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个什么构造,看着小巧,但王七娘接过喝了好一会儿?,却不见水见底。
不过他明明就带了水囊,刚刚还要故意捉弄她,实在可恶。
王七娘瞪了他一眼,把水囊塞给他,转过头?又?亲亲热热地去挽住翁绿萼的手:
“听说豫州有一种蔗浆,很是美味,特别?是夏日里?吃,能再撒一层薄薄的冰沙上去,那滋
味,想想都?美。绿萼,咱们待会儿?也去尝尝吧?”
待会儿??下了山还要和他抢人?
萧持眉心折痕越来越深,俨然是不大高兴了。
但王七娘高兴起?来就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儿?,她眼巴巴地看着翁绿萼,眼睛里?的渴求与期待像是清溪一样?,让人一眼就能看个清楚明白。
翁绿萼哪里?舍得拒绝她,点头?应好。
王七娘脸上的笑便更灿烂了些。
伴随着一长?串‘绿萼你对我真好’、‘我真喜欢你’的娇声笑语飘来,萧持脸更臭了些。
他冷冷瞥了檀尧臣一眼:“你们夫妇,就没?有自己的事儿?要做吗?”
萧持疑心檀尧臣是不想和他那位过于聒噪的妻子单独相处,才放任她去缠着绿萼。
面对凶名在外的萧侯释放出的明显的不悦情绪,檀尧臣仍旧笑得温雅:“内子与女君投缘,她高兴就好,我不欲扰了她的兴致。君侯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萧持沉着脸收回视线。
要不是见绿萼高兴,他早挤开王七娘,拉着她又?软又?香的手共同漫步在山野之中,好好享受一番夫妻二人独自出游的静谧时光了。
但现在……
山林里?葳蕤的树叶分担了炎炎天光的温度,落在她头?发、脸庞、身上时,都?带上了朦胧柔和的光晕,萧持望去,还能看见她莹白脸庞上细细的绒毛。
她翘起?的眼尾落在他眼中,他原本冷沉的神情也受到那阵欢悦情绪的感染,缓和了许多。
带她出来游山玩水,就是为了能让她高兴。
不管这份快乐是因为他,还是因为王七娘,他都?乐见如此?。
等登到山顶,层叠茂密的苍翠萦绕着一汪翡翠般的湖泊尽收眼底,天际辽远,碧蓝无垠,翁绿萼深深呼吸了一口山顶的空气,只?觉得整个人由内到外都?被洗涤了一番,身心舒畅。
她下意识望向萧持,笑靥如花:“夫君,你瞧,我自个儿?爬上来了。”
才不要让他小看了自己。
萧持被冷落了大半路,冷不丁被她这么笑着看过来,只?对着他一个人说话,他那颗被山风吹得又?皱又?拧巴的心突然就复苏了。
他点头?:“绿萼好厉害。”
这样?一句夸赞,让他用十分稀松平常的口吻说出来,不知?为何,翁绿萼有些脸红。
王七娘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她染上酡红的面颊,故意道:“绿萼,我与郎君去那边儿?走走。山顶上风大,你快让君侯过来给你挡挡风吧。”
萧持嗤了一声。
他在绿萼心中,可不只?是一堵挡风的墙那么简单。
檀尧臣伸出手,握紧妻子好不容易愿意主动递来的手,对着萧持与翁绿萼微笑颔首:“先失陪了。”
王七娘被他紧紧拉着靠在怀中,想回头?再看翁绿萼一眼,却被檀尧臣轻轻抚了抚面颊,阻挡了她回望的动作。
“看别?人还没?看够?”
“接下来你的时间该归我了,苒苒。”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浓浓的不容拒绝。
王七娘突然有些害羞,这小白脸夫君突然威武起?来,还让人怪受不了的。
翁绿萼笑着收回视线,对萧持道:
“七娘虽然跳脱了些,但檀家郎君的性子与她很是登对,俨然是一对恩爱眷侣呢。”
萧持不喜欢她用这样?感慨的语气赞美别?人,挑了挑眉:“我们俩还不够恩爱?用得着你去羡慕别?人?”
这人真烦啊,总是喜欢曲解她的意思。
翁绿萼偷偷嘀咕着,手却挽上他的臂膀。
看着他原本绷紧的神情越来越和缓,最后嘴角都?微微上翘了,她心里?偷笑。
还是那么好打发。
她心情好,脚步也跟着轻盈下来,半分没?有疲惫迹象。
萧持将这些都?看在眼中,他心里?一动,自从前些时日她得了风寒,他们便再没?有亲近过了。
他记挂着她身子娇弱,不忍她疲惫还要费心迎合自己,但今日一看,好像养得还不错?
