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大了,有些舍不得女儿嫁人,叫裴夫人见笑了。”
“姜宗正爱女心切,我明白。”
“好了,这单子已收下,其他虚礼咱们就不多晃了,杨氏,你去请大姑娘出来见见裴家人吧。”
“是,主君。”
话落,那杨姨娘就抬步往内院后罩房走去,姜时愿等在那里,自然是听得见外头人说话的,于是在见到杨姨娘之时就起身跟着出了门。
她今日也是仔细打扮过的,着一身云霞色绣金叶合欢花纹样的罗裙,外罩浅鹅黄色的长襟纱衣,倒是衬得整个人似拢了一圈霞光般惹眼的厉害。
青丝垂如瀑,眉间一点红。
发髻半绾着,用的亦是合欢花开缀东珠的簪子,脸上略施粉黛,就已是倾城之貌,便是见惯了她的文渊侯府众人此刻都被她有些给惊住,更别提未曾谋面过的裴家人了。
身姿轻盈,步步生莲。
至后罩房到前厅内堂不过十几步路的事情,也让裴子谡有些挪不开眼了,一旁的裴子杳从震惊中回神过来后,就朗声笑着说道。
“我竟不知未来嫂嫂乃是瑶台仙子下凡,当真是我裴家有幸了。”
她的话,落在姜家和文渊侯府众人耳朵里都觉得舒畅极了,而姜时愿听到这话的时候,虽略有些娇羞,但还是朗朗大方的上前来,对着裴夫人和裴家姐弟行礼后便说道。
“姜家长女姜时愿见过裴夫人,见过裴大姑娘,见过裴家三郎。”
裴夫人原先在她小的时候就见过一次姜时愿了,奈何那时候她病得厉害,所以未觉得她生得有多惊为天人,但此刻瞧来,真真是被侯府养得极好,若不是自己知晓底细,还真是瞧不出来她有先天弱症。
于是,难得见她嘴角上扬,还从手上特意摘下两只羊脂白玉的镯子戴到了姜时愿的手腕上后便说了一句。
“日后便是一家人了,无需客气,唤我伯母便是。”
“裴家伯母好,阿念有礼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娇俏,她倒是也不怯懦,便是见着未来的婆婆赠礼依旧淡定自若,这样子引得裴家几人满意极了,只见那裴子杳上前一步就调侃着说道。
“如今还能称你一句阿念表妹,再过些日子,便是我的嫂嫂了,表妹,这厢有礼了。”
相比之下,裴子邈没有那么多花招,只觉得未来嫂嫂端和大气,于是抱拳见礼就说道。
“子邈见过阿念表妹。”
“裴家表姐好,裴家三表兄好。”
姜时愿特意在表兄前头加了个三字,这话让旁边站着的裴子谡不由挑眉的看了一眼,眼中皆是阿念表妹的他,自然介意她称呼其他人表兄之名。
而她的回答,让裴子谡很是开心,笑看着她,真是一眼也不肯错过。
“好好好,礼成礼成,我说妹夫,咱们是不是该定下这大喜的日子了?也好腾出手来操办,这一回定要亲事热闹些才好!”
侯夫人裴氏性子急,这礼既然已经过定,那便行正事要紧。
她开口倒是省了裴夫人的话,于是裴夫人让身后的嬷嬷又送上一份烫金帖子的册子,而后言道。
“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我已找人算过,今年的十月初八,亦或者明年的三月二十皆是上上大吉的日子,不知姜宗正意下如何?”
按着姜怀山的性子,自然是越晚越好。
可他也深知这未来女婿的脾气,便是自己选了明年的那一日,只怕最后还是要落在十月,还不如一开始就敲定的好,于是摸了摸颏下的胡须后,略做思考后就定下了那十月初八。
他一开口,其他人都觉得日子可能有些仓促,唯独裴子谡满意的看着未来的岳丈大人,开口就说道。
“姜伯父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办得风风光光。”
“好,好,子谡有心了。”
订亲的整件事,大多数都是裴家人和姜怀山并文渊侯府来说,热络且开心的就商量着那些细节处,姜老夫人插嘴过两句,却都没什么人在乎,所以到最后她也就只能闭了嘴。
眼神一点不错过的看着众人,她都是想说点什么,奈何无人肯听,直至此事结束,送走了裴家和文渊侯府的人以后,她才在泰安院中大发雷霆。
恨不能将手边的东西全给砸了,才能消解心头之怒!
