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但坐实了毕承志的罪名,还得了凭借一人之力,扭转乾坤,完成任务的功劳。
这一世毕承志逃过死劫,冯鹏飞也没从中得到好处,占据功劳,甚至还成了嫌疑人。
这一局,算是打平。
做过终究做过,冯鹏飞手腕再强,她相信,终会留下把柄,只等调查出结果。
左岸大队知青点。
严玉枝猛的跌坐在地,捂着胸口大喘气,大量气运值流失,身体遭到反噬,心绞难耐,痛得脸都白了。
毕承志竟然躲过了?
毕承志是毕家气运中心,她花了大量气运值去对付他,力求做到再无翻身可能,最终还是失败了。
这么做后遗症很大,一旦失败,就会遭到反噬,会成倍的返还从他身上窃取到的气运,并且倒霉一段时间。
这怎么行?
严玉枝有些心慌,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天寒地冻,倒在地上昏死过去,足足三个多小时,没人发现,最后自己被冻醒了。
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爬出去求救,爬过门槛时,着地的双手往前一滑,嘴巴重重的磕在门槛上,掉了一颗牙,流了满嘴的血,又昏死过去。
一直到天黑,外出干活的知青们回来,才将她送去医院。
冯鹏飞再次出现在毕承志病房里。
“承志,看到你想醒过来我真是太高兴了,本来想早点来看看你的,但弟妹和大侄女对我好像有点误会,不过你醒过来就好了,可得好好跟她们说说,咱们兄弟之间,是万万不能生了间隙的。”
毕承志眸色微动,看了眼母女俩同款愤怒脸,暗暗好笑。
不过,自己媳妇并不是那种会因为没有实证就对一个人下定论的人。
自己的污名,并没有确认是冯鹏飞传出来的,媳妇和闺女这明显的愤怒从哪里来的?
朝冯鹏飞扬了扬唇:“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我闺女一向懂事,媳妇也是知书达理的大学生,心胸比男儿都开阔,我还挺好奇什么样的误会,能让母女俩一起气成这样。”
状似开玩笑,但话里话外都在维护妻女。
冯鹏飞脸上虚假的笑僵了僵,小的懂事,大的有心胸,所以,是他的问题?
果然,这一家子都是假模假式的。
无奈叹口气:“还不是大家传得沸沸扬扬那事,我明白,小侄女和弟媳妇心疼你,才会误会我,谁让这事看似好像我是最大的受益者,不过等上面调查出结果了,咱们之间的误会就能消除。”
毕承志轻笑,这是说他闺女媳妇认亲不认理了?
他媳妇可不是不讲理的人。
“是这事啊,确实,调查出结果了,就能知道是不是误会了。
不过,咱们都在养伤,鹏飞的待遇确实要比我好不少,我是真羡慕。”
冯鹏飞一脸受伤:“承志,你也误会我吗?”
毕承志摆手:“当然不是,我不过是合理怀疑,就比如你合理怀疑我一样,否则你应该能帮我证明那份情报的真假性。
当然,明哲保身,我能理解。
鹏飞你比我幸运,至少你清醒着,面对质疑可以为自己讨公道,我就不行,差点被冤死,都没机会为自己伸冤。”
冯鹏飞沉了沉眸子,声音也沉了几分:“我现在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只希望快点出结果吧。
今天就是来看看你,看到你彻底恢复过来,也放心了。
咱们十几个兄弟,如今就剩下我俩,我这心里实在不好受,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
冯鹏飞打了不少感情牌。
毕承志只是面上带笑,安静的听着。
好好的兄弟情分,从冯鹏飞嘴里说出来,他总觉得不对味。
直到冯鹏飞准备离开,他才开口:“海山是怎么死的。”
马海山,接应队员,是队员里,最敬重毕承志的人,两人关系也最铁。
毕承志信任他,才会将他留下做接应,并且将自己藏的情报也告诉了他。
也是他从枪林弹雨里,冒死将毕承志救出。
对马海山的死,毕承志始终无法释怀。
冯鹏飞神色骤变:“承志,你当真怀疑我?海山也是我兄弟啊。”
毕承志平静的看着冯鹏飞:“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冯鹏飞痛心疾首:“调查结果出来后,会有你想要的真相。”
毕承志看着冯鹏飞离开,心里已经确认了,他不清白。
可是为什么,他们也是多年兄弟啊。
“爸爸,他是大坏蛋,他的女儿也是大坏蛋。”团子窝进毕承志怀里,小模样焉哒哒的。
妈妈说,这里人多眼杂,不能多说。
毕承志搂着闺女亲了亲,对上苏怡的视线,心口不断往下沉,事情好似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调查结果还没出来,毕承志可以出院了。
一家三口欢欢喜喜收拾东西,是一分钟都不想在医院多待。
