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认为,聂怜虽为出嫁女,但若她做了节妇,同样也是为聂家争光。
聂怜的父亲已逝,哥哥聂忱又不在身边,家中只有一个在族里没有话语权的寡母。
摆在聂怜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聂忱回到家,便看到了以泪洗面的母亲,他这才知道妹妹出了事。
他赶到高家时,聂怜已经绝食五天。
高家已经备下棺木,就连请表节妇的文章都已经写好了,一大家子都在等着聂怜咽气。
聂怜的三个儿子,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十二岁,他们和高家其他人一起,都在等着聂怜殉节。
聂忱大怒,当着高家公婆的面,将三个外甥打得死去活来。
舅打外甥,只要没打死,上了公堂都没事。
聂忱不但打外甥,还一纸状子将三个外甥全都告到了衙门,告他们不孝,逼死亲娘。
高家这次是真的急了,舅舅告外甥,一告一个准儿,更何况,这个舅舅还是郭首辅身边的人,虽然现在郭首辅致仕了,可当地父母官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聂忱用三个外甥的名声前程,要挟高家。
最终,高家同意聂怜大归,聂怜与高家义绝,高家除了退还嫁妆,还赔给聂怜三千两银子。
做为交换条件,聂忱撤回了状子。
何苒是在见到聂忱和他的母亲、妹妹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此时,聂怜已经改名聂莲了。
而聂忱对何苒说了一番话。
“聂某之所以来晋阳,除了因为郭师弟对您的推崇,令聂某有了追随之心,还有的则是聂某的私心。
家妹虽然大归,但她留在萧山,留在族中,仍然要遭受诸多非议,但聂某想给她换个环境,让她重新开始。”
第245章 待价而沽
聂忱和何大力一到,何苒便和他们讲了冯赞之事,何大力磨拳擦掌:“大当家,派我去吧,从阳泉攻入顺德府,再从顺德府取道沧州,取冯赞首绩!”
何苒把何秀珑、陆臻、江涛全都派出去了,何大力却一直在晋阳,这一留就是一个冬天,他闲得难受,还没出正月就开始练兵了。
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了打仗的机会,何大力抓紧时间为自己争取。
何苒看向聂忱:“聂先生的意思呢?”
聂忱却问道:“大当家可了解冯赞此人?”
何苒微笑:“略知一二,可也只是冯赞与淑贤县主的那些私事。”
何苒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何大力一眼。
何大力虽未插嘴,可是脸上的鄙夷已经暴露了他对冯赞的看法。
何大力的看法,也是大多数人的看法。
何苒说道:“我们可以用相反的角度重新评价冯赞的这点私事。”
聂忱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何苒说道:“闵兰指婚,要将淑贤县主下嫁冯赞,冯赞若是不允,会是如何?”
何苒的这番话似是对两个人说的,但是她的眼睛却看向何大力。
何大力没有犹豫,立刻说道:“还能如何,就是坐冷板凳呗。”
何苒又看向聂忱,聂忱虽然有些诧异何苒会这般丝滑地说出太皇太后的闺名,但他面上正常,不动声色地也改了称呼。
聂忱说道:“如果闵兰没有指婚,冯赞顶多就和其他招安将领一样去坐冷板凳,不受重视。
可是闵兰指婚了,冯赞若是不答应这门亲事,那情况便全都变了。
其他招安将领只是不受重视,而冯赞却是蔑视皇恩!
当年还没有晋王起兵,亦没有齐王摄政,皇帝初登基,无论是皇帝,还是闵兰,亦或者是新帝的班底,都是正在立威之时。”
说到此处,聂忱话锋一转,也看向何大力:“大力将军,换位思考,若是此时此刻,大当家为聂某保媒,聂某不从,大力将军会做何想?”
何大力不假思索:“大当家给你保媒,你凭什么不答应,你当自己是谁,给脸不要”
眼看那句“给脸不要脸”就要脱口而出,何大力猛然意识到不妥,完了,他上当了!
