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咱们大姑娘还好看?”
“不是一种类型,但我确实觉得表妹更好看些。”
王宏这话说的一点都不亏心,或许是他的认真回答让葛胡子也生了些好奇,这少将军的未来夫人,到底得好看成什么样啊?
“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这副模样,怕不是也想成亲了吧,哈哈哈,要不等少夫人嫁过来,让她帮忙寻一寻?”
“得了吧,你还是让我过点清净日子的好,你看看老方家的嫂夫人,凶得吓人,我可不想过那种上了战场打敌人,回家却被夫人收拾的日子。”
“也有温柔可人的嘛。”
“嘿嘿,再说再说!”
二人说说笑笑的就往军中其他的地方走去,而岳生就在军帐之中陪着自家少将军熬夜点灯的看军报,直到夜半才结束。
岳生送来几个还热乎的炊饼和稀粥,随后就递给了裴子谡。
他倒是一点不介意,细粮能吃,粗饭也能吃,快刀斩乱麻的解决了腹饱问题后,才说道。
“几时了?”
“丑时二刻了。”
军中之人休息的早,所以此刻正是睡得香甜的时候,裴子谡站起身后就吩咐了一句。
“你先睡吧,我去外头巡一圈,顺便遛遛食。”
“属下还是陪着少将军吧,我也不困。”
裴子谡瞧了瞧他的精神头,确实还好,也就没说什么带着人出了军帐,外头的月亮又要到圆月的时候了,而他离开西京城也有小半月了。
一路走着,军中四处都很安静。
偶尔听得到将士打呼和火盆中噼里啪啦染着的声音,让他的心落归到了实处,这些年他在军中的日子总是最久的,相比起西京城内的高榻软枕,他更喜欢的还是汉州军中的这股烈风劲态。
七月的夜,不算凉。
二人走着走着就遇见了同样在巡查的队伍,他们对于裴子谡还是很畏惧的,因此有些紧张的打过招呼之后,就又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岳生嘴角微微上扬,自家少将军,明明还是个可以肆意飒爽的年纪呢,却因为要让军中各部将服气,所以多了些老谋深算的严肃和威仪,也不知道过些日子成亲后,他对着房里的少夫人也如此态度!
想着想着,就没注意前面的人停了脚步,一把就撞了上去,还好,也不算重。
“属下走神了,还请少将军见谅。”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大姑娘回来以后就在军中一顿宣扬,说是少将军要成亲了,因此属下想着到时候少夫人若嫁过来了,是在军中落脚呢,还是回老宅?”
老宅,便是他们裴家的府邸。
因为代代相传至今,所以外人都这么称呼。
“两处都不去,就住在我的别院里,说不定成亲以后她就跟着家人先回西京城了,所以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啊?少夫人不住在我们汉州吗?”
“嗯,我答应过不让她为难远嫁一事的。”
月色凉如水,照映在裴子谡脸上的时候,给他添了几分莫名的柔情,岳生看得出来,自家少将军对这位还未曾谋面的少夫人当真是用心良苦了。
“这几日,你就不必跟在我身边了,先去别院收拾好,亲事照旧在老宅办,但住的话我们回别院,另外客房全都打扫出来,估摸着到时候来人会多。”
“属下明白。”
裴子谡明明还要折返回西京城的,可现在却还是事无巨细的交代着,他不住老宅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且他也不喜欢府里头的那些莺莺燕燕。
尤其是那位安姨娘,和心机深重的二妹。
所以懒得把心思都计较在那些人身上,自然也不想要阿念表妹去应付,反正这些年他在族中我行我素惯了,父亲都拿他没法子,估计这件事也会允准就是。
绕着大营走了会儿,裴子谡就折返回去休息。
天不亮,便醒了过来,开始操练新兵,裴家军大营和大绥其他的军队不同,这里一直都是永葆新鲜的血液,若是有练成的士兵,就会往汉州各城输送过去。
尤其是抵挡在最前方的樊城,那里镇守的大将唐钰可是几月前就提出再要一万军的请求,所以大营中也在四处抽调,如今已初具规模,顶多到年底就能将这些人送往樊城了。
因此,一点劲儿都不能松。
练新兵的人,正是葛胡子,别看他五大三粗的,练起兵来可是进退有度,赏罚分明的,因此便是刺头兵都对他服气的很。
在士兵们对阵打了第三回 合结束后,葛胡子朗着声音的就喊了一句。
“你们不是日日都吵吵着要见少将军吗?他今日来了,说,有没有要出阵来挑战的?若是能在三十招内不败的,赏百户的位子!”