病房里的病友已经换了一批,但都很喜欢团子,尤其喜欢听她奶呼呼的编故事。
团子要走,大家还挺不舍,各种投喂。
医院里的护士姐姐也喜欢她,知道她要走,也送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团子乐得牙不见眼的收获了一大兜零食和各种物件。
出院的行李里,团子的东西是夫妻俩总和的一倍,这才几天啊,自家闺女揽货能力,夫妻俩是真佩服。
可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苏怡拒绝了宋易安的帮忙,认命的一包一包往外扛,找了一辆人力三轮,才将东西都装上。
团子负责牵着爸爸,照顾爸爸。
矮墩墩还没她爸膝盖高,一本正经照顾她爸的高大形象却有两米。
毕承志弯腰牵着闺女,配合她的小短腿,嘴角带笑。
最后一趟,一家三口一起走出医院大门。
今天是个艳阳天,天空格外的蓝,街道上的雪扫得很干净,不少人从屋里走出来,感受阳光。
一家三口手牵手,笑眯眯的走在三轮车后。
远处,严君茹看着他们背影,满心伤感。
她曾经也幻想过这样的画面,可惜,那个男人走了后,再也没回来。
如今,养了十多年的闺女,好像也不是自己亲生的。
唯一的亲人,也背叛了她。
都说她严君茹是人人羡慕称赞的铁娘子,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失败。
毕承志要去部队述职,再接受一次全面的询问笔录,办理请假等一切事宜,需要几天时间。
但毕承志的单人宿舍住不了一家三口,所以他们先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
当晚没有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没有嘈杂的环境,也没有极窄的单人病床,一家三口在招待所里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毕承志早早的就去忙碌了,早些弄完,早些回家。
苏怡带着团子去毕承志的宿舍帮忙收拾东西。
加上出任务到现在,宿舍里已经一个多月没住人,到处都是灰尘。
反正暂时不住,苏怡也懒得打扫,直接收拾行李。
毕承志的行李很简单,洗漱用品,一床棉被,一身常服,一身作战服。
本来还有一身军大衣,前些天来看他的战友已经帮着送来了,毕承志穿在身上。
这些东西苏怡都装好带回家,毕承志这次的假期应该很长,可以在家过年,不拿走,回来的时候,怕是都要发霉。
将近十年毕承志没在家过年了,想想还挺激动。
东西不多,简简单单一个背包就装完了,看着莫名心酸,她丈夫拼死拼活几十年,却只有这点东西。
趁有时间,苏怡又带着闺女去逛百货商店,给团子买衣服,给毕承志买,给家里人买。
花起钱来是一点不手软。
毕承志忙活了三天,苏怡就买了三天。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遭罪,回去的时候,她什么都想带着。
装了五个,比人还大的包袱。
亏得多是衣服,没有很沉。
第四天,毕承志回医院做了复查,医生说恢复得很好,慢慢养着没有任何问题。
第五天,一家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第47章 父女俩的小秘密
这次托毕承志的福,他们买到了卧铺票,还是连票,中途转车时,不用因为买票而着急忙慌。
宋易安忙,没有来送,但遣了自己的警卫来送。
给团子买了不少礼物,还嘱咐毕承志好好养身体,其他事,他会调查清楚,还他公道。
毕承志信任宋易安,也坚信只要自己清白,就没人能诬陷他。
警卫将一家三口送上火车就离开了。
车上,团子精神好得很,一会在妈妈怀里撒娇,一会给爸爸编故事,在车厢里各种撒欢,忙得小揪揪都歪了也没功夫重新绑。
夫妻俩逗着团子,等她累了,睡着了,苏怡才有时间,跟毕承志说话。
“承志,回家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些天担心毕承志的身体,她一直没有说家里的事。
现在要回去了,需要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必须得说。
毕承志心里一咯噔,果然有事。
苏怡深吸一口气,眼眶发红,轻声开口:“这半年来,真的发生了太多事……”
毕承志离家差不多九个月,大多数时间都在出任务。
家里出事,一般都不会告诉他,哪怕当初毕木林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也没说。
车厢里只有一家三口,天黑了,所有人都已经入睡,只有火车哐当哐当往前行驶的声音。
毕承志久久无法平静,所以,他成全了大家,得到的是家破人亡吗?
