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上的美人by降噪丸子头
降噪丸子头  发于:2024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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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绿萼很担心他,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不然杏香她们心里愈发不安,焦虑外漏,日子更是?难熬。
眼?看着庭院里那颗新?植过来的桂花树已经挂上了金红的小花,整个宅子都?弥漫着桂花清甜悠长的香气,杏香给翁绿萼递上一杯清茶,笑着说:“不知不觉,咱们也?在这院子里住了三个月了。”
翁绿萼接过茶盏,轻轻嗯了一声?。
萧皎带着人出门狩猎去了,徐愫真在房间里跟着绣娘学翻针绣法,说要用一副最?满意的绣品送给小舅母做生辰礼物。
她的生辰快到了,不知道萧持能不能赶回来。
看着女君略显寂寥的背影,杏香今日不知是?第几回在心里默念,求观音大士显灵,快让君侯大胜而归,回来好好陪一陪女君吧。
廊下传来一阵稳健有力的脚步声?。
翁绿萼现在已经能分辨出来了,是?张翼来了。
只是?素来沉稳的羽林郎,今日的脚步声?略显急躁。
不知为何,翁绿萼的心跳声?也?跟着砰砰加快。
她察觉到掌心的濡湿,有些?难耐地?攥紧了拳。
张翼远远就看见?一道丽影立在廊下,他疾步奔去,在隆隆心跳声?中,张翼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女君,君侯归!”
看着翁绿萼倏然之?间绽放的惊喜笑靥,杏香也?跟着热泪盈眶。
观音大士显灵了!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她像是一阵风, 雀跃着从他身边飞快地吹过,等张翼回过神时,只剩下一阵馥郁的幽幽香气萦绕在他周围。
张翼下意识地弯了弯手指, 似乎想要留下什?么。
他愣神的时间不过瞬息之间,他很快又恢复成了不苟言笑的羽林郎, 转身大步朝着翁绿萼奔出去的方向追赶而去。
但张翼很快发现,女君此时并不需要他的守护。
君侯独身一人,放弃民众的欢呼与恭迎, 纵马疾驰, 来到了他的妻面前。
膘肥体壮的赤黑骏马此时大汗淋漓, 淌着汗水的马身在天光照耀下黑得发亮, 折射出来的光刺眼极了。
翁绿萼怔怔地想,一定是这?样, 要不然, 她的眼睛为什?么会酸酸胀胀,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和?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男
人四目相?对。
三个月不见, 先前的亲昵与依恋都被一阵陌生的尴尬取代,她有些迟疑,下一瞬, 就?被翻身下马、大步奔向她的男人给抱了个满怀。
他的怀抱里充斥着尘土与铁锈的味道, 说实话, 并不好闻,翁绿萼轻轻靠在他冰冷而坚硬的盔甲前,却仍能听见他一声?又一声?, 重若春雷阵阵的心跳声?。
“……你怎么不说话?”
虽然宅院位于巷子深处, 外边儿没?有人路过,但青天白日的, 和?他抱在一起,翁绿萼仍觉得有些赧然。
萧持深深嗅闻了一口来自?她身上的幽幽香气,只觉芳香袭人,让他有些醺然欲醉。
“不知道说什?么。”只想抱着她。
男人懒洋洋的腔调听着很有几分气人,翁绿萼从他怀里抬起头,微愠地拍他的胳膊:“没?话说?没?话说你还抱那么紧!”
她那点儿力道不过是毛毛雨,萧持却蹙起眉头,发出一声?嘶哑的痛呼。
翁绿萼听了,紧张兮兮地从他怀里退出去,又扶着他的胳膊焦急地问:“你受伤了?我拍到你的伤口了吗?是伤口裂开了吗?”
