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蝴蝶by池盎
池盎  发于:2024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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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急忙忙蹲下身子去?捡。
好在袋子底下垫着几件衣服,缓冲了?下, 几罐果汁才没碎。不然指定要碎成一片。
她低头, 借着捡东西的空挡避开他的凝视。心里却没来由一阵慌乱,手指在微弱地发抖。
她暗骂了?一声“操”——她究竟是怎么了??游赐不过?是问了?句话,她为什么会这么慌?
而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总觉得?自己独自面对游赐的时?候有不一样的情?愫。
游赐留意到她震颤的手指, 他半俯下身子, 语气里带着些无辜, 问:“吓到你了??”
容艺下意识否认:“哪有。”
边说边看了?他一眼。他表情?纯良无害, 浑身上下都带着好学生的干净、斯文。她觉得?也许是自己多想了?,游赐可能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她把袋子里的东西收好,起身, 冲他镇定微笑:“是我?手滑没抓紧。”
然后才回答他之前的那个问题,“朋友间的小聚会罢了?, 玩的迟了?点。”说完,她又加了?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那罐苹果汁你记得?喝啊,挺好喝的。”
好喝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那果汁也不便宜。不喝掉的话怪可惜的。
“嗯。”游赐直起身子,点了?下头。
容艺也不多做停留,很快就回了?房间。“咔哒”一声,门锁被扣上。她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空荡的廊道里,就又只剩下游赐一个人。
他看了?一眼合上的门,目光里有情?绪在闪动。
凭空发呆了?一会儿,他才转身回房间。
那一小罐苹果汁被他捏的有些发热。他放在桌子上,打量了?会。
本?不打算喝的。但联想到容艺千叮咛万嘱咐的那句“记得?喝”,他最终选择拧开。
捏起小玻璃瓶,凑近嘴唇,他仰起脸,喉结上下滚动。甜润的苹果汁瞬间漫入口腔。
他一向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所以只微微喝了?一小口。他放下瓶子,像是回味一般,舔了?一下嘴唇。这个动作其实看起来有点乖,像小狗。
乖的厉害。
甜腻的后劲过?去?,舌尖才开始发酸。
容艺随手扔给他的东西,他却像宝物一样翻来覆去?细细品尝。
这时?,放在桌子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伸手捏过?。
是一通陌生来电。看了?眼号码归属地。
想也没想就挂断。
所有来自平礼的来电他都不想接听。
游铭放下的狠话像颗定时?炸弹,作为他的儿子,游铭知道他的脾气。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气——没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黎新言走的那天容艺没有去?送。
她有自己的私心,平日里虽然她大大咧咧惯了?,但要说实在的,她其实绝对是最舍不得?黎新言走的那一个。
目睹离别于她而言是一种残酷的行径。
在站台等?高铁进站的间隙,黎新言给她发信息:【小兔崽子,真?不来送我?啊?】
容艺若无其事地回:【有啥好送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黎新言知道她是嘴硬。
【行,别伤心就行。有事情?跟我?说,知道没?】
艺:【知道。你也是,有空就回家,少在外面鬼混。】
黎新言看着那句话,嘴角勾起一个很难形容的笑。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情?感。他知道容艺的脾气,这样就挺好的。