小儿子被冤成了杀人犯,不想连累家人割颈自杀。
大儿子被迷心智移情别恋,害死小闺女。
三天大的闺女,还未睁眼,就死在了算计下。
爹瘫了,家快垮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努力和付出,为了什么?
苏怡拽紧毕承志的手:“都过去了,我不敢跟你说,就是担心你多想,伤了身体。
木芽回来了,改变了我们一家人的命运,往后会好起来的。
公爹那里别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肯定能把他治好的。”
毕承志伸手将苏怡揽进怀里:“对不起小怡,我没能陪在你身边,让你承受了这么多,对不起。”
苏怡靠在毕承志怀里,轻声道:“医生给你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我确实很绝望,也很茫然,不知道一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那三天,我跟你一起躺着,偶尔能感受到外界的动静。
我知道咱们闺女小小一个,就承担起了照顾我们的重任,聪明懂事,随时随地都像个开心果一样,温暖所有人。
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恨自己自私,无能,不配当妈妈。
那时我才知道,为了咱们共同守护的家,为了孩子,为了木芽。
我们失去了木芽一次,不能再失去她了。”
现在回想,苏怡都浑身发疼,她怎么能丢下闺女一个人呢,她太坏了。
毕承志吐出口浊气,他也疼,听到半年来家里的一件件一桩桩事,心疼得恨不得死上千次百次。
他才是最无能,最失责的父亲,丈夫,儿子。
“我保证,再不会了,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们的,有我在。”
苏怡噗呲就笑了:“你知道咱们闺女的口头禅是什么吗?”
毕承志笑问:“是什么?”
苏怡学着团子奶呼呼的调:“木芽会保护妈妈的,木芽会保护爷爷的,木芽会保护爸爸的……全家人她都能保护,小不点一个,奶凶的时候,还挺唬人。”
说着,又心酸起来,才多大点的孩子啊,就想着保护别人。
上一世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一定让小家伙很难受。
毕承志看着熟睡的闺女,心疼又欢喜,他的宝贝回来了。
没忍住,把软绵绵的小人抱进怀里,轻轻贴着。
苏怡拍了他一下:“别把孩子吵醒了。”
毕承志把母女俩一起抱怀里:“不会,咱们闺女真可爱,可惜,缺失了整整三年。”
苏怡脸上的笑缓缓敛去,变得沉重:“哪里才三年,是一辈子。”
毕承志心口一疼,手臂收紧了些。
团子早上醒过来,发现在爸爸怀里,乐得打滚。
毕承志笑着护紧闺女,不知道前程往事就疼爱的闺女,知道她受过的苦后,越发疼宠,真恨不得将她宠上天去。
“小心点,别掉床下了。”卧铺车厢的床很窄,躺了毕承志这样人高马大的汉子之后,根本没有空余空间,团子是直接趴在毕承志身上睡的。
毕承志舍不得放开闺女,硬生生抱了一整晚,好似怎么抱都不够,眼里的光几乎能溺出水。
团子扬起炸毛的小脑袋,四处看了看:“妈妈呢?”