萧持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看她为自?己?心疼焦急的样子。
但看着她眼里浮着水光,盈盈看向他的时候,萧持觉得既快意,又心疼。
他拂落她眼睫尾处坠着的泪珠,又点了点她微红的鼻尖,笑她:“几月不见,怎么变得这?么爱哭鼻子?要是被别?人看到往日高情逸态的女君这?副模样,该笑话你了。”
“你休要转移话题。”翁绿萼又戳了戳他的胳膊,抬眼看他,“怎么伤的?我看你脸都白了,要不要紧?”
萧持不愿把战场上那些刀光剑影带到这?里来,弄皱她的眉。
只简单说了句‘不小心被抹了毒的刀刃砍到了,无碍’之后,转身看见张翼正站在不远处,眉眼微扬,叫他过来。
“君侯。”
“挟翼累坏了,你带着它下去安置。”萧持拍了拍他的肩膀,冷峻面容上带出几分笑,“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张翼连忙欠身:“属下不敢。”
萧持又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到时候随他一同参加庆功宴,转身牵过翁绿萼的手往西院走。
“手怎么这?么冷,为了迎我,贪漂亮才穿这?么少?”
先前的陌生感在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十分熟悉的自?恋语气中慢慢消弭。
翁绿萼嗔他一眼,看见他锋锐轮廓上浮着的一圈青色胡茬,知道他披星戴月地赶回来,必定又累又乏,也?没?和?他斗嘴,呵呵笑道:“夫君你开心就?好。”
萧持志满意得地搂住她的腰:“还害羞了?面皮怎么那么薄。”
“这?是自?然,世间少有人能及夫君,脸皮这?般厚。”
萧持就?爱她这?副鲜活灵动?的模样,被她怼回来也?不生气,哈哈笑着继续逗她。
萧瑟秋风中,爱侣低低的说话声?传过来,依稀有馥郁香气逸散,驱散了风里的含意。
挟翼在原地歇够了,见还没?有人带着它下去喝水吃草梳毛,有些不耐地咴咴两声?,过来拱了拱张翼。
张翼这?才如梦初醒般,看着挟翼那双神气的大眼睛,牵着缰绳往马厩的方向走去。
杏香她们去准备沐浴要用?的热水并澡豆、香胰子等物,翁绿萼拉过萧持到屏风后,替他卸下沉重的盔甲和?腰间佩着的长剑。
萧持大剌剌地站着,享受着她体贴的服侍,自?上而下望去,看见她浓密的睫和?挺翘的鼻,露出一线红唇,看起来就?很好亲。
翁绿萼及时伸出手,挡住他亲下来的嘴,鼻子一皱,嫌弃道:“夫君,你伤是在胳膊上,不是在鼻子上吧?”
脱下盔甲之后,那股尘土混合着干涸汗液的味道扑面而来,翁绿萼忍了又忍,见他还要凑过来亲她,实在是受不住,瞪他:“快去沐浴。”
被嫌弃了,萧持悻悻然地站直了身子:“你陪我去。”
“不要。”翁绿萼被他酝酿着欲的眼神看得面上发烫,如何不知道这?只轻浮的野蜂子背地里在打什?么主意,只伸手轻轻推他,“阿姐待会儿就要回来了,愫真知道舅舅回来,定然也?期待着要见你。不能耽搁。”
也?不怪翁绿萼担心,萧持每回入了水,总要格外激动?,容易闹得满地水渍狼藉不说,顶、磨的时间也?要漫长些。她可不想出去得晚了,被萧皎用?揶揄的眼神扫来扫去,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翁绿萼一脸正经?,萧持绷紧了脸,看起来比她更严肃。
“我胳膊上有伤,不能碰水,想叫你帮个忙而已。”萧持好整以暇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话里却一派正气,“绿萼,你在想什?么?”
这?人!
翁绿萼瞪他一眼,正好此时杏香她们隔着屏风回禀热水、巾帕等已经?备好了。
她顺势绕过屏风往外走,裙袂微扬,上面用?捻金彩线绣成的萱草花泫然欲飞,泄露出主人并不平静的心绪。
萧持看着她的背影,并没?有急着追上去,目光柔和?而平静,是他鲜少露出的安宁姿态。
回家了,真好。
浴房那边儿传来翁绿萼唤他的声?音,萧持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就?来了。”
她到底有多怕阿姐她们知道她们在偷偷干坏事?