姜时槿心中也是不爽的厉害,可这种时候她要是自己去出头那就显得有些蠢了,因此故作不知的上前去就安慰着姜老夫人说道。
“祖母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大姐姐的亲事落定,不是该高兴吗?”
“落定?高兴?你刚刚没瞧见文渊侯府的那些人有多蹬鼻子上脸吗?说起来也是笑话一场,明明是我姜家姑娘要嫁人,怎么好似全被他文渊侯府把风头抢去了,尤其是那老夫人和侯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让我这个正经的祖母插不上话,到底还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了!”
姜老夫人骂骂咧咧的,恨不能再砸几个碗碟消消气,可看着那一地的碎瓷片,忽而又觉得心疼的很,于是捶胸顿足的厉害。
见此,那姜时槿不着痕迹的说道。
“许是大姐姐更亲昵侯府的亲人罢了,毕竟是在那边长大的,这个也怪不得大姐姐,倒是大伯父怎么也偏帮的厉害,我瞧着他似乎对于裴家人有些怵呢。”
“谁说不是啊,咱们槿儿嫁的是淳王世子,是正经的皇亲国戚,也未曾见大伯如此表现,怎么反而对着一个为臣的裴家这般姿态,要是被人给传出去说我们姜家惧了裴家的权威,反倒是让人说嘴了呢,婆母。”
二婶张氏看热闹不嫌事大,不管好坏总是要塞几句难听话到姜老夫人耳中,她起先怪罪的大多是文渊侯府,可现在怨恨着怨恨着连自家儿子也有些瞧不上了。
于是抹抹眼泪,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痛骂了两句。
“没根骨的东西,从前就怕他岳丈家,如今连女婿家也怕上了,我瞧啊,以后人人都能踩在他头上,顺便把我们姜家的脸面也丢地上践踏就是!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个没出息的货色来!还不如老二呢,他若是还活着,你们母女,咱们姜家也不至于受这份欺负了!”
姜老夫人的一番话,让一贯张牙舞爪的二婶张氏突然沉默了下来。
仿佛数十年的委屈都在这一时半刻间要倾泻出来似的,只见她眼泪跟珠子似的就掉下来,比之刚刚在姜时愿订亲仪式上的硬挤出来的那两滴要真心的多。
而姜时槿对于父亲的印象薄弱得太多太多,相比较之下,她儿时大部分的记忆都落在了大伯父身上,只可惜彼时她视作天的伯父此刻眼中只有他的亲生女儿,因此这姜时槿也是一边佯装落着泪,一边就算计起家门来。
祖孙三人好一顿哭,到最后还是姜老夫人先一步收住了泪。
她丧父丧夫丧子皆经历过,倘若没点硬本事,也撑不到现在。
所以比起娇滴滴的躲着落泪,她更喜欢能找补回来,比方说她此刻就想在那泼天富贵的聘礼上动手脚,好让那父女俩也知道知道,这姜家门里头她这个老婆子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行了,别哭了,我们就是哭瞎了眼,老二也回不来,还不如想想眼下怎么把日子过好呢,看今日裴家这派头可不是昨天侯夫人上门来随便言语的那种,那裴子谡到底是什么人物?槿儿,你可有打听过?”
姜老夫人身边无人,平日里连西京城中的席面也不大会有人邀请,从前看在文渊侯府的面子上,倒是去过几次,但可惜自从两家因为退亲一事翻脸后,就再无帖子相邀了。
因此她打听事情,无非就是从下人们嘴里听些传言罢了,所以她对于裴子谡这位汉州裴家小将军的情况,了解甚少。
张氏亦如此,还觉得裴家人没有淳王府身份尊贵体面呢。
而被问话的姜时槿,如同哑巴吃黄连,但前有世子的施压,后有赵家姐妹即将入府的逼迫,她想借助家中之力,那就不能不直言相告,于是蹙眉说道。
“孙女此前也是不大了解的,昨日大伯父让人送了帖子去淳王府后,我才听世子提起过,裴家在西京城不怎么有名望,但是在汉州据说是说一不二的大家世族,又因为出了好几代的将军,所以兵权贵重,据说掌军四十万,其中绝大部分的就握在这位裴小将军手中。”
听到掌军四十万的时候,姜老夫人和二婶张氏都有些坐不稳了。
这可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原先在徐州时,当地也有军队驻扎防守,但加起来不过五万军。
她们作为徐州府丞家眷曾有幸出席过那练军之仪式,就已经被震撼的无以复加,现在告诉她们说刚刚那少年郎竟是掌军四十万的将领,一下子,二人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了。
“那……那这意思是,世子还不如这个裴小将军有能耐了?”
