”林向南说的随意。
胡美丽上下打量了林向南一眼，非常赞同的说道：“你说的还挺有道理。你在不在，差别应该都不大。”
在胡美丽眼里，林向南找到工作，凭借的是她那非常离谱的狗屎运，而不是实力。
胡美丽觉得林向南怀孕辛苦，而且是还上着班，所以她非常主动的接手了家里的后勤工作。
但第二天，她刚从街上买了菜回来，一推开门，就和下班回来的林向南对视上了。
“不可能啊，这都12点了吗？我没跟人闲聊多久啊。”胡美丽有些不敢置信，语气恍惚。
林向南明明没做错，但还是不自觉的心虚，“没到十二点。现在就十点多。”
“你是没去上班吗？”胡美丽皱眉，怀疑的问道。
“去了。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回来了。”
胡美丽急了，“哪里不舒服？赶紧去医院啊！”
“挺好的，就脑子有点累。”
“脑子不舒服？”胡美丽的声音，变得像教导主任一样严厉，“脑子累？你就请假两小时？然后你们领导还给你批了假？你骗我呢？”
“我骗你干嘛。是真的。”
林向南确实不可能找个假工作来骗人。顾振华还有家属院周边的大娘，都不可能帮林向南一起圆谎。
可林向南这个请假的借口，实在是太离谱了。
胡美丽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哪怕不干活，你在厂里混水摸鱼，你也得把时间干够了呀，你这么早回来，不招人闲话吗？招人闲话不说，还影响你工资。”
“办公室里坐着，哪有家里躺着、靠着舒服。”
“你还真是个懒骨头。”胡美丽忍不住伸手去戳林向南的脊梁骨。
林向南就那么一说，但等她下午出门上班，胡美丽就给她塞了一个垫腰的靠枕，还有一个垫屁股的坐垫。
“你睡午觉的时候，我抽空给你缝的，拿去用去吧，这样坐着舒服。”
林向南接过这两个东西，压力山大。
她最近宁愿把书带回家来看，也不愿意在办公室久留，就怕张总工看到她，给她加担子。
她愿意做个人形计算机帮忙干活，已经够义气了，其他的活，她是一点也不想干。
所以下午干完了活，林向南还是顶着压力回来了。
但她没敢直接回家，而是在远处鬼鬼祟祟的张望了一遍，然后偷偷摸摸的去敲花大娘家的门。
花大娘正在练字，头也不抬的问道：“谁啊。”
胡美丽就在隔壁不远处，林向南哪敢大声的报自已的名号。
“嘶~嘶嘶嘶~”
花大娘无语的把笔放下，拍了拍脚边啸天的狗头，才说道：“进来吧。怎么跟做贼似的，也不怕啸天给你一口。”
因为有主人的示意，啸天连叫都没叫一下，朝林向南摇了一下尾巴，就算打招呼了。
林向南进门之后，就不客气的坐在了花大娘旁边。
“我妈指望着我上进。我怕下午提前回家，她又唠叨我，先在你这儿躲一躲，到点了再回去。”
“她居然指望你上进？”花大娘惊讶的说道：“不愧是你亲妈啊，对你还有想头。”

林向南十分淡定，“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当妈的有这毛病也正常。”
这话花大娘没法反驳，她曾经也有过奢望来着，不过她年纪上涨之后，就看开了。
“你妈才四十多，还年轻，过几年她那思想就进步了，其实有个不中用的孩子在身边也挺好。”花大娘把桌上的笔墨收了起来，“刚好你回来了，咱俩下棋。”
“我妈那思想确实需要进步。”林向南不客气的说道。她都这么大了，还搞鸡娃那套，不合适。
两人对弈一局，林向南才收工，准备回家。
她小心的把门打开一条缝，伸出脑袋左右看了看。
没在外面看到胡美丽，林向南放心的离开。
她装作自已刚下班的样子，进门就喊道：“妈~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林向南的表情瞬间放松，神采飞扬起来，把自行车停好，就去橱柜里找东西吃。