聂忱但笑不语,何苒忍俊不止,何大力摸摸自己的脑袋:“聂先生,你就拿我这大老粗找乐吧。”
聂忱说道:“大力将军年轻有为,和你相比,冯赞才是大老粗。”
聂忱把话说到了这里,何大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想了想,哼了一声:“不就是成亲吗?闵兰指婚,那什么县主没意见,娶进门供起来,反正也不用冯赞来养,冯赞常年在外领兵,眼不见心不烦。”
也就是转念之间,何大力就理解冯赞了。
唉,也不知道冯赞之前有没有亲生儿女,若是有了倒也罢了,若是没有.
何大力一拍大腿:“那闵兰这是要让冯赞断子绝孙啊,坏,太坏了!”
何苒问道:“聂先生,你以前就在京城,可知冯赞有无儿女?”
聂忱摇头:“冯赞有五六个儿子,但都是义子,他没有亲生骨肉。”
何苒好奇:“冯赞被招安时已经三十多岁了吧,一直没有成亲,也没纳妾?”
聂忱说道:“冯赞少年时一贫如洗,也是因为太穷了,无钱抵劳役,他的父亲累得吐血而亡,他的哥哥为了缴税,上山打猎,死于野兽之口。
后来冯赞被官府召去通河道,一去三个月,他把幼妹托付给亲戚照顾,待他回来后才知道,亲戚把他的幼妹给卖了。
冯赞一怒之下杀了亲戚,带着十几个一起通河道认识的兄弟上山当了土匪。
冯赞此人,年少时是无钱娶妻。
青年时当了土匪,有今天无明日,也就没有心思娶妻了吧。
人到中年,好不容易当官了,以后可以安定下来娶妻生子了,却又被迫迎娶县主,那位县主比他年长十岁,当时已经四十有五,已是做祖母的人了。”
何大力叹息,农村老光棍好歹还能做做娶妻生子的美梦,这个冯赞,连梦都没得做了。
所以娶妻要趁早!
何大力算算自己的年龄,二十五了,必须抓紧了。
什么先立业再成家,幼稚!
从这一刻起,何大力思想转变了。
何苒继续问道:“聂先生,依你之见,冯赞此人的军事能力如何?”
因为有晋王隔在中间,苒军一直没有与谢冯大军交过手,再加上有朝廷在拖后腿,因此,无论谢鸿明还是冯赞,何苒全都没能看到他们真正的实力。
聂忱正色:“当年,冯赞与白翁山的土匪不同,白翁山地处偏僻,一直以来也只是当地衙门前去剿匪,可当年朝廷却是多次派重兵围剿冯赞而不得,这才招安,就连招安的条件,也谈了多次。
仅是这些,就可见朝廷与冯赞对战中的艰难。”
是的,如果不费力气就能剿灭的土匪,也就用不着利用功名利禄来招安了。
不过,令何苒没有想到的是,聂忱居然还关注了白翁山。
何苒索性问了出来:“聂先生听说过白翁山?”
“虎威军扬名之战便是在白翁山。说起来,我也是在来晋阳的路上听说的,虎威军,虎狼之师。”聂忱说道。
何大力又在磨拳擦掌了,对,还有虎威军,大当家快下令吧,冯赞和虎威军,打哪个都行!
何大力的心思一分为二,一半打仗,一半成亲。
聂忱察言观色,却已经在洞悉何苒心思的边缘上游走了。
“大当家,可是想招安冯赞?”
何大力闻言一怔,啥,招安冯赞?
何苒笑了笑:“聂先生不觉得冯赞正在待价而沽吗?”
聂忱颔首:“大当家慧眼。”
何大力没有插嘴,心里却在疯狂吐槽:真是走眼了,冯赞竟然是出来卖的,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想卖个好价钱。
关于冯赞是否真的待价而沽,何大力毫不怀疑。
大当家说他待价而沽,那他就是待价而沽!
不容反驳!
何苒微笑颔首,看向聂忱的目光,就像狐狸正在观赏一只肥美而文静的鸡。
“可是要派谁前去招安呢?聂先生可有合适人选?”
聂忱双手抱拳:“大当家,聂忱愿往。”
何苒双眼放光:“聂先生大义!”
