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游赐脸色却沉下来,很不高?兴地回了一个“不用。”
把他当什么了。
“我过来,不是因为钱,你要知道。”
“我知道。”容艺没再继续提这件事,眼?看?着气氛要尴尬下去,她绞尽脑汁,勉强换了个话题:“分班考那天,我好像看见你了。”
那天他们在楼道擦肩而过,她隐约记得游赐跟她说过话。
但后?来想想,又觉得那话不太像是游赐能说出来的,便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不记得了。”游赐情绪淡淡,喉结却上下滑动了下。
特?意要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姿态来。
“我倒是还记得,”容艺回想了遍,“你好?像坐在窗户边,哦对,我数过,你在一号考场,看?不出来,你还是学?霸?”
“算不上。”
容艺主动忽略这句话:“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说完忍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行。又困了。
聊了会天,她情绪已经缓和了很多。
游赐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困了就早点休息。”
容艺捂住嘴巴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透过狭窄的门缝,她看?向?他,轻声说了句:“那我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游赐应了声。
容艺大大咧咧,就要合上房门。
游赐站在门外,看?着窄小的门缝一点点合上,她明艳却有点憔悴的脸庞一点点消失。
雷声响动,天光一阵一阵地亮,映出少?年清隽又斯文的面孔。
突然,房门顿住。
只留了一道细密的线。
她说:“谢了。”
很轻的一声。
游赐眉心跳了下。
雷声一阵一阵翻涌,他点头,回:“晚安。”
门合上了。
“咔哒”一声,严丝无缝。
他的影子高?高?瘦瘦的一道,完完全全被挡在门外。
雷暴天气,房子外面起了很大的风,能听得见雷声和树木摇晃的声音。
细碎黑发往下刺着他的眼?睛。
他睫毛很长,安静又浓密,垂着眸子的时候,总会落下一片阴翳。
容艺和上门,站在门后?。
尽管困得厉害,但她没急着回到床上,脚步像被黏住了似的。
她看?了一会儿那道门。
空气安静又静谧,只听得见雷声穿行在云层里?的声音,风声鹤唳,流动的气流十分潮热。
寻思着他应该已经走?了。
容艺眼?睛淡淡垂着,对着门说了一声:“晚安。”
“嗯。”
她吓了一跳。
什么鬼?没走?么?
脸“噌”地一下烧红,她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
“我睡觉了,你也早点睡觉。”
她着急忙慌地撂下这么一句话,然后?立刻翻身上床,踢掉鞋子,掀开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实。
脸红的快要熟透。
真该死。
她就不应该多那一句嘴。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
反正她脸皮厚,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少?年站在门外,睫毛轻颤。
夜色将他高?瘦的身形镌刻的更加深邃,雷声、风声交错着缠绕,绕过他。他只身站在黑夜里?,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重温她那一句“晚安”。
嘴角轻勾着,抬起头,向?来没有温度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星子般的亮光,清澈的就像是月光下的水渍。
带着藏不住的餍足。
他想,以后?他会得到更多的晚安。
许久,他回到房间。
雷暴天气,晚来风急,暗夜昏沉,雨点下的又急又密,敲打着落地窗。
借着淡黄色的睡眠灯光,他抬眸看?了眼?流动如瀑的雨珠。脑海里?那一句“晚安”还在纠缠着他的理智,如同漫天而下的暴雨,一点一点吞没了他。
仅仅是这么一句“晚安”,他就兴奋成这个样子。不敢想象,如果他得到更多……
比如,一个吻,或者,更刺激的……
想到这,他喉结不可自?持地上下滚了滚。
那时他会是什么样子。
他不知道。
也许会失去理智。
时间已经擦过凌晨两点,四?下除了风雨雷电声,万籁俱寂,可他却偏偏睡意全无。
那句“晚安”还在亲吻他的神经,让他没办法安静下来思考。
许久,他起身拿过烟盒,翻开,朝里?看?了眼?。
里?面只有最后?一根了——是一根倒着的“许愿烟”。
关于抽烟,其实有一个不成文的小迷信。
就是每当开一盒新的烟的时候,会把第一排最中?间的那只烟拿出来,然后?许个愿,倒着放进去,这根烟就会被称作“许愿烟”。