随后他打开某蓝色支付软件,找到黑名单列表,把容艺的头像从里面拉出来,又一口气转过?去?500块钱,还特?别添加了?一行备注,写的是“好好学习”。
然后又继续把她拉黑。
拉黑容艺的支付宝是他的老习惯。因为拉黑以后就不能把钱转回来了?。
他不需要容艺还他一分钱。就算他再捉襟见肘,但作为容艺名义上的哥哥,他看不得?她受任何?委屈,哪怕竭尽自己的所有,也要把力所能及的东西给她。
高铁进站,列车经过?处,发出嘈杂的声响。
黎新言按灭手机,抬手把只燃了一小截的烟掐断。
列车停稳后,他懒散地拖着一个行李箱上了车。
离开了?伏海镇漫长?、潮湿的梅雨季。
与此同时?,容艺默不作声地看着屏幕上亮起的那串小小的数字。
眼睛潮湿的快要下雨。
6月7号到9号期间,高三生高考,伏海三中按照惯例放假三天。
俞思妤有个表姐在8号这天结婚,还缺个伴娘,于是思来想去?,她就找到了?容艺。
容艺本?打算找个借口回绝。
但俞思妤说只需要去?半天就行,而且,每个伴娘都会有两百块钱的彩头。
容艺一想不亏,没必要跟钱过?不去?,于是答应的很干脆。
去?的那天下了?大暴雨。
俞思妤撑着伞来接她去?化妆间化妆。每个伴娘不仅有专人化妆,而且都会有一套伴娘服。
俞思妤的表姐嫁的不错,所以伴娘裙都不是租的,而是夫家出钱买的。并且用过?了?也不打算回收,干脆每个伴娘一套送了?。
容艺坐在俞思妤旁边化妆,那个化妆师手法很不错,还特?意给她做了?个古典的盘发造型。
镜子里立刻倒映出少女明艳而带有攻击性的浓颜。
俞思妤也是伴娘其中之一,眼睛一直往容艺身上飘:“容容,你真?的好好看啊。”
容艺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明艳又古典大方。
化好妆以后,俞思妤和她一起去?换伴娘裙。伴娘裙整体?色调很统一,都是茶白色系的。但每一条又有细微的不同。
俞思妤挑了?一条纱裙,又把另一条绸缎材质的长?裙指给容艺:“容容你穿这个。”容艺身材比例好,穿这个一定很好看。
容艺懒得?再挑,于是接过?那条裙子就进了?换衣间。
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眼前一亮。
她身量纤细苗条,那条丝质长?裙十分柔和地贴着她的身线,再衬上古典的盘发,宛若画中仙。
容艺有些不自在,对俞思妤说:“小鱼,我?换一条。”
“换什么?”俞思妤拉住她,“多好看啊。”
“喧宾夺主总是不太?好的。”
俞思妤笑:“我?表姐很和善的,没事没事,就这个,走。”
婚礼是挺热闹,容艺只需要在那里待到下午六点即可。
时?间一到六点,俞思妤找到她,把红包递给她:“容容,给你的,谢谢你来救急啊。”
容艺接过?:“没事。”
俞思妤又说:“我?这边还不能走,你一个人能回去?吗?”
“能啊。”
“那就好,带伞了?吗?没带的话,我?的那把就放在那里,你先拿回去?。”
“不用,我?带了?。”容艺又指了?指身上的裙子,“这个,要放哪里?”
“不用脱,穿走就好了?。诶,来啦!”有人在找俞思妤,她回身,又对容艺说,“我?那边还有点事,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容艺说了?个“行”,然后逆着拥挤的喜宴人潮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捞起带来的伞,一边往外走一边把红包拆开,然后把里面的两百块钱掏出来,收进口袋放好。
外面在下雨,裙子湿了?倒没关系,她怕的是把钱打湿。
雨噼里啪啦溅落在地面,她护着口袋里的钱,觉得?生活总算有了?些盼头。
她可以慢慢来,一点一点慢慢攒钱,一点一点把欠下的债补齐,总有一天,她会没有任何?拘束的远走高飞,跟黎新言一样离开伏海镇。
不对,不太?一样。她会永远离开伏海镇,并且再也不会回来。
因为这里保留了?太?多她想删去?的不堪。
走了?很久才走到篁蕴公馆,沿着别墅区正门的马路走进去?,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急速开过?她,溅起一滩肮脏泥泞的雨水,她的裙角瞬间被打湿,湿漉漉地贴着她的小腿。
她被雨浇的没脾气。
雨点漏进雨伞,有几缕头发也被打湿了?,湿哒哒地挂下来,贴着她雪白的脖颈。
她皱着眉,抬手擦了?下遮视线的雨点。
甫一转身,她看见路边的灌木矮丛下居然趴着一团很小的奶猫。奶白色的,不知道什么品种,被雨浇的透透的,浑身发抖,妄图通过?小灌木丛来避雨。