“妈妈打热水,买吃的去了,很快回来。”
“哦,”团子晃晃脑袋,撅着小屁股往上耸,胖手手捧着毕承志的脸,亲了一口。
“木芽爱爸爸哦。”
毕承志被闺女亲得心花怒放,也在闺女脸蛋上亲了两口:“爸爸也最爱木芽。”
团子一下捂住爸爸的嘴,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凑在毕承志耳朵边小小声:“爸爸不能说最爱木芽,妈妈听到会吃醋的,不过,可以偷偷跟木芽说,是我们的小秘密呀,木芽也最爱爸爸。”
毕承志大笑出声,胸腔的震荡,让团子觉得在坐摇摇车,乐得跟着嘎嘎笑。
苏怡拿着东西回来,隔老远就听到父女俩的笑声,不由得也扬起了嘴角。
“你们俩,一大早上的乐什么呢?”嗔怪了毕承志一眼:“医生说了你不能有大动作,不能提重物,大笑也不行。”
毕承志讨好求饶:“知道了,我都悠着呢,媳妇放心。”
苏怡哼了声,对团子招手:“木芽过来,妈妈给你梳头。”
团子迈着小短腿扑进苏怡怀里:“妈妈,木芽爱你哦。”
苏怡点着胖团子的小鼻子:“小嘴这么甜,吃蜜糖了?”
团子在苏怡怀里蹭着咯咯乐。
苏怡笑着给团子梳了个小揪揪,戴上个粉色的小发卡。
衣服也是粉粉糯糯的羽绒服。
小圆领露出里面的高领白色小毛衣,下摆如同蓬蓬裙一样展开。
小短腿上是白色的裤袜,粉色的小皮靴。
小小一团,像个可可爱爱的小公主。
“好了,过来洗脸。”
团子像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走过,扬起胖脸蛋,努力露出几乎看不见的小脖子。
苏怡看得好笑,细细的给团子洗干净小脸,再擦香香。
毕承志仅仅是看着母女俩忙活,就觉得满足。
一点不嫌弃闺女的洗脸水,将就着洗漱。
一家三口坐一起吃早饭。
三人一人一杯奶粉兑的牛奶,毕承志两个鸡蛋,母女俩一人一个,还有去餐车买的大馒头,配上大酱,就是一顿简简单单的早饭。
奶粉是用毕承志的病号劵兑换的,还有麦乳精,这些东西不好买,苏怡把票都换成了实物,还找宋易安帮忙,多弄了些。
团子要自己走,毕承志要抱闺女。
团子扭着小屁股拒绝:“木芽重。”她可记得爸爸有伤,不能提重物。
毕承志轻轻松松抱起,小小一团,在高大男人怀里,跟个小挂件似得:“不重,爸爸抱得起,爸爸想抱着木芽。”
团子一下就被哄好了,软乎乎的贴着,待在爸爸怀里,胖爪爪环着毕承志的脖子,小胖腿晃晃悠悠,开心得冒泡。
卧铺车厢里的人素质都很高,少有人在走廊里闲逛。
父女俩轻轻松松到了厕所,恰巧里面没有人。
“木芽自己可以吗?”
“可以,木芽厉害。”小不点挺着胸脯应。
毕承志心酸又骄傲,把闺女送进去,一一交代这些东西怎么用,教了好几遍,才不放心的关上门,在门外面叮嘱:“爸爸就在外面,有事就喊爸爸,知道吗?”
“知道。”
团子自信得很,她都已经是大孩子了,嘘嘘可以自己来。
毕承志不放心,隔半分钟就在外面喊。
“木芽,需要爸爸帮忙吗?”
团子奋力的和小裤子做斗争:“木芽厉害。”
毕承志听出了团子声音里的努力,笑过之后,又问。
团子不厌其烦的回应唠叨的爸爸,好不容易把小裤子穿好,抬头就看到头顶不过半人大的窗户外,一个黑黑瘦瘦,脏兮兮的小男孩挂在那里。
团子没有被吓到,歪着胖脑袋满脸好奇。
窗户外的小男孩倒是被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吓得狠了,小身板颤颤巍巍,脏兮兮的小脸上全是痛苦。
“木芽?木芽应应爸爸,木芽,爸爸进来了?”
毕承志声音里带着急切。
团子回神:“爸爸,木芽没事,但小哥哥好像有事。”
“小哥哥?”毕承志声音升了八度高,厕所里怎么会有臭小子?