事情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何苒派了何江琪带人护送,就和当初把聂忱从萧山请过来一样,还是那拨人。
聂忱走后,何苒派了张佳慧和小梨一起,登门看望聂母和聂莲。
聂家的宅子是何苒送的,三进的宅子,之前属于晋王,是晋王在晋阳的多处房产之一。
张佳慧和小梨带去了何苒的问候,还带了礼品。
何苒的礼品很接地气,是一篓河虾和一捆韭菜。
河虾是今早新捕的鲜虾,韭菜则是行署里的丫鬟们在花盆里种出来的。
聂母看到这些东西,心里忽然就平静下来了,竟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在这异地他乡,她们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
若送她珠宝玉器,古玩字画,她反而更加惶惶,不知你有何图谋,更不知自己和家人要做什么,才能对得起这份厚礼。
然而何苒送来只是最寻常的河虾和韭菜,平常普通却又亲切,就像是邻里之间的礼尚往来。
今天你给我家送了一篮自家种的菜,明天我给你家几个自己腌的咸鸭蛋。
何苒送来的是河虾和韭菜,你能怀疑她有何图谋吗?
此时此刻,聂母看到这些礼物,心里想的只有韭菜炒河虾。
张佳慧和小梨临走的时候,对聂莲说道:“聂二娘子,大当家说了,若是你在家里待得烦了,可以四处走走,也可以找份工作。”
聂莲一怔:“工作?那是什么?”
小梨笑着说道:“就是找点事情来做,比如像佳慧和我,我们都有工作,还有绣坊里的绣工,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这也是工作。”
聂莲明白了,可又糊涂了:“可这些,我全都做不来啊。”
小梨忙道:“不急的,聂二娘子先将养身体,也想想自己能做什么,想做什么,若是有一天,聂二娘子想出去工作了,就来找我,或者找佳慧。”
张佳慧和小梨走后,聂母便去了厨房,今天她要亲自下厨,做个韭菜炒河虾。
聂莲回到屋里,在炕上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她也去了厨房,用牙签给稍大一点的河虾挑虾线,
聂母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心里暗暗叹息。
曾几何时,她的女儿也和今天来的那两个姑娘一样,健康鲜活,开朗大方。
这也不过十几年,她那个漂亮得如同朝花一般的女儿,就变成了现在枯槁憔悴的样子。
想到女儿受的苦,聂母便恨不能把那个死鬼女婿鞭尸。
刚刚小梨说的话,聂母也听到了。
如他们聂家这样的人家,原本女眷是不会出去抛头露面的。
可是想到刚刚见到的两个姑娘,聂母忽然改变了想法。
她们母女之所以跟着儿子千里迢迢来到晋阳,不就是想要换个环境,让女儿重新生活吗?
可若是让女儿关在屋里,深陷苦楚不能自拔,那和留在萧山有何区别?
千难万险一路奔波的意义何在?
如果让女儿出去找点事情做,让她认识新的朋友,忙碌起来,对她而言,是不是会好一些?
想到张佳慧和小梨脸上那自信的笑容,聂母下定决心。
她的女儿也该是这样,她的女儿就应是这样!
“莲娘,你还记得你季从叔吧?”
聂莲不知母亲为何会提起季从叔,她茫然点头:“记得。”
“你季从叔文不成武不就,说话还结巴,别说做幕僚了,他连上街买东西都说不清楚。”聂母说道。
聂莲失笑,说道:“可季从叔不是一直都在衙门里做事吗?”
聂母见说到点子上了,笑着说道:“那是因为他写得一笔好字!他的字,在咱们聂家都是数得上的,他那差事,就是靠着这笔字才谋来的。”
见聂莲似是有了兴趣,聂母继续说道:“莲娘,你也写得一手好字啊,你父亲在世时,就总说你的字写得比你大兄要好,你大兄自己也承认,你还记得吗?”
聂莲脸上一红,眼里似是有了光:“那是大兄谦虚。”
聂母说道:“他谦不谦虚先不提,你的字写得好却是千真万确的。
莲娘,不如你也学你季从叔,到衙门里谋个差事吧,你看刚刚来的两个姑娘,她们都是在衙门里做事的。
要不,你也去试试?”
