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抢了男主的路by三两秋
三两秋  发于:2024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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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燃捂着一点都不痛的额头,仰着头望向苏彧的眼睛愈发泛红,泪珠含在他的眸里,“臣,元燃,自是愿意,只是臣一个阉人,怕给陛下招来闲话……”
程锦元在一旁看着,默默朝后退了三步,将更大的舞台留给元燃。
苏彧斜睨了程锦元一眼,又对着元燃说:“你要记住,在朕心中,男人、女人,还是阉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对朕来说,只有能用不能用的区别。”
程锦元明白了,不管男人、女人,还是半残之人,都得给皇帝干活。
他正这么想着,苏彧便说:“除了你们几个之外,朕还将一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将领也编入了安全司。”
本也要为这些人做一个安排,她便让尉迟乙帮她将这些伤残将领之中还能打的都挑了出来,刚好将人用起来,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给他们发俸禄。
程锦元:“……”得,一个毁容的他,一个被阉的元燃,再加上伤残将领,真真是把所有半残之人都集齐了。
春休还没有过完,皇帝就宣布组建安全司,封了两个安全使。
大臣们一度十分紧张,这个安全司听上去来者不善,不过仔细一打听,两个安全使一个是程赫元被毁容的弟弟,一个是做内侍的元燃,且安全使是没有秩品的使职官,再一打听,安全司里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不是女的便是残的,就连他们的俸禄也是从皇帝的私库里出的,完全没什么威胁性。
他们便全然不当一回事,甚至私底下嘲笑这个安全司不如改名叫做异人司,集结在一起的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只是说出这些嘲笑言语的官员并不知道他们的话第二天就传到了皇帝的耳里。
“异人司吗?”苏彧扯了一下嘴角,“这名字好像也不错,等朕听腻了安全司,就把你们换成叫异人司。”
元燃略微不满地说:“陛下,臣才不是异人,不过臣愿意只做陛下一个人的异人。”
程锦元近乎本能地朝后退了三步,过了一会,他才开口:“叫异人司也挺好的。”
谢以观知道安全司的事,还是从谢以欣的口中知晓的,比起前两年,今年的春休他难得清闲,整整休息了七日,一直到正月初七,几个藩镇节度使送自家儿女到京中就读国子监,他以礼部尚书的身份出来招待了这些人,顺便将这些人领进宮觐见皇帝。
这些人走的时候,他又礼数周全地将他们送到城门外。
回来时,他见京城最中央的朱雀大道挂起了形形色色的花灯,才想起今日是正月十五,春休的最后一日,亦是上元节。
他望向街的尽头,那里是高高的宫墙。
谢以观弯了弯嘴唇,转身便回了谢府。
他才进门,谢以欣手里提着花灯,与他相遇。
她一惊一乍地说:“阿兄,你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谢以观对上谢以欣睁大的圆眼,平静地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谢以欣自顾自地说下去:“陛下设立了一个安全司,你身为礼部尚书怎么会不知道呢?听闻这个安全司是协助御史台的,说不是什么正经衙门,当首的是程中丞的弟弟和元内侍……不过我们陛下怎么可能会不干正经事呢?”
谢以观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的陛下不正经的事可真干了不少。
“等等!为何陛下没让阿兄执掌安全司呢?”谢以欣略显焦急地问,她仔细想了想安全司的职责,在她看来,谢以观是最适合执掌安全司的,可是苏彧却并没有让谢以观负责……
她震惊地看向谢以观:“阿兄莫非真的失宠了?!”
谢以观:“……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谢以欣上上下下打量了谢以观一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阿兄终究是靠不住,在陛下面前争宠还得靠我自己。”
谢以观沉默了一下,才由衷地说:“度支司的钱庄到底是开少了,才叫你清闲到能胡思乱想。”
“不过安全司吗?”谢以观低下头,不禁喃喃自语,“元内侍、程博翰,娘子军,退下战场的将领……”
他猛地抬起头,正对上谢以欣探究的目光,他半眯了一下眼睛,笑着问:“二娘你不会也是安全司的人吧?”