百户?!
他们这些人可连真正的战场都还没上去过呢,怎么就能当上百户了?仅仅是三十招内不败的?就可以?
这条件未免太诱人了些,很快就有人摩拳擦掌了。
裴子谡斜眼看了葛胡子一下,这老小子还真是会给他找事干,随随便便开口就是百户的位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手里是不是管着裴家军的军籍呢。
不过,他也知道葛胡子这是给新兵“泼冷水”,于是也没有反驳,负手而立的走上了练武台,随后就简而明要的说道。
“葛副将所说,本将军准了。”
一听这话,底下有几个原本就是新兵中的佼佼者,很快就扯着嗓子的喊自己的名字,随后也上了练武台,要挑战挑战!
第93章 父与子各怀鬼胎相
初生牛犊不怕虎,若是论年纪,那些上台的新兵未必就比裴子谡小,但个个都自信的很。
三十招不败而已,就能拿百户的位子,是个人都想冲冲看。
可他们的劲头却在接二连三的失利中有些不确定了,等到第三十四个人被打下练武台后,其他的即便是有心也无力,个个看向裴子谡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还有吗?”
裴子谡朗声喊了一句,他此刻才刚刚热身结束,状态比刚出手的时候要好的多,自然是有些兴致上头。
可他喊他的,新兵中却再无一人愿意上来挑战了。
明明他看着年纪不大,可为何功夫如此厉害。
别说是取胜了,就是连不败都做不到,难怪他能成为四十万裴家军的统帅,想到这一点后,新兵们就对眼前的少将军升腾起一种誓死追随的态度。
跟着这样的将领,他们服气!
“少将军威猛,我等敬佩不已,能跟着少将军打战,是我们的福气!”
有人振臂一呼后,众人都跟着握拳高喊了起来,裴子谡甚至都没有多言,就将新兵们给收服了,葛胡子露出个憨厚的笑容来,果然还是少将军好使,一早上的时间都不到,就完成了他们几个月才能做到的事情。
以后若是还有新兵入营,这种立威的场面必须再来点!
众人喝彩的同时,却无人注意到,在远处的山坡顶上,汉王和汉王世子同样也在观战。
汉王年逾四十,正是骁勇的时候。
比起西京城内那些享尽富贵云烟的王爷来说,汉王身上没有一点的骄奢气质,反而因为居安思危的缘故,眉头总是紧紧的蹙着,薄唇利眉,眼神如枭。
身形挺阔的同时,看得出来他也是个善武之人。
十几年前,他可是皇位的热门人选,后面却因老皇帝策划了一场详细周密的宫变夺权后,成为了上位者的眼中钉,不但差点被杀,还落下了隐疾,再无生子的可能。
原本他被送到汉州来,就是老皇帝想要借着汉州连年的战乱灭掉汉王这个劲敌,却不曾想他倒是会蛰伏,十多年的时间愣是将汉州给保护的铁桶不破。
其身后又有裴家军的支持,所以这些年来瞧不顺眼可又动不了。
如裴子谡这样的本事,落在哪位上位者身上都是忌惮,因此二人看完了全程后,眼神都多有复杂。
汉王算是看着裴子谡一路成长而来的,对于这个曾经只有他腰间高的孩子他是那样的喜欢,就如同看到年纪的自己一样,可偏偏老天爷就是爱开玩笑。
如他这样的境地,却只得身边这么个儿子,他有时候也怨念上天的不公,否则也不至于会即便知道世子不成,也还是日日放在身边教养着。
他旁边的汉王世子就显得有些膀大腰圆,肥头大耳了,五官若是细看,与汉王倒是颇为相似,可论气质和服众的手段,就让人不敢恭维了。
“父亲,这裴子谡未免也太高调了些,先是留在西京城迟迟不归,而后又撇了他与妹妹的口头约定私自定了亲,现而今回来了也不说先去拜见您,倒是在这收买新兵,裴家莫不是有什么旁的念头?还请父亲明察!”