一看见容艺,小奶猫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喵”。露出还没长?齐的尖锐牙齿。它?挣扎着,试图站起来朝她走过?去?,可它?实在是太?孱弱了?,还没走两步就摔了?个屁股蹲。
“别看我?,我?没钱,自己都养不活。”
虽然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容艺还是冷冷地撇清干系。
那小猫仿佛听懂了?她的话,没再朝她靠近。
容艺不想再它?一眼,再看下去?,她怕自己真?要忍不住把它?带走。
但脚却怎么也迈不开。
她闭了?下眼睛。觉得?自己有时?候真?他妈的圣母心,明明自己比起它?来也没好到哪里去?,还是个寄人篱下的处境。
叹了?口气,折回去?。
她伸手,提着小猫颈后的皮肤,然后把它?捏了?起来。
绕过?扶疏的栀子花香,容艺走到楼下才想起没带钥匙。
她收了?伞,按了?下门铃。
小猫一直“喵喵”地叫,声音虚弱又难受。也许这个姿势让它?有些不舒服。这种情?况下,她也顾不得?脏不脏了?,索性把它?拎起来,抱在怀里。
小猫舒服了?些,贴着她的手臂,贴的很紧,它?又湿又冷,企图尽可能地从容艺身上汲取到一丝温度。
门没开,容艺刚想要按第二遍的时?候,游赐刚好开门。
开门的瞬间,他往外看,恰好撞上容艺的眼睛。
她杏眼微抬起,浑身湿透,剔透的雨珠贴在她的脸上,一颗一颗,晶莹地往下滑。头发散乱,黏腻着缠绕。
裙子也被雨打湿,裙角又湿又脏。前胸一片深色。
视线往下滑,一只脏兮兮的小猫被她抱在怀里,被抱的很紧。
那只小猫一边抬起眼睛看他,一边“喵喵”地小声叫着。
他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我?对猫过?敏。”
意思是——不准养。

容艺下?意识拎着猫后退了几?步, 尽量和游赐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这事?儿?。”
话一出口,小猫也附带着叫了两声?, 声?音虚弱到有点像在呻|吟。一身湿透的猫毛贴在容艺的手腕处,痒的出奇。
她皱眉看了一眼猫。
浑身沾满泥水,毛发打结,抖的不行。要是放任它自生自灭的话, 指不定连今晚都活不过。
哎, 要是她没发现?这破猫就?好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了。
“算了, 进?来吧。”
游赐没阻挠,放下?扶门的手。
在刚刚容艺为小猫纠结的那一刻里,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容艺的心里比不过一只流浪猫。
他?面无表情地往里走,一眼都没回头看。
容艺拎着猫, 说了个“谢谢”。察觉出游赐情绪的异常, 她又补充了句,“不会养很久的,等?找到合适的人家我就?把它送走。”
游赐头也没回。
有点烦。原来他?在她心里一点也没有分量, 是随时都可以被抛弃的那个。
容艺不是傻子, 游赐这是明摆着的不开心。
眼看着游赐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 她叹了口气, 把小猫提到眼前:“小冤家, 这下?我牺牲大了,要是我被赶出去了,有你一半功劳。”
小猫眯着眼“喵”了两声?。
像在认错。
她洗了个热水澡, 顺带着把捡来的流浪猫也拎起来洗了个干净。
身上有几?处打结的毛发实?在是解不开了,就?用剪刀剪掉。洗了好几?遍, 小猫才露|出原本的奶白?色。
洗的过程中?小猫没站稳,一连呛了好几?口水,忍不住像婴儿?一样咳嗽。
容艺把它拎起来,放在一块干燥的毛巾里揉干水珠。然后又用吹风机仔细将它吹干。
小猫打了好几?个喷嚏,软趴趴地抱住容艺的手腕,又弱小又可怜,像在撒娇。
容艺心被触动?了一下?,某个角落柔软下?去一块。但还是说:“撒娇也没用啊,某人不让我养。”
小猫嘤嘤两声?。
她怕小猫感冒,于是就?着毛巾,把它包裹好放到地板上。
小猫摇摇晃晃,摔在她的脚背上。
她蹲下?身子,把它扶正:“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别说给小猫弄吃的了,她自己都还没吃上晚饭呢。
小猫“喵”了一声?。
容艺起身下?楼,本想出门一趟的,没成想,游赐就?坐在一楼的餐厅。
听见下?楼的声?音,他?淡淡抬头,看了她一眼。
“一起吃饭。”
别扭的邀请。
容艺也没拒绝,出门吃饭得花钱,这里有免费现?成的晚餐,何乐而不为。毕竟人总不能为了面子连钱都不要吧?
