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真真实实的钱到手?里?了,李二媳妇却犯起了难,外人还好家贼难防啊!着重思索起了藏钱的事儿。
惠娘在县城逛了一圈,仔细瞧瞧城里?孩子?都在穿什么?布料和样?式的衣袍,牢牢的记在心里?,一会儿到了布庄也给宣哥儿买那种布料。
李二媳妇看着惠娘畅快的花钱,十?分羡慕,小儿的衣料用不了几尺布的,她想了想家中的柱子?,还是摇头叹了一口气,柱子?身上?那件衣服是他爹的衣裳改的,才打了两个补丁,还能穿,小孩子?也不要好,家里?花钱的地?方还多着,等再攒攒吧,过年的时候再给柱子?量布。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还是随惠娘去了布庄,她就?看看,不买。
此时的谢宣正被放在颜斐处玩耍,自打确定了拜颜斐为师后,只要惠娘进城就?把谢宣也捎上?,让谢宣去陪陪颜老,不是谢家要求的,是颜老要求的,说师徒之间要多亲香亲香。
颜斐正奉圣令修史,虽然不在两京之中,但县学府学典藏的书籍他都是可以随时翻阅的,所以他在永宁县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县学里?查找资料。
谢宣每次进城去县学找他十?有八九能找到,为了方便,颜斐特意给他一块小牌子?,县学的人看到小牌子?就?不会再阻拦他,废话,颜老的宝贝乖乖徒,他们奉承还来不及呢,谁敢拦着。
谢宣腰间挂着这道小牌子?,跑遍县学的旮旮旯旯,没他淘气不到的地?方。
本?来他不在颜老身边,楚怀秀还能老老实实的搬个小板凳,在书房里?写大?字,谢宣一来,这一对凑到一堆儿去,能把县学的天给掀了。
颜斐身边侍奉的弟子由帮老师查典籍通通变成了看孩子?,别?让这俩淘气鬼跑出去闯祸,一个猴就溜精更别说两个了。
楚怀秀在县学里?待的时间长,这些日子?她早已摸清县学哪里人多哪里人少,哪里?是颜老的弟子?们不去的,哎,她就?带着谢宣往颜老弟子不常去的地?方跑。
其实,颜老弟子?们不常去的地?方是县学里?教谕、夫子?们休息办公的地?方还有阅卷所,这是童试之后县官阅卷的场所,也是童试之前,县衙官员们整理报名册的地?方。
楚怀秀还小,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只觉得颜老弟子?们不来的地?方,她就?可以痛痛快快的和谢宣玩了。
两只小猴就?这样?悄默声的溜了进来,甫一进门,谢宣抬头看到谢京从抱厦那头大?摇大?摆的走过,有不少县衙的官员随从着,今天正好是核验明年童试名单的日子?,需要学政亲自过目。
谢京作为陕甘道学政有巡视治所县学府学的职责,所以在他巡视县学的时候,顺便就?将这事儿给办了,历任学政都是这么?干的,只是他当然没有这样?勤勉了,一来永宁县令的妹子?着实美貌,勾得他有事没事就?往永宁县城跑,二来听说颜斐来到熙州一直逗留在永宁县,他想着前来拜会前辈。
虽然颜老不在汴京当值了,但余威尚在,又桃李满天下。
谢京知道父亲一直想让六弟拜在颜老门下,只不过阴差阳错一直没成,自己这边和颜老打好交道,往后在父亲面前也得脸,是以他很是献了一阵殷勤,不过都吃了闭门羹。
在颜斐看来这事儿很扯,就?是为了避他老子?才从洛阳跑出来的,这会儿儿子?又无孔不入了,岂有此理。
同在县学里?,谢京又被拒了,心情正不爽利呢,想着先处理完政务,等离开县学的时候再见颜老一次。
永宁县的官员们讨好的把报名册递上?,谢京随意翻了翻,其实这报名册底下的人都一一核验过了,没有问题,他只不过是再扫一遍走走流程,钤了官印,到时候就?可以公布了。
再者说,他也不会将陕甘道所有的县学都跑一遍,象征性?的巡视几所,剩下的自有底下的人将名录捧至他的官邸,等他钤印即可。
谢京将长长的名单一展,眼睛一扫视,刚要盖章,突然“谢壑”两个字映入眼帘,他手?头一顿,目光也停驻下来,往旁边的详情里?略扫了一眼,没看到他爹谢靡的名字,反而是一个极陌生的“谢徽”二字。
谢京皱了皱眉头,管这个谢壑是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谢壑呢,他提笔划了个大?大?的叉字,此篇公文作废。
永宁县负责此事的官员愣了愣,他问道:“学政大?人,这个谢壑有何不妥?”这句话正好被门外的谢宣听见,谢宣耳朵灵,一听到父亲的名字瞬间一滞,停下奔跑的步子?,他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打算听个仔细的,听听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爹爹,总觉得不像什么?好事!