汉王世子,看着胆小,实则心狠。
尤其是对于裴子谡,那可以说是从小就嫉妒成性,毕竟自己这个汉王世子的风头都被他给抢没了,所以没少在汉王面前给裴子谡立罪名。
“行了,有时间挑剔子谡的毛病,你先将你院子里头那些莺莺燕燕的都给散干净了再说,我瞧你屋子里那些妖精给你迷的路都走不明白了,哼,还有心思说这些!”
汉王世子被驳斥也不是头一回,所以面子上虽然有些过不去,但是这份仇恨,他从来都不会对自己父亲,而是转移到裴子谡的身上。
原本想着他若是做了妹夫,那这份仇怨还可化解。
他倒好,竟然在西京城里头就找了个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姜家姑娘把亲给订了,还找清欢公主借了依仗,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其他所有人,他们背后乃是清欢公主撑着吗?
这可是惹谁也不敢惹她的大绥清欢公主!
因此,汉王世子恨归恨,还真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
紧接着汉王就带着世子和随从纵马而下,朝着军营过去,等他们到的时候,这场擂台比赛已经散了。
裴子谡也没想到汉王这么快就到,于是快步上前就抱拳行礼说道。
“子谡见过王爷!”
“好,你小子回来也不说去看看本王,还让本王亲自来找!说,当不当罚?”
“自然当,王爷说吧,罚什么?”
“罚你料理完军中事情后,去王府陪本王喝场大酒,你不在,本王连酒搭子都没有,一个能喝得过的都找不出来,无趣!实在是无趣!”
“行,这个简单。”
二人的对话,丝毫瞧不出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在所有人看来,汉王爷对裴家这位少将军的疼爱和喜欢简直溢于言表,同样的,他们也能清楚的感受的到旁边的汉王世子对裴子谡的厌恶和憎恶。
葛胡子是个笑面虎,看见汉王世子不屑一顾的表情后,笑的还是那般“开怀”,于是裴子谡上前一步引着汉王就去了大帐之中休息。
帐内,汉王居中,开口就问了问有过淮江的情况。
“王爷放心,我来之前已经完工了近六成,那些铁锭夯实下去后,看得出来堤坝稳多了,今年的水患应该不足为惧了。”
“那就好,不过本王还是让韩令去主持迁村事宜,以防万一,保住了人才能保得住汉州的根本!”
汉王的话,让帐内的众人都有种欣慰之感。
汉州位于淮江旁,多年来备受战乱的影响,可甚少有民众大规模的迁移离开,原因就在此处。
汉州的百姓,尤其是农耕之家,素来都是最受重视的,若没有他们辛苦种粮,那么汉州这些年的军粮压根就供应不上,所以每次不管发生什么,护民都是首要之责。
这一点,裴家军中也人人如此。
裴子谡笑笑,立刻点头就称赞说道。
“王爷深谋远虑,韩掌事心系百姓,此事定能办得妥妥当当!”
他的话倒不是恭维,而是这位韩掌事确实本事了得,因此有他出面,裴子谡放心的很,而后就将军中的其他事宜都一并报于了汉王。
他昨日就将军报全都看过,因此不曾有遗漏。
汉王听得仔细,心中也是忍不住的就感叹,若是能得子如此,汉州,乃至是他心中的那些雄念都将有人可托付了,眼神中露出了不少的欣慰,但在听到他对西京城内益王藏着的那些探子的布置后,就多了些别的想法。
“益王从做皇子的时候就和本王不对付,这么多年了,我们一边要抗南军,一边要担心他背后放冷刀子,哼,拔了他在西京的探子也好,也算是给他敲个警钟了。”
“王爷说的是,我也是这意思,所以三弟留在西京城内处理此事,我先回来。”
听到他回来的话,汉王收起了刚刚还严肃的表情,随即慈爱的笑着问了一句。
“订亲了?”