聂莲连忙摇头:“我怎么行?再说,我也有好多年没有练字了,早就生疏了。”
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这些年,她都在操持家务,操持不完的家务,哪有时间和心思练字。
“你只是缺少练习,又不是不会写,你从现在就开始练,练到满意的时候,就去找那两位姑娘帮忙找个差事,不对,工作,那叫工作。”聂母说道。
聂莲怔怔,工作这事,她都不敢去想,但是练字
她喜欢写字,那是她少女时的爱好,不仅是打发时间,而是真的喜欢。
那晚,母女俩吃了韭菜炒河虾,聂母走到聂忱的书房,把聂忱没有带走的笔墨纸砚,毫不留情地搬到聂莲的房间。
“大兄回来会生气的。”聂莲小声说道。
聂母又难过了,女儿以前哪里会这般小心翼翼?这都是在婆家被磨蹉出来的。
“你忘了小时候跑到你大兄书房里捣乱的事了?他得了一刀澄心纸,结果被你抢走用了,气得他直跺脚,可却舍不得骂你一句。”
聂母一边唠叨,一边亲手为女儿研墨,看到女儿提笔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时,聂母笑了,笑出了眼泪。
“写得好,写得真好!”
写字的时候,要挺直背脊。聂莲还是怯懦的,但是她的背脊渐渐挺了起来,越来越直。
她什么都没有了,可她还有疼爱她支持她的亲人。
她什么都不会,可她还会写字。
在这个年代,她会写字,就已经强过大多数人了,更何况,她还能写得一手好字。
前天何少林来了晋阳,同来的有刘美蓉和她新带出来的十几个学生。
这十几个学生,有男有女,刘美蓉是稳婆出身,来到青苍山后跟着崔玉贞学了医术,大病不行,但是处理外伤和一般的小病却也足够用了。
何苒便让她在青苍山负责培训,这次让她带着学生一起过来,也是因为几路军队里全都缺少大夫。
除了他们,同来的还有唐雨。
而冬瓜刚出正月便来了晋阳。
今天的河虾是冬瓜抓的,菜是唐雨炒的。
这些日子,唐雨一直都在青苍山,她帮着村长何小美处理琐事,还在学堂里念书识字,闲暇时还去演武堂学习武功,她还参加过野外训练。
当冬瓜听到野外训练这四个字时,眼睛都直了。
天呐,他听冯先生说过野外训练,真没想到,他姐也去参加了。
太厉害了!
早知这样,他也去青苍山啊!
其实当时何苒问过他,要不要去青苍山,冬瓜觉得还是跟着大当家有意思,所以就没去。
现在他后悔了!
冬瓜的小心思,何苒不知道,她问唐雨:“你有何打算?”
唐雨的眸子又黑又亮,真诚直达眼底。
“大当家,我会骑马,也学了武功,也跟着刘大夫学过医术,您派我去前线吧,我能行!”
何苒点点头:“你准备一下,七日后跟着何豫去送军粮!”
唐雨抱拳:“属下领命!”
这批军粮是给何秀珑的,冬瓜听说姐姐领了差事,还是去前线,他羡慕得不成,也想跟着一起去,唐雨拒绝:“大当家如果想让你去,就会让我带着你,既然大当家没提,那就是不想让你去,你乖乖留在晋阳,等我回来!”
冬瓜发现,他姐从青苍山回来,和以前不一样了。
更干脆更爽利,也更厉害了。
“姐,我知道何豫,大当家说他是活地图,整个晋地,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你跟着他出去,肯定不会迷路。”
七日后,唐雨跟随何豫,连同刘美蓉带来的十几个人一起离开了晋阳城。
何苒让刘美蓉留下负责招聘。
刘美蓉以前不知道什么是招聘,但是何苒解释了,她也就明白了。
就是招人呗。
这一次,冬瓜终于为自己谋了个差事。
何苒让他跟随刘美蓉一起,去乡下招聘,招聘医工,懂医术的优先录用,不懂的也没事,但需要刘美蓉从中挑选,男女都行。
这日,钟意来见何苒,他有几天没露面了。
“有事吗?”
何苒从不和钟意寒暄,每次都是开门见山。
换作别人,可能会觉得不舒服,可是钟意不会,他还挺喜欢这种相处方式的。
“我去了平山,在平山大牢里发现了三个人。”钟意说道。
“谁?”何苒问道,难怪这几天没有看到钟意,原来他去平山了。
“是符燕升的两个儿子和仆从。”钟意说道。
何苒来了兴趣:“符燕升的儿子?他们为何会在平山,又是在大牢里?”
