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蝴蝶by池盎
池盎  发于:2024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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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桌子上的菜还没怎么动。
她不?由得?好奇问:“你就吃这么点么?”
游赐点头,温吞地把纸巾折叠好, 然后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
容艺腹诽, 奇怪,怎么吃这么少还能长?这么高。
她边想边起身?,舀了一勺排骨汤, 汤上面浮着一层青绿色的葱, 她不?疾不?徐地把汤面上的那层葱吹开?。
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味道很?鲜。温热的汤下肚以后, 暖得?胃很?舒服, 胸腔都?在发热。
记忆里, 她好像好久都?没有吃过这样的晚餐了。
餐台上的灯光温柔地洒落下来,游赐坐在她对面。
有那么一小刻,容艺没来由的, 在心里浮现出?“家?”这样的字眼来。
吃完晚餐以后,容艺起身?回了房间。
窗户忘记关了, 外面毕毕剥剥又下起雨来。这一块在市郊,加上后面有山,空气虽然清新,但不?免带着几分潮湿的雨气。
潮湿归潮湿,但这种潮湿,和容艺之前住的潮湿小平房是完全不?一样的。
容艺走过去一把将窗户合上。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她站在窗户边,能看见窗户外面的夜色是一片静寂的黑。
偶尔能听见三两声倦鸟的嘶鸣。
仔细想想,她觉得?自己有些时候和这些鸟也没什么区别?,整日奔忙,却?没有任何意义。
一无所有的。
她什么都?没有。
甚至,她觉得?自己有些时候还不?如这些鸟儿?来的自由。它们可以想飞就飞,想休息就休息,不?必拘束着在意世人的眼光,自由的令人艳羡,而她作为人却?不?一样,她必须要前进,没有任何休憩和喘息的余地。
排骨汤很?鲜,她喝了很?多,现在温度烧灼上来,她颈后一直在出?汗,黏腻又难受。
她转身?脱掉校服短袖,没有了宽松校服的遮掩,丰盈挺翘的少女身?体线条瞬间就暴露在空气中。
她头发长?得?很?快,已经遮过了肩的一半,随着她的动作擦着肌肤,有点痒。
她向来没遮没拦惯了,就这么赤条条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除了身?上这身?校服装束以外,她就只剩下一件宽松白短袖和一条紧身?牛仔裙了。
该死。她刚刚去找黎新言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顺路去买件睡衣呢?
一想到等会又要穿着这两件衣物入睡,她就浑身?不?自在。昨天晚上她就没怎么睡好。明天无论如何,她都?要买条宽松的睡裙来穿才行。
她拿过这两件衣服,又把刚脱下来的校服短袖一起拎到洗浴间里。
老?样子,她褪下宽松的黑色运动外裤,先把这两件衣物搓洗完毕后挂好,然后才打开?花洒,走进一片升起的水雾之中。
她肤色很?白,奶油一样的白。
该丰盈的地方一处不?少,水滴绕过她白皙的后颈,擦过她洁净的耳后皮肤,随后穿过她身?体的每一处沟壑,曼妙的就像在写一首安静绵长?的诗。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材比例实在是太好了,就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比例简直逆天。
一片水雾凝结在半透明的玻璃上。
她温吞地洗完澡,用一块毛巾将头发擦干,连带肌肤上那些剔透的水珠都?一并擦去。
随后她穿好衣服,踩进拖鞋里,推门走出?去。
房间里点着一盏黄色的护眼灯。
手机电量已经充满了,容艺走过去,捞起来看一眼时间。快七点了。
一天就又要过去了。
屏幕上闪过沈欣茹的信息。
——“艺艺,你明天是不?是要去你哥那个聚会呀?”