不等谢以欣驳斥,谢以观就自问自答:“不,你不会是,陛下不会将你放在安全司引人注目。”
谢以欣点头,见谢以观又低下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她出声安慰:“阿兄也不必太难过,至少安全司不是放在崔阁老手中。”
谢以观像是听了一个大笑话一般,一边笑着,一边摇头说:“二娘到底还是天真烂漫了些。”
谢以欣:“……”不要以为她听不出来,她阿兄这是在骂她傻呢!
谢以观突然喊了一声,让仆从备马车,谢以欣一愣,连忙问:“阿兄,你这是要去哪里?去看灯会吗?现在还有些早,不若你请我去飘香居吃一顿?”
“我要进宫一趟,有要事。”谢以观走了两步,忽地转身顺走谢以欣手中的花灯,“你这花灯借我一下。”
谢以欣跺了一下脚,“这花灯是我特意定制的!”
谢以观朝她笑了一下:“二娘,兄长此次进宫或许就回不来了。”
谢以欣一愣,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望着谢以观已经踏出门槛的背影,面无表情地想,她不信,多半只是为了骗她的花灯!

第186章
苏彧并不意外谢以观看穿她的用意,让她意外的是谢以观居然会这么沉不住气,安全司公之于众没多久,他就来求见。
诚如谢以欣说,安全司安全使这个职务确实适合谢以观。
如果苏彧在一开始接手大启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大权在握,或许她会考虑将谢以观放在安全司这个位置上——
其实也不会考虑。
谢以观早就培养了自己的情报组织,且一开始对她抱着的是观望的心态,这样的谢以观,她会用,却不会用在完全听命于她的安全司上。
何况,文人出身的谢以观天生就是用来对抗世家的好工具人。
元燃问苏彧:“陛下,可要放谢尚书进来?”
“让他进来吧。”
谢以观进入御书房的时候,就看到苏彧将宣纸铺了一地,那些宣纸上有画图的,也有密密麻麻写着字的。
皇帝的字像一个个方块一样,看久了颇有几分可爱。
他却是一眼认出那些画图是十五州的城防图,皇帝似乎要加强十五州的城防。
只是自古以来,大启的兵力重心都在关中、河东中原地带,若是加强边境的兵力,就极可能会重现河北三镇那样的情况。
苏彧见谢以观盯着城防图看,指了指其中一张:“朕打算在这十五州以及原州的城墙上架大炮,虽然代价大了些,但这样子就可以减少在这十六州的用兵。”
谢以观神色一敛,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不得不说,大炮可真是一个好东西。
苏彧的目光又转到谢以观的手上,“这是……”
“今日正月十五,这花灯是臣拿来送给陛下的。”谢以观笑着说。
苏彧没有推拒,她顺势接过谢以观手中的花灯,高高举起来,即便是在阳光之下,没有点燃的花灯随风转动,斑驳陆离的光影流转在她无瑕的面庞上。
她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当真是好看,知微费心了。”
谢以观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花灯后苏彧的那张脸上,又迅速垂下眼眸,附和着说:“确实好看。”
站在一旁的元燃:“……”谢以观最好说的只是花灯。
苏彧将花灯递给元燃,让他挂到自己寝宫里,转身问谢以观:“知微进宫就只是为了给朕送花灯吗?”
谢以观却愣在了那里,元燃就这么轻易地进入皇帝的寝宫吗?要知道苏彧一向不允许旁人轻易进入她的寝宫,尤其是她本人此刻并不在寝宫,却允许了元燃进去。
这一刻,谢以观有了更深的危机感。
谢以观细细回想过往,他从一开始便跟着皇帝,是皇帝手中用得最顺手的棋子之一,然而他心思重,很多时候都是在暗中观察皇帝,苏彧同样是个心思重且敏锐的人,她能发现他暗中通过书局和胭脂铺来收集情报,自然也能捕捉到他的心思。
从前皇帝接手的大启是一个烂摊子,她要将一切能利用的人和物都利用起来,她不在乎他背后的那些小心思,甚至反过来利用他最快速地获得情报。
只是现在苏彧日益强大,她能够建立只听命于她的安全司去获取情报、去处理隐秘的事,她已经不像从前那般需要他了。
她大大方方地告诉他,知晓谢家书局和胭脂铺的事,也允许谢家书局和胭脂铺继续经营下去,但也只在眼下。
这是因为苏彧的根基才刚刚稳健,十五州刚刚回归,苏彧还需稳住大局,而且……
谢以观悄悄看了苏彧一眼,若皇帝真是女子,以苏彧的性子,她不可能一辈子女扮男装,总是要恢复女儿身的。
一代女帝吗?