一口气爬上了山顶,也没?有喊累喊痛。
那是不是……
萧持心神荡漾,全然已经忘记了昨日他不能破戒的决心。
翁绿萼兴冲冲地拉着萧持四处逛了逛,感受了一番凌驾于万物之上的飘飘然之感,带着凉意的山风拂过她周身,碧色罗裙下婀娜身姿影影绰绰,看得萧持眉头?皱起?,上前几步,把她给挡得严严实实。
翁绿萼赏了好一会儿?景,见不远处有座五角亭,抬头?对着萧持道:“夫君,咱们去亭子里?坐着歇歇吧?”
萧持颔首,看出她有些累,抬手握住她腰:“靠着我。”
他的语气沉稳可靠,就像他的怀抱一样?。
翁绿萼已经没?有像之前那样?排斥他硬邦邦像是石头?堆的怀抱了。
自有他的好处。
亭子里?没?有其他人,萧持挑剔地看了看红木雕成?的美人靠,拿帕子出来擦了擦,才让她坐下。
翁绿萼眼神古怪地睇了一眼他手里?的帕子,素色的,没?有绣花,但也不是他这样?的糙汉子会随身带着的东西。
“哪儿?来的?”
她语气有些冷,偏偏人又?是笑着的,萧持看了一愣。
有什么不对?
他低头?看了那绢子,随口道:“出门前在你屋里?拿的,怎么了?”
翁绿萼心里?那口气缓缓松开,他应该是从杏香她们放在屋里?的绣篓里?随手扯了一张。
“我还以为……”翁绿萼及时收住了话音,若是叫萧持知?道自己在背后小心眼儿?地怀疑他另找新欢,定然要恼。
他那样?高傲的性子,若是有了二心,不会藏着掖着,只?会与她开门见山地说。
她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下不说了,萧持挑眉:“以为什么?”
翁绿萼不肯说,只?用额头?抵着他的肩,含糊道:“我有些累,夫君莫要说话,我歇会儿?。”
说完,她就闭上眼,不说话了。
萧持很想拧一拧她的脸颊肉,目光掠过她泛着红的耳朵尖,眼眸微迷。
成?婚一年多,萧持熟悉她的一些小动作和下意识间的身体反应。
她是做了什么坏事,不好意思了?
看着她像是一头?小鹌鹑一样?埋在自己肩前,萧持担心她脖颈不舒服,揽着人的腰稍稍挪了下位置,让她能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翁绿萼也没?有挣扎,只?是坚决不睁眼,不看他。
萧持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她似乎还泛着烫意的耳朵,目光落在那张丝绢上,忽地一凝。
继而就是哭笑不得。
她不会觉得他蠢笨到如此?地步,堂而皇之地在她面前用外面的女人送他的丝绢吧?
萧持抚摸她耳垂的力气并?不重?,慢慢地捻、轻轻地磨。
看着她这副心虚模样?,他就知?道她脑海里?多半闪过了这个念头?。
再想起?她刚刚冷淡的语气,萧持明白过来了。
小醋桶。
他带着无限的怜爱在心里?轻轻唤她。
自然了,萧持不会说出口,他也怕怀里?的人恼羞成?怒,突然暴起?,给他挠上两下,可消受不住。
拢在她腰侧的手微微收紧,翁绿萼听到他胸膛内那颗心脏越来越有力、强健的跳动,有些迷茫。
这人怎么突然就激动起?来了?
下山之后,王七娘依依不舍地与翁绿萼道别?:“我如今住在外祖家,不好邀你过府玩儿?。你得多给我发帖子呀。”
要不是顾忌着萧持在一边,她才不会说发帖子这种生?疏的话。
直接上门去就好了嘛!
翁绿萼点头?,好友之间又?絮叨几句,两行人这才分开。
萧持伸手扶了扶她发间那朵蔷薇,问:“回去了?”
翁绿萼点头?,随他去了马厩,挟翼早不耐烦了,看见她过来,想去踢左边那只?小红马的后腿一收,对着她乖巧可爱地眨着那双大眼睛。
翁绿萼:……其实她早就看见挟翼偷偷踹右边的小黑马了!
但看着马儿?那双无辜又?温柔的大眼睛,翁绿萼叹了口气,它能有什么错呢,只?能怪主人没?有教好它!