谢京见有人质询,他随意捏了一个借口道:“信息有误,这个谢壑我认得,祖上?三代不是这样?的,怕不是有人在冒替。”
他这一句话说的那人冷汗都淌下来了,科举舞弊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谁敢不仔细?!他仔细的念了一遍谢壑的详细信息,打算回头仔细查一查,若真是这样?必严惩不贷。
有精明的一眼便看出了端倪,这些名单是他们轮番核验了好几遍的,怎会出错?怕不是这个谢壑和学政大?人有什么?过节,惹学政大?人不喜,学政大?人有心要压一压,他上?前讨好道:“此番将谢壑的名字划去正好,还是学政大?人火眼金睛,若这么?放过他去,日后不定惹出什么?风波来,没得连累了你我,这天下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参加科举的。”
谢宣听完这一顿吹捧,知道了他刚刚听到的“谢壑”二字正是自己的父亲,他不明白这个名单是干什么?的,但父亲被划掉一定是不好的事,他扭头对楚怀秀道:“还认得路吗?去找颜老过来。”
话音刚落,谢宣抬脚就?踹门,脚底板被门扉震的麻麻的,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双手?掐腰怒斥道:“你们血口喷人!凭什么?诬赖他信息造假?!”
楚怀秀惊了,她万万没想到谢宣上?去就?是一顿硬莽,旁人都是大?人了,他八成会吃亏的吧,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了,她撒腿就?往外跑,跑着去找颜老,颜老不好使她就?回熙州城找她爹,她爹不好使就?回汴京找她爷爷,她爷爷是大?官,见官家不跪的,没人不怕,一定打得过他们。
一群人被谢宣的一番质问惊了一下,也没在意跑出去的楚怀秀。
谢京当初在永宁县城偏僻巷口警告谢壑的时候,是见过谢宣的,知道谢宣是谢壑的儿子?,这会儿见谢宣直直的闯了进来,他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刚刚他还在犹疑,现在十?分确定了,这个谢壑就?是他那好弟弟,没想到啊没想到,他那好弟弟居然跑去跟军户并?了宗,真是自甘下贱,可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被他捉到了,随意拿捏。
他就?是要划去谢壑的名字,甚至都不需要什么?证据,自有人给他鞍前马后的遮掩。
“你是何处来的顽童?竟敢在公堂嬉闹,成何体统?!”谢壑的亲随厉声怒斥道。
县官们其实都面熟谢宣,可如今护谢宣八成要得罪谢京,不护谢宣就?要得罪颜斐了,他们心中甚是纠结,面上?却都沉默了。
谢宣岂会被三言两句怒吼镇住,他睁着一双冷肃的金丝丹凤眼大?声问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说谢壑他爹不叫谢徽?”