她拿了几片猪肉脯正吃着，就看到胡美丽挎着个篮子，拿着一把青菜回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街上还有新鲜菜卖？”林向南奇怪的说道：“你怎么不早上买菜的时候，一次性买齐呢。”
胡美丽温柔的笑了笑，“这菜不是买的。是我刚刚在罗彩霞的菜园里摘的。你猜我下午跟人一起纳鞋底的时候，听到什么了？”
“咱们家属院又有新鲜的八卦了？”林向南的眼神里，求知欲满满。
“有人跟我说，你下午4点就回来了。我还不信，特意回家走了一趟，结果没看到你。然后我就去罗彩霞家里找她闲聊了一会儿，顺带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越说，胡美丽的表情就越危险。
失策了。她低估了这群大娘情报网的厉害。
林向南只觉得手里的猪肉脯都不香了。
本来还想再装两天的，现在被发现了，林向南犹豫了两秒，直接摆烂。
“我摊牌了，我不装了，人是下午回的，假是早就请好了的。我不止今天这样，我以后还这样。”
胡美丽想象中的场面：林向南谦虚认错，努力悔改。
而现实的情况则是，林向南死猪不怕开水烫，不认错，不悔改。
胡美丽都给看愣了。
“我以为，生了你们几个讨债鬼，就已经够惨了。没想到你们领导比我还惨。你这样，你们领导就没意见？”
林向南啃了一口猪肉脯，大咧咧的说道：“没意见。我请假，我们领导从来不多说什么。”
为了凸显自已这话的真实性，林向南还把她当初入职的经过说了出来。她情况特殊，入职的条件是早就谈好的，该她请的假，她为什么不请？
胡美丽听完表情都没变一下，“我不信。”
“哦。”
不信就不信咯，她该解释的都已经解释了，胡美丽不信她能有什么办法？
“哎，你这孩子……”
林向南略过这个话题，问道：“今天晚上炒芹菜吃吗？”
“对，炒芹菜。”胡美丽回答完，又继续说道：“你这个态度需要改正。你想想你高中毕业找工作的那段时间，就差求爷爷告奶奶了。怎么现在有工作了，你反倒还不珍惜了呢。”
林向南笑嘻嘻的说道：“这不是风水轮流转吗？曾经的工作，我高攀不起，现在的工作，我爱搭不理。”
“你这个傻孩子，非要我把话说透？把该做的事做完了，你倒杯茶，找个报纸，剩下的时间不就混过去了吗？你非得请假？你图什么？图你工资减半？图人家讲你闲话？”
多理想的摸鱼生活啊，但林向南还是不为所动。在她眼里，可自由支配的时间，比那点工资更重要。
“好主意。不过最近有新项目，办公室忙着呢。我哪里好意思在办公室混日子，就算要混，也得等过段时间闲下来了再说。”林向南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可真是油盐不进啊你。”胡美丽咬牙切齿，骂骂咧咧的说道：“榆木、朽木，电焊都雕不动……”
讲道理讲不通，林向南又怀着孕，她也不能跟林向南动手。
所以胡美丽只能单方面跟林向南冷战。
顾振华回家的时候，感受到这个氛围，心里就一个咯噔。
他偷偷戳了一下林向南的手臂，小声问道：“你怎么把咱妈给得罪了？”
“就上班请假的事。小事，问题不大。”林向南表情淡定，说完就伸长了脖子，朝楼上喊道：“妈，我那个插花的罐罐呢？你给我收来放哪儿了？”
胡美丽不理她，还窝在自已房里生闷气。
林向南继续，“妈~罐罐？妈？妈！”
“罐罐！罐罐！我看你像个罐罐！”
胡美丽被烦的忍不住，气哼哼的回道：“我给你拿水涮了，放水龙头边上呢，那双眼睛也不知道长来干什么的。”
“哦。谢谢妈。”林向南非常有礼貌的道谢。
顾振华在一边看着，也拿不准胡美丽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她们亲母女的事，他这个女婿也不好掺和，所以顾振华只提醒道：“你悠着点，别把我丈母娘给气跑了。”
“我又不是第一次不听她的话了。我妈都习惯了。”
家里三个孩子都是主意大的，胡美丽要是心眼儿小，早就被气死了，哪能像现在这样，每天张牙舞爪的。