“许愿烟”不能给别人,也不能提前抽掉,更不能不抽,而是必须要留到前面的烟全部抽完以后?,最后?才能抽。
这样,在抽到“许愿烟”的那一天,就会是幸运的一天。
遇见容艺以前,游赐从不信这些。
而眼?下,他看?着狭小烟盒里?安静躺着的最后?一支烟,心里?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情愫。
好?像……真的有在变幸运。
他看?着那支烟,目光柔和了些。
许久,他拿出那支“许愿烟”。
“咔哒”一声,扣动打火机。
火焰骤起,火舌摇曳着跳动,在雷声大作的黑夜中?散发出一簇烈烈的光。
此?刻,火光、雷电光,齐齐映照在少?年的面孔上,安静地照亮他。
他安静地看?着那一小簇火光,目光中?盛满隔岸观火的危险意味。
可他不是作壁上观的观火客,而是自?甘引颈就戮的扑火蛾。
他要容艺。
他要她。
许愿烟瞬间被火光点燃,他修颀的骨节轻轻夹着,呷了一口,烟芯骤然缩短,带着火的烟草灰烬往后?缩了一截,闪动着微弱的火星。
他站在窗边,目光垂着,不动声色地看?着流动的暴雨。
窗户外面,雷电还在穿行,时不时一阵一阵的亮,他的影子落在窗户上,破碎的雨滴一点一点填满他的影子。
他很喜欢这样的雷暴天气,四?周的一切既嘈杂又安静。
他慢条斯理地吐出烟圈,烟雾下,他像一枚苍白的玉器,整个人斯文又倦怠,带着一股餍足矜贵的清冷少?年气。
透过烟雾,可以看?见他的眼?睛。
那一双总是下着雨的眼?睛,只有在见到容艺的时候才会放晴。
他在窗边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一整根“许愿烟”都完全燃尽,只留下一截很短很短的烟尾。但他仍然没有一点睡意。
他坐回到桌前,将“许愿烟”的烟尾收好?。
之后?,又拿出那一本泛黄的牛皮本。
摊开来,修长的指节按在上面,不疾不徐地将褶皱碾平。
他翻到崭新的一页,拿起一支钢笔开始写字。
5月31日。暴雨。
五月的最后?一天,是幸运的。
她做了噩梦,醒过来的时候很委屈,像只小猫。说话的时候可能有点怕我,只开了一道很小的门缝,雷声响起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的眼?睛。
亮亮的,但有点肿。我知道她哭过。
睡觉前她对我说了“晚安”,很轻的一声。
她以为我走?了,但我没有。
我听见了。
我睡不着。
我很喜欢她。
没有任何?原因地。很喜欢,非常喜欢。
翌日,闹钟把容艺摇醒,她强撑着惺忪的睡衣按灭闹钟。
凭借顽强的意志,她用了几分钟就洗漱好?下楼。下楼的时候,发现游赐早就出门了。
一想到他,心里?莫名就开始发热,又尴尬又焦灼的热。还好?他已经出门了,要是碰见了,肯定?就尴尬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人在夜晚的时候总是容易冲动一些的,现在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理解自?己昨天晚上的行径。
未免有点太矫情了些。
她推开门,不想再多想,多想无益,反而还会让自?己越来越尴尬。
下过雨的清早空气清新,带着股土壤的味道。沿着宽阔的鹅卵石小径走?出去,她闻到一阵馥郁浓烈的栀子花清香。
这边是市郊,离学?校有点距离,要上学?的话,只能坐车过去。
容艺没办法,只能去等公交车。
下过暴雨的路面潮湿的要命,她一路上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除了要避开积水坑以外,还要避开路面时不时突出来的车辆,以免被它?们溅起的水花浇透。
毕竟她在这上面不知道吃了多少?次亏。
快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她一边走?,一边把书包顺到胸前,低着头去找里?面的公交车卡。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服了,几百年没坐公交车,估计是找不到了。
突然,她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公交车卡上次被她借给黎新言了。这家伙忘性大,过去几个月了,愣是没想起还她。
容艺暗骂了一声,看?来今天放学?还得抽空去找一趟黎新言。
正这么想着,她拉上书包拉链,一抬头,就看?见了公交车站牌旁的游赐。
一身黑白色系的宽松校服被他穿的很板正,干净又斯文。
容艺尴尬地咽了口口水。
正想着怎么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打个招呼的时候,游赐却已经注意到异常,慢条斯理地把目光偏过来。
容艺闪避不及,目光硬生生跟他撞了个满怀。
视线里?,少?年身量很高?,眼?睛像起着雾,看?谁都是淡淡的。
她强壮镇定?,先下手为强,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边笑边淡定?地打了个招呼:“这么巧,你也上学?啊?”