“订了姜家的大姑娘,文渊侯府的嫡长外孙女,说起来也算是我的表妹。”
对于姜家这位大姑娘的来龙去脉,汉王早就让人查的清清楚楚,自幼体弱多病,不常在人前走动,只听说有绝色容貌,但对于她的其他德言却不是很了解。
不过,西京城内的消息是说这位姜大姑娘很得清欢的喜爱,他的这位侄女可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平素连他们这些王叔都未必放在眼里,能让她瞧得中的女子,看样子也是个厉害的。
“行,定下就行,早点娶亲早点生子,也能给裴家军点未来的希望,否则你这一日日的就冲杀在前头,本王也是真的怕,怕老裴……”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但在场之人个个都听得明白,不过他们都是在军中战前厮杀多年的人,所以对于这样的话,早已习惯。
裴子谡无所谓的笑笑,随后就郑重的回了一句。
“亲事就定在十月初八,算日子也无需多久了,到时候我会北上一趟正式迎娶表妹。”
“行,那本王就将城东的那座宅子送给你们二人当新婚贺礼吧,那里有怀玉温泉水,体弱之人多泡泡倒是有好处。”
听到这话,汉王世子头一个就不同意。
那宅子他肖想许久了也未曾见父王松口同意给他,现在竟然成贺礼给了裴子谡,他当然不满,立刻出言就说道。
“父王三思,那可是王府的行宫宅子,给了裴小将军,这算怎么回事?”
“本王的宅子,愿意给谁还要同你交代一声?”
汉王最不喜欢的就是世子蠢笨如猪的念头,他自己不成,不想着好好笼络人心,还整日因为嫉恨别人而令关系愈发的僵硬,要不是他乃唯一的后人,汉王真是想一巴掌拍死算了。
世子被当面呵斥,虽缩了缩,但不满的意味从周身散发的明明白白,裴子谡看得出来,那宅子虽好,但是温泉对于表妹的病一点用处都没有,所以他开口就拒了。
“阿念表妹得的是热症,最怕的就是燥热之物,怀玉温泉对她而言应该没什么用途,王爷还是送我些别的吧,比如,城东靠水边的那几间铺子,如何?”
裴子谡大约是唯一一个敢跟汉王讨价还价的人了吧,所以他一开口,汉王就笑得不行。
“臭小子,怕是知道那几间铺子赚钱吧,赶着要过去,怎么?聘礼给多了,没钱用了?”
“王爷说的是,我手头确实紧!刚在西京城内买个宅子给表妹,所以现在口袋空的很!”
这事,汉王也是早早就调查清楚了。
宅子既然是清欢的,估计那丫头下手宰的时候也是不留情面的很,想到这个,笑着点点头就应下了此事。
几间铺子而已,对于汉王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而裴子谡既得了实惠,又将自己买宅的事情全盘托出,这份不加隐瞒对于汉王来说才是最要紧的,因此,二人闲谈间倒是互相给予了不少信任。
这一趟,才是汉王来此的真正目的。
“行了,时候不早了,本王府中还有事,你就在这儿好好操练吧,等新兵送去繁城后才可北上,不然本王不放心!”
“是,子谡明白!”
娶亲是家事,运送新兵到繁城是国事,这一点裴子谡还是分得清楚的,于是起身送汉王出门,他走着走着就问了一句。
“子杳呢?”
“去木凹岭练骑兵了,她的性子王爷是知道的,爱马如命,什么都困不住。”
汉王若有所思的看了裴子谡一眼,而后拍拍他的肩头,翻身上马也就带着世子和随从离开了,等他们的跑马不见后,裴子谡嘴角的上扬才慢慢落了下来。
看样子,子杳的亲事也不能耽搁了。
他如今订了亲,那么与汉王女儿洪荣郡主便是再无可能,汉王一共就一儿一女,若是女儿不成自然是儿子上,且如今汉王世子还未立有正妃,子杳便是最理想的人选。
可他一点都不同意这门亲事,汉王世子什么德行,众人一清二楚。
要他的妹妹去嫁,与前世嫁给益王有什么区别!
所以此事得尽快,可是他从未听过妹妹有什么心上人,倘若真的只是为了躲汉王世子的亲事而强行拉郎配,似乎也不大合适,因此事情落在他心里,却无解。
“老葛,你差人去告诉子杳,练兵三月,不得我诏令不许回来!”
“啊?为什么?”
“回来当肉给人盯吗?”
