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上的美人by降噪丸子头
降噪丸子头  发于:2024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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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持的目光从他手里握着的刀上一晃而过。
刀面上的血迹明显,在凄冷月晖下,萧持看见上面的血迹发暗。
萧程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他拿起刀,有些怀念地拂过飞溅在刀面上的血迹,对着萧持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你?不知?道,她临死前?的哀鸣有多么动听。但她的脖子太细、太脆,我一刀下去,她的头就骨碌碌滚到草丛去了。真是可惜了,那么美的一张脸,染上了泥土,死不瞑目。不知?道她嫁你?时,是否想过,最后害她落入无人收殓,肉身只能被这山间野兽啃噬地步的人,就是你??”
萧持没有说话,只沉默着拔出了腰间的刀。
刀光锋锐,出鞘的那一刹,原本?昏暗的山林都因它短暂亮起一瞬。
“你?知?道,为?何萧熜、萧珏,连带着你?,父子三人,都只能成我手下败将?”
他的声音微哑,语气亦不如何激扬,萧程听了,觉得滑稽好笑,又觉屈辱,他攥紧拳:“若不是你?使?了阴招,害得我阿耶从马上跌落伤了脊柱,将他的军功战绩据为?己?有。平州军怎会易主,我大哥又怎会输给你?!”
“瞧,就是这样。”萧持冷冷嗤了一声,“多少年了,还相信那一套说辞。我想要什?么,就正大光明地去拿,主帅的位置是这样,我阿耶应得的公道,也是这样。”
听到后半句话,萧程脸色越发扭曲,他握紧了刀柄,大吼:“二叔不是我阿耶害死的!你?休要胡言乱语!”说着,他又冷笑道,“得亏你?的妻先前?死在了我手里!要是她还活着,听到了真相,知?道你?是一个算计亲伯父上位,还用替早逝的阿耶报仇的藉口,对于你?有恩的长?房赶尽杀绝的禽兽之辈,只怕都要浑身发凉,恨自?己?所嫁非人吧!”
萧持没有多少耐心,虽然萧程没有找到她,但她孤身在这夜色之下的山林里,心中?定然忧惧害怕。
他动作得快一些。
萧程最厌恶的就是萧持这副淡然自?持,仿佛一切都尽在他掌控之下的样子,他握紧了刀柄,大吼道:“我阿耶对你?不薄!但你?恩将仇报,害我阿耶终身残废,害我阿娘神志不清,我大哥才是平州军下一代?的主帅,也因为?你?,他的大好前?程全毁了!还有我的脸,蕙姐儿的婚事……”萧程越说,他整个人越陷入仇恨的深渊中?不能自?拔,咬牙切齿道,“分?明是二伯自?己?好大喜功,带着一队人非要乘胜追击,被北狄人抓住才没了性命!与我阿耶有何干系!你?自?己?狼子野心,大可直说,将罪责都推到我阿耶身上,哈,你?可曾告诉过你?的妻,你?从前?为?达目的,坑害手足的事吗?!”
“罪不及他人。我与萧熜的恩怨,原本?只止步于他一人而已。是他自?己?蠢,唆使?你?们与我作对。那么,成王败寇,有何不对?”萧持的目光落在萧持那张疤痕纵横的脸上,讥笑道,“只怕萧熜自?个儿也没想到,他的儿子会蠢笨至此,自?个儿毁了容貌,扯了裘沣的旗号来刺杀我……非但没能功成,还搭上了自?己?的脸。啊,我刚刚看见萧熜目歪嘴斜,嘴角流涎水,难道,是被你?那次犯蠢的刺杀之举给气得中?风了?”
不知?道萧程听了是个什?么感受,隔着一块儿大石头,翁绿萼听了,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先前?的酸涩和担忧都因为?萧持那张刻薄的嘴而淡了淡。
虽然萧持是个轻浮、霸道还时常坏脾气的野蜂子,但翁绿萼莫名相信,他不会用自?己?父亲的死因做借口,成为?他上位野心的大旗,更不会做出暗算伯父,将他的功劳据为?己?有,残害手足的事。
萧程被他讥讽的视线刺激到,脸上似乎又传来阵阵令他肝颤的剧痛,痛苦之下,他大吼一声,持着刀飞步上前?:“我要你?用命来偿——”
刀刃相碰的剧烈铮鸣声隔着石头传来时,仍然刺耳。
翁绿萼心神紧绷,她知?道萧持身手不俗,对上萧程胜算颇大,但她就是忍不住,担心。
打斗的声音没持续多久,很快停歇。
萧持一脚踢开被他劈成了两?段的残刀,寒光阵阵的刀尖正压在萧程的心口上,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破开衣衫,将那团仍在跳动的血肉搅得再无一线生机。
“手下败将,何以?言勇。”萧持见他仍用一双不甘而愤怒的眼瞪着自?己?,嗤道,“做我的对手,你?也配?”