容艺反应过来她的意图,嘴角勾了下,单手打字回她。
艺:【对啊,盛锐也去。】
屏幕那头的沈欣茹脸红了下,急忙打字撇清干系。
可爱茹:【我又没问他!】
容艺明知故问地继续打字。
艺:【要不?要明天一起去?】
沈欣茹叹了口气,咬着嘴唇打字。
可爱茹:【我去不?了,我妈妈不?会让我去的。】
这倒也是。
艺:【那你想去吗?】
沈欣茹回了一个“想”字。
赵兰的爱很?极端,沈欣茹理解她痛苦的根源,她心疼她,但与此同时,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又想要逃离她。
盛锐他们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
她循规蹈矩当了十六年的乖乖女,对陌生的一切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求知欲与探索欲。
所以盛锐才会那样吸引她。
艺:【那就去玩一小会。】
沈欣茹咬着手指,犹豫不?决地回:“真?的可以吗?”
容艺笑,只发了一个表情包。
半天才打字回:“茹茹,如果真?的想去的话,你可以跟你妈妈说实话,我哥要去云都?了,也许很?久都?要见不?到了,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实话实说就好了,不?然你妈妈会担心的。”
她知道,赵兰确实如沈欣茹所说的那般,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不?善于言谈,但她对沈欣茹的爱却?是真?真?切切的。
沈欣茹回了个“好”,然后就说要去写作业了。
容艺发了个“去吧”的表情包,切出?对话框的时候,时间刚好擦过晚上七点十分。
她把手机放回床头,拎过书?包,一路将书?包拎到桌子前。拉开?拉链,里面露出?几本作业。
她伸手把那几本作业拿出?来,一骨碌全扔在桌子上。零零散散的作业瞬间就把桌面盖了个严实。
一屁股靠着椅子坐下来,牛仔裙有些紧,绷的她很?难受。她索性把腿抬起来,躬着踩在椅子的一边。
随便?翻开?一本作业都?是空白的,一字未动,干净的要命,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写。
她拣了本英语作业,抬起手指压住封页,郑重?其事地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初中的时候,她英语还算可以。那个时候她很?喜欢听英文歌,英语学的还算不?错。
上了高中以后柳曼秀嫁给了黎淳,她疏于管教?,成绩一落千丈。
窗户外面雨声戚戚沥沥,护眼灯光照在纸页上,泛着温馨的光亮。
她打开?英语教?材书?,翻到最?后面的单词表,一个一个单词看过去。
这些单词她没有几个是认识的。糊在一起,就像天书?一样,她叹了口气,现在的工程量无异于女蜗补天。
但她没有任何办法,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学下去。
学习是她离开?伏海镇的唯一途径。
她按动笔尖,在A4空白纸页上默一个记一个。好在她语感不?错,再加上词根记忆,她花了一个小时,就把第一单元的单词记得?差不?多了。
然后又返回到前面的课文页,她一句一句地看过去,圈画出?时态语法和重?点句式。
学完课文,她立刻找到对应的习题跟练。
夹在作业本里的答案她都?没交上去,她做的很?慢,每一道题都?做的很?生涩。
花了约莫两个小时,才勉强做完一课。
一对答案,发现错了一大半。
她扔掉红笔,单手撑着下颏,眼睛朝天花板看,没来由地想叹气。
左眼皮一直在跳,突突的,跳的太阳穴也疼。
万事开?头难。
没办法。
她揉了揉太阳穴,胃也开?始不?太舒服了。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太多的缘故。
她心想自己还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平时吃的乱七八糟就算了,好不?容易加一顿餐,还闹到胃疼。
戏谑地笑了笑,她合上做了一课的作业本,起身?,踢掉鞋子回到床上。
柔软的被褥瞬间包裹住她,带着浅淡的清香。
她闭着眼睛,掀开?被子把头埋进去。
明明已经又累又困,但胃却?偏偏一直在疼,疼得?她没办法入睡。她靠在枕头上,身?体躬着,难受的要命。
她缩在被子里,整个人蜷缩成很?小一只,控制不?住地冒冷汗。
难不?成这是什么做题的后遗症么?