顾不得其他,推开门。
将团子护在在怀里,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窗户外,七八岁的小男孩正随风飘荡,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脏兮兮的小脸涨得通红,看向毕承志的眼神,带着祈求和害怕。
毕承志眉心一拧,打开窗户,将瘦弱的小男孩拉进来。
小男孩又瘦又小,破旧单薄的薄袄,挡不住寒风,浑身被冻得青紫冰凉。
进来后就死死的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毕承志忙脱下自己的军大衣将男孩裹起来。
温暖来袭,小男孩长长的吁出口气。
张嘴想说谢,干裂的嘴唇撕裂,鲜血染红了青白的唇舌。
毕承志拧眉:“先别说话,能走吗?能走就跟我来。”
小男孩点点头,踉踉跄跄跟在毕承志身后。
苏怡看到父女俩身后的小尾巴,也没多问,率先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慢慢喝,先暖暖。”
热水下肚,小男孩才彻底感觉活了过来。
裹着毕承志宽大的军大衣,也不敢坐,就这么站着。
“谢谢。”
也不知道多久没说话了,声音又沙又哑,肚子还跟着叫唤起来,小男孩囧得脖子都红了。
苏怡笑笑,从包袱里拿出饼干,又给兑了一杯麦乳精:“先吃点垫垫吧。”
小男孩小心翼翼接过,又小声的说了声谢,才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毕承志苏怡对看一眼,这孩子以前生活环境和教养应该不错,饿成这样也没狼吞虎咽。
等人吃完,毕承志才开口:“也别站着了,坐吧,说说叫什么名字,想去哪,做什么,为什么吊在火车外面?”
小男孩垂着脑袋揪手指,迟疑不敢开口。
毕承志问:“你是有什么顾虑吗?或许,我可以将你交给乘警,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他们说,他们也能带你找家人。”
“不要,”小男孩大惊,急切开口,刚止血的嘴唇又裂开了,鲜血滴到军大衣上,小男孩吓得忙用手去擦,越擦越多,急得眼眶都红了。
毕承志沉声开口:“别擦了。”
小男孩吓得一抖,手足无措的站着,背脊都开始冒冷汗了。
颤声道:“对不起。”
苏怡笑着给他递了一块手帕:“别急,没事,回头洗了就好,先擦擦嘴,能说说为什么不能找乘警吗?是因为没买票?如果是的话,没关系,我们可以帮你补上。”
小男孩拿着带香味的手帕,舍不得用,捏在手里低声道:“我不能被人知道。”
一家三口都听得迷迷糊糊的:“什么叫不能被人知道?”
“我知道?”团子举起胖爪爪。
苏怡乐了,捏捏她的胖脸蛋:“你知道什么?”
团子神秘兮兮的把胖脑袋凑过去:“因为有坏人要抓小哥哥。”
三人都被她地下党接头的架势逗乐了。
小男孩笑过之后,一脸落寞惶恐:“在别人眼里,我才是那个坏人。”
团子一脸茫然,夫妻二人扬了扬眉,这么小的孩子,能被称为坏人,除了真的调皮捣蛋,大概就是身份上的原因了。
他们更倾向于后者。
毕承志问:“我们不会举报你,但你也不能跟着我们,下一站你下车吧,这期间我们会给你打掩护,不会让人发现。”
小男孩摇头:“我要跟着你们。”
毕承志浑身气势顿显:“赖上我们了?”
小男孩吓得倒退一步,忍着害怕道:“爷爷说了,药给了谁,就让我跟着谁。”
夫妻俩暗惊,那个救命药?
“老爷爷?”团子没心眼,想到给她药的老爷爷,满心欢喜:“小哥哥,你认识老爷爷,老爷爷去哪了?你怎么不和他一起?”
小男孩一脸伤心:“爷爷被抓走了,我也不知道在哪。爷爷不让我跟着,说危险。”
苏怡问:“如果药没有给出去呢?”
小男孩低声道:“没有给出去,就让我待在北城,听天由命。”
夫妻俩对看一眼,他们欠老爷子一条命。
不管这药是否因为算计到了他们手里,他们用了,还救了毕承志一命,就是欠下一份恩情,就得还。
“那药我们确实用了,这份情,我们愿意还,你现在能说说你家的情况吗?”