得了一块绝世美味小糖块的挟翼在主人面前格外乖顺卖力,不一会儿?两人就回到了位于崇义坊的萧宅。
萧持正要陪着她进去,顺便再检验一番她爬山健体的成?果,却被来自军营的一封急报给召了回去。
“绿萼,我……”
萧持有些愧疚,说好要陪她一天,却又?要食言。
翁绿萼不喜欢看他这样?为难愧疚的样?子,推了推他:“如果是出门前,你收到这封急报要急着回去,我或许还会觉得有些失望。都?到家了,有杏香她们陪我,你快去吧。”
萧持嗯了一声,却还是搂着她的腰,直将她送到宜春苑门口。
见她进了屋,这才折返回去,翻身上马,往军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上回与她吵架,萧持将人放到蓬莱州门口就怒气冲冲地策马走了,连她进了门后晕倒生?病都?不知?道。此?后萧持就多了个习惯,也不是存心为之,只?是每回总要亲眼看着她进了房门,身边有人陪着,心里?才觉得安稳。
这点儿?由反思得来的习惯自是不必在她面前提的。
萧持唇角抿出一个淡淡的笑,随着擦身而过的狂风,他转而思考起?蔡显急唤他回去相商的事。
翁绿萼回了屋,也没?闲着,翻出各色丝线来,杏香一瞧,有些好奇:“女君怎么突然想到要打络子了?”
翁绿萼换了一身家常衣裳,清清淡淡的绿,乌发垂下,衬得那一张专心做事的小脸越发有一种美得漫不经心的超逸之态。
听到女使的问话,她笑了笑,语气轻快:“……谁知?道呢,就是手痒了,想做点儿?什么。”
想为他做点儿?什么。
杏香起?先还糊涂,但后来看到女君唇边那抹不自觉的甜蜜微笑,她恍然大悟。
她可真笨啊,能让女君这么上心的人,可不就只?有君侯一个吗?
见女君在忙,丹榴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搓她的药丸子。
杏香干脆也拉了个小杌子过来,继续给未来的小主子绣兜衣。
别?看杏香平时有些大大咧咧,但她的绣活儿?做得也不比翁绿萼差什么,兜衣上的虎头?绣得活灵活现,眼睛里?的一点白极为传神,看着喜人极了。
翁绿萼选好了颜色,正在思虑编个什么纹样?的时候,见杏香低着头?飞快地穿针引线,笑了:“你做得那样?勤快,等孩子出来,不知?道要穿到猴年马月去了。”
杏香毫不在意:“这有什么,女君就是太简朴了些,咱们小主子就是日日穿新兜衣,也是当得的。”
丹榴也跟着点头?:“女君无需有心,有婢和杏香在呢,定能照顾好小主子。”
她之前就和平州城里?的妇科圣手和第一稳婆搭上了关系,在妇婴一科上浅浅学了一些,虽不比专业的医者,但是平时照顾孕妇和婴孩也是足够用的了。
翁绿萼莞尔,没?再继续谈孩子这个话题。
她觉得还早。
毕竟阿姐送来的那一匣子东西还有大半都?没?消耗,且看着萧持的口风,他似乎不愿她在战乱纷飞的时候怀孕产子。
她思绪飞得远了些,想起?上回怀孕乌龙时萧皎说的话。
私心里?,她当然也想有孕的时候萧持能陪在她身边。
翁绿萼不再去想这个现在看来仍有些遥远的问题,她看着手里?理好的各色丝线犯了难。
想了半晌,翁绿萼决定打一个龟背结。
寓意好比较重?要。
她专注做着手里?的事儿?,没?有注意到外边儿?暮色已经悄然低垂,女使们轻手轻脚地点亮了屋里?的灯,暖融融的烛光温柔地覆盖过来,她才抬起?头?来,透过半开的窗户看了看已经被暮色笼罩的庭院。
天际依稀擦过雀鸟归巢前最后的轻鸣,有甲胄轻撞的声音渐渐传来,翁绿萼凝神去听,又?垂下眼去。
不是他。
杏香急匆匆地接了张翼的信过来给她,小心道:“女君,张羽林替君侯传了信回来,说是今晚不回来了。”
翁绿萼嗯了一声:“替我向张羽林道了声谢。”
杏香点了点头?。
她见女君拆开信,安静地看了起?来,也就不再打搅,轻手轻脚地又?退了出去,顺带着去给张翼报一声女君已经收到消息了。
张翼点头?欲走,又?听得杏香笑着替翁绿萼转达了谢意,他微愣:“分内中事,不敢承女君一句谢。”说完,他对着杏香轻轻颔首,离开了。
杏香回到屋子里?,见烛台上的蜡烛‘啪’的一声爆开烛花,她揭开纱罩,剪了剪烛芯,随口道:“今日君侯不在,女君,婢留在屋里?陪您睡吧?”