谢京冷笑道:“因为他爹叫谢靡。”
“放屁!你查县籍户册了吗?!”谢宣知道红口白牙的争辩没人会相?信,只有官府的户籍记载才最靠谱,他就?是在拖延时间等着颜老到来主持公道。
县官们彻底缩了脖子?,嘶!谢靡是谁他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临安侯啊,那谢壑的身份……对于侯府阴私他们并?不想知道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谢京不管旁人怎么?看,他今日要镇不住这个稚童便是大?大?的丢脸!他给左右使了个眼神,左右立刻会意,忙跳出来喝道:“咆哮公堂,阻碍公务,按律将打十?个大?板!你是谁家小孩?是自己挨揍还是家里?来人替你挨揍?!”
堂内鸦雀无声,静的可怕,甚至有人请出了官衙里?的红板子?,已经预备打人了,寻常孩童见到此场景不吓的丢魂也得哇哇大?哭。
谢宣只是白了白脸色,他紧紧抿着唇,细嫩的手?指死死攥住袖子?,并?不退缩,眼睛直直的看着谢京。
又是相?似的凤眼,这是谢京最讨厌的眼睛,仿佛映照出他之前在临安侯府讨生活的卑微,映照出他此刻跟一个四?尺稚童斤斤计较的可笑。
“谢学政好大?的官威!”堂外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谢宣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紧绷的脊背瞬间一松,双肩微微下塌,顷刻间他又站的笔直,扭过脸去对那人笑道:“老师,你说他可不可笑,要给我改祖宗呢!”
谢京在颜斐出现的那一刻瞬间大?惊失色,一惊颜斐竟然在此时出现,二惊谢宣的那句老师,这是真传弟子?才配有的称呼!难道颜斐认了谢宣做弟子?,怎么?没人告诉他?
当初谢壑被陆恪收了做开山大?弟子?,就?引起谢氏族中同辈的嫉妒,而如今颜斐竟然收了谢壑之子?做弟子?,凭什么??这个稚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凭什么?有这样?的机缘,若是谢瑞当颜斐的弟子?他也不至于眼红成这样??!
那可是颜斐啊!是父亲都要尊敬几分的存在,是个就?算在朝堂中争斗失利也能荣养的存在,是三朝元老,是给先帝讲过经的存在,虽无帝师之名,但有帝师之实的一代鸿儒啊。
这小儿他凭什么?啊?!
颜斐目光如炬,谢京的视线仿佛被烫到了,他连忙垂下头去,恭敬的说道:“下官不敢。”
谢宣见有人撑腰了,他嘚嘚嘚的跑到颜斐身边,撒娇的拉起他的手?晃了晃道:“我爷爷就?叫谢徽,他非说不是,我能不知道我爷爷叫什么?吗?老师你说,为什么?这个大?官是傻的?!”
颜斐宽厚的手?掌安抚似的摸了摸谢宣的额头,这小家伙面上?看着镇静,可拉着他的小手?此刻还是抖的,他抬眸冷声问那些官员道:“怎么?回事?”
有人将那本?名录递给颜斐看,谢壑的名字上?被勾了一个大?大?的叉,怎么?回事一目了然。
颜斐皱眉问谢京道:“谢学政,为何将此人的名字勾去?”
谢京身形晃了晃,他低声答道:“下官怀疑有人誊错了信息,想让底下的人再核验一遍。”
“哦,是吗?”颜斐明显不信,他扫视了一番堂内众人道,“诸位到的齐全,不妨现案现办,当场查验一番,也省的误会。”
谢京皱眉道:“颜老,这不好吧。”
“怎么?,你心里?有鬼?”颜斐仔细盯着谢京说道,他连谢京的老子?都敢怼,谢京算什么??
谢京吃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颜斐看向众人道:“官家视学子?如子?侄,万分爱惜,又屡做劝学篇鼓励天下学子?向学,熙州虽然地?处偏远,圣心甚眷,本?官出京前得官家一再嘱托,定要培养熙州学子?们的好学之风,详传孔孟之道,圣人之言,本?官鞠袖掩泣,不敢辜负圣望,既然谢学政有所疑虑,那便查,不放过一丝不妥之处,亦不能冤待任何一个饱学之士,否则如何向官家交代?”