早在三四个月前,何苒便收到了袁纲送出的消息,因为符夫人之死,符燕升父子有了矛盾,两位符公子出走,不知去向,也是因为这件事,令晋王对符燕升有了看法。
钟意说道:“我查过,他们三人是被陆将军发现并且捉拿的,但他们一口咬定自己是商人之子,当时陆将军急着拔营,没有时间继续审问,便将他们关在大牢之中。”
何苒点点头,问道:“你见过他们?”
钟意说道:“我没见过,但是有人见过,我找到了一名曾经在符家做过事的仆从。”
钟意现在的府邸,就是以前的符府。
符夫人自尽而亡,死在府中,这宅子变成了凶宅,何苒觉得,凶宅配锦衣卫,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所以就给了钟意。
有一天,钟意发现有人悄悄在宅子外面烧纸祭拜,把人抓了一问,原来那是一对夫妻,他们都是符府的下人,受过符夫人的恩惠,
何苒问道:“符夫人对他们有恩,他们也是感恩之人,你就不怕他们胡乱指认?”
钟意:“符夫人已死,可他们还活着,死人的恩情和活人的性命,哪个更重要,他们心里清楚。”
何苒在心里冷笑,不愧是当过皇帝的人,把人性看得透透的。
何苒一语双关:“你是听说陆臻抓到三个不明身份的人,又因为徐嵘与符家的关系,所以你便去了平山?”
钟意知道何苒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他一口承认:“是,我在平山有眼线。”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我是锦衣卫,职责所在。”
何苒颔首,换了话题:“符家兄弟人在何处?”
“在我的府邸,我想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合适。”钟意说道。
这是当然,那里就是符家兄弟曾经的家,是他们从小生活的地方。
何苒说道:“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过几日,我要见他们。”
“好。”
钟意说完便告辞,毫不拖泥带水。
等到钟意走了,小梨才说道:“大当家,今天钟大人没有再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您。”
何苒笑了,对小梨说道:“最近豫地有消息送来吗?”
“那倒是没有,王大棒和王二棒有阵子没来了。”小梨说道。
何苒知道她误会了,豫地又不是只有黑妹。
“洛阳和开封也没有消息?”何苒问道。
小梨恍然大悟,原来大当家是问惊鸿楼的消息啊。
她正要说也没有,流霞抱了一只鸽子进来:“大当家,有鸽子到了!”
各地惊鸿楼的消息,普通事务,一般是通过信驿送达,惊鸿楼与各地信驿关系都不错。
而若是动用鸽子的,就一定是重要消息。
小梨接过鸽子,解下鸽子腿上的竹管,看了一眼上面的封泥:“大当家您是神嘴吧,这是开封送来的。”
小梨将竹管仔细检查后交给何苒,何苒取出里面的密信,一看之下,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黑妹在开州玩大了,居然绑走了开州王的世子周灯!
而此时,开州王的日子越发煎熬。
世子周灯已经被掳走二十天了,第二十天,开州王收到了周灯的亵裤和亲笔书信。
书信也就罢了,当看到亵裤时,开州王整个人都不好了。
虎威军的人是疯子吧!
周灯的信却是另一种疯。
他在信里描述了现在的生活,他住得很好,吃得也好,每晚还有七八个暖床的,幸福美好得如同神仙一样。
可就是这样美好的生活,却让开州王浑身发抖。
别的不说,每晚七八个暖床的是怎么回事?
虎威军是啥?
花子军,一群叫花子!
难道那花子军的黑老大会好心地挑选七八个美人给周灯暖床吗?
和周灯一起睡的,是七八个叫花子吧,还是身强力壮的那种。
世子妃闻讯赶来,拿起那条亵裤,这一看可不得了,世子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开州王正烦着,没好气地说道:“哭什么哭?还有没有规矩礼数了?”
世子妃梨花带雨,指着亵裤上的一处:“这,这里破了一个洞”
亵裤送来,开州王看都没看,知道是亵裤就已经够让他生气的了,还看什么?