二婶张氏的话不过是有感而发,但落在姜时槿这里却十分刺耳,但她又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否则那世子也不至于让她要去讨好大姐姐了。
“嗯,世子的意思是,让我与大姐姐缓和缓和关系,日后也好让他能在朝中办事时多依仗一下裴小将军,但我因亲事将大姐姐是得罪透了,现下便是有心化解这矛盾,大姐姐也未必肯。”
听到这话,二婶张氏眼前一黑。
千挑万选的姑爷,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大房给压了一头,凭什么那病秧子能有如此好运,全天下的好儿郎都是瞎了眼的就喜欢这弱不禁风的样子?
她跌坐在圈椅上,整个人如同斗败的鸡,垂头丧气的厉害,相比起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姜老夫人要镇定些许。
如此好的亲事,对姜家而言可谓是再一次的高攀。
刚刚她是心有不爽,但听到这些,再多的不爽也转化成了对孙儿未来前程的期盼,拉着姜时槿的手就有些激动的问道。
“连世子爷都如此说,那是不是诲儿的前程也有指望了,有这样厉害的妹夫帮衬着,何愁不能在朝中大展拳脚?咱们姜家日后说不定也出个尚书令,好叫全西京城那些瞧不上我们的人家都通通过来巴结!”
她想得倒是长远,而一旁的姜时槿听到这话,心里头梗得难受,可为着自己在王府的前程,她又不得不这样去做。
姜老夫人话刚落,就见姜怀山和姜时愿送人回来了。
看到这一地的碎瓷片,姜怀山还没来得及问出缘由,就见那姜老夫人跟没事人一样走上前去拉着姜时愿就亲切的说道。
“从前就有老道说过,咱们家阿念是个顶有福气的孩子,如今便是病着也能挑中这样好的人家,祖母真是高兴,可惜你哥哥还在书院进学,若是他今日在场,想必也同祖母一样为你开心的。”
姜时愿看着祖母一下子就转了话头,而后看了眼面如死灰的二婶张氏和眼中既有忌惮又不得不低头带着几分恳切的姜时槿后,便了然了,大约是她们已经知道了裴家的情况,所以才会有此反应。
于是,姜时愿笑了笑,不着痕迹的将手从姜老夫人那里抽出来后就回了一句。
“祖母说的是,父亲已经去信给哥哥,想必等我成亲之时,他能从书院请休回来一趟的。”
“就是就是,你们兄妹二人乃是一母同胞的血缘至亲,天底下没有比这更亲近的关系了,你便是嫁了人也要和家里多走动走动才对,尤其是你哥哥,你们可都是姜家的未来啊。”
话至此处,要是姜时愿还听不懂那她就是蠢了。
可当着姜老夫人的面,她这清澈的愚蠢还真是要一演到底,所以装的无辜,奈何旁边的二婶张氏瞧见她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出来,什么好事都让她给占了不说,竟然还这副装模作样,于是忍不住的就去揭穿说道。
“大姑娘也别装傻充愣了,婆母的意思是叫你别得嫁高门就忘了家中的兄弟姐妹们,怎么说也是骨肉至亲,该相帮的时候就叫大姑爷相帮相帮。”
“哦,这话二婶还是让世子妃回去同世子多说说吧,毕竟咱们家里头只他一人是皇亲国戚,裴家不过臣子,比不得的。”
先一步,姜时愿把二婶想说的话给堵了,张氏气愤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呢,那姜怀山倒是不同意了,冷着脸就说道。
“我姜家嫁女儿是盼着女儿能得良人相待,不是一味的拿她们去换家中儿郎前程的,诲儿若是有能耐的,便是没有妹夫帮忙也能青云直上,他要是个不成气候的,裴家帮了也无用,更别提家中其他的人了,二弟妹什么意思,你我都心知肚明的很,无非就是最近世子在差事上有些不大如意想走裴家的门路罢了,但我告诉你,此事不成,就别惦记了。”
他从前吃亏就亏在不愿意将话给挑明,顾念的都是一家人的脸面,可后面发现他们越是退让,二弟妹就越是蹬鼻子上脸。
所以这好不容易定下的亲事,若是因为沾染上二房的那些破事影响到裴家人对自己女儿的印象,他这个做父亲也不会让步了,所以才直言相告。
谁知他的话刚落,那二婶张氏还没撒泼打滚呢,就见原本还站定着的姜时槿忽而就晕了过去,吓得众人连忙去拉,而姜怀山和姜时愿父女俩面面相觑。
不至于吧,现在是求情不成,改苦肉计了?