颜斐一开口就?搬出了官家,众人精神一振,谁敢马虎敷衍?
不到一个时辰,证据都查验清楚了,谢壑之父谢徽完全没有问题,谢壑的资料完全没有问题,谢壑的信息并?没有错误,此前勾去谢壑姓名的做法是无所依凭的。
错的是谢京,不是谢壑。
县官们又将名册重新誊了一份,递到谢京手?里?,谢京战战兢兢瞅了颜斐一眼,老老实实的盖上?了官印。
颜斐看了谢宣一眼,谢宣仰头道:“道歉!”
谢京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谢宣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道歉!”谢宣重复了一遍,然后松开颜斐的手?,他一步一步走到谢京的跟前道,“你给我道歉,给我爹道歉,给我爷爷道歉。”
谢京拧着眉头看着他,目光阴沉。
“身为大?官恐吓幼童,所以你应该给我道歉,身为大?官冤枉好人差点害了我爹,所以你应该给我爹道歉,我爷爷都故去这么?多年了,差点被你一句话说的绝了祀,你不该给我爷爷道歉吗?”谢宣每句话都掷地?有声。
谢京的面子?彻底搁不住了。
颜斐亦在旁边帮腔道:“难道你不该道歉吗?”
欺软怕硬的谢京敢不道歉吗?他是可以对着颜斐硬气,只是后果他承担不起,到时候颜斐一道折子?参到御前去,他吃不了兜着走。
“对不起。”谢京的声音似蚊子?哼哼似的憋了半晌才憋出来,末了,他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走人了!县试算什么??!他让谢壑止步于童生并?非难事,这次是被颜斐抓住把柄了,他不得不妥协。
到时候院试过后,还是由他来点秀才,他不信谢壑的文章里?就?找不出破绽来?!文字狱最是说不清了,到时候连颜斐也无法相?帮什么?,看他嚣张到几时?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世上?,笑到最后的一定是他!
事情办妥了,谢宣松了一口气。
颜斐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科场一途弯弯绕绕很多,谢壑只是刚刚过了起步的第一关,往后的事依旧任重而道远。
“当大?官就?可以欺负人吗?”谢宣的情绪明显低落着。
“好的大?官不欺负人的。”颜斐安慰他道,他指了指童生的报名册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谢宣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他故意把爹爹的名字勾掉,一定是在做坏事!”
颜斐言简意赅的解释道:“这名册是通往大?官途径的第一道门槛。”
“那我将来会出现在这道册子?上?吗?”谢宣好奇的问道。
“会的,跟着为师好好读书吧。”颜斐见缝插针的劝学。
谢宣点点头,当官一定是一件极好的事,自己成了大?官就?没人敢欺负爹爹了!
谢宣一天都闷闷的,直到惠娘来接他回家,坐在颠簸的牛车上?像一尊小佛,也不说也不笑了,参禅一样?。
惠娘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他伸手?拿掉了。
“怎么?今日这么?蔫巴巴的?”惠娘自言自语道,“难道调皮被颜老训了?”
“没有,老师很好。”谢宣替颜斐辩驳道。
“那你怎么?了?和秀秀吵架啦?”惠娘继续猜测道。
“没有,秀秀挺好玩的,还邀我去她家玩。”谢宣替楚怀秀辩驳道。
惠娘疑惑的看着他,谢宣摇了摇头说道:“阿娘,我没事。”
惠娘将自己买的布料和吃食摆在谢宣面前,一道一道的给他看,平时爱看的小将此刻兴致缺缺的,她眨了眨眼,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等回到家吃饭的时候,这小家伙一个劲儿的偷瞄他爹,等他爹看过来时,他又紧紧埋头扒饭,如此四?五次,将谢壑也弄懵了。
吃过饭后,惠娘私下对谢壑说道:“我怎能觉得宣儿今日有些不对劲?上?午跟我去县城的时候还好好的,从颜老处回来就?蔫蔫的了,问吧,还什么?都不说,一回家就?偷瞄你,别?是有什么?心事吧?”