得。还不如不打招呼。
瞧瞧这说的是啥呀,有种?欲盖弥彰的心虚是怎么回事?
容艺心里?就像有一千只蚂蚁在刺挠着,不敢再抬头看?他的眼?睛。
游赐闻言,看?了她一眼?。
少?女低着头假装在踢地上的一块小石头,耳根却莫名有点红,一直连缀到她淡粉色的脸颊。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会脸红诶。
好?可爱。
容艺见他半天都没说话, 抬起?脸,刚好撞上他的目光。
没太明白他在干什么,于是她直白地问:“你在看什么?”
游赐收回?目光, 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
喉结上下滑动,淡淡道:“没看什么。”
话音刚落,公交车刚好就开过来。
车辆一路穿过潮湿的树荫,最后稳稳停在站牌旁边, 经过时掀起?一阵风, 马路两旁的绿色树叶止不住地摇晃。
车尾气吹起?地面的树叶。
游赐刚踏上台阶, 突然身后一顿,感觉到自己衣服后摆被人轻轻扯住。
他顿住脚步, 不明所以?地转过头。
视线里,少?女伸手攥着他校服的一角,她过肩的头发风吹起?来, 止不住地晃。
发丝下, 她那双很?大的杏眼看向?他,有点难为情?道:“那个?,额, 我没带公交卡……”
游赐没说话。
目光往下游移, 盯了一眼她握着自己衣角的手。
他的眼神有些?锐利, 像是长着刺一般。
容艺没来由地一阵胆寒, 几乎是下意识地收回?手。
被攥住的衣角骤然放开。
游赐步履没停, 很?快就上了车。
容艺站在车下面,然后就听见两声清脆的刷卡声。
之后,游赐转过身来, 居高临下地看她。
那双掩藏在黑发下的眼睛没有任何情?愫,像结着一层冰, 对她说:“上来。”
容艺反应过来“哦”了一声,飞速爬上车,对着他展颜:“谢了,我现在就转给你。”
说完她掏出手机,就要给他转账。
恰这时,汽车发动,强烈的惯性让她一时间没法站稳,抓着手机惊叫一声就向?后面倒去。
游赐就站在她身后,她这么一倒,结结实实地把他抱了个?满怀。
容艺一边稳定住自己站好,一边松开抱住他的手,慢慢地抬起?眼睛看他:“嘶,我不是故意的。”
游赐没太计较,拍了拍起?着褶皱的衣服,顺带着往前走了两步:“没事。”
容艺刚想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司机师傅又猛然踩了个?急刹,整辆车上的人都控制不住地往前一摔,叫嚷着吵起?来。
司机师傅更是怒不打一处来,他把头伸出窗外,对着那个?闯红灯的大爷无?奈道:“大爷,现在是红灯!麻烦看看清楚哇!”
然后等那个?大爷过去以?后,司机师傅踩了一脚油门。
惯性作用下,容艺又直直地撞回?游赐的怀里。
他的骨骼很?硬,撞的人脑袋发懵。
容艺猛然抬起?头,头发已经有点乱了,两个?人的体温在狭小?的空间里触碰在一起?。
游赐低下头,狐疑地看她一眼。
容艺尴尬地回?看。
两人面面相觑。
游赐:?