葛胡子聪明,顿时就知道裴子谡的意思,立刻点点头而后就保证的说道。
“我亲自去告诉大姑娘,就说家中有豺狗,不许回来!”
他的一句豺狗,说的是谁,裴子谡和他都心知肚明,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就见葛胡子快速朝着马棚而去,不多时人就消失在了军营之中。
抬头看了看烈日,裴子谡还有若干的事情要做,转身朝着军帐中就走了去,谁知道刚准备进门,就见到岳生一脸难色的看着他。
“怎么了?”
岳生眼神指了指帐内,随后低声说了句。
“聂叔来了,说是老帅让他请少将军回去吃饭。”
听到这话,裴子谡冷笑一声,他这个父亲还真是会找软柿子捏!
岳生口中的聂叔,乃是自小陪着裴子谡长大的军中之人。
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军中独当一面的人物,可惜前些年因为在战场上伤了条腿,行军打仗自然是不能了,只能退居后方。
奈何曾经是展翅过的雄鹰,怎么可能安心当家雀,干的不开心自然也就提出了要离开,可他一无去处,二无家人,裴老帅顾念多年的情谊,所以在问询了他的意愿后,就带回了裴家。
平素里帮着裴家做些理家管财的事情,也算是颐养天年的一个好去处。
裴子谡掀帘进去就看见了多日未见的聂叔。
一身鸦青色的长衫十分低调,个子高大,看上去很是魁梧,他的年纪也就五十出头的样子,可脸上的沟壑因为常年累月的在外打仗变得深邃许多,因此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不少。
唯独笑起来的样子和从前一样,而且眼神里对于裴子谡的疼爱从未变过,看到他,裴子谡有了看到长辈般的乖巧,快步上前去就说道。
“聂叔,我回来了。”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看着他略有些瘸的那条左腿,裴子谡无论第几次瞧见都有些心疼,若不是因为这个,以聂叔的本事不会就这样在裴家待着的。
简单寒暄之后,裴子谡倒是直接,上来第一句话,就把聂叔的路给堵了。
“您过来,若是要劝我回老宅吃饭的话就免开尊口了,但若是您想和我说说话,那子谡洗耳恭听。”
聂叔摇摇头,似乎早就知道裴子谡会这般说一样,因此,叹息一声也没有再多劝,只是淡定的说道。
“老帅很想你的,找时间还是回去看看他吧。”
“看他可以。”
二人都没有点透,但是意思很明显,裴子谡不想见的自然是那位安姨娘,聂叔也没逼他,顺势坐在裴子谡的身旁就开口问了一句。
“这次夫人和三少爷都没回来,听说是留在西京城内为你的亲事做准备,怎么样?可有聂叔我能帮得上的地方,别看我腿废了,但脑子还行,这点你放心!”
听到聂叔这样开口,裴子谡倒是也不客气,张口就说道。
“我原还想着要怎么跟您开口说呢,但既然您提出来,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聂叔,我在西京城里头买了个宅子,里面缺个合适的外院管事,我知道以您之才做这些实属有些委屈,但那宅子日后会是我和家人长居之处,我总想着还是要有个信得过的人去看着才放心,所以若是您愿意的话,这次北上我带着您一块去吧,日后就留在西京城,我给您养老如何?”
“啊?去西京城?”
裴子谡点点头,宁安园里头的所有人手安排都是舅母裴氏和母亲斟酌着挑选的,错是不会有,但管事的他还是希望能有个自己完全信赖之人去。
因此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聂叔惊讶之余还真就认认真真的思考了起来,他虽然是汉州人,可在汉州一个亲人都没有,留下不过是因为老帅重情义罢了。
若是此番去了西京城,倒是可以给少将军帮帮忙,想到这个,他也觉得这法子不错,只是略有些顾虑。
“我若走了,那老宅那摊子事情又要交给谁处理?”
“聂叔忘记了府里有的是人要接你的位置。”
裴子谡说着话的时候,语气虽然淡定,可是态度却冷淡了不少,聂叔忽而就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不多纠结的就应了一声。
“行,那我就就跟你去吧,反正都是守宅子,你那处的我也乐意去守!”
