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哪叫一个伤心难过,可惜,今日的宋世子会上门,冲得却不是她,而是站在不远处的姜时愿。
他看向姜时愿,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迷恋。
明明这才是他见姜时愿的第二次,但不知道为何总是有种故旧的感觉,时不时的还会跳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来。
若是没有上元灯会那事,只怕如今这位姜家大姑娘早就是自己的世子妃,她这样的美貌,即便是就养在家里什么也不做,看看也是好的。
可现在她马上就要与裴子谡成亲,自己却成了她的妹夫,一想到这个宋世子就很是不爽,所以面对世子妃姜时槿的哭求,压根没有从前那般心疼和紧张,反而觉得她很做作。
甚至为了在姜时愿面前留个好印象,竟然破天荒的装出一副公允的样子,对着那姜怀山就问道。
“伯父,这是你们的家宅事,若是二夫人确实做了不妥当的,你们自处罚便是,本世子今日来,并不是为了她的。”
一句话,就划清了和张氏所有的界线。
二夫人张氏和所有的张家人,包括还在哭诉中的姜怀瑾也是一脸的震惊,她们全然没想到这宋世子竟然不是来帮忙的,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这不是要送了她的命是什么?
着急的哇哇乱叫,而姜怀瑾拿下堵着母亲嘴的布条后,也是哭得伤心,她想过为了这桩亲事会得罪娘家,以至于日后无娘家可依,但她没想过,竟然连枕边人也能舍她而去,所以一时间悲愤交加。
张氏心疼女儿,看世子爷都有些不顺眼了。
“世子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好歹是槿儿的娘,我要是被处置了,你叫她日后怎么做人?难道淳王府的小王孙出世后有个被下大狱或者被杖杀的外祖母是一件好事?淳王府当真不丢人?”
她一通连讽刺带贬低的,可是让宋世子的脸色难看了又难看。
他看着平日乖巧又温顺的夫人和惯会讨好他的岳母突然都用怨愤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那一根反刺突然就立了起来。
“二夫人慎言,本世子又不会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世子妃若是受你牵连真的影响了名誉,那母亲大人自有安排,轮不着你在这里威胁!一个世子妃而已,你以为本世子离开了她,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了?”
一句话说的母女二人脸色惨白。
是啊,若这宋时也是个没什么名声的贩夫小卒,那还真是可能就被她们给拿捏了,可他背后乃是淳王府,母女二人什么把柄都没有,如何与人对谈条件?
这不是笑话吗?
姜时愿冷静的听着这些话,想到他上辈子对自己也是差不离的态度,顿时觉得恶心不已,可为着今日要钉死二婶的事情,所以她只能让自己强忍着。
今日过后,这宋世子她是一眼也不想见了,见多了只怕要吐。
众人都有各自的心思,因此一时半刻的还真就没注意到她这里,反而是海姨娘听到了这些话,不知怎么的就死死盯住了姜时槿的肚子。
是啊,还有什么比弄死这个孩子,更让母女二人痛心的呢?
平日里她连世子妃的面都轻易见不到,今日这样好的机会,若是还放跑了二人,自己的那些屈辱不就白受了吗?
闭上眼,那些在私宅里头的荒唐事就在眼前闪过。
她心中积攒了多日的愤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等再睁眼的时候,她立刻就拔下了手中的簪子,对着那姜时槿就猛的冲了过去,眼神中抱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一直老实规矩的海姨娘会突然发难。
所以,连阻挡都还没来得及,那簪子就噗的一声插在了姜时槿的肚子上,顿时间血就浸染了她的衣裙,随着一阵尖叫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涌上前去,拉得拉,扯得扯。
可那海姨娘死死的握着那簪子在她的肚子上狠命又狠命的捅了几下,这份力量不仅仅是想要弄死她腹中的孩子,更是想要弄死姜时槿。
她就是想让张氏痛苦,所以即便是搭上自己性命也在所不惧!
“疯婆子,放手,放手!”
宋世子愣了一下,连忙也上前去抓海姨娘,他是不喜欢姜家母女威胁自己,但不管怎么说,姜时槿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头一个孩子,眼看着被人就这么给刺了几个血窟窿,如何能忍!