所以哪里有破洞,开州王当然也不知道。
他示意身边的亲信去看看。
亲信走到世子妃面前,世子妃连忙指给他看。
这一看之下,亲信张开的嘴巴便合不上了。
周灯的亵裤用的是上好的料子,有几处还绣了花,针脚细密,做工考究。
可就是做工这么好的裤子,却破了一个儿臂粗细的洞,这洞的位置非常巧妙,恰是菊花盛开之处。
而那洞的旁边,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见亲信呆怔怔站在那里,开州王这才觉得不对劲,亲自走过去,拿过那条亵裤
开州王的身子晃了晃,丫鬟把他扶住,才没有倒下。
“吾儿.危矣!”
开州王连夜加价,悬赏告示飚到一万金!
黑妹送去亵裤后便耐心等待,好在开州王没有令他失望,黑妹没有白等,他等到了价值一万金的好消息。
一万两金子,十万两银子!
清晨,装着一万两黄金的车队走出开州府,走了不到一百里,便杀出一伙叫花子,把车队抢了。
押送黄金的人第三天晚上才回来复命,之所以拖到这么晚,是因为那些叫花子不仅抢走金子,还把运送金子的马车连同他们的坐骑和武器全都抢了。
对了,还有衣裳!
在这春寒料峭的季节,他们穿着单薄的里衣步行八九十里,又累又饿,他们带去的干粮和身上的钱,也都被抢了,他们是饿着肚子走回来的!
开州王的身子又晃了晃,丫鬟们已经有了经验,连忙扶住他。
开州王有气无力地问道:“世子呢?你们可有见到世子?”
回来的人摇头:“属下没有看到世子,叫花子太多了,成千上万,我们啥都没看到,连怎么从马上摔下来的都不知道。”
开州王气得要吐血了,这什么虎威军,你们要脸吗?
黑妹连打几个喷嚏,有人在骂他?
一定是开州王!
黑妹觉得他还是很要脸的,所以在验过那些黄金之后,他就把周灯放回去了。
周灯被装在麻袋里,扔在了城门口。
城门官把他从麻袋里放出来时,根本没有认出他来。
眼前的人,油光水滑,皮肤很好。
为啥看得这么清楚呢?
是因为这人光溜溜赤条条,身无寸缕!
周灯是裹在麻袋里送回世子府的。
周灯回来了,除了少了一截手指以外,也算是全须全尾。
周灯抹着眼泪:“那什么黑大当家,真真是不要脸,一个姑娘家,竟然指挥手下扒我的衣裳,还说我的衣裳都是好料子,拿到当铺里能当不少钱。”
世子妃忙问:“你那处的伤好了吗?”
周灯举着自己的手:“好了又如何,少的这一截也长不出来了。”
世子妃的眼睛在周灯的中段打量来打量去:“妾身不是说的这里,是那里……”
周灯:“哪里?”
世子妃:“就是那里……”
当周灯终于知道世子妃的那里是哪里的时候,他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周灯:“我没有!”
世子妃:“放心,目前知道这事的不会超过十人。”
周灯:“我真的没有!”
世子妃:“没事没事,反正你也不会怀孕。”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刚开始,知道这件事的确实没有超过十个人,可是没过几天,这个数字便成倍增长了。
周灯的几个庶弟在王府里都有眼线,关于那条亵裤的事,他们很快便知道了。
于是没过多久,开州城里便流传起世子和十几个叫花子那不得不说的故事。
开州王勃然大怒,命人详查,这一查就查到了几名庶子头上。
开州王把庶子们叫过来一顿臭骂,罚了他们的零用钱,并让他们给周灯道歉。
周灯假意原谅了他们,背地里却派人杀了其中闹腾最欢的那个。
谁都知道那名庶子是死在周灯之手,开州王当然也知道。
他想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可是事情已经朝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了。
周灯杀心已起,又借故砍了另一名庶弟的胳膊,而另外几名庶弟为了自保,也纷纷调集人手,准备与周灯死战到底。
一时之间,开州城内风声鹤唳。
前面就说过,吉大利的几个儿子分别混进了开州王府、世子府和卫军营。
开州王的几个儿子内斗的事,黑妹全都知道了。
黑妹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兄弟们,上次世子府抢得过瘾吧,这次咱们来票大的,去抢王府!”
“好,好!”喊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