萧程被萧持那副刻薄而傲慢的姿态气得咳了咳,竟然吐出一大口血来。
“你?们想以?我妻做诱饵,向裘沣交换军队,杀回平州夺权。我当然要以?牙还牙。”
“萧珏会用什?么来赎你?们几个?我真好奇。”
萧程来不及惊骇萧持为?何知?道他们私下的盘算,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柔美清亮的女?声。
“夫君。”
悬在他心口上的刀尖微顿。
萧程眼神一狠,但他来不及动作,萧持已经麻利地从腰间金鱼袋里拿出一捆细绳,将他绑了个严严实实,随即精准地走向那块被杂草掩盖下的大石头,用力一推,就见石洞后露出翁绿萼那张微微狼狈,却难掩丽质天生的脸。
“夫君。”
翁绿萼见萧持站在门口,不动,脸上神情也有些莫测,觉得有些奇怪,轻声又唤了一声。
萧程知?道自?己?没什?么好果子吃,见山洞里还有个陌生男人,仰天哈哈大笑两?声:“萧持,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妻?还在石洞里藏了个野男人,哈,你?萧持也不过是个可怜的绿头龟。快哉,快哉!”
萧持还是面无表情。
他垂在身侧的手却好像,在微微发抖。
这人真是奇怪!该生气的时候不生气?
翁绿萼抿紧了唇,戳了戳他:“劳驾,让开。”
硬邦邦的语气,在她擦身而过的时候,萧持攫住她手腕,声音哑得有些过分?:“……做什?么?”
翁绿萼难得重了声气:“你?别管。”
萧持的手被她轻飘飘地拂开,他也没恼,或者说,此时他此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她藏身的石洞,离他和萧持争执打斗的地方很近。
萧程说的那些话,她是不是都听到了?她是不是也会怀疑,他是暗中?使?计逼走萧熜,残害手足兄弟的凉薄之人?
连他的阿娘,都会私下里问他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她下了九泉之后,不好和婆母家公交代?这样的话。
她耳根子又软,会相信吗?
萧持不敢深思?。
在茶楼里,李瑶光刚刚说出‘萧珏’这个名字时,他之所以?让她先行避开,就是怕她胡思?乱想,恐惧之下,认定他是一个不折手段的恶人。
他神思?混乱间,却见翁绿萼走到萧程面前?,紧紧绷着一张小?脸,用手提裙子,露出一只蹭了露水泥土的绣鞋,随即,她用那只脏脏的绣鞋狠狠踹了尚且一脸无所畏惧的萧程一脚。
在场的人都是一呆。
翁绿萼被气得微微发红,她做了自?己?从前?绝不会做的失礼、粗鄙之举,但她一点儿都不后悔。
反而觉得一阵畅快。
萧程冷不丁地被一个他瞧不上的女?人踹了一脚,虽然并不重,他也不怎么疼,但这个举动带来的屈辱意味却叫他几欲发狂,挣扎着就要朝她扑过去:“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
萧持长?臂一伸,将翁绿萼揽到怀里,对着萧程重重踹了过去。
他那一脚的威力,岂是翁绿萼的细胳膊细腿可以?相比的,萧程顿时像个破布娃娃
似的飞出去一截,身子痛苦地蜷缩起来,又呕了口血。
怀里的软玉温香待了没多久,翁绿萼推开了他。
萧持脸上有些僵硬:“绿萼,我可以?解释……”
“你?把他踹那么远做什?么?”翁绿萼瞪他一眼。
两?个人说的话,驴头不对马嘴,萧持一愣。
他的手被一只微凉、柔软的手拉着,朝萧程的方向走过去。
“你?不必挑拨离间,我夫君相信我,正如我相信他一般。我并非水性杨花之人,他更非薄情寡义之辈。”翁绿萼看着那张扭曲的疤脸,压下想再踹他一脚的冲动,冷声道,“你?这种可怜虫是不会懂的。”
可怜虫。已经是翁绿萼搜肠刮肚,能想出的最恶毒,又恰好能描述萧程的词了。
萧持的手仍被她牵着。
翁绿萼觉得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变烫了?不过在这深夜的山林里,他身上热热的,握着还挺舒服,翁绿萼也就没有放开。
果不其然,听到‘可怜虫’三个字的萧程,又开始疯狂扭动起来:“你?胡说!我怎么可怜?我耶娘俱在,我——”只缺一个东山再起,将萧持碾在泥尘里的机会!