所以上前去,对着海姨娘就是几脚。
每一脚都正中心窝,很快她就吐了血,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肯放手,就是要拉着姜时槿一起去死。
张氏的手被捆住了,眼神赤红一片的叫喊着,扑上前去就咬着海姨娘的耳朵死命的一揪,海姨娘吃痛归吃痛,手劲依旧很大。
其他的人也一拥而上的去拉海姨娘,她双拳难敌四手,自然是被拉开了,可她一拉开,那姜时槿肚子上的血窟窿越发的明显,原本依旧有些微微隆起的肚子,此刻疼得她话都说不出来。
“世子,救命,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着急哭喊着,那血从衣服里头浸染出来的越快,这样的速度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要死人,所以姜怀山立刻就对着外面喊了一句。
“快去找大夫!”
然后又让下人去寻止血的伤药,可她怀有身孕,这种时候谁也不敢真的往上撒药,只能用帕子堵着,场面一度混乱,而今日本该是制裁二婶张氏的,却以姜时槿被海姨娘刺伤肚子,结束了这场闹剧。
大夫很快就来了。
可见着这样的场面,饶是他乃是回春堂的余大夫,也无力回天。
看着姜时槿那因为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余大夫连忙搭脉看了看,结果叹息一声就说道。
“孩子没了,我们得尽快引产出来,否则孩子留在腹中,大人也是死路一条。”
听到这话,张氏犹如五雷轰顶。
一旁的宋世子也生气,可他却没有张氏这般绝望,只是面色有些清冷的坐到了外面的廊下,似乎这里的空气能让他缓和一下。
刚坐下没多久,就见面前递来了帕子一条。
上面绣着兰花,帕子上还有股清香的味道,这种时候用来镇定心神最好不过,宋世子接过去抬头一看,便是一张陌生但是却小有姿色的脸庞,此刻担忧的看向他。
整场闹剧,张家的人都在。
张云梦对于姑母到底做了些什么压根就不关心,反而是在世子进门的那一瞬间,芳心动了。
对于她而言,此次北上的目的本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嫁进高门,彼时的高门自然说的是姜家的长子姜时诲,可现在,她眼中唯一能看得见的高门就是这位宋世子了。
在徐州,她可从未见过这般男子。
想到这里,便略有担忧地对着那宋世子说了一句。
“表姐夫莫要担心,槿儿表姐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只是实在没想到,我们刚入西京城的头一日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原本还想着要投一投姜大伯父家的,现在……只怕是没脸再开口了。”
张家没有犯错,捆了她们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她们阻止送官而已。
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送官俨然没法子了,只能在家中解决,因此姜怀山下令松了所有人的绳索,包括二夫人张氏的。
而得了解禁的张云梦,一颗心都扑在了宋世子的身上,哪里还顾忌得上里头脚踏鬼门关的槿儿表姐,会开口说这么一句,也是要引起世子的注意罢了。
那宋世子从来都是怜香惜玉的,看到美人如此委屈,自然是嘴不过脑子的回了一句。
“这有何难?本世子在京中也有私宅,瞧着你们人口也不算多,借你们暂住就是,等寻到合适的院子搬出去也一样,到底是世子妃的娘家亲眷,我不好不管。”
听到这话,那张云梦暗喜得不行,可还得装得无辜。
“会不会太麻烦表姐夫了,槿儿表姐现在这样,若是我们借住了您的房子,要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会不会影响您?”
她这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让宋世子想起了当初的姜时槿。
只不过比起姜时槿来说,这张云梦显然更会看人脸色下菜碟,服低做小起来是一点面子都不顾,只要能达成目的就行,因此,她比之姜时槿少了许多真心,演起来自然就更是如鱼得水,入木三分。
宋世子见多了西京城里头的那些大家小姐,偶尔碰到一个徐州普通商户之女,自然是不会想那么多的,于是摆摆手就说道。
“借住而已,谁会多嘴,再说了,如今最麻烦的事还不是这个。”
说罢,眼神就看了看屋子里头。
孩子没了,他要去跟母亲如何交代?