谢壑点了点头道:“我去看看他。”
等谢壑出来时,谢宣早就?追着黄豆跑没影儿了。
直到睡觉前,谢宣磨磨蹭蹭的不肯去前院,非得要和他爹腻在一张榻上?,甚至蛄蛹蛄蛹要钻一个被窝,谢壑也由着他。
谢宣闷头撞到他爹一堵墙似的硬硬胸膛,倒吸一口凉气:“爹爹这么?结实,一定打得过他吧?”
“谁?”谢壑问道。
“就?是那个大?官。”谢宣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被子?也随之抖落。
谢壑一边怕他着凉给他掖好被角,一边问道:“他啊,打得过。”儿子?口中的大?官特指谢京。
“今日爹爹若在就?好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气人。”谢宣嘟囔道。
谢壑腾的一下子?支起身来,紧张的问道:“他欺负你了?”
谢宣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愤愤道:“将来我也要做大?官的,比他的官还要大?。”那样?他就?不能欺负爹爹了吧。
“他为什么?说自己是你哥哥啊?”谢宣好奇的问道。
“胡说八道的。”谢壑回道。
“我们先前为什么?来长留村生活啊?”谢宣又问,“我想知道真相?。”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爹爹再告诉你。”谢壑回道,一双凤眼闭得紧紧的,似乎是要睡了。
谢宣怎么?可能让他爹睡觉,他凑到他爹面前,伸手?将他爹的眼皮撩开,撩得大?大?的,总之不许闭着。
谢壑被迫睁开眼睛道:“那你先说说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谢宣说道,“我今天可勇敢了。”
“哦?是吗?”谢壑问道,“怎么?勇敢了?”
谢宣又闭口不答了,有时候这小东西?的嘴还挺严,死活撬不开。
“你不说,那我睡觉了。”说着,谢壑又要闭上?眼。
谢宣老气横秋的拍了拍谢壑的胸膛道:“放心吧,我以后也会做大?官的,不会让旁人欺负你。”
谢壑蓦然睁开眼睛,问道:“原来是和我相?关的?谢京干什么?了?”
“谢京是谁?”谢宣问。
“那个大?官。”谢壑答。
谢宣沉默了,今天的事已经解决了,说出去只会让阿爹生气,他咬了咬唇,还是决定不说了。
“一人一句的,你想听什么?问我?我知无不答,同样?你也是。”谢壑道。
“我先问,我先问。”谢宣抢着说道。
“好,你问。”
“谢靡曾经是我爷爷吗?”谢宣问道。
“是。”谢壑言简意赅。
“谢京今天对你做了什么??”谢壑问。
“没对我做什么?。”谢宣答。
谢壑挑了挑眉,看着他。
“我们为什么?来长留村落户?”谢宣问。
“我曾经的爹不要我了。”谢壑紧接着问道,“谢京对我做了什么??”