她脸色惨白,几乎没有一点力气。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像是抓着她的五脏六腑,一齐狠狠地往下拽。
疼痛感簌簌跳动成熟悉的感觉。
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胃疼……而是……痛经。
容艺咬着牙,冷汗把她的头发都?浸湿了,她几乎是用尽力气,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然后一把掀开?被子。
她舒了一口气,好在床单没弄脏,不?然本来就没什么力气了,还得?要洗床单。
然后她一路扶墙,去了卫生间。
褪下裤子,里面是一团深褐色的粘稠血迹。
她这段时间压力很?大,内分泌也跟着失调,就连例假也迟了快半个月。
剧烈的疼痛揪着她的内脏,狠狠地往下撕扯。她痛的快直不?起腰来。
她垫了几张纸,然后把弄脏的裙子脱下来放进洗手台,原本想就地把它洗干净的,但无奈腹腔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洗衣服了,只得?作罢。
容艺出?了卫生间,宽松的白色短袖刚刚遮过她的臀部,下面露出?一双纤长?白净的长?腿。
她走到桌子前,拿过自己的书?包,一口气掀开?拉链,她记得?自己之前有在书?包里放过几片卫生巾的。
可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她索性把书?包翻过来,将里里外外的东西都?倒了个一干二净。
怎么回事?
上次她明明记得?就在书?包的夹层里,她放过几片卫生巾的啊。
这时,脑海里一段割裂的回忆突然袭击了她。
几个星期前,她好像借给沈欣茹了。
那怎么办?
她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这个点,附近的超市肯定都?关门了。
腹部的疼痛感一阵比一阵强烈,布洛芬她一颗也没带,全部留在那个家?里了。眼下估计就算没被火烧干净也被雨浇发霉了。
她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找到游赐的聊天框,然后一个一个敲下字,就像蚂蚁一点一点啃噬内心一样煎熬。
艺:【你睡了么?】
嘶。怎么问都?好尴尬。
容艺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地,继续往下打字。
艺:【你家?里有那个吗?】
她尴尬地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合适。兀自盯着发过去的这句话,她发了好久的呆。
越想越不?对劲——什么叫“你家?里有那个吗?”
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
她捏了捏眉心,眼睛却?一直急切地盯着对话框。对面没回。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对面还是没回。
疼痛感跳跃成尖锐的刺痛,容艺眉心拧成一团,痛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应该没有那么早睡……吧?毕竟昨天晚上他都?睡得?这么晚。
估计是没有及时看信息?
容艺等的有些不?耐烦,强烈的疼痛感催促着她——还是过去问问好了。就算家?里没有的话,也可以问问附近有没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抱着这样的想法,容艺皱眉咽下疼痛,开?了门。
外面灯没有开?,很?黑,但是墙角有几盏监控,在暗夜里发出?猩红色的微光。
容艺穿着拖鞋,特意没有开?灯,她把短袖往下拉,盖过自己大腿的一半。没穿下裤,她有些不?自在,又想到好在没有开?灯,也看不?清什么。
游赐的房间在另一边,要绕过很?大一块空旷的区域。
容艺走的很?慢,剧烈的疼痛让她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每个人体质都?不?同,有的人比较幸运,来例假的时候肚子不?会疼,而有的人就没那么幸运,来例假的时候,不?仅会肚子疼,而且是天崩地裂的那种疼,疼到要吃止痛药才会好一点。
容艺就属于上述两者中不?幸的后者。
她摸索着,找到了游赐的房间。
“你在吗?”
她抬起手,轻扣了一下房门,门居然没关,直愣愣地往里面打开?。
房间里只点着一盏柔光的壁灯。
游赐并不?在里面。
她顿了顿,不?在里面,又在哪里?
正疑惑,一道声音从她背后传出?。
——“怎么?找我?”