原本他与赵家姐妹的亲事就一拖再拖,现在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怕母亲恨不能立刻就将世子妃给拉下来,送赵氏女上位吧。
还有这荒唐的岳母,刺伤人的海姨娘,一桩桩的可都是让人头疼的东西,见此,那张云梦也知道要徐徐图之,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贸然打搅的好!
于是,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不多时,就见血水一盆盆的送了出来。
她到底还是闺阁女子,因此看到这些的时候不免有点惊慌,宋世子看见了,甚至还替她挡了挡,如此的细心体贴更是让张云梦下了决心。
什么姜家大公子,她才瞧不上呢。
既然来了西京城,要选就选最好的!
于是不着痕迹地抓了抓宋世子的衣袖,那副如小鹿受惊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猿意马,宋世子低头看了一眼,嘴角略抬,心里头也就明白了大概。
这样的场景落在了不远处看消息的绿萝眼中,很快,她就把此事告诉给了听时轩中的自家姑娘,姜时愿一点也不意外那张云梦会勾搭上宋世子,所以这事对她的冲击可以说是波澜不惊。
眼下麻烦的是,海姨娘。
她捅死了姜时槿腹中的孩子,想都不用想,定然是要被淳王府带走偿命的,可真的说下来,她也是无辜之人,那她的冤屈又该如何伸理呢?
想到这里,便想到了一人。
“我不在京中,若你有事找三弟就是,他定会相帮。”
裴表兄的话萦绕在耳,念及揽月楼之事,她觉得这裴家三郎或能有法子,让恶人绳之以法,于是就对着流华吩咐了一句。
“替我带封信给裴家三表兄,是非功过,我自会言明。”
“是,姑娘。”
姜时愿快速的落笔,将淳王府三公子是逼良为娼的行径,说的清清楚楚,她知道海姨娘是护不住的了,但恶人如二婶,如宋时骓留下也会是个祸害,所以她必须处理了。
也算是告慰海姨娘,至于姜时槿,她也不无辜。
若她平日里但凡对海姨娘能有些照拂,想必这簪子也落不在她肚子上了,于是便不再多想。
柴房之中。
海姨娘被关押着,姜时月在外头急得跺脚,她想进去看看姨娘的情况,可她却不敢。
打死她也不敢相信,姨娘竟然会去刺伤二姐姐。
那可是淳王府的世子妃啊,是她们能惹得起的人物吗?
当初她不过是起了歹念想要陷害大姐姐两句,就被清欢公主掌嘴三十,如今世子爷的头一个孩子没了,还是她姨娘杀的,想也知道结果,因此真是又气又恨,全然不知该如何办了?
看到柴房门口看守的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她想破门而入也是机会渺茫,因此含着泪,哭了又哭的,最后还是默默离开。
脑子里头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去找大姐姐,不知道她可有法子!
可惜,还没等她跑到听时轩呢,半路上就遇到了准备出府的张家人,为首的张老夫人是见过二房的这几个孩子的,加上姜时月生得也肖像海姨娘,新仇旧恨的一并就上来了。
立刻怒目而视的问道。
“你是海姨娘的女儿,府里的四姑娘吗?”
姜时月又不傻,这种时候怎么敢与海姨娘牵扯上关系,连忙就摇手拒绝说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
可她的回答一点信服力都没有,张老夫人带不走女儿,正是一口怨气憋着呢,说罢就上前对着姜时月撕扯起来。
“你那姨娘杀了我的重孙孙,我要你偿命!”
“啊!”
姜时月高喊一声,吓得拔腿就跑,她在姜家府中生活多年,自然是比张家的人占些先机,所以没抓住,人给溜了,气得张老夫人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你们抓我干什么,杀了那贱婢的孩子给槿儿报仇才是!”
听到这话,张家其余的人都没有动,张云豪身边夫人妾室拉他拉得紧着呢,至于张兴春,他对于刚刚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凑上去。
还是张云梦装得一脸痛心,对着老夫人就说道。
“祖母少安毋躁,槿儿表姐的事情,自然有淳王府会出面,那姨娘是活不成的了,可刚刚的四姑娘却是姜家人,若是您想要为姑母求条活路,只怕不能再招惹她们了,毕竟,姑母的命还攥在姜家手上不是吗?”