听到聂叔肯定的回答,裴子谡是高兴的。
且让聂叔北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接替部分他与汉州的联络,这种机密的事情,交给外人他不放心,所以聂叔去是最稳妥的。
二人商量着去了西京城的日子要怎么过,不知不觉的时间就过去了许多,此刻的裴子谡还不知道西京城中揽月楼所发生的事情,因此一切的打算尚且在计划中。
而远在西京城内,此刻大杀四方以后的裴子邈则看着眼前的名单,有些头疼。
哥哥走的时候,特意嘱咐过,若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问题,就去找大表哥商量,但这事毕竟涉及到汉州和益州的两地多年的恩怨,就这么明晃晃的找过去,会不会太直接了些?
可他着实有些想不清楚,在家中来回踱步了快一个时辰,最后还是去了文渊侯府。
结果大表哥没堵上,倒是让阿念表妹把他给堵上了。
“表妹,我有要事找大表哥商议,不知道他人是不是在书院?”
“嫂嫂这几天情况不太稳定,大表哥一直陪着呢,三表兄若是有什么问题,不妨到我院子里头去说?”
裴子邈想也没想的就摇了摇头,他倒是不是瞧不上姜时愿是个女子,而是觉得这种事情兄长未必愿意她操心,所以就拒绝了。
姜时愿聪慧,从他的神色匆匆就看出来了些门路,于是大着胆子的就问了一句。
“三表兄可是在想要如何安置无处可去之人?”
她一句话,就点名而要的说出了口,裴子邈震惊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压低了声音就问道。
“大哥与你说过揽月楼的事?”
仅这一句,就验证了姜时愿所有的猜想,她摇摇头,学着裴子邈的动作,也压低了声音的回道。
“在三表兄开口说这话之前,仅仅是猜测,但你说完以后,我知道心中所想皆有定论了,揽月楼背后的老板不是益州人,而是你们,对吗?”
她这几日都在反反复复的思考揽月楼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酒楼能够在西京城内别具一格的营业这么长时间都没出过纰漏,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它背后的靠山足够强大。
西京城就这么些皇亲国戚,前世她嫁入淳王府后,闲聊饭谈间也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唯独没有听宋世子提起过这揽月楼,那就说明这一处的背后势力,连他也不大清楚。
能有这样本事的人,必然是皇族。
当今大绥的外地藩王中,能力最强者无疑就是汉王与益王,一个是有精兵强将,一个是地阔物丰,所以他们二人掺合其中的可能性最大。
当日揽月楼出事,她们一家人都在。
如果这祸事乃是汉王势力策划的,那么三表兄定会阻止她们前去,可他出现的时候此事已经发生,很显然他忙着救人的同时也是愤恨不满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揽月楼背后的势力乃是汉州。
而益王拔除不了就干脆安排这么一出将事情给闹大。
他不方便处理的人和势力,借由西京城内的其他人自然能处理,因此,看到裴子邈匆匆而来,姜时愿才会特意上门来堵。
“表妹果然厉害,走吧,去你院子再说。”
“好。”
二人如今也算是叔嫂关系,因此多说些话也无妨,其他人看见了还以为是不是大姑娘想询问裴小将军的事情,所以才邀了裴三公子去院子,并没多想。
等入了内屋,门一关,裴子邈倒是十分信赖,就把名单拿了出来,准备递给姜时愿,谁知姜时愿却摇了摇头,没有接。
“三表兄,这些不仅仅是裴家的秘密,也是汉王的秘密,我想他应该不愿意让非核心之人知晓的。”
裴子邈点点头,神色比刚刚严肃了不少。
“表妹提醒的是,这些人你少知道些还能多几分安全,不过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有法子帮我安置这些人吗?”
“谈不上安置,但是揽月楼这么大的事情闹出来,陛下不可能不查,一查的话,很有可能立马还埋着些益王故意留下的马脚,就是要引导他们去查裴家和汉州,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三表兄将这些人直接放进宁安园吧,如今正是院子安排人手的时候,名正言顺的多。”
“啊?放进园子里?那些可都是熟面孔,若是被人发现了,岂不是坐实了那些人都出自我裴家?”
裴子邈不理解,为何要做这种上赶着送死的事情,奈何姜时愿也不恼,淡定从容的就分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