耶娘俱在。
翁绿萼自?幼失恃,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词对人的伤害会有多大。
她没再克制,放开牵着萧持的手,恶狠狠地上前?又踹了一脚,愤怒地回头看向萧持:“夫君,快将他的嘴堵上!”
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这一刻仿佛万籁俱寂,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有如春雷一般,咚咚的心跳声。
他的眼睛……好亮。
像那日他装醉的时候。
见那两?人不知?怎得,对视起来,都不说话,郁记舟抬了抬眼皮,慢吞吞地上前?,往萧程嘴里倒了些什?么。
很快,刚刚还不断咒骂的人顿时安静下来,嘴巴无声翕动,却没有声音了。
翁绿萼醒过神来,对着郁记舟道了句‘多谢’。
郁记舟收好他的宝贝小?瓶子,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恩公!”这是他第三次帮自?己?了,翁绿萼有些愧疚,“下一回见面……”她一定要把谢礼给他!
郁记舟却轻声道:“可能不会再见了。”
萧持一听,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他的妻和这装扮得古里古怪的小?白脸不可能有什?么关系,但见她和别的男人说话,他心头就是不痛快。
这毛病他改不了。也不想改。
翁绿萼懵然中?,郁记舟又望了她一眼,转身踏入了山林之中?,那阵悦耳的银铃声渐渐远去。
“人都走远了。还看!”
萧持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将人揽到怀里,低声抱怨。
幽幽香气扑了个满怀,他实在压不住心底的得意与欢喜,一只手不安分?地揉捏她微凉的耳垂。
山路难行,她今晨出门时佩戴的那支明珠耳坠已经不知?所踪。
耳垂有些痒,翁绿萼嗔他一眼:“做什?么?”
她已经尽力想表现得不好惹一些了,但语气软绵绵的,萧持听了,反而更加激动。
“就那么相信我?嗯?”
被人这样毫不犹豫、彻头彻尾地信任着,这无疑是一种极为?珍贵的体验。遑论,这个人是他的妻,是他倾心爱慕之人。
萧持说出这句话时,已经不是暗爽了,他浑身舒畅,快意得不行。
翁绿萼觑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在茶楼雅间里,李三娘,要与你?说的,就是与他们有关的事?”
萧持颔首。
翁绿萼继续问他:“你?不想让我知?道,是怕我听到了,会误会你??”
萧持有些为?难,这话他怎么接?
沉默,无尽的沉默。
翁绿萼推开他,仰起脸,质问他:“我相信你?,你?却不相信我会信你?。”
萧持额上渐渐涌出些冷汗,他试图挽回:“你?听我解释……”
翁绿萼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冷笑一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提着裙子,狠狠踩了萧持一脚。
随即在萧持愕然的视线中?扬长?而去。
萧持只愣了一会儿,就追了上去:“绿萼,你?等等我。”
翁绿萼不听,但萧持几大步追上来,挡在她身前?。
“做什?么!”
翁绿萼觉得自?己?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她自?己?也不知?道源头是什?么,对着萧持时,她的心跳得更奇怪了。
萧持却不在意她凶巴巴的态度,只转身在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她娇生惯养,哪里走过这么长?的山路,刚刚踩他那一脚,轻飘飘的,劲儿都没有。萧持猜她脚上说不定已经生了水泡,得赶紧回去上药。
种种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见翁绿萼还没有动作,萧持侧过脸:“快些!”
语气霸道。
原本?还有些小?小?感动的翁绿萼嘴角一平,狠狠扑到他背上。
压死他!
不远处的萧程看着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走远了,挣扎着又吐了一口血。
……刚刚怎么没一脚把他踹死!