听到这话,张老夫人两行清泪落下。
这些人里头,要说谁真心实意的对二夫人张氏好,大约除了张老夫人也没别人了,所以孙女张云梦的这番话可以说是讲到了她的心里。
是啊,槿儿孩子没了,顶多弄死了海姨娘偿命。
可女儿的罪过却脱不了,否则今日她们也不至于会带不走人,想到这个,人一下子就佝偻了不少,被搀扶着出了姜家的大门后,张家所有人都有种举目无亲的感觉。
谁知那宋世子的随从松白却走了上来,对着那张云梦简单行礼后就说道。
“张家姑娘,带着老夫人这边请吧,小的送你去宅院落脚。”
他的一句话,让张家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了张云梦,张兴春和张云豪父子俩顿时就想明白了,这淳王府的福说不定也轮得到他们享一享,因此阴霾一扫而光,看着女儿(妹子)就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来。
张老夫人眼中说不上的复杂,里头躺着的是她的外孙女,外头站着的是她的亲孙女,说起来都是手心手背,可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眼瞅着槿儿要受她娘的拖累了,所以,若是用梦娘去换,或许还能保得住些许富贵。
一切又能从长计议了。
叹息一声,她摇摇头,这一趟北上之行,她们来得也不知是对还是错了!
“祖母,我扶您上车吧。”
张云梦适时的出声打断了她的想法,张老夫人无奈,也只能走,因此张家人没能留宿在姜家,反而是跟着去了世子的私宅。
门口小厮把消息送到姜怀山的耳中之时,他忽然明白了女儿为何要让人去散消息给世子和世子妃了,看样子,张家的这场戏还有得唱了。
眼神扫过站在旁边,一脸悲伤的宋世子,他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姜时槿,那心疼的模样,还真是让人觉得笑话。
姜时槿落了胎,人自然是要好好养着的。
四个月大小的孩子,据说是成了型的男胎,张氏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魔怔了。
本来她们母女俩借着孩子可以平步青云,日后再也不必受人掣肘了,可现在,一切都成了空念。
她可没有忘记,那余大夫留下的话。
“世子妃此番受伤严重,日后想要怀胎怕是艰难了。”
一想到这个,她的眼泪就簌簌的往下流,她自然是知道的,女儿本来就没有强大的娘家做支撑,又不得婆母淳王妃的喜爱,如今孩子没了,这不是给足了借口叫那赵家女入门吗?
彼时的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家的墙角早已被自家人给盯上了,还以为女儿的劲敌就那么一个呢。
越想越是气愤,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海氏那个贱人呢,我要杀了她,给槿儿腹中的孩子偿命!”
她骂骂咧咧的,奈何姜怀山却不接招,对着她严肃而冷漠的就说道。
“因果报应,若你当初肯给海氏留条活路,也不至于让她这般疯魔,槿儿腹中的孩子无辜,还未曾到这世上来看一眼就没了,可说到底,你这个做外祖母的才是祸根!”
“我没错!我怎么会有错!你们一个二个的都不管槿儿,若不是我替她谋划,她哪里能有今日的风采,可这些全被你们给毁了!毁了!她才十六,日后没了生育的可能,你让她在淳王府里头怎么活?!”
张氏发疯一样的哭喊着,床上的姜时槿却还昏迷着。
知晓了前因后果的宋世子,此刻也不好再给岳母求情,毕竟他们家里还有另一个祸根,想到这些他就愠怒不止,随后对着姜怀山就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本世子要回去处理一二,夫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还有那个该死的海姨娘!姜大人若是再拦,那我淳王府也就不客气了。”
不管怎么说,他死了个儿子。
一个名正言顺的儿子,想起家中庶长兄的儿子都有好几岁大了,而他这一个现成就这么没了,他也怨恨,他也气!
所以带走夫人和海姨娘,是必然的。
姜怀山阻止不了,确实,他能扣下张氏,但却扣不下海姨娘,只是海姨娘这一趟去,必死。
神情严肃间,无奈叹气点头。
“世子要给府中一个交代,我明白,海姨娘你带走就是,但是同样的,我府中也要一个交代,张氏伙同贵府的三公子如此羞辱我姜家女眷,若是没个说法,我姜怀山纵然舍了全家的颜面,也一样要告到大理寺去!”