谢以观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着实有些离经叛道,不过苏彧恐怕比他更离经叛道。
他的手指在反复摩挲着。
苏彧淡淡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知微,要是没想好怎么和朕说,不如先回去吧,今日是春休的最后一日,也是上元节,倒不如去玩个尽兴。”
谢以观笑着问:“陛下要不要和臣一起去看花灯?”
苏彧却是摇着头拒绝了:“不了,朕还有许多事要忙,走吧,你陪朕走走路,朕也顺便送你出宫。”
谢以观想要为苏彧去取大氅,一个面生的宫女却更快地已经为苏彧披好大氅。
他看了一眼宫女伸出来的手,宽厚结实、布满老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谢以观只当没有看到,收回了眼神,亦步亦趋地跟在苏彧身后。
从御书房到宫门,这条宫道他曾经走过无数次,像这样陪在苏彧身旁走,也不是没有过。
那时候,他们君臣二人各有各的小心思,又无比和谐,那时候,皇帝能用的只有他与尉迟乙,而今到底是不一样了。
谢以观有着说不出的惆怅。
面颊上突然多了一些凉意,他稍稍抬头,果然是下雪了。
他接过宫人手中的伞,跨前一步,为苏彧打伞:“天公不作美,看来臣这个灯会注定是看不成了。”
苏彧转过头看向他,勾了一下唇:“雪中灯会,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谢以观跟着轻笑了一声,谁说皇帝没文化了?陛下,她当真只是不擅长诗词歌赋而已。
他手中的伞向苏彧倾去,自己则半身沾染了雪。
宫道看似很长,其实走起来也没有几步路,他们就这样快要走到宫门口,就这样快要分道扬镳。
谢以观握着伞的手紧了紧,他最是明白,以皇帝的秘密去试探皇帝,是一件极为冒险之事,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其实他就这样止步于此,苏彧不会把他怎么样,只要他不越过雷池,只要他不触及苏彧的底线,他依旧是会被她重用的礼部尚书。
有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他如今的高度。
可他心中却有莫名的不甘心。
所以谢以欣同他说了安全司之后,他便迅速在心底想到了一部险棋,若是走错了,苏彧必然会对他起杀心,若是走对了……
谢以观喊住苏彧:“陛下——”
苏彧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
谢以观定了一下心,慢悠悠地问:“不知陛下可曾看过《大云经》?”
苏彧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你觉得朕一个连正经《论语》都没看全的人,会去看佛经吗?”
再说,她原本是学计算机的,虽然后来为了做游戏也学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但是读佛经显然不能加技能,像她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去看。
对于这个答案,谢以观并不意外,而他也接着说:“《大云经》里有个关于净光天女的故事。净光天女曾在同姓灯佛那里听过《大涅槃经》,后来她转世为凡人,在凡间又得了释迦佛的点化,最终以女儿身当上了国王。”
苏彧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她还没有说什么,谢以观倒是反过来试探她,虽然她早料到谢以观在怀疑,但是这样当着她的面试探,她若是不给点反应,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她轻轻挥了一下手,站在一侧的尉迟佑都没有出手,跟在她身后的宫女已经从罗裙内抽出匕首,抵在谢以观的脖子上。
谢以观手中的伞就这样落了地。
苏彧与他都站在了雪中。
雪花轻飘飘地落下,风雪之中,苏彧的眉眼更是如画。
她神定气闲地问:“谢尚书想要说什么?想清楚了再开口。”
脖子上的匕首很锋利,宫女看上去对刀架脖子这样的事并不熟练,力道略微有些没有控制住,刀刃在谢以观修长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谢以观:“……”虽然料到了,但是皇帝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杀意,还是让他多少有些伤心。
“臣是说,当贤明君主出现时,天下总会有一些祥瑞之相出现,臣既然是礼部尚书,应当好好找寻,早日给陛下报喜。”谢以观一本正经地说。
苏彧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谢以观还是那个能屈能伸的谢以观,可她却没有让宫女收起匕首的意思。
她认认真真地对视着谢以观的眼眸,“净光天女只是因为受了释迦佛的点化才当了国王吗?这个故事朕怎么听着觉得多少有些不靠谱?”