容艺:!
她松开手,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
游赐垂着眸,目光很?平静。
“嗯。”
早高峰时间段,车上人很?多,根本就找不出一个?能坐的位置。
游赐余光瞥见车上有几个?同样是伏海三中的学生在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容艺,眉心蹙了蹙。
容艺却没发现,只是冲他晃了晃手机,给他看转账界面:“我转过去了。”
身后有人在挤,弄得容艺很?不舒服。
游赐不动声色地搭上容艺头顶的那个?拉环,将那人与容艺隔绝开。然后低头看了眼容艺,回?她:“看见了。”
容艺把手机收进口袋:“那就行。”
车上嘈杂吵闹。
在容艺没看见的地方,游赐偏过目光,看向?那几个?打量容艺的少?年。
戒备地压低声线:“嘘。安分点。”
眼神里充满轻蔑的警告。
那几个?人终归是学生,本着不想惹事的态度,赶忙移开目光。
车辆到站,游赐径直下了车。容艺走的稍微慢了几步,下车的时候,就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他走在拥挤的人潮中。
一身黑白色系的校服被他穿的分外挺括。
今天是六月一号,六月的第一天,距离高三六月七号的高考只剩下六天。
大课间被改成了“高考动员大会”,全校师生都要参加。
今天难得没下雨,容艺站在女生队伍的最后面,眼睛被太阳照的有点发酸。
讲台上各个?领导的发言一个?比一个?长,听了让人昏昏欲睡。
沈欣茹排她前面,小?声跟她说话:“艺艺,好像高三高考的时候,我们?也有三天的假期。”
容艺双手抱胸,慢悠悠打了个?哈欠:“那还挺好的。”
沈欣茹又说:“分班表都贴好了,哎,放假回?来就要换班了,我们?就不能在一个?班了。”
容艺站她身后,闻言,揉了揉她的头:“傻茹茹,不要操心以?后的事,给我好好学习,知道了没?”
沈欣茹有进步,她看在眼里,衷心为她感到开心。
沈欣茹嘟囔道:“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想嘛。哦对了,”她看了眼四周,声音压的很?轻,凑到容艺耳边,“项盈萱这次考砸了,她和?周宛柔都要跟你同班,我担心……”
容艺笑,唇红齿白的,畅然道:“担心什么?”
她漫不经心地看着司令台上轮流发言的师生,因为隔的太远,那些?人在她的眼里只凝缩成一个?很?小?很?小?的点,看不清脸。她笑谑:“我又不会被她们?欺负去。”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对于项盈萱这种?欺软怕硬的角色,最好的做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一点她最清楚不过了。
项盈萱不是什么善茬,她容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沈欣茹舒了口气:“那就好。”转念又想到容艺跟她说的租房那件事,又问,“你租房……真的没事吗?艺艺,你可以?住我家的,我妈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容艺轻笑了声,握住她放在背后的手:“放心,我有分寸,别担心。”
“下面,有请高三五班的体育生代表唐煜代表高三全体体考生发言——”
司令台上,主持人的声音透过广播传出,因为电磁传导的缘故,尖锐又刺耳。
话音刚落,底下顿时躁动起?来。
听见熟悉的名字,沈欣茹拍了拍容艺的手:“艺艺,这不是那个?……”说到一半,她想起?什么,顿住没说下去了。
容艺倒是无?所谓:“还挺有意思的。”
“大家好,我是高三五班的唐煜,很?荣幸能代表全体高三体考生发言。”
唐煜头发剃的很?短,皮肤被晒得有些?黝黑,说话的时候会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起?来很?阳光,典型的黑皮体育生长相。
此话一出,底下都在躁动,有很?多女生都觉得他长得很?帅。
容艺又打了个?哈欠,快要睡过去,昨天晚上本来就没睡好,现在一看到唐煜,更想睡了。