虽然帮着帮着,翁绿萼最终也?没?能防住野蜂子的蜇人行为,但好歹守住了底线,她拍开他水涔涔的手,冷着脸道:“衣裳在那儿,自?己?穿。”说完,她径直出了浴房。
托萧持的福,她也?得再换一身衣裳!
萧持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半是餍足半是好笑地微微眯起眼。
这?女人,脾气越来越大!
徐愫真终于见到她思念已久的舅舅,看着萧持瘦削得来越发显得深邃锋利的轮廓,又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草药味道,眼里含了两泡泪。
萧持笑着揉了揉小娘子乌黑柔软的发,故意逗她:“我们家里不缺银钱,可不用?你特地掉金豆子来补贴家用?。”
翁绿萼莞尔,徐愫真也?跟着笑,结果笑出了一个鼻涕泡儿。
小娘子大窘,在舅舅的笑声?中连忙扭过身,整理?好仪容之后又比划着问他好不好、痛不痛、短期内应该都不会再走了吧?
萧持耐心地一一答了,在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时,那双深邃的眼看向翁绿萼,眼尾上扬:“是,暂不走了,多陪陪你们。”
裘沣与高展联手举二十万大军,看着唬人,但裘沣横征暴敛惯了,肯分发给底下士兵头上的银子何其少。没?有人愿意主动?入伍参军,裘沣麾下那些属官怕他发怒,只能带着人挨家挨户地搜,碰上有合适年纪的男丁,直接绑了拉去军营。
二十万大军中,有小一半都是这?样稀稀拉拉凑出来的。但裘沣此人能盘踞西水六州多年,自?然是有些真本事的,排兵布阵自?有奇招不说,裘沣麾下的能人异士皆来助阵,让萧持受伤最重的那道刀伤上淬的毒就?是出自?其中一人之手。
这?场前后断续了将近三个月的战争,萧持一方将士伤亡的数量也?超了他们先前的预期,好在他们啃下了这?场硬仗,又新占下两座城池。
裘沣与高展的联盟本就?为利而生,实力本就?更弱的高展接连丢了陵阳、重泉两座大城,断尾求生,才让萧持一方勉强同意收兵,而裘沣一方迟迟不肯派兵援助,害得他丢了兵又丢了两座城池,气得高展大骂裘沣老匹夫,他们之间如何狗咬狗,萧持并不放在心上。
与蔡显、隋光远等人商定好抚恤阵亡将士、奖赏有功之人的事后,他不顾仍在隐隐作痛的伤,撇下身后大军,独自?策马先行一步回了东莱城。
他很牵挂她。
徐愫真注意到舅舅说后半句话时,是笑着看向小舅母的,看见小舅母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庞上浮上格外动?人的红晕,她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舅舅和?小舅母的感情可真好。
翁绿萼嗔了一眼在孩子面前仍不着调的男人,问他:“还不饿?我瞧你精神劲儿倒是足。”
方才帮他沐浴时,看到他手臂上那处还没?有愈
合的狰狞刀伤,还有其他新添的伤痕,翁绿萼看了都觉得揪心,偏偏他还跟个没?事人似的,还有心情作弄她,缠着她要好处。
萧持笑,隔空点了点她。
又转头对着徐愫真无奈道:“瞧,你舅母多威风,我若是不乖乖听她的话,连饭都没?得吃。”
翁绿萼瞪他。
他那张嘴真是不讨喜!
徐愫真嘴角抿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等看到桌上那些养身补气的菜式时,徐愫真又偷偷笑着看向翁绿萼,小舅母明明比谁都心疼舅舅嘛!