第40章 第四十章
萧持生得猿背蜂腰, 肩膀又宽又厚实?,翁绿萼伏在上面,一点儿也?不觉得颠簸, 但他身上的清苦味道混合着热意,烘得她昏昏欲睡。
察觉到肩上陡然一沉, 萧持脚步微顿,继而又恢复正?常。
她一定很累了。
张翼远远看见一道熟悉的威武身影向?他们?走来,等到人近前了, 张翼忙行了一个军礼, 萧持吩咐他安排人去?将上边儿山林里?的萧程一并带走关押, 他肃容点头, 目光却忍不住被君侯背后那个云鬟微乱的人吸引过?去?。
折腾到现在,天幕中已经隐隐放出晞光, 东方欲晓, 看着又是极明媚的一个晴天。
挟翼看到主人,撒着蹄子跑了过?来。
萧持手上动作极稳, 被他抱着坐上马背时,翁绿萼仍睡得沉沉,浓密纤长的眼?睫连颤都没颤一下, 将脸靠在萧持胸膛前, 一脸恬静。
萧持低垂下眼?, 看着她荔枝肉般的面颊上还没有消退下去?的几条红痕,神情紧绷,正?想驭马离去?, 萧蕙却突然挣扎着跑了过?来, 仰头唤他:“二堂兄,我知道你恨我们?, 但,但我阿娘她生病了,不能去?牢里?那样阴冷潮湿的地方,她会受不住的。你把我抓去?牢里?吧,放过?我阿娘,好不好?”说话间,女郎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哀意浓浓。
“你想多了。我不恨你,也?没有闲工夫折磨你们?。”萧持骑在高头大马上,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他冷峻锋利的轮廓看起来更加不好惹,他说话的语气也?淡淡的,夹杂着几分不耐烦。
“张翼会带你和你阿娘去?该去?的地方。让开。”
他语气平静,但萧蕙就是下意识照着他的话做了,连忙乖乖让开,看着那匹矫健骏马飞驰离开。
“萧娘子,请。”
张翼示意她和已经平静下来的陈氏自己去?坐那辆马车,扶着陈氏进了车厢之后,萧蕙有些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草垛里?的萧熜和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萧程,问张翼:“我阿耶和二哥他们?……”
张翼斜了这哭哭啼啼的女郎一眼?,公事公办的语气格外冰冷:“我按君侯吩咐行事,萧娘子莫要为难我。”
萧蕙有些害怕他,咬了咬唇,想起病弱的阿娘,还是钻进了车厢里?。
东莱城仍在戒严之中,因此萧持纵马进城时,街道两旁十分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马蹄哒哒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明显。
待那阵马蹄声渐渐远去?,临街的人家大着胆子打开窗户一角悄悄往外望,却没发现什?么不对。
回蓬莱庄少不得还要颠簸一段山路,萧持见她在睡梦中眉头都微微蹙起,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是哪里?痛?哪里?不好?
挟翼载着男女主人飞快拐进了幽静长巷里?的一处宅院。
他在东莱城中也?有住处,只是他不爱讲究排场,宅院布置的十分简单,萧持想起她养的那些娇气绚烂的花,从?前觉得素朴庄静的宅院忽然就简陋起来,有些衬不上她。
但此时也?没工夫讲究了。
这里?的仆妇只负责寻常洒扫,见君侯突至,她们?慌慌张张地开门、烧水,见君侯抱着一个女
人大步进了屋,心里?都悄悄松了口气。
好在昨日才换了屋子里?的床褥被衾,屋子各处也?都打扫擦过?一遍,要不然君侯冷不丁带着个女人回来,她们?还不知道该怎么伺候。
萧持进了屋,熟练地拐过?一道屏风,将怀里?熟睡的娇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
翁绿萼虽然习惯了萧持硬邦邦的怀抱,睡得也?很香,但当她整个人被柔软若云的被衾包裹着时,她原本蹙起的眉尖缓缓放平,嘟囔着说了句什?么。
萧持凑近去?听?,却只能听?到几句无意义的杂音。
他唇边也?勾上几分淡淡的笑,伸手抚了抚她乌蓬蓬的乱发,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拂过?她面颊,翁绿萼下意识地追着那阵热源,蹭了蹭。
萧持望向?她的眼?神柔软得像是一潭春池,水汪汪的,里?面涌动着的爱意像是无声游动的水草,悄无声息地缠绕上睡得正?香沉的美人四肢。
翁绿萼昏昏沉沉中,感觉到轻薄柔软的衣衫轻轻腾起、剥离,衣袂擦过?她如冷玉一般无瑕细腻的身体,她下意识瑟缩一下,身子微凉,但随即一阵带着潮湿之意的温热,强势地覆盖而上,她却瑟缩得更厉害了。
那阵温热并不满足于肌理之上,浅浅的啄吻。
濡湿的痕迹,旖旎地蜿蜒而下。
他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蛮横地闯入那处桃园深径,姿态强势而不容拒绝,但他的力道又确实称得上温柔。
翁绿萼眉头微颦,像是受到了某种难以用寥寥数语描述的刺激,嫩白如笋的足尖绷紧、蜷缩。
翁绿萼感觉,自己像是她最爱的那盆烟笼紫牡丹一样,开花了。
可?现在是夏日,牡丹怎么会开花呢?