黑灯瞎火的,她吓了一跳。飞速拧过头。
暖色调的壁灯光线轻轻散逸,红色的监控廊灯交错着打在她身?后。
她看清了身?后的来人后,瞳孔骤然放大——
少年刚从洗浴室出?来,黑色的碎发潮湿,止不?住地往下淌水,腰腹间只随意围了一条单薄的浴巾。
视线往上移动,少年身?上还带着水珠,一颗颗剔透的凝结在他冷感的肌肤上,每一寸肌肉都?好看又利落。
浴巾翘起一个角,他左侧腰腹往下,有一块很?小的黑色纹身?,像是什么图案。
容艺没来的及看清,他就把浴巾往上掖了掖,沾着水汽的喉结上下滑动,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目光垂着,眼睛里浸满潮热的水雾。
猩红的监控灯光在暗夜里起伏,勾勒出?诡异又暧昧的气氛。
他们两个面对面站着,他要比她高出?很?多,身?上潮湿的水汽带着沐浴过后的清香扑进她的鼻息。
她没来由一阵心慌,没什么安全感地捏住白色短袖的衣角下摆,往后面退了两步。
游赐目光随之下移。
而后他注意到她宽松白色短袖的下摆,以及下面的一截白皙如藕的腿部线条。

“嗯……”容艺皱着眉,“还以为、你睡着了。”
“没。”游赐收回目光,慢慢上移, 移到?她的嘴唇上,很明显能感觉到?她在往后躲。
他润湿嘴唇,问:“你怎么了?”
声音很淡,带着沐浴过后的清香, 浮动在空气中, 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到?肌肤上, 热热的。
容艺眉心皱在一起,化不?开。得手用?力掐着肚子才能勉强让内部的疼痛感转移到?外?部, 这样才会?好受一点。
她痛的受不?了,嘴唇一直在发白,白的快没有血色。声音也断断续续:“你家里……有、卫生巾吗?”
游赐有些紧张:“你还好么?”
容艺这辈子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 尴尬居然能和剧痛同时发生。
她哑着声音说?:“我、我没事。”
然后又指了指肚子,见游赐没有明白,她闭了闭眼睛, 豁出去, 挑明, “我来例假了, 生理痛。”
很直白的一段话。直白到?没有任何的疑义。
话音刚落, 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少年?愣神了半刻。
容艺视死如?归,继续往下说?:“你家里有卫生巾吗所以?”
“很疼吗?”游赐答非所问,说?完以后又愣了一秒, 然后才解答她上面那个问题,“没有。”
他家里唯一的女性是一个六十岁的清洁阿姨, 而且阿姨也不?是住家的,他习惯了一个人住,阿姨每天?只抽几个小时过来替他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
根本就不?可能有容艺说?的那个东西。
容艺在心底暗骂了一声“操”,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强烈的腹痛催促着,她不?死心,抬起眼睛,又问:“那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吗?”
“没有,店都关门?了。”游赐低下头,她面色惨白的就像一张纸,他眉心跳了下,心脏泛起一阵汹涌的酸涩,“你要?什?么,我去买。”
一紧张,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的喜欢是那么明显,明显到?快要?溢出来。
可偏偏容艺是个神经大条的,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眼下,她肚子痛的整个人都快要?站不?稳,只能一直用?手使劲地掐着肚子。她咬着苍白的嘴唇,勉强挤出一个卫生巾的牌子。
游赐点了下头,回房间套了件短袖。他太着急了,连发梢的水都来不?及擦干。
他褪下浴巾,容艺就站在房门?外?,她背对着,自顾不?暇,一眼都没有朝里面看。
这时,如?果?她不?小心往里面瞥一眼的话,也许就能看见——
少年?腰腹左下侧靠近腰线的部分,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纹身——正?是她刚刚没有来得及看清的、那一个小小的黑色纹身。
刻的是一枚摇摇欲坠的黑色蝴蝶。
也是他两年?前只身一人来到?伏海镇所见到?的、容艺颈环上的那一只。
几乎是一比一复刻。
他这个人偏执又奇怪,喜欢来的莫名其妙,占有欲也来的莫名其妙。
他把?那只蝴蝶刻在欲念迭起的腰窝前侧,谁都发现不?了,一并携带着他潮湿阴郁的罪恶。
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永远也忘不?掉,两年?前的那个雨天?,她张扬又明媚,纤长油亮的黑色发丝被雨天?的风吹动着。
她说?话的时候,唇红齿白,一双眼睛有几分混血的色彩,眼皮褶皱很深,睫毛又密又长。
而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戴着一条装饰用?的颈环,上面那摇摇欲坠的蝴蝶跟她如?出一辙的捉摸不?透。
他很快将短袖套好,下摆有一部分没理好,堆在他结实的腰腹线条上,露出那一小半部分蝴蝶纹身,他注意到?这一点,纤长的指节一翻,很快就把?那只蝴蝶盖住。
就像盖住他小心翼翼藏着的、对她的喜欢。
他推开虚掩的门?,目光一低,就只看到?一个小小的影子。
容艺已经站不?住,蹲在了门?前的地板上。她身子躬着,缩成很小的一团,他眼睫没来由?轻颤了下。
他第一次真切地知道了字典里常说?的“心疼”二字具体是什?么意思。
“喝这个。”
游赐半俯下身子凑近她,头发上的水珠还没干。有几滴掉下来,砸在地板上,晕开来。
容艺蹲在地上,视野里出现一个纸杯。里面盛着水,热气在往上冒。
游赐回答的就像教科书里的示范:“喝热水会?舒服一点。”
容艺点头,接过来,说了句“谢了”。
房间门?口?,墙角的猩红色监控将两人的五官照的很白皙。
游赐看着她,问:“还有力气回房间么?”