第51章 世子妃得偿有身孕(加更)
姜时槿毫无征兆的昏倒,二婶张氏一下子就叫了起来,连带着姜老夫人也十分担忧,扬着嗓子的就让人去大夫。
场面顿时有些慌乱,但姜怀山和姜时愿父女俩还算镇定。
这姜时槿向来身体都很康健,从未听过有什么毛病,此刻突然昏倒,想也知道大约是气急攻心罢了,看样子这世子的差事被清欢公主打压得厉害,不然也不至于让她一个后宅妇人如此担忧。
想到这里,姜时愿反而不着急了。
估摸着等她醒来后,就会又是一顿哭诉,然后哭爹喊娘的要让她这个大姐姐原谅罢了,姜时愿懒得应付这样的事情,于是凑近在爹爹姜怀山身边就说了一句。
“爹爹,女儿今日有些乏了,想先回去歇歇,二妹妹这里我在着也没什么用处,还请爹爹允准。”
“好好,你确实该歇歇,这些日子还要备婚呢,身体养好些,等到去汉州的时候路上才顶得住,先回去吧,待会儿我让大夫也过去给你瞧瞧。”
“不必了,女儿就是有些累,并无大碍,睡一会儿就好。”
姜怀山细细瞧了瞧她的脸色后,确实也没有很严重的样子,于是便应了下来,而后姜时愿对着姜老夫人请了安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她这一走,那二婶张氏更是恨得牙痒痒。
“大姑娘好狠的心,自家妹妹都晕了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应!”
“她既不会医术,也不会照顾,留在这里做什么?二弟妹若是还要这番夹枪带棒的说话,那就趁早搬出这个家吧,我姜怀山的女儿在自家里头如何行事,还用不到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的!”
姜怀山如今的口气可是严肃冷漠的很,一下子就将那二婶张氏的气焰给打了下来,姜老夫人虽然也想维护一二,但是一想到大孙女未来的夫君和家族那般势大,自然也就没话说了。
且她心中更关切的一直都是孙儿的前程和姜家的未来,相比较下来一个儿媳委屈不委屈的她也就无所谓了,所以也顺着儿子的话就说道。
“老二媳妇,闭嘴吧。”
接二连三的打压,让张氏心中愤恨难当,可自家女儿嫁入淳王府还未站稳脚跟呢,她眼下也不好就这么跟大伯和婆母翻了脸,只能低着头将那些怨愤藏于心中。
很快,大夫就从外头请来了,而姜时槿也被挪到了泰安院的偏院里头。
张氏平日里虽然嚣张跋扈,可对这唯一的女儿是真真切切的爱护,因此看她这般脸色不好的躺着,心里头也不是滋味的很,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她担忧的问了那大夫一句。
“大夫,我女儿如何了?”
那大夫沉心屏气的搭了会儿脉,随后原本还有些蹙着的眉头就松开了。
“夫人莫要担心,世子妃是有喜快两月了,刚刚的晕厥不过是一时情急罢了,但胎像甚稳,日后只需多多休息和保养就好。”
有喜?!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有震惊,可震惊后就全然都是兴奋和激动了,尤其是那二婶张氏,她按捺住自己要跳起来的劲儿,又郑重其事的问了一句。
“大夫,你确定?”