“把你从一道名册上?除名了,不过没关系,我一闹,他又添上?了,有老师在旁边看着呢,最后还盖了戳。”谢宣道。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提问,谢壑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然后及时呼停,“好了,到此为止。”
谢宣气乎乎的坐起身来,他嚷嚷道:“我还没问完呢!你爹为什么?不要你?你多好啊,比那个大?官好?*? 多了。”
“我不知道。”谢壑认真道,“或许他喜欢别?的儿子?吧,无所谓了。”反正,谢靡早就?不再是他爹了。
“那是他眼神不好!我就?觉得爹爹是天下第一好,我眼神好吧。”谢宣道,“哎,可怜还是他可怜,年纪一大?把了,还瞎了。”
“嗯嗯,你眼神天下第一好!”谢壑道。
“爹爹以后有了别?的儿子?,会喜欢别?的儿子?,不要我吗?”谢宣睁大?眼睛问道。
“就?你一个,哪来的别?的儿子??”谢壑问道。
“万一呢。”谢宣不放心的问道。
“没有万一,我说的。”谢壑保证道。
“那爹爹的眼光也是天下第一好。”谢宣放心了,继续拍马屁道,“咱们俩都是天下第一。”
“嗯,都是天下第一,好了,睡吧。”谢壑打了个哈欠说道。
谢宣了无睡意,小嘴嘚吧嘚,嘚吧嘚的,哪有一点儿心情不好的样?子?,他非得要听睡前故事,强行让他爹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换成谢宣三打大?官的故事。
最后,熬鹰似的,终于把这小祖宗哄睡了。
后来,谢壑终于从裴逸安口中知晓整件事的全貌,他看着不远处追鸡逗狗的小人儿,心间无限满足,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晨昏流转, 转眼到了秋收的时候。
惠娘将存钱坛搬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安放在长柜上,将坛子里的钱一并?取了出来?, 三百文?一堆的数好。
秋收之?后?便要交军粮了,军户人家?一个成丁每年需要纳十五石的军粮,夏七秋八,惠娘很清楚,家?里那二十亩的屯田一季打?不出那么多?的粮食来?, 充其量只够一个人的, 所以还得拿银钱抵粮,这是太平年份卡的不那么死。
若赶上朝廷用兵, 屯官来?收税时只要粮食不要银钱的。
合计来?合计去, 还是有八石粮的缺口, 熙州不产米, 纳粮都要折合成小麦,一石小麦在中原大约需要540文?, 熙州土地贫瘠, 粮食产量低,粮价要高?不少,约有600文?,八石粮就需要约摸五缗钱的样子。
惠娘看着被移出去的那一小堆缗子钱,心在滴血!
姜黄色的坛子里瞬间空下去了, 好在钱数够用。
谢宣在一旁吃着绿豆糕看阿娘数钱,最后?看阿娘辛辛苦苦攒的银钱转眼都要交了税, 他暗自问?系统道:“我可不可以预支点积分啊。”
“啊?你要干什么?”系统好奇的问?道。
谢宣的手指拨了拨页面的兑换列表道:“兑些良种出来?, 等明年地里多?打?些粮,阿娘就能存住钱了。”
系统支颐发?愁道:“我觉得作?用不大, 一块地要想?多?产粮,除了风调雨顺,还需要地力肥沃,其次才是良种,依照熙州地界的地力,现在兑了良种也白?搭,而肥料比良种贵多?了,就算我们现在预支积分也兑不起。”
谢宣顿觉手里的点心不香甜了。
“不过这些要一步步的来?,你也不用急,等你爹有了功名他就不用纳税了,你娘的钱也能存住。”系统安慰道。
“可是我娘真的很想?开一间点心铺子。”谢宣道。
“是你娘想?开还是你想?吃更多?的点心?”系统怀疑道。
谢宣目光闪烁了一下,有几分心虚的说道:“那不都一样嘛。”
秋收过后?,谢老汉套了牛车将粮食拉到县城屯所,不足的地方用银钱补上,收粮的都是一同从汴梁迁来?的旧相识,并?未为难他,是以交税还算顺利,从屯所出来?后?,他去捏糖人的摊子上给?谢宣买了一只巴掌大的糖公鸡,卖糖人的十分能说会道,说什么金鸡鸣唱金榜题名什么的,听着就喜庆。
谢宣一边嚼着糖公鸡一边和柱子逗黄豆玩,小黄狗叼着谢宣手里的柳树条奋力拉拽,嘴里发?出呜呜的嘶鸣声。
“哎……”柱子在一旁叹了一口气,一人一狗同时转头朝他看去,柱子担忧的说道,“秋粮一收,还青苗钱的日子还远吗?也不知道我家?的牛能不能保得住?”