谢以观十分淡定地说:“如今所能见到的《大云经》不知是前朝何人译化梵文而来,有失偏颇,臣再重新修订。”
他也认认真真地直视着苏彧,让她看到他眼中不避不闪的光,他在赌,赌苏彧不会因为这个试探而杀他。
二人对视了许久。
苏彧挥了挥手,宫女收起匕首朝后退了数步。
她走上前,从自己的袖中抽出一方锦帕,轻轻擦了一下谢以观脖子上的血迹。
谢以观迅速垂下眼眸,看向皇帝手中的锦帕,那上面并没有绣崔字,而是他之前给皇帝的那一条。
他想,皇帝她呀,其实心如明镜,什么都明白。
谢以观心跳得厉害,分不清是因为自己所猜测的秘密九成九是真的,还是因为苏彧能猜到他的心思——
这都算是好事。
而他若想谋求长远发展,大约真的要学会舍弃一些东西了。
谢以观的手只是颤抖了一下,便拾起地上的伞,坚定地撑在苏彧上方。
他哑着声音说:“陛下,臣此次进宫其实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大启于先帝时式微,臣无奈之下,只得开设书局与胭脂铺,二者皆只是为了日后能与明君相遇。如今大启幸得陛下,而陛下既然设立了安全司,臣手中的书局与胭脂铺亦当献于陛下。”
苏彧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就像孩童见了玩具一般,她脸上却挂着笑容说:“知微在书局和胭脂铺上花了很多心思,朕怎么好意思就这样夺人所好?”
谢以观略微抽搐了一下嘴角,配合她的表演,十分大方地说:“臣本来就在等待时机,将这二者献给陛下,如今正是时候。”
苏彧弯下眼眸,拍掉落在他肩膀上的雪霜,“既然知微这么诚心诚意,那朕就不与你客气了,朕也收回以前的话,知微你真的是很大方。”
谢以观:“……”其实皇帝说的也没有错,把书局和胭脂铺让渡出去,他还是有点心疼的,不过人生总得有所舍,才能有所得。
苏彧伸手,将手覆在他的手上,将伞移向了他那方,“朕曾经说过,想与你做一辈子的君臣,这句话至今都是算数的。”
“伞,你拿着吧,雪下大了,路上多加小心。”苏彧补了一句,松开他的手,从他的伞中走出。
匆匆赶来的元燃立刻为她撑上伞,陪着她往回走。
谢以观望着她的身影,轻声叹息,陛下也曾说过共白首,只是那一句“共白首”于她约莫只是一句玩笑话了。
谢以观从宫里出来,除了看到自家马车之外,远远的,看到了另一辆马车。
光看规格,他便知道是崔玄的。
马夫问他:“郎君,我们可要靠近那辆马车?”
谢以观说:“不必了。”
崔玄的马车停在风雪里,没有再往前走,一直等到谢以观离去,仆从问崔玄:“郎主,他们走了。”
崔玄撩起车帘,望向不远处的皇宫,许久之后方说:“调头回去。”
仆从惊讶地问:“郎主不进宫了吗?”
崔玄放下车帘,似是带了几分惆怅地说:“他既来过,我再去便落得下乘了。”
他与谢以观到底不同,何况他要是与谢以观没有区别,又拿什么在苏彧面前立足?
毕竟是亲哥,谢以欣担心了大半天,见谢以观回来长舒了一口气,她便说,她哥不会有事。
而她这口气还没有松下,谢以观还没有开口,宫里的圣旨就来了,是封谢以观为同中书省门下平章事的圣旨。
也就是说,谢以观从明天起也是宰相了。
谢以欣一顿一顿地转过头,咬牙切齿地对谢以观说:“这就是阿兄所说的回不来了?!”
骗子!还她花灯!