不过胡美丽是特意来为自已的事业添砖加瓦的。
这才没几天，自已的事业其实是一片废墟的事，就让胡美丽给发现了，说起来，林向南心里还挺惭愧的。
晚上她就带着一盒雪花膏，偷偷去胡美丽的房间哄人。
她大哥温柔细腻的那一套，林向南是不会的，她直白的劝道：“妈，你别生气了。”
“我不生气。”胡美丽嘴硬着说道：“我就是对你有那么一点点失望而已。”
林向南觉得自已没什么好失望的，但她还是压低了声音，企图让自已显得可怜。
“妈，你别失望。”
“不只是失望，我还有一点难过，我没把你教好。”
“妈，你别难过。”
“行了行了，雪花膏留下，你睡你的去吧，烦人。”
“那还难过吗？”林向南好奇的追问。
胡美丽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难过了，被你哄好了。”

等林向南回房，顾振华就赶紧追问道：“怎么样，哄好了没？”
“当然哄好了。我就没遇到过难哄的人。”林向南自信满满。
这话，顾振华无法反驳，也不敢反驳。
前阵子林向南收拾房间，扔了顾振华几件破衣服。
顾振华闹腾了一通，林向南也哄了几句，哄到一半，林向南就半路撒手。
“你这人也太难哄了。不哄了。”
刚刚她还捧着顾振华的脸撒娇呢，突然就撂下这么一句话，顾振华人都傻了。
他那情绪还不上不下的吊着呢。
“你就这么哄人的？”顾振华不服气。
林向南倒打一耙，“谁叫你这么难哄的。有情绪你先自已消化一下。我过会儿再来。”
说完她就下楼倒水喝了。
只留顾振华一个人在楼上，又气又后悔，林向南给他递台阶的时候，他就该及时下。
谁知道林向南是这样的人，话说到一半，居然把梯子拆走了。
吃过这么一回亏，顾振华也成了一个‘好哄’的人。
他哪敢在林向南面前玩‘难哄’那一套啊。
顾振华以为丈母娘可能敢，谁知道胡美丽也不行。
“老实说，咱妈还挺惯着你的。”顾振华由衷感叹。
“谁惯着谁？”林向南不服，“明明是我惯着她。不过我妈不上班之后，脾气确实好多了。”
身上没了班味，人都变得祥和了起来。
胡美丽收了林向南的雪花膏，在心里暗骂了几句讨债鬼，睡一觉起来，就把这事儿放在了脑后，早上起床，还给林向南煎了两个鸡蛋。
“妈你今天别买菜，我跟老乡订了个鸽子，我下班回来的时候，顺路就拿回来了。”
胡美丽现在也接受了林向南的下班时间。她不接受也没办法。
“行，等你回来，我再开始做饭。你厨艺好，有你在边上盯着稳妥一点。”胡美丽表情淡定。
等吃完饭，林向南背着自已的小挎包去上班，胡美丽则挎着自已的小篮子，找其他大娘边干活边聊天。
那群大娘心里早就有一肚子疑惑了，但平时跟林向南也说不上话，胡美丽一来，她们就八卦上了。
“我听我儿媳妇说起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你们家小林，还是个能耐人，都不用考试，直接被张总工特招进去了，厉害啊。”
胡美丽拿针在头发上刮了刮，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有什么。我家老二打小就聪明，好多东西，一看就会。也就是去年我们钢厂不招工，否则她早就考到我们厂里去了。”
该吹牛的时候，胡美丽可不敢谦虚。
家里的吵闹是家里的事，在外面，胡美丽可不会拆林向南的台。
她抬起下巴，骄傲的说道：“我家这几个孩子，要搁以前，那都是状元的料子，宰相根苗！知道不？脑子好使着呢。”
胡美丽这副嘴脸，太招人嫉妒了，有人拆台道：“还宰相根苗呢。谁家宰相天天请假的。”
“这假可是领导特批的。”胡美丽一脸心疼，“我家那孩子的脑子是好用，就是不太经用，用多了就脑子疼。她又不想占公家便宜，脑子疼，干不了活，她就请假回家休息。”
“哟，你家孩子可真实诚。好多坐办公室的，一混就是一天。”
“我们家小南可不一样。”胡美丽骄傲的说道：“我从小就教育她，做人要踏实的，偷奸耍滑，浑水摸鱼的事，绝对不能干。”