翁绿萼笑了笑:“好啊。”
她倒也不是怕一个人入睡,只?是看着杏香那副担心她因为萧持不能归家而失落的样?子,看得她心里?一软,点头?答应下来。
萧持给她的那封信仿佛是在时间紧急,而他又?很是不快的状况下写完的,笔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翁绿萼看着那些墨色,都?能想象得到他沉着一张脸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胥朝风雨飘摇,在老皇帝的死?讯终于得以告知?天下人三个月之后,新帝才匆匆登基。
登上天子位的却不是元绛珠那些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兄弟。
丞相高峥联手太后,将旁支里?的一位年轻宗室扶上了皇位。
而老皇帝的儿?子们以各种‘叛乱’、‘清君侧’的理由圈禁、处死?,本就惶惶不安的西京皇城上空随着一轮又?一轮的血洗更蒙上了一层阴翳。
高峥摄政之意明显,少帝一登基,就展露了他的野心。
实力稍逊色于萧持、裘沣,却也算一方?霸主、占据了西南边境的邵氏兄弟宣布投诚胥朝,原来的一众老臣言邵氏兄弟乃是从穷凶极恶之地出来的蛮子,行事凶戾不留后路,他们发动过几次屠城之事,此?等狼子野心之辈,怎么可能会忠心于少帝?
但在高峥与太后的镇压下,两方?人马最终还是欣然会合,达成?了合作。
不难猜,下一步,就是联袂出军,征伐背叛正统天子血脉的萧、裘等叛贼之流。
翁绿萼想起?他才从战场上下来没?多久,可能就又?要出征,心里?沉甸甸的,手里?编络子的动作却越发快了起?来。
好像越快,越好,她倾注在里?面,希望他平安的心愿就能成?真。
杏香看着女君娴静柔和的侧脸,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泛酸。
她又?开始在心里?向观音大士祈祷,希望她老人家再度显灵,保佑女君和君侯不要再聚少离多,让天下快快安定,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杏香知?道自己眼界有限,她只?想她在乎的人发自内心地高兴起?来。
天下民不聊生?,战火纷飞,君侯不得不在外奔袭,哪怕女君身在锦绣乡里?,感受不到那些硝烟气息。
但杏香知?道,她心里?始终是悬着的。
翁绿萼不知?道杏香正在一旁忧国忧民,她轻轻理了理龟背结下的穗子,又?将它握在手中。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这个答案,迟了六七日,翁绿萼才得到。
萧持这日回来时,整个人落拓沧桑得让翁绿萼都?吓了一跳,但看着他麦色脸庞上对着她笑开的一口白牙,她又?觉得心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既开心,又?觉得有些心酸。
察觉出她的担忧,萧持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他亲自带着兵去军师与隋光远他们设下的训练场滚了几天,紧接着又?抚了抚肚腹,说饿了,问厨房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杏香连忙点头?,飞快转身去了厨房。
萧持看着自己一身的尘和土,对着翁绿萼又?笑了笑,却没?有上前:“我去洗个澡,很快。”
说完,他转身匆匆往浴房走去。
翁绿萼拿了干净的衣裳和巾子进去,见他赤条条地站在浴桶旁冲凉,先是有些羞赧,她侧过脸去,还是不大习惯看着他……的样?子。
但她旋即想起?他刚刚那副狼狈的样?子,又?扭过脸去,柔声道:“夫君,我服侍你沐浴吧。”
萧持动作一顿。
她羞红脸庞上那对水亮亮的眼睛里?满
是认真,他点了点头?,跨进浴桶时还不忘撂下一句调侃:“有劳女君。”
翁绿萼是真心心疼他,才会主动做这些事情。
那具极具爆发力的身躯有大半都?淹没?在水下,一定程度上减少了过于巍峨雄武的体格给她带来的冲击力,她也能专心地继续手里?的事儿?。
翁绿萼握着巾子认真地给他擦洗,莹白的小手拂过他被晒成?深麦色的皮肤,眉头?忍不住颦起?。
怎么晒成?这样??