第187章
正月十六,春休后的第一次朝会上,谢以观被苏彧封为同中书省下平章事的事人尽皆知。
朝中官员纷纷向谢以观道喜。
谢以观笑容温和,态度谦逊。
大家不自觉便将目光投在崔玄身上,就仿佛大家默认了他二人之间必然不对付一般。
崔玄未见半分不悦,当然也未见半分喜悦,极淡地对谢以观说了一声:“恭喜。”
官员们看了看崔玄,又看了看谢以观,前一刻还站在一起恭维的官员,忽地就变得泾渭分明起来,仿佛无形之中就站了队。
姚非名:“……”明明是三个宰相,怎么就站两队?
他扫视一圈,落单的只有尉迟乙、程赫元和上官绎——
尉迟乙不一样,他是最初便跟在皇帝身边的,也是第一个被皇帝封侯的,不管是武将还是文臣要与他套近乎,都得斟酌。
程赫元也不一样,要说现在满朝官员何人的名声最臭,那肯定是程赫元,他也可以算是苏彧登基之后出现的第一个酷吏了。
至于上官绎,那是一贯独来独往的人,从前被世家和文官挤兑,如今他也不站队。
所以,姚非名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和这三人一般,落了单呢?
散朝之后,姚非名去找了苏彧,要请辞宰相一职,“当初陛下提拔臣上来,就是叫臣做挡箭牌,如今也该功成身退了。”
苏彧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要不是姚非名对这位帝王多少有些了解,当真会被她这副模样给骗过去,以为她是什么纯良晚辈。
姚非名觉得,皇帝这副表情,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苏彧装傻:“什么挡箭牌?这几年,姚阁老做得尽心尽责,朕从没有想过要撤掉姚阁老的同中书省下平章事一职。”
姚非名说:“陛下,这似乎与当初说的不一样。”
“当初朕说什么了?”苏彧愈发无辜。
姚非名仔细想想,苏彧当初确实没有说什么,一切都是他说的,只是苏彧没有否认而已,如今看她这态度,显然他这个宰相还得继续当下去。
于是,他直白地问苏彧:“陛下,要是崔阁老和谢阁老打起来,臣是要劝架还是要火上浇油?”
苏彧轻咳了一声:“他们两个好歹都饱读诗书,应该不至于打起来,姚阁老自己看着办就好。”
姚非名点头,算是明白苏彧的意思了,这是让他时而劝架,时而火上浇油,这个火候多少有点难把握,既然皇帝让他继续做宰相,他便也提出自己的要求:“陛下也看到了,臣这人并不善于看账本,这几年除了公务之外,闲暇之余皆在田间劳作,这几年也一直在思索灌溉与防涝防旱之事,比起户部,工部更适合臣。”
苏彧最喜欢姚非名的一点,就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虽然说话过于直白,但句句在理。
所以姚非名的这个请求,她允了。
原本以为正月十六这日的朝会已经够热闹,没想到正月十七这日更热闹。
苏彧当众宣布,调姚非名去做工部尚书,调谢以观去做户部尚书,又将上官绎提上来做了礼部尚书。
上官绎:“……”总觉得他就是个凑数的,不过他本就做了多年的礼部侍郎,皇帝再将他调回礼部,他倒也不意外。
而显然,他这个礼部尚书也不是众人关注的重点。
礼部虽然重要,但在百官心目中的权势到底不如吏部大,所以他们原本总觉得谢以观低了崔玄一等,但户部便不一样,户部管着国库,谢以观被调过去当户部尚书,那便与从前的姚非名一样,完完全全能够与崔玄分庭抗衡。
百官再次将目光投向崔玄,似乎在等着崔玄站出来反对,然而崔玄却没有半点反应。
他们再看向谢以观,谢以观自始至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明明崔玄和谢以观半句话都没有说,昨天选择了站队的官员却已经开始了针锋相对。
苏彧高高坐在龙椅上,就听着他们相互吵来吵去,只差打起来,她总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来一把瓜子。
苏彧本来以为,这几天崔玄会私下来找她,却没有想到崔玄这次却是格外沉得住气,一直等到休沐日之前,才来寻她。
崔玄绝口不提谢以观,只问:“陛下可还想见那位做出移动阁楼的弃尘和尚吗?”