“还是你教得好。”
“可不是嘛。像我。”胡美丽大言不惭。
一个大娘捧完场，就打探道：“下个月厂里不是招工考试吗？你要不去问问小林，有什么什么内幕消息？要是我孙女考过了，我请你吃席！”
胡美丽想也不想就说道：“老姐姐，你可别跟我开玩笑。小南她才去上班两个月，领导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
“这倒也是哈。”
对于要下乡的人来说，厂里这个已成惯例的招工考试，就是唯一能看到的希望。
毕竟其他单位，今年招不招工，什么时候招工，都说不准，不像技术部的机会这么稳当。
到了快考试的时间，厂里的学习室就爆满了起来。
林向南上下班的路上，被偶遇的次数也多了。
“林工，早啊。”
林向南礼貌微笑，“早。”
连去车间学习，都有年轻人主动围上来说话。
“林老师，怎么想起来我们车间了？我们这批产品出问题了？”
“没有。是张总工让我没事就到车间来转一转。”林向南解释道。
“林老师，你能不能帮我讲一下这道题，我琢磨一个星期了，都没琢磨明白。”
生产线上的年轻人，见缝插针的找林向南帮忙。
有人愿意学，林向南不忙的时候，也乐意帮人解惑。
因为技术部每年都有招工考试，有这个大饼吊着，他们厂的学习氛围，居然出奇的不错，尤其是在五六月份的时候。
林向南想去资料室找书看，都借不到想看了的。
没找到想要的书，林向南也没放在心上，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资料供她学习。
但她不过是提了那么一嘴，第二天王淑华就把书送到她办公室来了。
“我爷爷说林老师你想借这本书。今天有人还回来了，我爷爷就叫我给您送过来。”
林向南乐了，“我就猜到这书很快就会被还回来。里面的知识点太深了，一般高中生都看不懂。”
王淑华也很有眼色，把书送到了就走，也不在办公室多待。
孙毅见状，忍不住笑着打趣道：“王大爷贼得很。去年也拐弯抹角的套近乎，打听考题。今年又来这招。只不过去年是冲我来的，今年冲小林来了。”
他这么一说，办公室的其他人的都笑了。
“要不说王大爷眼睛最利呢。他肯定是看出来了，孙毅你失宠了，现在是咱们小林，独得领导爱重啊。”
“失宠？没有的事！昨天我还挨了一顿臭骂。”孙毅微微一笑，“老钱，你就等着吧，最迟明天，你也会被张总工宠一宠，谁也跑不了。张总工最近肯定又被金厂长骂了……”
路过他们办公室的张总工，隐约听到了自已的名字，脚下一拐，就走了进来，怀疑的问道：“你们在背后说我坏话？”
办公室的笑声戛然而止。
孙毅一脸正经，“没有的事。”
张总工怀疑的打量了孙毅一眼，又瞄了眼正在揉眉心，看起来十分难受的林向南。
“孙毅，这次咱们部门的招工考试，就交给了。你自已看着办。”
孙毅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怎么又是我？”
林向南低头，嘴角偷偷上扬。

第116章 你急什么
“什么叫又是你，不是你还能是谁。”看孙毅那活力四射的样子，张总工就知道自已没找错人。
说完孙毅，张总工又对林向南关心道：“头疼一定要好好休息，别逞强，免得以后落下毛病。”
用一次划算，还是次次用划算，张总工还是分得清的。像林向南这样的人才，有一个，就能加快他们干活的进度，他当然要好好爱护。
“没事儿。我还能坚持。”林向南露出一个脆弱又坚强的微笑。
张总工的表情更和蔼了，“你还怀着孩子呢，自已掌握分寸啊，我就不多劝你了。”
完成了一场友好的交谈，张总工就转身回了自已的办公室。
只留下孙毅在办公室独自惆怅。
林向南偷笑一声，问道：“怎么？复宠了，你不开心吗？”
“开心，我都快开心死了。”孙毅摊平在桌子上，像一条失去了水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