虽然人回来了,但萧持还是闲不下来,也?就?回来的那两日待在屋子里陪了陪她,之后直接人影都不见。
不是说军营里的事儿都处理?好了吗?
翁绿萼有些郁卒地托着腮,看着杏香她们走来走去忙忙碌碌地将被衾、衣衫等收拾好,放进那几个黄花梨刻八仙八宝纹箱笼里。
在东莱城中住了四个月,她们该启程回平州了。
平州……
见翁绿萼坐在罗汉床上发呆,杏香和?丹榴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憋得好辛苦啊!
但是君侯对女君一片心意难得,再难忍,她们也?不能泄露了消息,让君侯给女君准备的生辰惊喜打了折扣。
萧皎进来时,看见屋子里乱糟糟的,眼睛一转,道:“左右杏香她们忙着收拾行李,我们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不如出去走走?”
她们几日前搬回了蓬莱庄,无他,只因萧持颇思念那个温泉池子。
但翁绿萼见他刀伤还未彻底愈合,担心他一下了水激动?起来,会让伤口裂开,坚持不肯随着他心意胡闹。
“绿萼?”见人没?说话,萧皎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我瞧你最近总是走神,怎么,想奉谦了?”
翁绿萼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摇头:“哪有,我才不想他。”
看着她那口是心非的样子,萧皎笑:“行吧,不想就?不想。快,换件衣裳,随我一块儿出去走走。”
出去散步而已,为什?么要换衣裳?
翁绿萼低头看着身上的衣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萧皎轻轻推了推:“杏香,先帮你家女君换件鲜亮些的衣服。这?样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不打扮得漂亮些出门?都是浪费了。”
听着似乎有几分道理?。
翁绿萼也?想给自?己?找些事儿做,待会儿出去摘些桂花回来熬桂花蜜,封存起来冬日泡水喝、做糕点,都是很好的。
这?样想着,翁绿萼心情变得好了些,挑了件碧蓝色地罗上襦配着高腰石榴红长裙,又披了一条白罗披帛。
华容婀娜,百端娇美。
萧皎一见,惊艳不已,暗道奉谦不知走了什?么运,能娶到这?样一个天仙大美人儿,笑吟吟地走过去挽过她的手往外走:“知道你这?几日又是看账本、又是帮愫真描花样子,很是辛苦。今日可不许再费心费神了,跟着我走就?是。”
翁绿萼含笑回握住她手,撒娇道:“一切都托付给阿姐,我只当个甩手掌柜,等着赏景就?是了。”
萧皎点了点她鼻尖,得意道:“瞧好吧你。”
蓬莱庄地处雀山之上,此处是萧候私宅,加之有萧候女君、胞姐等高门?女眷在此居住,每日都有两队卫兵上下巡山,寻常宵小也?不敢前来打扰。
她们从半山腰开始往上走,饶是雀山上的山路已经?算得上平坦,但默默爬了大半个时辰,翁绿萼一张柔白面庞上已经?带了疲惫的红,她扯了扯兴致仍十分高昂的萧皎,有气无力道:“阿姐骗我。”
这?哪里是出去走走这?么简单!
面对翁绿萼带着埋怨的眼,萧皎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哄她:“就?快了,就?快了,这?回是真的!”