小男孩视线在一家三口脸上流转一圈,低下头道:“我叫钱耀,今年十岁。
我爷爷叫钱廷义,是钱氏医药的当家人。
半年前多,爸妈给人治病,把人治死了。
那些人二话不说,就将我爸妈拉去枪毙偿命。
爷爷用一个小乞丐的尸体代替我,逃过一劫,他被人抓走。
那些人逼爷爷交出钱氏传说中的救死神药,爷爷说没有那种东西,他们不信,就对爷爷用刑,并且现在带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离家前,爷爷就叮嘱我,他将药给了谁,就让我跟着谁。”
钱耀看了眼眨巴着大眼睛的团子。
团子回了个大大的笑脸,傻乎乎的很可爱。
钱耀颠沛流离,担惊受怕半年多,看着团子的笑,莫名安心。
第49章 收养
毕承志问:“那你爷爷的意思是什么?让你跟着被赠药的人想做什么?或者让被赠药的人替你们做什么?”
钱耀哽咽道:“隐姓埋名,好好活着。”家里人都没了,爷爷不让他报仇,哪怕苟延残喘,也让他努力活下去。
实在活不了,就只能听天由命。
小小少年,在磨难中,感受到了卑微,充满了无力感和对世道的怨恨。
苏怡叹气,果然,天上没有馅饼掉。
看向毕承志,要怎么安排这个孩子?
毕承志沉思,给这个孩子弄个身份,倒也简单。
“你呢,可有什么想法?”
钱耀抬头,对上毕承志深邃的眸子和犀利的视线,似要将他的一切小心思都洞穿。
惊慌的再次垂下头:“我,恨那些人,我爸妈没有治死人,那人本就没得救了。
是阴谋,他们就是想要我家的药,可我爷爷说,那药宁愿毁掉,也不会给那些畜生。
他们就是畜生,吃人的畜生。”
小孩握紧拳头,浑身怒到颤抖。
毕承志理解他的心情,就如同他听说毕木林被人诬陷杀人后的心情是一样的。
“所以,你想报仇?”
钱耀抬头,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一定要报仇,但我不会连累你们的,等我长大,我就离开,我会自己去找他们报仇。”
毕承志问:“怎么报?提刀杀过去吗?”
钱耀茫然了一瞬,他没想过。
毕承志沉声道:“我们可以养你到成年,你也可以去报仇,但在这之前,你不能连累我们家,也要好好想想,怎样才能做到既能报仇,又不辜负你爷爷的期盼。”
钱耀愣了一瞬点头:“好。”
毕承志还是带着钱耀去找了乘警。
钱耀战战兢兢跟在毕承志身后。
自从家里出事,他东躲西藏,对公家的人有了心理阴影,每次看到都会下意识逃跑。
如果毕承志不是得药的人,他也不会靠近。
找到乘警,毕承志将瑟瑟发抖的钱耀拎出来:“这孩子是我在车上遇到的,好像没有家人。”
这样的孩子乘警见了很多,火车上几乎随时都能看到,都是逃票上来的。
只要那些孩子不惹事,他们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钱耀的出现并不意外。
不过还是例行询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吗?你是在哪站上车的?准备哪站下车?”
钱耀看了眼毕承志,看他面无表情,微微垂了视线。
按照毕承志的吩咐,除了身世背景,其他都照实说。
“我没名字,也没有亲戚朋友,以前就在北城,我在北城上的车,我不知道去哪。”
乘警不意外,这些孩子,都算是黑户,想到哪就去哪,没有目标。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会联系当地公安和社区,将你送去孤儿院。
你看你是愿意回北城的孤儿院,还是我们找个就近的城镇?”
钱耀脏兮兮的小脸瞬间惨白:“我不要去孤儿院,我见过孤儿院的孩子,他们比我要饭过得都惨,我不要去孤儿院。
叔叔,求求你别送我去孤儿院,我不要去孤儿院。”
钱耀抱着毕承志的腿嚎啕大哭,嘴唇又裂开了,流了满嘴的血。
他好似不知道疼一般,只顾着哭求。
那模样,对孤儿院,真的避如蛇蝎。
乘警看得不忍心,孤儿院全靠救济过活,但那么多孤儿院,那么多孤儿,不是所有的都能得到资助。
眼前小孩看到的,大概就是经营不太好的孤儿院。
那里面的孩子,过得确实惨。
要是遇到心肠不好的院长和工作人员,还有可能挨打挨骂。
但没有亲人的小孩,孤儿院,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其实不是所有孤儿院都那样的,很多孤儿院里的小朋友过得都很好。
在孤儿院里,有很多同龄小朋友可以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