宋世子拳头攥得生紧,若是只有姜家,他倒是要用淳王府压一压,可是他背后还有文渊侯府和裴家,想到这个,他就只能咽了这口气,随后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且又是丢人现眼的事情,姜大人要处置,我们自然会给处置,但是还请贵府的人管好嘴巴,若是泄露了一丝一毫,那就怪不得我淳王府不留情面了!”
硬气话总是要说上几句,姜怀山也随便他。
留下了张氏,才是最要紧的,继而点点头就同意。
一旁的张氏看到自家女婿舍弃她连眼都不眨一下,心中害怕的要死,可无奈女儿昏迷不醒,她就是想要求人帮忙也找不到合适的,于是张了张口,看着自家女婿。
可惜还没等她出声呢,那宋世子就冷盯着她看了一眼。
若不是岳母的举动,也不会今日他的丧子之痛,因此,要他出言留张氏一命,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走的时候,一丝留恋都没有。
张氏也知道今日自己想要再如以往那般逃脱掉,怕是难了,可她仍旧不死心,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那么她就还是世子妃的亲娘,姜家想要动她,必须有个缘由!
想到这里,原本缩着的身躯又舒展了些许,看着女儿被淳王府的人带走后,她死咬着下唇,不敢露出一点呜咽,便是今日她没了,女儿的日子也还要过下去!
等人走后,姜怀山就让府中的婆子将她给再次捆了,也不挪地方,干脆就绑在了海姨娘刚刚被关的柴房之中,仍旧是有婆子看守,一步也不能动。
而他则是脚步匆匆的去往了听时轩。
姜时愿看到父亲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此事牵连甚广,张氏他们尚且能做主处置,可淳王府的三公子却难。
“阿念,你可有法子?”
“女儿刚刚已经去信给了裴三表兄,要让那宋时骓绳之以法,靠咱们约莫是做不到了,裴家或有手段。”
姜怀山点点头,这倒是个出路。
“海姨娘这一去,活路怕是没了,可临儿和小月还是咱们姜家的孩子,若是淳王府迁怒于他们,我只怕临儿的前程更是无望。”
姜时月嫁人,嫁的远远的或许还好。
可姜时临却着实难办,这北门守城的差事才去了多久,这么快就出了麻烦,想要再待下去怕也是天方夜谭了,父女俩沉默着,都在想法子要怎么将二人给揪出这漩涡之中。
“等姑姑北上吧,问问她,若是二弟跟着回荆州,能否有法子给他谋个出路,若不能,我便去信问问二表哥,他在淮江修渠呢,身边或许需要添人手。”
姜时愿在做最坏的打算。
毕竟离了西京城,对姜时临而言并没有留下的好,可眼下保命要紧,比起这个,前途似乎也就没多了不起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待会让人把临儿喊回来吧,他在外头不安全了。”
姜怀山叹息一声,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养虎为患。
淳王府。
宋世子带着昏迷不醒的姜时槿回来以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母亲淳王妃,将近日在姜家发生的一切都细细的说了一遍。
淳王妃起初是震惊,而后是生气,一把扫了面前的茶盏后就怒而不解的说道。
“这世上怎么会有姜时槿和张氏如此蠢的母女俩,送房里的姨娘去勾搭咱们府里的一个庶子,还害死了我孙儿!真是蠢呐!”
她虽然不喜姜时槿,可腹中的孩子没错。
是她们这一房期盼已久的血脉,现在却成了空,淳王妃气愤的巴不得手刃了那两母女才好,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她们无力回天,只能再寻其他出路。
片刻后,对着儿子就说道。
“等不了了,我先去与赵家商定,近几日先把赵家姑娘迎进门吧,若是她能早一步诞下麟儿,世子妃之位,我保证送她女儿上去,至于这个姜时槿,你愿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但有一点,她绝不能再出现在我眼前,我瞧了生厌!”
“是,母亲。”
“还有那个海姨娘,敢害我孙儿,剁成肉酱喂狗!”
她眼中对于海姨娘的恨与憎恶,是一点都不假,她委屈她忧怨,冲着张氏去啊,拿她孙儿做什么文章呢!