都怪奉谦,要给人生辰惊喜,也?不知用?些轻省的法子,非要她们巴巴儿走上去,她倒是还好,绿萼那娇滴滴的小身板,难免吃力。
萧皎默默在心里骂了萧持百八十句,拉着翁绿萼又走了大半刻钟的山路,直到眼前陡然开阔,属于山湖的湃然清淼之气扑面而来,有别?于山间带着草木清苦之气的风,霎时间就?将她们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翁绿萼站直了身子,怔怔看向眼前这?片渟膏湛碧,在透彻天光照耀下犹如一块通碧翡翠的湖泊,山风徐徐,吹皱了那片澄澈翠色,有一艘小船正在水面上悠悠轻晃,遥遥望去,与她最爱的那本山水游志中描绘的一模一样,美得让人忘忽凡尘俗扰。
“我从前都不知道,这?座山上,还有这?样美的湖景。”
萧皎揶揄道:“那是因为你出门?散步,范围都不超过蓬莱庄外十尺。”
“阿姐!”翁绿萼脸红扑扑的,解释道,“我也?曾登上过山顶的!不止十尺。”
虽然那是她因病在屋子里闷了数日之后,憋着一股劲儿强行登上去的。
萧皎哈哈笑了两声?,牵着她的手步下那条青石小阶:“咱们近前去瞧瞧。”
翁绿萼向来喜爱山水美景,听了这?话,也?很是来劲儿,刚刚爬山积下的满身疲惫也?被悠悠吹来的湖上清风给吹散了大半,兴致勃勃地提着裙沿着那条青石小阶下去,看着那片宝石般的湖泊近在咫尺,脸上的笑愈发欣悦。
萧皎将这?些都看在眼中,不由得嘀咕,奉谦这?生辰礼物,看来还真的送到了绿萼的心坎上。
“此景甚美,若是能泛舟湖上,岂不妙哉?”萧皎望她一眼,见那张芙蓉靥上似有意动?,拔高了声?音,“船家!船家!”
萧持眉角一抽,默默地拿过船桨,划破碧波,慢慢朝她们所在的岸边驶去。
那艘小船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令翁绿萼侧目的,是站在船头的那道高大身影。
随着他越来越近,翁绿萼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砰砰跳得又急又快,直到那只小船靠了岸,他轻身一跳,很快便行到她面前。
翁绿萼下意识抬起头,看他。
她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眉宇间尽是烂漫笑意,一双眼里盈盈光彩的模样有多么动?人,只道:“你不是忙着军中事务么?怎么在这?儿当起了老船翁?”
她语气俏皮,隐隐流露出的几分娇与嗔让萧持十分受用?。
萧持可听不得这?个‘老’字,她韶颜稚齿,容颜美好,不过将将十七岁,而他……
萧持眉眼飞扬:“菩萨夜里托梦于我,让我带你回一趟娘家。”
翁绿萼微怔,继而一喜。
却又听得萧持道:“此处名唤蓬莱州,仙家宝地,可不就?是仙女儿的娘家?快些上船,我带你游湖。”
情绪一时间大起大落,翁绿萼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说什?么仙女,真是不怕人笑话。
萧皎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见翁绿萼脸红,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可不敢耽误老船翁带着仙女儿回娘家赏景。去吧,我们也?回去了。”
说完,她对着翁绿萼挤眉弄眼,红唇轻启,无声?说了几个字,翁绿萼下意识读了,等反应过来,脸上很快蔓延上一层火烧云似的酡红。
萧皎调戏弟妹的心愿得逞,又被萧持凉凉觑了一眼,知道自?己?碍事了,带着霁雨和?杏香一块儿走了。