她轻轻地擦过他颈后的皮肤,看着那处黑里?还泛着红,就知?道之前晒脱了皮,但萧持的性子哪里?会顾得上那些,只?怕是满不在乎地挨过那一阵不舒坦也就罢了。
她的力道又?轻又?柔,随着她的呼吸,有阵阵带着凉意的香风扑打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他情难自禁地感到由内而外的战栗,有一阵麻酥酥的快.感由脊柱直冲而上,盘旋在他脑海之中。
他张开双臂,分别?落在浴桶两壁的边缘,愈发显得刀刻斧凿的俊美脸庞往后仰了仰,看着她紧紧抿着的唇,逗她:
“怎么那副表情?被我恶心到了?”
翁绿萼瞪他,没?说话。
手上的力气大了些,萧持‘嘶’的一声,佯装不快:“你这是谋杀亲夫?”
“你皮糙肉厚的,在外边儿?摸爬滚打不觉得痛,我给你搓两下就受不了了?”翁绿萼冷笑一声,“若我真有这般天赋异禀的力气,你该传我入军营,行军打仗时专门去丢石头?,砸死?一个算一个。”
萧持被她的话逗得乐出了声,那只?遍布着擦伤划痕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柔荑,笑声道:“都?说上阵父子兵,女君难不成?是想与我上阵夫妻兵?”
听出他话里?的快意,翁绿萼微微使了些力气,挣脱他的手,又?取了些香胰子抹在他肩背上,想要给他狠狠来几下。
但看着那上面遍布着的伤痕,还有没?有消肿的瘀痕,她又?有些下不去手,只?沉默地绕过那些地方?。
萧持还在笑:“不行,哪怕女君天资卓越,军营里?不能留女人的军规也不能破。我若阻了你扬名立万的前程,你可会怪我?”
翁绿萼咬住唇,知?道这人是察觉到她心情低落,故意逗她。
但她现在笑不出来。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坐好。”
萧持正经了些:“我还算伤得轻的,演练时下手重?些无妨,总好过战场上刀剑无眼,到时候……”
一只?带着水意的微凉小手轻轻覆上他的嘴。
“不许胡说。”
翁绿萼都?在想要不要寻个机会去庙宇里?斋戒一段时日替他祈福了,听他嘴里?还这样?没?遮没?掩的,心里?又?是无奈又?是生?气。
萧持从善如流地投降,闭嘴不说话了。
等到萧持一身清爽地出来,翁绿萼把那个龟背结递给他:“随意做的,你若喜欢,就拿着吧。”
在龟背结上,她又?挑了一块儿?鹌鹑蛋大小的白玉与其编在一起?,玉不大,却极为油润细腻。
萧持看着自己新得的礼物,挑了挑眉:“是取的‘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的意思?”
她编的又?不是同心结。
翁绿萼轻声道:“不,是无量光明,平安无忧的意思。”
萧持手一顿,将那块儿?玉佩随着龟背结放进怀里?,又?去抱她。
翁绿萼埋在他怀里?,闭上眼,一时没?有说话。
直到他带了些艰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绿萼,你今年的生?辰,我可能不能陪着你过了。”
翁绿萼已经有了预感,并?不失望,轻轻嗯了一声。
萧持搂着她单薄纤细的腰背,低声道:“所以,我决定提前将生?辰礼物送给你。”
“趁着这几日有空,我陪着你回一趟雄州。”萧持顿了顿,又?补充道,“时间有些吃紧,明日一早出发,可能到雄州也只?能歇一两日便要回来。”
翁绿萼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睁得溜圆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萧持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还不快去收拾行李?”
话音未落,翁绿萼就从他怀里?溜出去,风风火火地奔向衣柜,还不忘扬声叫杏香和丹榴进来替她一块儿?收拾。
杏香和丹榴得知?可以回一趟雄州的消息,都?喜不自胜。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哪里?还顾得上还饿着肚子的萧持。
萧持嗤了一声,不过看着她因为兴奋而发亮的眼睛,也就懒得计较了。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
第二日清早, 萧持扶着翁绿萼的腰,轻轻一推,她觉得自己像一片羽毛似的飞上了车。
翁绿萼原以为他会骑着挟翼上路, 却不曾想他直接进了车舆,见她有些惊讶, 还?哼了哼:“我坐不得了?”