她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边捏起勺子边打量着看了游赐一眼。
她现?在和他?关系有点奇怪。
又陌生又熟悉的奇怪。
游赐倒没看她,专心致志地在吃晚餐。
容艺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汤,眼见游赐面色阴郁,猜想他?一定是因为她把猫带回家的事?情而感到不悦。
于是她耐下?性子,解释道:“我很快就?把它送走,而且,在这之前,我不会让它靠近你一点的,我保证,我和它都离你远远的。”
游赐闻言,搁下?筷子。
金属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不开心,不是因为她把猫带回家。而是……算了,他?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他?就?是很小心眼就?对?了。
容艺小心翼翼,心想寄人篱下?的滋味还真不好受,时时刻刻都得察言观色。
“你生气了?”莫名其?妙地。
游赐慢条斯理地抬眸:“没有。”
还说没有,分明就?是有。
“那……要不,我想想办法,今晚就?把它带走。”
“不用。”游赐很快打断她。
是它走,又不是要她走。
容艺被噎了一口,怎么做都是错。送走不行,不送走也不行。
游赐起身,没了吃饭的心情。
“不吃了?”
容艺看了眼桌子上的饭菜,和上次一样,又是几?乎一点没动?。
游赐转过身来,撂下?:“冰箱里有牛奶。”
“没事?,我不喝。”
游赐:“不是给你喝的。”
言下?之意,是说这是给小猫喝的。
说完便头也没回上楼。
容艺:……
什么嘛,明明心肠是好的,怎么一天到晚脸这么臭啊。
她也只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起身拿过牛奶,准备上楼喂给小猫喝。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小猫就?立刻迎了上去,虽然个子还没她拖鞋高,但小爪子扑腾的很殷勤。
容艺拿过一个干净的小碟子,倒了一点牛奶。
小猫忙慌不迭地砸吧砸吧喝起来。
容艺靠在一边,看小猫喝的畅快,心里没头没尾地想起游赐说的那句“对?猫过敏”来。
得赶紧把小猫送走。
她就?这么想着,然后掏出手机拍了对?着小猫拍了一张照片,拍完以后转手发到朋友圈,配文“无偿领养,速”。
没过多久,手机震动了下。
俞思妤在底下?评论?:【好可爱,想养,但我最近养不了,过几?天行不行?】
容艺回了个“可”。
低头再看,小猫已经乖乖地把那一小碟牛奶喝完,安静地蹲在一边等容艺给它倒第二杯。
容艺嘴角轻勾了下?,然后给它倒了第二杯牛奶。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房间里。
游赐站在落地窗边,潮湿的风裹挟着栀子花颓靡的气息窜进?来,他?目光阴翳,捉摸不透藏着些什么情绪。
指节捏着一盒没开的万宝路,轻盈地翻覆着它的棱角。
他?的手指很长,生的也好看。骨节分明,经络清晰,那盒烟被他?捏在手心。
想了会,拆开。
还是□□惯,抽出第一排最中?间的那根,对?着它看了会,许下?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然后倒过来放回去。
再按照顺序抽出第一根。
Zippo的火舌跳动?了下?,那根烟就?被顺利点燃。
他?陷在黑暗里,面孔隐晦暗沉,指尖一抹猩红明灭。
烟圈缭绕,他?的五官清冷又寂灭。其?实?他?烟瘾并不是很重,偶尔情绪有些失控的时候,才会抽一两根镇定情绪。
比如说今天,他?就?有些失控。
口袋里的手机又在响动?,他?捞出来,熟悉的“温”字。不想接,索性直接挂断。
正要按灭手机,屏幕上方亮起一条讯息。
best:【猫我朋友说过几?天就?接走,你没事?吧?刚看你脸色不太好,过敏了?】
这是在……关心他?吗?