仍在睡梦之中的翁绿萼浑浑噩噩,想不通这个问题,几欲灭顶的欢.愉过?后,有更多疲惫如潮水般涌上,她眼?睫微颤,进入了更深的睡梦之中。
萧持餍足地抬起头,伸手擦掉唇边湿漉漉的水迹,看着她羊脂暖玉般的身子上浮上的靡丽粉红,唇角忍不住上扬。
怎么就能睡得那么沉?
萧持凑过?去?在她柔软面颊上,正?想习惯地重重亲上一口,目光扫到那些细小的划痕,他动作又是一顿。
小可?怜。
那个吻轻飘飘地落在她眉心。
翁绿萼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她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屋子,她撑着手坐起来,屋子里?没有那道熟悉的巍峨身影。
他去?哪里?了?
翁绿萼低头看了看,身上清清爽爽的,没有粘腻不适的感觉,衣裳也?换了。
她穿上鞋,下床看了看,这间屋子用?的大多都是深色、素色的东西,看起来冷冰冰的,古板又无趣。
有点像,她还没有搬进去?之前的中衡院。
翁绿萼出神间,听?到动静的杏香和丹榴试探着敲了敲门:“女君?”
杏香她们?也?在?
翁绿萼扬声道:“进来吧。”
杏香她们?连忙推门进来,见翁绿萼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对着她们?微笑,她们?也?笑,但眼?泪还是忍不住掉成?串儿,骨碌碌地沿着腮边滚落。
“女君没事儿吧?”丹榴心细,又会医术,上前替翁绿萼把了把脉,又看了看她脸上那些细小划痕,还好还好,没什?么问题。
翁绿萼摇了摇头:“就是有些累。”
杏香记起萧持的吩咐,连忙去?拿了药瓶过?来:“君侯说女君足底磨出了几个水泡,虽然君侯已经把它们?都挑破上过?药了,但还是得多擦几次药,好得快些。”
萧持在她睡着了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翁绿萼模糊地想起开花时,淌过?她四肢百骸的汨汨欢.愉。
现在想起,都叫她觉得骨酥筋软。
她忍着没说话,杏香帮她又上过?一道药之后,她接过?丹榴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他呢?”
一个看似潦草随意的称呼,但杏香和丹榴偏偏就能从?里?边儿听?出女君对君侯十分的亲昵与不自觉之中流露出的嗔怪。
女君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被救回来之后一觉醒来却没能看见君侯,难免会失望吧?
翁绿萼受不了杏香那样堪称慈爱的眼?神,别过?脸去?,殊不知她生得白,面颊上的红晕挡都挡不住。
“杏香,你这样子,让我想起黄姑。”
黄姑是长辈,常用?这种眼?神看她,翁绿萼习惯了,甚至有时候还颇享受从?黄姑身上传来的属于母亲的温暖。
但杏香做出那副样子……翁绿萼难以适应。
杏香不敢再闹腾,乖巧道:“军营那边儿有急事,君侯去?之前担心女君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屋子里?害怕,这才特地把婢和丹榴接了过?来陪伴女君。”
所?以她还得感谢萧持在操心正?事之余,还考量了她的感受?
翁绿萼轻轻噢了一声,掩下心头浮上的淡淡失落,扭头对着丹榴笑道:“我有些想吃你做的八宝甜汤了。”
云鬟散乱,面似芙蓉的美貌女郎笑着说想吃她做的八宝甜汤!
丹榴连忙应了下来,心花怒放,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了。
杏香也?得了新的活儿,去?街上买几盆漂亮的花回来。
“这里?看着好无趣,我不喜欢。”
这是翁绿萼的原话。
虽然她的语气温温柔柔的,说话时神情也?很平静,但杏香就是莫名抖了抖,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女君爱花,君侯那间院子的确太素、太平,难怪女君住着不舒坦!
亲近的女使都被她用?各种借口打发出去?了,翁绿萼独身坐在罗汉床上,手放在小几上,托着腮闷闷不乐。
虽然萧持救了她,又亲自背了她回来休息,帮她擦身更衣还上药……
但冲着她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他这一点。
翁绿萼难得娇蛮地想,她也?不要轻易原谅他!