“老朽行医多年,这喜脉还是把得出来的,夫人若是不信,还可请其他的大夫来再看看就成。”
听到这话,姜老夫人不虞的就开口说道。
“胡闹,余大夫乃是回春堂坐镇几十年的人了,这样的事情还能把错吗?余大夫别见怪,我这二儿媳是高兴的过头了,这才有些说话不着调的。”
那余大夫也不是个爱计较的性子,听到这话笑着捋了捋胡子后便大方的说道。
“老夫人不必解释,老朽明白的,二夫人也是一时高兴罢了,那我先下去拟个方子,你们让世子妃多歇歇就成,她身体底子好,无事的。”
“那就有劳余大夫了。”
姜老夫人示意她身边的杜妈妈送了那余大夫出去,而房内的祖孙母女三人此刻皆是高兴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尤其是姜时槿。
她原先还为自己在淳王府的处境艰难而头疼出路呢,现如今,腹中的这个孩子就成了她全部的指望,若是能一举得男,那她这世子妃的位子可就能坐得稳稳当当了。
想到这里,姜时槿就长舒一口气,旁边的二婶张氏也是激动的说道。
“槿儿,你这坐胎药没白吃,你看看这身子骨就是比旁人争气!嫁过去这才多久啊竟然就能怀上孩子了!你不是说王妃对你还有些瞧不上吗?这一回就让她看看到底谁才是旺夫益子之人!”
话里头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在场之人都知道她这是戳姜时愿的脊梁骨呢。
嫁了更高的门第,更好的夫君又如何?
没有孩子,一切都是空的。
而她的女儿就不一样了,她还能长长久久的生下去,到时候继承整个淳王府的便是她嫡亲的外孙,她倒是要看看,那裴家未来的大妇无子会是个什么下场!
越想越是觉得解气,拉着自家女儿的手又恢复了过去的那般张狂!
姜老夫人何尝听不出来,面上不甚好看的呵斥了一句就说道。
“行了,你忘记刚刚怀山才说的话了吗?都是一家人,槿儿好,阿念也好,不是对咱们姜家都有裨益吗?你那儿的什么坐胎药,待会儿把方子给我,回头我让人给阿念送过去,等她嫁了人,这孩子也是得早些安排上才妥当。”
二婶张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可还没等她开口说几句呢,就见姜时槿拉了拉她的手,给了个让她别再说话的眼神,随后自己则一脸大度的对着那姜老夫人就说道。
“祖母也别生气,母亲这人一贯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您老说的对,我和大姐姐都是咱们姜家的女儿,我们在各自夫家都站稳脚跟,这样才能让姜家更上一层楼,那坐胎药的方子,待会儿我亲自送去给大姐姐,我如今的这福气,说起来也都是大姐姐成全才能有的,这一点我该是一辈子都感激她才是。”
听到这话,姜老夫人欣慰至极。
“瞧瞧,槿儿出嫁以后懂事多了,好,那待会儿你就送去给你大姐姐吧,再好好说说话,姐妹之间哪儿来的什么隔夜仇,你们如今的夫婿都是金贵人,互相帮衬着,也能在朝中立得更稳!”
“祖母说的是!”
祖孙二人说了会儿话后,那姜老夫人也就先一步回去歇着了,她今日接连两桩喜事上门,自然是要去拜拜菩萨的,可仍旧还在偏房中休息的姜时槿,此刻却要面对不甚乐意的母亲张氏。
第52章 送药方姐妹斗心计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方子可是你外祖母千方百计找了名医才要到的,金贵着呢,你既然能怀胎上,那就说明方子确实有效,你竟还要送去给姜时愿那个病秧子,她生不出儿子不是更好!我倒要看看裴家那样的大家族能不能容得下一个不会生的儿媳妇!”
二婶张氏恶狠狠的说道。
反倒是一旁的姜时槿淡定的很,甚至嘴边还挂了笑,对着自家母亲就笃定的回了一句。
“母亲放心吧,便是给了大姐姐方子,她也生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
姜时槿怎么知道?说起来也是上辈子的缘由了。
上一世她接连有孕,祖母自然是要将她请了回来,明里暗里的都在问是不是有什么生子的秘方,至此,才听出来了原来是大姐姐先天体弱不能生养。
所以这一回,姜时槿重生回来,看到大姐姐依旧服药,心里头便清楚了,知她还会是一样的结果,所以她压根就不怕这方子送过去,甚至会如此提议也是因为想要借这方子,在大姐姐那里再用些力气罢了。
“母亲也不想想,大姐姐服药都多少年了,什么身子耐得住这样的糟蹋,能活多久也不清楚,更别说还要耗费精力的生孩子,所以咱们就不必在这种事情上费心了,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将过去的恩仇一并勾销,祖母有句话说的十分有道理,都是一家人,我们都好,对姜家确实有裨益。”
张氏也不知女儿是为何突然转性了,但在嫁世子这件事上她惯是有主意的很,因此也就没有再多言,有些不耐烦的让齐妈妈就去将方子给拿了过来。
姜时槿握着那方子,手还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腹部,虽然还未有隆起之态,但她心中清楚,自己会一个接一个的生下这淳王府的孩子,再过上个二三十年,那她的子子孙孙便都是皇亲国戚了。
想到这些,这段日子受的委屈,可算是得到了宣泄和安慰。
歇了歇,姜时槿就起身整理了情绪,随后从泰安院出来,顺着那游廊穿过了园子,而后就到了听时轩的门前,听时轩的人见到她过来,人人都有些讶然,可碍于她的身份又不得不请她进来,于是姜时槿就候在廊下,等着通报。
绿箩进门来告知姜时愿说是世子妃来的时候,她刚换好了衣裳准备躺一会儿,目光中露出些好奇的看了眼外头就说道。
“只是她一人?”