容艺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冷汗密密麻麻地打湿她的衣服,头发黏腻着贴在脖颈上。
她摇了摇头。
生理期强烈的痛经痛的她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就没办法走路。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
下一秒,游赐伸手,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早就已经被游赐轻而易举地捞了?起来。
没?有任何防备,游赐连一点反应和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她留。
因?为——其实连他本人?都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冲动——她只不过是摇了?摇头?,他就全线溃防。
心疼到不行, 根本就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受不了?一点。
他身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擦干的潮湿水汽,所以体温要比她低一些。
他眼眸垂着,不动声色地抬脚, 往她的房间那边走, 耳廓却?在一点点变红。
由于没?有支撑点, 容艺的手臂直拉拉地垂下来。
她骨骼很纤细,女性的骨骼天然比男性的要稍微精巧一些。
游赐抱的很克制, 用的是绅士手,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容艺的骨骼,在他的手心里不过是盈盈一握。
她实在是太瘦了?。瘦的让人?心疼。
与之相对的, 少年的身形却?很修颀, 带着少年意气的骨骼逐渐显现出成熟男性的宽阔来,被他体温带过的地方有奇异的感觉,但却?莫名让人?感受到一阵心安。
空旷墙角的监控随着他的脚步一齐转过来, 在静谧的空旷别墅里, 显得更外猩红刺眼。
行动间, 他发梢有几滴没?干的水滴落到容艺的手腕上?, 又冰又痒。容艺皱了?下眉, 心跳猛地狂跳,如同潮水一般覆过她的鼓膜。
从被抱着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猩红光晕里少年微侧着的半张脸, 皮肤白皙,像张欲透的纸。
他下颏绷的很紧, 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感。
容艺觉得自己有点摸不透他。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房东与租客?
同学?亦或者?是债务关系?
可无论是上?述关系中的哪一种,好像都不太确切。
她没?闲心多想。
反正?她平日里脸皮厚惯了?,再加上?肚子痛的没?有一点力气,索性懒得挣扎,甚至还心安理得地伸手靠着他的脖颈,好让自己没?那么吃力。
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顿了?下。
随后,他一直垂着的、潮湿的眼眸突然偏了?偏,看?向她。似乎在问她为什么。
容艺什么也没?有解释,反而坦荡地回应他的目光:“麻烦你了?。”
游赐撤回目光,继续保持平视,步幅不减地往前走。
边走边说:“别多想,正?常关心而已,我怕你要死掉了?。”声音很淡,像在极力在撇清自己喜欢她的嫌疑。
容艺听?了?一脸懵:……这说的是什么话?
要不是没?力气,她倒还真想笑出来。不过现在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她没?打算深究。
很快就走到了?容艺的房间,游赐单手托住她,另外腾出一只手要去开?灯。
容艺阻止了?他:“别开?。”
她现在身上?没?穿外裤,如果开?灯的话会?很尴尬。
游赐闻言收回手。
还算听?话,她没?叫开?,他还真就没?开?。
借着窗外落进来的微弱夜光,他找到床,正?要把她放下去,她又突然抱紧了?他的脖颈,借以抵抗下落的重力。
稳定后,她轻声说:“别。”
她怕身上?的血迹弄脏床垫。
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热气,若有若无地擦过他脖颈处的血管。
齿根没?来由一阵发酸。
“我坐地上?就行。”容艺有些尴尬,挣扎着下来,“我怕弄脏床垫。”
她捂着肚子,强烈的疼痛让她没?办法站直,只能?勉强躬着身子。
“弄脏可以洗。”
夜色里,游赐看?着她,眉心微蹙。
容艺摆了?摆手:“别,我不想洗。”
游赐:“有洗衣机。”
“万一弄到床垫上?洗不掉怎么办?”