因为萧持和李三?娘私下谈话,还不相信她这件事,翁绿萼心里?边儿仍旧不大舒服。
另一头,萧持驭马赶回驻营,一来是有紧急军务等待他拿主意,二来,萧珏逃脱在外,到底是个隐患。
第?三?件么,是萧持自己也?没有料想到的事情。
和隋光远他们?议完事之后,萧持马不停蹄地就准备回城,去?到那座他从?前鲜少踏足的宅院。
也?不知道她这时候睡醒没有。
思及他的妻酣睡时的娇美之态,萧持喉结微动,口干舌燥。
他顾不得喝口水再走,掀开毡帘,却恰好看见一年轻军士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文书,似乎是有事想要禀告他。
萧持认出来了,是他派去?调查翁临阳南下平州路上遇刺之事的吴劼。
“君侯!”吴劼将他调查得来的讯息都整理成?了文书,恭敬地双手举过?文书,呈给萧持。
理智上,萧持是不愿让翁临阳的事儿打扰到他去?见翁绿萼的,但……
她受了不小的惊吓,又是他疏漏过?错所?致,倘若能抓出幕后凶手,狠狠惩治之后再告诉她,她一定会高兴。
想到他的妻可?能会有的反应,萧持又是想笑,又忍不住感到有些酸溜溜的。
那翁家父子俩,对她也?不是真心真意地好。否则怎么舍得让她一个弱质女流承担起那样的重担?
偏偏就她傻得固执,就是要记挂着她那没心肝的父兄。
萧持嗤了一声,接过?那卷文书,对着吴劼道:“辛苦你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是!”吴劼行了个军礼,低着头快步退下。
萧持折返回到桌案之后,他先倒了一杯冷茶,仰头一饮而尽,微苦的冷茶入喉,勉强平息了他心头那把烧得他口干舌燥的欲.火。
他打开文书,原本想一目十行,看完了事,但越看,他脸上闲散的神情渐渐变
得不对劲起来。
这件事里?,为何会有李瑶光的手笔?
萧持盯着那张文书,几乎要将那几页薄薄的纸盯出一个洞来。
完了……
要是翁绿萼知道,李瑶光驱使死?士截杀翁临阳之事,又要胡思乱想,怨他给她阿兄招来了无妄之灾!
但他又何其无辜!
萧持心烦之下,又召来蔡显等人,将陈绪老儿的死?期又往前提了一提。
隋州已经属于他,但陈绪仍贼心不死?,企图私下勾上裘沣这条线,造反夺权。
这些勾心斗角的腌臜事,萧持见怪不怪,事后处理起来更是心狠手辣,得心应手。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把他的妻也?牵扯进去?。
蔡显与隋光远他们?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君侯在短短时间内又暴躁了些,但他做了决定,他们?作为臣属,照办就是。
部署提前,萧持少不得又要在驻营里?待了一会儿。
等他骑着挟翼往东莱城郭奔去?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白日里?虽然已经解除了戒严,但百姓们?还是不大敢出门,此时华灯初上,万家灯火重重,那些昏黄的光落在青石板上,夹杂着妇人呵斥家中幼子的声音,晕染开一片温暖的色泽。
萧持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归心似箭这四字的威力。
听?到那阵重若奔雷的马蹄声时,坐在美人靠前怏怏不乐看月亮的翁绿萼倏地坐直了身体,不过?眨眼?之间,那道巍峨峻挺的身影就倒映在她微微瞪圆的瞳孔里?。
萧持没料到她会坐在廊下美人靠上,眉梢微扬,走过?去?握住她柔软的手,有些凉,他眉头就皱起来了:“出来怎么也?不披件衣裳?”
翁绿萼抿了抿唇,这是盛夏,人人都衣着轻薄,偏他总是盯着她多穿些。
她还在记仇,从?他掌心里?抽出手,随口道:“许是心寒吧,十指连心么,手就凉了些。”
话说出口,翁绿萼就有些后悔。这样不理智、不得体的话,真的是她说出来的吗?
她偏过?脸去?,细腻若美玉的面颊被夜风拂过?,但隐隐从?肌底深处腾起的热意仍旧让她觉得别扭。
萧持愣了愣,见她坐在美人靠前,一张靡颜腻理的脸赌气般扭了过?去?,就是不看他。
他索性半跪在她身前,双手扶住她柔软的面颊,感知到那阵灼人的温度,嘴角微扬,勾勒出一个有些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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