去年端午之后,苏彧忙着太原豪强作乱与收复十五州,一直没有空出时间来,这件事也就被搁置了,如今崔玄再提,苏彧觉得自己可以去见一见。
第二日休沐。
崔玄在巳时过后才来接苏彧,对苏彧说:“到岫云寺刚好是午时,在那里用午食。”
岫云寺在大慈寺的后山,他们的马车也从大慈寺经过。
苏彧撩起车帘,便能看到几个衣着朴实的僧人挑着水从他们旁边经过。
崔玄说:“这几个是大慈寺的僧人。”
虚云死后,本该继承住持之位的若空离开京城,寺中的僧人为了争住持之位大打出手,有威望的长老便卷着钱财与亲近的僧人离开大慈寺另立门户,本就衰败的大慈寺更加雪上加霜。
曾经香火旺盛的大慈寺如今门庭罗雀,还留在寺中的僧人亦不过百人,曾经锦衣玉食供养着的他们也开始学会了自己下山挑水、种地。
马车停在了大慈寺旁的空地上。
崔玄先下了马车,再扶苏彧下车,他指了指白云深处的山峰,“岫云寺就在上面,过了大慈寺山路陡峭,只能步行。”
他略微犹豫地看向苏彧,“臣背陛下上去?”
苏彧:“……”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她很弱鸡,上次诗会谢以观提议背她,这次崔玄又提议背她。
“不用,朕自己能爬。”苏彧拒绝了崔玄。
即便崔玄提前一日告知岫云寺,今日有贵客来访,苏彧到来时,那些僧人依旧神情淡淡,该干什么干什么。
最初,岫云寺是供苦行僧修行的,弃尘在这里出家之后,崔家开始供养岫云寺,不过崔玄的祖父到底看不惯出家的弃尘,暗搓搓地克扣弃尘的吃穿。
而弃尘也像是真的放下了红尘所有,不管崔玄祖父如何磋磨,他都没有再回一次崔家,便连崔玄祖父去世,他亦只是在下葬之后去坟前祭拜。
弃尘见到站在崔玄身旁的苏彧只愣了一瞬,便立刻行:“贫僧见过陛下。”
能被崔玄称为“贵客”的,除了皇帝,他想不到第二人。
苏彧看着弃尘,便能猜出他的身份来,崔家父子长得很像,只是崔玄的气质冷冽,如一把锋利的剑,而弃尘则过于温和,如同九月秋水。
弃尘引苏彧到禅房,慢声细语地说:“贫僧刚化了雪水煮茶,两位尝尝看。”
崔玄则从袖中拿出一包茶叶说:“你的那些茶招待我便也算了,给陛下喝自然要用好的。”
苏彧、弃尘:“……”
弃尘是早就习惯了崔玄,还和苏彧道了一声歉,将自己的那壶茶放到一边,再重新煮茶。
外面是山间雪景,屋内煮茶声潺潺,烟雾袅袅,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
苏彧有一瞬间的恍惚,从她离开道观之后,就少有这么宁静的时候,老道说她,天生属于红尘,在尘世间她必然是最璀璨的那颗星。
老道也担心她走偏了路,对她说:“阿彧啊,我们祖师爷曾经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你这人一看就是会发达的……”
小时候的她还迟疑着问老道:“这话好像是孟子说的,孟子是祖师爷吗?”
老道看了她一眼,幽幽地说:“都是以前成圣的人,多一个祖师爷多一个保佑我们的人,做人嘛,就要不拘小节,只要对自己有用就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得守住做人的底线,咱实在不行,只坑蒙拐骗有钱、有势的。”
小苏彧认真点头,把这话听进去了。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苏彧首先想到的就是先骗四个男主为己所用。
弃尘借着烟雾,仔细打量着苏彧,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
苏彧先一步开口:“朕有话同法师说,崔阁老不如在外面等一会儿。”
崔玄警告地看了一眼弃尘,这才往外走。
弃尘:“……”警告他什么?他像是会和苏彧聊崔玄小时候糗事的人吗?再说,崔玄他三岁时就爱板着脸,衣袍脏一点就要换掉,全然没有一点童真在身。
“弃尘法师可是有话要对朕说?”苏彧慢悠悠地问,即便刚刚弃尘蹙眉的动作十分细微,苏彧还是察觉到了。
“贫僧修为尚浅,看得不真切,还请陛下随贫僧去见住持。”弃尘站起身,移动了一下旁边的柜子,藏在柜子后面的暗门就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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