啧,还以为她有了猫以后,就?不要他?了呢。
少年掐灭烟,扔进?垃圾桶。然后打字回:【没有。】
正要发出去,他?突然想到什么。
平静地把对?话框里的“没有”二字逐一删去。
换成了——【嗯,有点头晕。】

容艺半靠在桌子上,低头看小猫乖乖把?第二杯牛奶也喝完。
喝完以后,它不疾不徐地?伸出粉色的舌头, 特别节俭地?把?残存在嘴角边的几滴奶舔舐干净, 然后又扒拉着短腿, 憨憨地?爬过?来蹭蹭她的拖鞋。
没蹭两下,小猫就靠着她的拖鞋瞌睡过?去。
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 把?它的毛发也带的有些摇晃。
容艺嘴角轻嗤,勾起一抹笑。
这奶呼呼的小鼻噶还挺可爱,居然这么靠着也能睡着。
她蹲下身子, 用一只手?把?小猫捞起来。
捞起来的瞬间?,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天夜里?,游赐也是像这样,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的。
动作不由得顿住, 怎么老是想?到他。
她将猫放到一块干净的布上, 然后才重新打开?手?机, 看见游赐发过?来的信息。
bestow:【嗯, 有点头晕。】
bestow:【不过?没关?系。】
心像被细密的针脚扎了一下。
看了眼睡的极为香甜的猫, 她意识到这样做其实有些不妥。
但看着游赐发过?来的“没关?系”,她又疑心自己是不是多想?了,于是打字, 问:【真的没关?系么?】
过?了会,对面回:【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
容艺舒了口气, 她神经大条,一点也没有关?注到这一个简短的“嗯”字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心想?没事就好,便打字回:【那你注意休息。】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房间?里?。
游赐看着容艺发过?来的这一行字,心脏莫名?紧|窒。一直垂着的眸光幽深了些。
某个笨蛋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其实是在不高兴呢?
三天的高考假期很快结束,送走?了旧的高三,高二很快就要变成新的高三,升学的压力也随之降临。
全体高二也都要搬进高三新楼里?,为一年后的高考冲刺做准备。
分班大榜早早就张贴好了,不用看,容艺也知道自己是在最后一个班。
沈欣茹这一次倒是进步了些,挤进了倒数第二个班。她们?同班两年的缘分也在这场分班考后走?到了尽头,但她却很为她高兴。
搬楼的那天是星期二,下了一场很大的雨,整个世界都黑的吓人。所有的人都抱着书,冒雨跑的飞快。
容艺倒没着急,她本就没有什?么笔记本,还扔了一大堆没用的书,所以只有两筐书。
她一个人拎着书,下颏和肩膀间?夹着一把?伞,不紧不慢地?走?在拥挤奔忙的人潮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雨噼里?啪啦打在伞背,敲的很响。
身后不知道是谁猛力撞了一下,容艺往前?一晃,一筐书掉出两本,摔在地?面凹陷下去的一个水坑里?,“哗啦”溅起一滩污渍。
她往后看了一眼,大家都冒着雨奔忙,压根就没人道歉。
真的服气。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正要蹲下身子去捡,但由于拎着一筐书的缘故,她行动不是很方便,硬是弯不下腰去。
就在这时,有人弯下腰去,替她把?那两本书捡了起来。
她刚要说谢谢,一抬头,见是唐煜,便兀自把?溜到嘴边的“谢谢”二字咽了回去。没什?么表情地?接过?那两本打湿的教辅书,也不管湿不湿、脏不脏,径直扔回筐里?。
随后便绕开?他往前?走?。
唐煜刚高考完,没穿校服,穿了件无袖的黑色短袖,露出属于体育生的结实肌肉。
因为常年训练,他肤色晒得黝黑,是很健康的小麦色。
“看你好久了,你……还在生我气吗?”