“嗯。”
“那请进来吧。”
“是,姑娘。”
姜时槿一入屋就感受到了这里特别的凉意,倒是把刚刚一路行来的热气给散去不少,她忽然觉得自家这位大姐姐大约是享福太多,所以寿元才会如此浅,既如此那自己上赶着给她送个福报来,或许还是道催命符也不一定呢。
嘴角扬得愈发虚伪,简单的收敛了心思后,上前一步就对姜时愿见了个礼。
“大姐姐,槿儿来了。”
“世子妃无需客气,按品阶该是我对你行礼才是,这可惜今日累得慌有些起不了身,还请世子妃勿怪。”
姜时槿看着面前的那姜时愿一脸的淡定,有时候她很羡慕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可有时候又很讨厌,觉得她这是故意做样子给自己看,比方说现在。
若她不是有事相求,那可能立刻就要翻脸走出去的,但现在她笑得比姜时愿还要多热闹三分,随后自顾自的就坐在了她对面的团椅之上,丝毫也不介意的就说道。
“这是在家里头,大姐姐为嫡长,该是我行礼才对。”
听到这话,姜时愿心中了然,看样子她今日过来是有目的的了,于是懒得废话,直奔主题的就问道。
“你刚刚不是晕了吗?二婶怎么舍得让你四处走动?世子妃就直说吧,你找我是有何事?”
“大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人快语,妹妹的晕眩没什么,是因为腹中有了孩子,一时激动所以才会那般,大夫说了我身子很好,只需静静的保养即可。”
姜时槿会有孕,此事姜时愿倒是不算意外。
毕竟她又不是自己,身体一直都很好,且嫁入淳王府也有好几个月了,这时候有身孕,一点也不奇怪,倒是旁边站着的流华和绿箩目露惊讶,但很快就归于平静,微微颔首静等面前的世子妃要继续说什么。
“哦?这倒是个好消息,那就恭喜世子妃了。”
“姐姐客气,我能这么快的有孕,其实说起来也是得了娘家外祖母的庇佑,她老人家亲寻了一个方子过来,是上好的坐胎药,我自嫁给世子后就一直在服用,果不其然孩子就有了,我想着大姐姐也是要出嫁的人了,这方子日后对你也会有用的,所以特意送来。”
说罢,姜时槿就把方子递给了旁边的流华,那流华轻蹙着眉头接了过去,也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家姑娘面前送。
“我知道大姐姐服药多年,这子嗣一事上或许会有些艰难,可你终归嫁的是裴家,那样的世家大族里头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傍身,日子想必也不会好过的,所以大姐姐,我是真心希望你我能尽释前嫌,毕竟咱们都是姜家的女儿,只有我们都好了,姜家才会好。”
她这一番话说的倒是情真意切的很,只可惜姜时愿却不吃这一套。
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什么坐胎药不坐胎药的压根就没用,若有用,那上一世祖母和外祖母让人送去的那些早就有用了,何苦还用等到现在?
于是,慵懒的搭在那垫子上就淡定的回了一句。
“让世子妃操心了,不过这方子我用不上,我的身子如何裴家一清二楚,这孩子一事终究讲的是缘分,若有缘我便是不服药也能有,若无缘我便是百碗千碗下肚也无用,所以我并不想再吃这苦药了。”
姜时愿的回答,让姜时槿一时间有些震惊。
“什么意思?裴家能接受大姐姐无子一事?”
“世子妃慎言,我们大姑娘还没嫁过去呢,何来无子一说!”
流华很快的制止了姜时槿的话,语气虽然还保持着丫鬟该有的恭敬,但眼神却冷若冰霜,巴不得立刻就赶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