“不是要到年根底下,官府才敛青苗钱吗?”谢宣说道。
“我娘天天晚上算账,总悄悄和我爹说钱还是不够,生生急出了好几根白?头发?。”柱子忧虑的说道。
柱子说的没错,自从秋收之?后?,李二媳妇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直挠得她坐立不安的,她将钱算了又算,哪怕是往宽处算仍然不够还青苗钱,况且还有人头税什么的。
李二自从失地之?后?并?未自暴自弃,每日起早贪黑去找短工干,要么就是进荒山砍荆条编筐编篮什么的,十分踏实肯干,一家?人半年了,连口细粮都舍不得吃,连省再挣,最后?攒的钱还是不够。
这日做点心,李二媳妇与惠娘闲唠家?常的时候还说到了此事。
惠娘想?了想?,抬头问?道:“那二十贯钱也不能全让你一家?包揽了啊,李大嫂家?就什么都不出?”
李二媳妇闻言苦笑的摇了摇头道:“出什么?家?里就大虎一人挣钱,四五个闲嘴张着要饭吃,自顾不暇。”
“那官府来?人的话,总不能两?腿一蹬耍无赖吧,就算柱子的爷爷奶奶年事已高?,做不了重活了,李大嫂李大哥都年富力强的,什么活儿做不得?庄户人家?哪能怕卖力气。”惠娘纳闷道。
“真真是一团乱麻,大哥那人是什么脾性你不是不知道,指望不上的,别说指望了,只要他不添乱就阿弥陀佛了,大嫂子呢,索性也摆了,有地的时候还伺候伺候地,没地了整天在家?里躺着,说什么头昏眼花,腰腿疼,谁天天躺着还能躺舒服了?犯懒罢了,没有饿死全靠大虎还能干些苦力活挣个血汗钱供着。”李二媳妇叹息道,“大房那边摆了,我们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只是这世?道太艰难了,像溺在沼泽地里,一挣扎一身泥汤子,不挣扎又会死,有时候挣扎的越快反而越吃亏。
不少被逼到倾家荡产的人家走上了绝路,心气傲的一根麻绳吊死,气性暴的干脆落草为寇,干起了杀人越货的买卖。
这几日里正敲锣打?鼓的提醒乡里,最近寇匪为患,家?家?户户小心门窗,天黑不要出门,平日里去镇上县里要结伴而行,切莫单独行动,以防不测。
李二媳妇听闻之?后?更紧张了,生怕家?里遭了匪,她一边手擀剂子一边低声嘱咐惠娘道:“小心陈家?,听说他家?出了绿林。”
惠娘一边给?点心捏花样,一边回道:“难怪有多?半年没看到他家?男丁,原来?如此。”
“我也是听婆母说的。”年老体衰的农妇们,太费力气的活儿干不了,每日坐在街头巷尾,手里纳着千层底,开始东家?长西家?短的白?话,村里有什么新鲜事儿都逃不过她们的嘴巴。
李二媳妇语气嘲弄,继续说道:“陈婆子倒十分看得开,说官抢民也是抢,民抢民也是抢,怎么能过活怎么来?,不寒碜。殊不知,这世?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家?的地是因为给李大嫂子家担保青苗钱失的,既然都落草为寇了,难免不心生报复,还是小心些吧。”惠娘提醒道。
李二媳妇也是这么想?的,恨不得在长柜底下掘地三尺来?放存钱罐,然而防不胜防,还是被陈有荣的儿子陈旺带着几个人趁天黑摸了进来?。
李大家?穷得叮当响,众所周知。可李二家?一直在努力挣钱,不可能没有结余,陈家?的霉是为李家?倒的,管它是李大还是李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