容艺步子走?的很快,一眼都没朝他看。
她根本就不打算搭理他。
唐煜也不恼,索性放下脸面跟在她身后:“重不重,我来帮你。”说着就要伸出手?帮容艺拿。
容艺面色平静,躲了下。
唐煜摸了个空。
“别生我气了。”
他个子高,一道歉就得低着身子,弯下半截来。在人群中格外瞩目,惹得不少人偷眼看过?来。
容艺本来就烦,蹙眉看他:“能不能别跟着我。”
“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唐煜却很开?心,“我考完了,现在没有人能束缚我了,容艺,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考完,第一件事情就是回来找容艺。
其实他一直对容艺念念不忘。第一次见到容艺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很特别,漂亮到他根本就移不开?眼,可容艺实在太高傲,谁都入不了她的眼睛,包括他。
所以,后来他才会坚持不懈地每天在她面前刷存在,有的时候会给她带早餐,有的时候会则是给她送零食。
但是……体队不允许谈恋爱。
他还记得——游赐曾阴鸷着警告过?他。
少年阴鸷偏执的面孔历历在目,像颗随时会引爆的不定时炸弹。
如果?不是因为对游赐有所忌惮,他肯定不会放弃容艺的。
容艺跟他不在一个频道,冷冷地?拒绝他:“没机会了,你管好你自己吧。”
“为什?么?”
唐煜皱眉。
“我对你没感觉。”
“可你之前?明明对我说,你被我打动了。”
“那是以前?。”
容艺表情淡的没有一丝波澜,像是扔掉一件不需要的垃圾。
她缓缓抬眸:“我不喜欢你,唐煜。”
“不行。”
情急之下,唐煜几乎是下意识地?要抓过?容艺的手?。
恰这时,一道修颀的身影穿过?,隔断他伸向她的手?。
唐煜怔了会,抬眼看去。
下着雨的昏黑视野里?,少年个子比他还要高上几分。他垂着眸子,雨点一直往下坠,前?额的黑色碎发被打的有些湿。
冷静地?剜了他一眼。
目光里?充满肃杀却又威慑力极强的血腥气。
唐煜心头瞬间?浮过?“来者不善”四个大字。
容艺没想?到游赐会经过?,惊喜之余喊了他一声:“游赐!”
游赐收回肃杀的目光,淡淡回头,看她一眼:“愣着干什?么,嫌雨不够大?”
眼睫被雨淋的有些潮湿。
语气有点呛人,火药味重的可怕。
说完继续往前?走?,雨点下的又密又急,噼噼啪啪溅落在他干净的球鞋下,被他碾碎。
他想?要故意营造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意味来。
可事实上,他明明嫉妒的快要发狂了。
他一直跟在容艺身后,怕她抱不动书。他做的不比唐煜少。
从刚才他就一直在盯着了。
唐煜靠的越近,他越不爽。
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把?脚下的雨点都碾碎。
走?之前?,挺括的肩膀还刻意地?撞了一下唐煜的肩——这是一种无声的示威。
唐煜不由自主往后倒了两步。
错愕地?抬起头——他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力气会这么大,连他这种常年练体育的糙汉子都受不住。
什?么嘛,吃枪子儿啦?
容艺闻言,在心底嘟囔了一句。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她把?小猫捡进家门起,游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心眼极小。
她暗暗想?,一山容不得二“虎”。看来得早点让俞思妤把?猫接走?。
她边想?边掠过?唐煜,径直抱着她的那筐书往教学楼走?。
“容艺。”
唐煜撑伞站在原地?,叫了她一声。
冒雨搬书的其他同学纷纷低着头往前?走?。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容艺。
容艺皱眉,但还是很给他面子的回了下头:“你走?吧。”
“容艺,我有个问题要问。”
唐煜面色凝重,眉心蹙的很紧。
“没什?么好问的。”
容艺叹了口气,心想?唐煜还真是有毅力。难怪她那个时候差点就要被他打动了。
“就问一个。知道答案后,不用你说,我也会主动走?。”
正中容艺下怀。
“行啊,问,说话算数,以后别来了。”
“你拒绝我,是不是因为游赐?”
唐煜一字一顿,问的时候声线在发颤。他觉得这真的是他这辈子最怂的时刻了。
多少次,他站在田径赛场上,哪怕再紧张,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容艺轻嗤了一声。
这都哪跟哪儿啊?跟游赐有什?么关?系?
她脱口而出:“不是。你可以走?了。”
但话音刚落,她又意识到了不对劲——奇怪?唐煜是怎么知道游赐的名?字的?他俩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等?等?,你是怎么认识游赐的?”她忙追问。
但唐煜避开?这个问题没回答,转而问:“那,你是不是喜欢游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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