越想越是生气,脸色都跟着惨白了不少。
可她现在不能倒下,孩子没了的消息瞒不住,荀侧妃一脉定是等着看笑话,所以她必须快点出手。
想到这个,缓了两口气后,就出了门。
至于三公子宋时骓,此刻还在私宅中享乐着呢,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
裴子邈接到来信,先是震惊,而后不屑。
“淳王府还真是泥潭里头出污秽,什么狗屁人都有。”
随从们不知所以,只听吩咐。
“去,安排人送这位淳王府的三公子上路吧,做得缜密些,别叫人瞧出了破绽,他不是日日就爱在这些男女之事上大做文章吗?好啊,那就做个风流鬼,死在牡丹裙下吧。”
“是。”
虽然他们是在西京城内,可他想对一个并不起眼的王府庶子动手,并不难,况且难得未来嫂嫂找他相帮一场,也算是还了之前她提醒自己的恩情吧。
于是在烧了那信后,就着手又写了一封,这一封信送的不是其他,而是汉州,他大哥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这一天,明明天色尚早,可淳王府却好似已经乌云密布了一般,煞气甚重。
府内接连丧了三条命。
先是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紧接着是海姨娘被处置了,最后连参与此事的罪魁祸首之一的宋时骓,也暴毙在了房事之中,死的时候七窍流血,浑身抽搐。
最麻烦的是他那私宅里头的秘密,也跟随风散开的蒲公英似的,在整个西京城里头不胫而走,一时间,人人都在惊讶于这平日里看着就不着调的三公子,倒是跟他爹淳王爷的风流一模一样。
淳王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人还在花魁楼里头待着呢。
这花魁楼前些日子来了个漂亮的胡姬,他迷恋的很,一月时间里头巴不得有半月都睡在这里,所以消息送到的时候,花魁楼内的恩客们,也是个个都竖着耳朵的听热闹!
“什么?死了?谁死了?你再说一遍!”
报信的乃是王府的小厮,他原先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事的,可淳王爷却喝高了,一脸畅快的让他大声说话,没法子,这事自然就公之于众。
“王爷,您快回去吧,王府里头现在都乱套了,您得回去主持大局才是!”
乍闻自己没了孙儿,又没了个儿子,惊吓之余那淳王爷的酒劲也上了头,忽而就晕了过去。
这种情况,花魁楼可不敢担责任,连忙让那小厮将人给带走了,而扽等他回到王府的时候,淳王妃还在奉常赵家做说客呢,自然是不在府中,小厮没了主意,只能把人往荀侧妃的院子里头送去。
彼时的荀侧妃正跟儿子儿媳坐一处商量事情呢,见到老王爷醉生梦死的被扶回来,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但很快就收敛,继而说道。
“先让王爷躺着吧,让人熬了醒酒茶送过来,今日的事,必得有个结论才好。”
这可是打压王妃和世子一脉的好机会,她怎么可能错过!
“是,侧妃。”
答话的是荀侧妃身边的一个老嬷嬷,她出门的时候,顺便把院子里头其他的人也给带走了,因此,屋子之中,除了已经人事不省的老王爷,也就只有荀侧妃,儿子宋时运以及儿媳大理寺少卿的女儿白氏。
白氏嫁过来有好几年了,如今儿子女儿都生有,自然在府中的地位不可小觑,说句难听的,便是世子妃姜时槿她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听到今日的消息,自然是毒计乍现。
“母亲,这可是个好机会,世子妃落胎,三弟暴毙,论说起来都是王妃那一头的所牵连的,借着这个机会踩了世子,夫君说不定还能往上再走一走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
基本上就三个人能听得见,但荀侧妃和宋时运眼中也皆是兴奋,显然对于她的提议,都很认可。
“我说呢,王妃怎么会突然去登赵家的门,原来是这个意思。”
“母亲也别担心,说到底那赵玉颜入了王府也不过是世子侧妃,若要攀上正妃,起码肚子里头也要有孩子才行,但那姜时槿可不是容人的性子,要我说,那赵玉颜早一日入府,她刺激受得越大越好,这样,省了咱们去挑拨的时间了。”
白氏心思深沉,手腕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