沈欣茹一边听他发言,一边悄悄问:“我真是搞不明白他,那个?时候他追你追的多勤快啊,天天给你送吃的送喝的,好不容易打动了你吧,突然就再也没来过了,就像中邪似的。”
容艺回?:“谁知道呢?他中了什么邪我是不知道,但我当时肯定是眼瞎了。”
随后朝沈欣茹淡定一笑,一眼都没再多看台上发言的唐煜。
唐煜发言完以?后,掌声雷动。他在一片掌声中从台上往下走。
主持人继续说:“下面有请高二?一班的学生代表游赐同学上台为学长学姐寄语。”
容艺顿住,闻言,目光往上看。
唐煜在往下走,游赐手持发言稿在往下走。
唐煜走的很?急,与之相对的,游赐一步一步,走的平稳而缓慢。
周遭的一切都坍缩成嘈杂的点。只有他越来越清晰。
阳光照在他身上,黑色的碎发被吹动,露出他清澈的眼睛。
他捏着话筒,淡淡启齿。
声线透过传声筒传递而出,躁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底下好多女生一边脸红,一边偷偷看他。
就连项盈萱也忍不住咬着嘴唇。
万籁俱寂。
容艺只看了一眼。
台上的少?年意气风发,干净的就像一张画。
再也没能移开眼睛。
沈欣茹轻轻戳她:“艺艺,我想起?来了,我就说那天你撞到的那个?人怎么眼熟,原来就是他啊。”
容艺装作不在意:“没什么记忆点,记不住。”
沈欣茹道:“那倒不至于吧,虽然不在你的审美点上,但他帅的还是挺客观的。”
容艺没回?答,眼睛一直在看他。
沈欣茹又说:“他挺厉害的,转来我们?学校没多久就考了第一诶。”
容艺搭腔问:“他以?前不是我们?学校的么?”
沈欣茹摇头:“不是,好像转来也没多久,一直呆在实验班,是个?学霸。”
容艺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思绪却飘到九霄云外去。
怪不得,她以?前都没见过他。
沈欣茹突然想起?什么:“艺艺,你现在是不是住在他家来着?”
容艺淡定地点了下头,轻飘飘地答:“对啊。”
沈欣茹皱着眉,声音放轻了些?:“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容艺呛了口:“怎么可能?我跟他都不熟。”
饶是这样说,她耳根还是红了下。
沈欣茹把话吞回?去:“好吧,但我总觉得怪怪的,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吗?”
是很?巧合。
比如那天偏偏是他出现在巷口。
比如她急着找房子的时候偏偏看见他张贴的广告。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他真的喜欢她的话,为什么每次见到她的时候,他总是一副淡的要死的表情??
他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淡的跟白开水一样,如果真的喜欢的话,根本就不会这样。
况且,他们?也没见过几次面,她实在是想不到他喜欢她的契机。
“别多想,天底下那么多巧合哪里解释的清楚啊。”
沈欣茹扁了扁嘴:“这倒也是。”
但还是多嘴了一句,“反正你小?心点,我还是放心不下你。”
容艺捏了一下她的手心。
在她回?过头来的瞬间,对着她展开一个?宽慰的笑,拉长了声音回?答:“我、知、道、啦——”
放学铃声敲响,容艺把书本收进书包,一边跟沈欣茹说拜拜,一边拨号给黎新言。
电话那头嘟了好久没人接。
也不知道黎新言一天天的都在忙些?什么。
她挎上书包往外走,路过教师办公室的时候,里面主任训话的声音很?响,一字一字漏进她的耳朵。
“小?游啊,你这次考试怎么回?事?”
听到熟悉的名字,她放慢了脚步。
小?游?哪个?小?游?
游赐么?
“手受伤,写不了字。”
答话的那人音色很?有辨识性,容艺确定了,是游赐。
“你知道这分班考有多重?要吗?啊?”
“知道。”
“哎。”李主任愁的不行,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的分班考成绩还没公布,这样吧,我跟几个?班主任说一声,给你排到实验班去……”
“不用,李老师。”
还没等李主任说完,游赐就拒绝的很?干脆。
“你、你真的想好了?小?游同学?”