湖边只余翁绿萼与萧持两人。
湖上氤氲的水雾将远处的山峦上烘得愈发青绿,那人就?立在湖光山色之中,也?不说话,只紧紧盯着她,眼神中带着她熟悉的压迫与贪欲,羞得她下意识侧过头去,耳垂上明珠微晃,愈发衬得那一截颈子皓白如玉,细长曼妙。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听她羞声?嘟囔,萧持唇角微扬:“我一凡夫俗子,得观仙女天颜,自?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的声?音很好听,犹如金玉之色,说起这?样哄人的情话时,声?调微低,听得人耳廓酥麻。
他又作弄她。
翁绿萼轻声?哼了哼:“妾不过小家碧玉,惭无倾城色,当不得君侯的夸。”
萧持定定望着她,笑:“还在气我这?几日没?陪你?”说着,他牵过她手,往停在岸边的小船走去,“仙女儿的眼界都高,若是我不别?出心裁,准备一个令你真心欢喜的生辰礼。我心有愧。”
后时,他先前略有些轻浮的语气倏然正经?起来。
被他这?么一说,翁绿萼才记起来,九月廿四,是她的生辰。
看着萧持这?副颇上心的模样,翁绿萼有些心虚。
待回去了,她得悄悄翻出婚书,看看萧持的生辰是哪一日。
没?听见翁绿萼说话,萧持以为她害羞,自?个儿大步一跃,上了船,才又对着她伸出手:“来。”
翁绿萼轻轻把手搭在他掌心,随着那道力气轻盈一跃,到了船上。
萧持揭开莲青色的帘子,示意她进船篷里去。
翁绿萼微弯下腰钻了进去,才发现小小的船篷里别?有洞天,桌几、小榻一应俱全。
桌几上还摆着她喜欢的八宝甜糕,再往里看,甚至还摆着一口箱笼并三足木架。
看着搭在木架上的那两条洁白巾帕,翁绿萼不知道想到什?么,面颊微烫,低着头坐了下来。
秋高气爽,但泛舟湖上,难免会有几分幽幽凉意袭来。翁绿萼看着桌几旁的那个熏笼,她身上被烘得暖暖的,指尖都充盈着饱满血色。
萧持问她:“可有哪儿疏漏的地方?身上冷不冷?”
翁绿萼飞快摇了摇头,发髻上那支流苏钗跟着泠泠作响。
萧持仿佛还不放心似的,走上前来摸了摸她的脸,暖呼呼的,手感极好,他又捏了捏,在翁绿萼的嗔视中放开手,笑着道:“得了,好生坐着吧。”
翁绿萼应了一声?,却在萧持想要放下帘子时拦住了他。
面对萧持无声?挑眉的询问,翁绿萼正经?道:“这?熏笼火力有些大,我怕待会儿船篷里太暖了喘不上气,还是掀开吧,通通风。”
萧持慢慢地哦了一声?:“行吧,我知道女君是为通风,绝不是为了贪看我这?老船翁的皮囊。”
翁绿萼倏然转过身去,不看他了。
身后传来萧持的大笑声?,紧接着,小船微晃,翁绿萼感觉到自?己?稳稳地浮在这?片碧波之上,她从前鲜少乘船,此时又身处山湖之中,免不了有些好奇,探出一双沉静漂亮的眼睛,新奇地看着周围的风景。
萧持由得她看,手上动?作不停,一双眼却总是落在她身上。
不多时,这?艘小船载着两人来到了湖心中央。
萧持握着她的手,牵她出了船篷,又紧紧揽住她腰肢,一副生怕她跌落水中的样子,翁绿萼忍不住笑:“我哪有那么笨?不会摔的。”
萧持却挑眉道:“那可不一定。”
翁绿萼嘴角一平,不再和?这?只臭毛病颇多的野蜂子多说,只专心看景。
在湖心看山、看水、看远处的岸边,又是一番不同的感受。
不远处的山峦树林里惊起数只雀鸟,扑棱棱展翅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树叶婆娑、碧波荡漾的窸窣动?静,翁绿萼闭了闭眼,感到久违的,令身心为之荡涤一新的宁静感。
萧持的吻落在她眉眼、面颊上,又问她:“可欢喜?”