翁绿萼缓慢地摇了下头,昨夜兴奋太?过,到半夜了她都还?想抬头和萧持说?话。
要不是萧持摁着人把她亲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 她不知要闹腾多久。
萧持大爷似地躺在她旁边的那张小榻上, 闭目养神:“免得我一路风吹日晒, 脸皮又糙了, 叫你觉得拿不出手。”
翁绿萼一窘。
“我哪有这样想过。夫君莫要多想。”
她一本正?经,萧持却嗤了一声。
昨夜她们主仆几个?收拾行李, 眼看着一时半会儿?是收拾不好的, 萧持简单用了几口饭菜,略有些困, 想着躺在罗汉床上小憩一会儿?。
却被一阵奇异而?冰凉的触感给惊醒了。
他睁开眼,看见翁绿萼正?低着头专心往他脸上抹着什么东西,触感很?奇怪。
黏黏糊糊的, 又冰又凉, 他不由得皱眉。
“什么东西?”
翁绿萼不料他突然醒来?, 有些尴尬地停住手:“夫君,你醒啦?”
不知道自己被糊了一脸绿色糊糊的萧持面无表情:“没有,我又在梦游。”
翁绿萼的尴尬都被他冲淡了, 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 萧持无奈,想摸一摸自己的脸, 却被一只柔软小手攥住。
“不行,还?没敷够时辰呢。”
到底是什么?
翁绿萼去拿了一柄缠枝花卉云蝠纹把镜过来?,小心翼翼地照给他看,安慰道:“夫君这样,也很?英武呢!”
萧持看着镜子里映出的一张绿色脸庞,沉默。
翁绿萼把镜子放到一边,让他转过身去:“既然你醒了,就把脖子后面也敷一下。低头。”
她带着香气的柔软小手拂过他颈侧肌肤。
不知怎得,那阵被烈日灼伤后留下的火辣辣的痛感仿佛有卷土重来?的趋势,萧持不自觉动?了动?肩。
翁绿萼给萧持肩上垫了一层巾子,这样就不用担心芦荟膏会弄脏他的衣裳了,见他肩膀动?了动?,低声道:“晒脱皮的地方还?在痒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怜惜与担心,落在萧持耳朵里,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来?得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开怀。
看着他不声不响,却要顶着一张大绿脸要来?亲她,翁绿萼连忙避开。
……她有些下不去嘴。
萧持见她躲开,眉头拧了拧:“躲什么?”
翁绿萼熟练地给他顺毛:“你脸上还?敷着东西呢。颈边也得厚厚敷上一层,不然之后你被晒伤了,反反复复的,更不容易好。”
萧持哼哼两声:“我一个?大男人,涂这些东西做什么!多余!”
翁绿萼不理他,只叫他再把头低一些。
他生得高,脖颈线条流畅而?颀长,翁绿萼低着头,没怎么费力,很?快就将那些芦荟膏糊了上去。
一边涂,她一边念叨:
“这是丹榴给我的方子,有一年我在日头下待得久了,脸上、颈子上晒伤了一片,就是用的这个?方子,厚厚敷了一层,第二日起来?就好了很?多,也不觉得痛了。”
她语气轻快,萧持却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一个?大男人,不过晒伤脱皮而?已,这点小痛根本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但是换成她遭受这样的痛苦,萧持忽地就不忍心起来?。
他想说?几句软话,翁绿萼却已经直起了腰身,将空了的小碗和玉片放在托盘里,拿去给屋外候着的女使。
脸上、颈后的凉意幽幽,几乎要渗入他心里去,但即便如此,也难以浇灭他心头的火热。
她对他的偏爱,他很?受用。
翁绿萼净了手回来?,见他坐在罗汉床上,原本峻挺的侧脸被芦荟膏糊住,偏偏他习惯坐得笔挺,身形如松,看着就有几分……莫名的滑稽。
她忍了忍笑,走过去,手轻轻
搭在他肩上:“很?难受么?再忍一忍。”她想了想,“再敷一刻钟就好了。”
萧持不想忍那么久,他现在就想抱她到怀里好好亲一亲,揉一揉。
好像非如此,不能倾泻他对她满怀的喜爱与柔情。
但萧持也只是想一想。
那些黏糊糊的东西是她的心意,不能浪费。
只能再等一刻钟。
萧持似是随口一问:“若是我没说?要带着你回雄州,你还?会给我涂这玩意儿?吗?”
翁绿萼一愣,又笑了:“当然会。”
看着那张大绿脸上扬起一个?笑的弧度,她话音一转,笑眯眯道:“夫君,你该不会担心我觉得你拿不出手,才?临时抱佛脚,给你敷脸吧?”
他拿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