李主任眉毛拧的很?紧,都快皱成川字了。
伏海三中近几年升学率越来越感人,他压力?大的头发都快掉成地中海了。
好不容易从大城市转来一个?好苗子,他就指着游赐冲个?清北,好来年给伏海三中的招生简章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没想到这好苗子却执意要退出实验班。
“喂?”
电话在这时接通,黎新言的声音就这么直愣愣地冒出来。
容艺吓一跳,心虚地捂住手机,快速朝远处走了几步,然后才放到耳边,问:“你在哪儿?”
对面顿了下:“……我在家。”
容艺没多想,只是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把公交车卡还我。”
黎新言想了会:“明天行吗?”
“……算了,我现在自己过来拿吧。”
她挂了电话。忍不住又看了眼办公室。
等到黎新言家的小?区楼下,天已经黑下来了。
容艺不想上去,给黎新言发消息叫他把卡拿下来。
没过多久,黎新言就下来了。
他把公交车卡递给容艺:“呐。”
容艺接过来,塞进书包:“行,我走了。”说着就要走。
“容艺。”
黎新言叫住她。
“啊?”容艺转过头。
黎新言挠了下头:“没事。”
容艺:?
“到底有事没事?”
“明天,老地方聚聚,小?鱼、庞龙还有锐,他们?几个?都在。”
容艺摆手:“不了,我不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要学习的。”
“如果说……后天我就要走了呢?”
容艺闻言抬眸:“你去哪?”
夜色渐渐浓起?来,路灯一盏一盏跳亮。
黎新言没看她的眼睛:“嗯,我毕业了。”
“我知道。”黎新言比容艺大一岁,虽然念的是高职,但容艺也知道他毕业在即,“你以?后不在伏海了吗?”
黎新言点了下头,喉咙有点痒,想抽烟。
这段日子以?来,他烟瘾重?了不少?。
黎淳好赌,欠的债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几套房产都变卖的差不多了。
至于柳曼秀……前几天刚生了一场大病,才从医院出来没多久。这件事他一直瞒着,还不敢跟容艺说。
再加上容艺的事。
“你还住在沈欣茹家吗?”
“嗯。”容艺应的很?干脆,她并不打算告诉黎新言真相,怕他担心,“那你呢,不在伏海以?后你去哪?”
她虽叫黎新言一声“哥”,但黎新言拢共也没比她大多少?。
“大概率是云都,我叔叔在那边做生意。”
容艺皱着眉:“你不念书了么?”
黎新言答:“不念了。不是读书那块料。”
说完他顿了顿,看向?容艺:“你倒是要好好念书,知道没?”
“不用你说,我知道。”容艺把自己的事先撇到一边,“你去云都干什么?”
“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
容艺没打算左右他的决定,只是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想这边了就回?来。”
黎新言郑重?地点了下头:“你也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还有,少?给我抽烟。”容艺略过他那句话。
黎新言笑了下:“行。”
又问:“明天你来吗?”
容艺没答应也没拒绝:“再看吧。”
说完又补了句:“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你先收拾吧。”
“你等会,我开车送你回?去。”
容艺摆手:“不用。”
黎新言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
他想,他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回?到篁蕴公馆,游赐正在一楼的客厅吃晚餐。
容艺没说话,站在玄关处把鞋子换下来。
游赐看了她一眼:“一起?吃吧。”
出于礼貌,容艺笑着婉拒:“不了,我已经吃过了。”
结果还没说完,肚子就很?不识趣地叫了一声。
容艺顿了顿,面色瞬间涨红,尴尬地想原地爆炸。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个?时候叫。
游赐淡淡地收回?目光,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没必要那么客气,阿姨做的太多了,吃不掉也是浪费。”
算了,她才懒得?计较那么多。
她坐下来,捏起筷子。咬着筷子的一头, 目光在各色的菜品间逡巡着, 最?后选择夹起一小块蚝油生菜放进嘴里, 新鲜的香气瞬间就覆过了她的味蕾。
很?好吃。
她边嚼边抬眼看向游赐,对方已经搁下筷子, 轻轻拿一块纸巾斯文地擦了擦嘴,看上去已经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