她不傻,游赐家用的这个床垫的牌子值多少钱她知道。
“我本来就欠你够多的了?,我他妈真的不想再欠你更多了?。”
话糙理不糙,但游赐听?了?却?有些烦躁。
容艺性子太倔,张口闭口就是“欠债还钱”,时时刻刻都将他和她的界限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骨子里的傲气和不甘全部?涌上?来,他撂下一句:“都行,随便你。”
一说完,他就看?见了?容艺的脸,苍白的要命。
他瞬间有些后悔,语气不该这么冲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容艺在费尽心思推开?他,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她好像天生?就畏惧亲密关系。
可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从来没有尝试过任何亲密关系。
支离破碎的家庭让他没?办法全神贯注地把自己的一切孤注一掷到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他清楚地知道,容艺也是一样的。
她不会?主动靠近任何人?,就算靠近,那也只是玩玩而已。她根本不会对任何人付出真心。
他见识到了?她对唐煜、对盛锐的情感态度——有则安然接受,无则也没?什么大碍。
她拿得起放得下,爱和不爱就跟儿戏一样,闹着玩似的。
可他不想成为她的玩物。——他想成为她永恒的爱人?。
所以他才会?小心翼翼掩藏着喜欢,步步为营地编织着她离不开?他的天罗地网。
就算他如此强烈地畏惧一切亲密关系,但他愿意栽在容艺手上?。不问为什么。
他眉心皱着,看?了?眼容艺,忍不住说:“别顾虑那么多,容艺,没?人?要你还。”
声音说到最后有些哑。
没?人?要你还。我不要你还。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严肃地叫她的全名。
容艺却?没?力气支会?他,强撑着挤出一句:“能?不能?给我带一点布洛芬?”
胸腔因?为剧烈的疼痛起伏着。
游赐点头?:“嗯。”
目光无意识地往下移,恰好落在她一丝未挂的腿上?。
他皱了?下眉。
然后往门外走,走了?几步就折回自己的房间,从衣柜中拿出几套干净的、没?怎么穿过的短袖和运动短裤,包括一套新的睡衣,一并?拿给容艺,对她说:“穿这个。”
容艺没?力气接,只说了?句:“放那里就好,谢了?。”
她手一直掐着自己的腹部?,只有这样才会?稍微舒服一些。
游赐放心不下:“撑不住就别勉强。”
“知道。”容艺捂着肚子,还是嘴硬道,“我又不傻。”
她总说别人?爱逞强,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明明已经痛到受不了?,她还是强撑着。因?为她知道她身后空无一人?,她没?办法跟任何人?诉苦。
以前柳曼秀没?跟黎淳结婚的时候,她那个时候来例假,柳曼秀总会?给她熬上?一碗生?姜红糖水。
她那个时候也特别怕疼。
但自从柳曼秀跟黎淳结婚以后,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喝过柳曼秀熬的红糖水了?。后来索性就戒掉了?喝红糖水这个习惯。
而现在,每次想到这件事,她总会?自嘲地笑笑,觉得那时的自己太娇气。
不过是痛个经而已,吃点布洛芬就好了?,搞那么矫情干什么。
她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
游赐虽不放心,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兀自关门下楼。
他知道容艺的脾气。
一个习惯了?逞强的人?最害怕、也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被他人?看?破故作坚强的伪装。
房子外面在下雨,这个点超市基本上?都已经关门,除非走远点去市区看?看?。
这边地理位置很偏,光是打车都得花个十分?钟。
游赐打了?辆车,一上?车,他就跟司机师傅说要找最近的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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