翁绿萼诚实地点了点头:“夫君用?心待我,我很欢喜。”
见萧持因为这?句话,落下来的唇舌都带了更令人骨软筋酥的热度,翁绿萼闭上眼,柔顺地仰头承受着他此时的激动?与得意。
翁绿萼看到他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更激动?的样子,她心中亦升起隐秘的快.感
因此,当萧持抱起她,往船篷里那处小榻上去时,她只咬了咬唇,并没?有斥他。
但很快,翁绿萼又恼起了他。
这?处小榻实在是狭窄,仅供她一人睡卧倒还勉强,但萧持生得犹如一座巍峨小山,他覆下来的影子让人觉得原先大小适宜的船篷,陡然间变得逼仄起来。
又是在水上,小船随着一阵又一阵猛烈的凿击晃个不停,摇晃头晕之感一直未歇,翁绿萼心里难免发慌,无奈之下,一双玉手只能紧紧攀着他紧实的臂膀,夹得愈发紧。
萧持一顿。
旋即,小船摇晃的劲儿忽地变大,船身周遭的波澜层层荡漾,悠哉游哉游过船底的鱼儿受惊,纷纷加快速度游走。
不知胡闹了多久,翁绿萼迷迷糊糊间察觉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凑到她嘴边,耳畔响起一阵微哑的男声?:“乖,张嘴。”
她微微启开唇瓣,有温热的水淌过干渴的喉咙,翁绿萼也?跟着慢慢恢复过来。
萧持放好空了的茶盏,迎接他的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捶打。
他捏住她柔软的手腕,故作惊讶道:“绿萼,你为何翻脸不认人?”顿了顿,他又道,“可是你还未吃饱?那我……”
翁绿萼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瞪他,小脸上浮着靡丽的红,乌发凌乱,雪肤之上满是红痕,看起来实在可怜,但她偏又要做出十分严肃的样子来,惹得萧持忍不住笑。
“说什?么给我准备生辰礼,到最后,便宜的还不是你自?己?!”
翁绿萼愤愤,又捶了他一拳,扯过一旁的衫子裹住自?己?,扭过身去不肯看他。
“还有一份礼,留待给女君消气。”
萧持说着就?要替她穿衣,翁绿萼连忙拍开他不老实的手,躲进被子里自?己?穿,下榻时,脚下一软,萧持顺势将她抱了个满怀,又从箱笼里拿出一件氅衣,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带着人出了船篷。
此时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澄透碧波在清冷月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银光,翁绿萼犹带着潮红的脸在月色下愈显美丽动?人。
“看。”
萧持捏了捏她的耳垂,先前那只明珠耳珰不知道何时落了。
翁绿萼下意识顺着他的话抬起头,忽见一簇火花蓦地在夜幕中绽开,一簇接着一簇,清冷的夜幕上陡然绽开了无数明彩星辰,湖面上也?映出五光十色的波光,一切的一切,都美极了。
翁绿萼惊喜地回过头看他,眉眼之间的快乐之色满得快要溢出来。
萧持轻轻吻在她眉心。
“今朝此日,诚愿我妻,生辰吉乐,乐哉未央。”
萧持会为她的生辰花这?么多的心思,是翁绿萼始料未及的。
这?份愉悦,一直持续到马车骨碌碌碾过平州城前的青石地砖,也?没?有消散。
徐愫真还在为那日的烟花激动?——她长那么大,从未见过那样盛大、那样绚烂的烟花!
她决心要将那一幕画下来,送给小舅母。
听到她这?样说的翁绿萼笑着摸了摸小娘子嫩嫩的脸蛋,柔声?道谢。
马车停下,张翼恭声?请她们下车。
看到君侯府前的两尊瑞兽石像,翁绿萼轻轻舒了口气,终是又回到了平州。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翁绿萼与萧皎她们在二进院的月洞门前分别, 再踏进中衡院的大门时,她忽地想起成婚后不久,她想找借口搬回芳菲苑, 却始终没能如愿的事儿。
庭院里的仆妇见一美貌小妇人?袅袅婷婷而来,知是女君归, 忙都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向她请安见礼。
翁绿萼心情不错,温声叫她们不必多礼, 又让她们待会儿空闲了?去杏香那里拿她买回来的东莱特产——乌梅糖、乳糖狮子、甘露饼、糖豌豆等许多甜果点?心, 东莱人?嗜甜, 城邑里有许多糕点?铺子, 她们启程返回平州的前一日,翁绿萼特地带着徐愫真去买了?许多。
仆妇们对视一眼, 主人?不在, 她们这?几个月的活计本就少,清闲了?好长一段时日。女君回来了?, 还记得给她们带礼物,这?怎能不叫她们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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