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好战喜功,数次亲征。丰来谷一战,乾元帝不听劝阻,贸然追击穷寇,被敌军投石击中颅部。
故患头风,时常疼痛难忍。
遍寻名医无果。
因而更行暴政,虐杀朝臣无数。”
除了这些第三视角叙述的部分,很多都是从萧韶安的角度出发质疑萧景榕的决定。
萧韶安起初对父亲有孺慕之情,后来逐渐认清他的冷血残暴,最后决定为天下苍生大义灭亲。
不过令苏棠更为在意的是里面提到给萧景榕进献药物底也迦的竟然是一个后宫嫔妃。
服用底也迦以后的萧景榕头脑更加不清醒。
在嫔妃的撺掇下认为萧韶安有谋逆之心。
故意立小寿王为皇太弟来试探萧韶安。
同时也是想让他俩互相制衡。
提到小寿王的部分就更精彩了。
他完全就是个被养废的人渣败类。
智商不高,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按照书中所写,齐越使臣还真是他杀的,只不过后来找了人顶罪。
小寿王虽坏,但耐不住长庆王对先帝愚忠,非要让先帝的儿子也就是小寿王继位。
为了更好知道小寿王的情况很早便派了沈周接近小寿王,只待时机合适拥护他上位。
沈周自幼受小寿王差遣折磨,小寿王又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沈周慢慢生出叛变之心。
所以才有了她梦里沈周反杀小寿王的一幕。
苏棠气得不行,凭沈周以前对小寿王说的那些话,小寿王变坏,起码有他一半功劳吧?
他倒成好人了?
除他之外,林珣几乎全家被萧景榕困死在菏州,他的目的自也不必多说——搞死萧景榕。
基于上述原因,林珣、沈周等人自然而然跟萧韶安结盟。
林珣智计无双,沈周双面间谍。
有他俩在,萧韶安想不赢都难。
当然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并非真的想帮萧韶安。
就拿林珣来说,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拥护仇人的儿子上位,他只是想先借萧韶安的手除掉萧景榕罢了。
不过后面怎么样苏棠也不知道。
……因为小说烂尾了。
萧景榕临死之前抓了女主桑楹想以此要挟萧韶安,结果他自己急火攻心没撑住死了,他的手下也就顺势杀了桑楹给他陪葬。
萧韶安为此殉情。
最后一章底下的评论一水在骂女主。
“女主这么容易就被抓,厌蠢症犯了。”
“女主没事乱跑什么?她能不要多管闲事吗?老是随随便便就被骗。”
“作者是因为自己这么蠢,才写出这么蠢的傻白甜女主吗?”
“我还充了VIP,别烂尾啊,我*!”
置顶有一条作者的回复。
“作者最近正在忙着考一级注册结构工程师,家里的中医馆也很忙,实在没时间更新,只能这样结尾,抱歉了大家。”
“作者牛啊。”
“真的假的?”
“一级?确定吗?大大多少岁啊?”
“我是学中医的,能到你家实习吗?”
那条回复下面仍有不少读者留言。
但作者自此之后再没说过话。
“小棠,你出来帮妈妈染一下头发咯。”
“好。”外面的客人似乎都已离开,苏棠听到声音下意识就要走出房门。
但刚一起身,立马陷入黑暗之中。
睁眼又是熟悉的古色房间。
苏棠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她应该并未沉睡太久,太阳都还未落山。
周围静得可怕,只闻虫鸣鸟啼,以及扫帚摩擦的声音。
苏棠愣在原地,四肢僵硬,思维仿佛也被冻结。
她竟有些分不清如今是虚幻还是现实。
母亲喊她的声音似乎仍然萦绕在耳边。
如果周围这一切不过是被人虚构出来的东西,她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现实世界的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迟来的恐惧彷徨犹如毒液入侵苏棠,刺痛她的神经。
“娘娘醒了,太后传信来说长公主留在嘉寿宫用膳,不必等。”时鸢扶着苏棠起身,替她理了理衣襟和发髻,“奴婢这便吩咐他们传膳了。”
“嗯。”
听到人声苏棠才算缓过来一些。
原书中的桑楹并非穿越女。
所以她遇到的桑楹不是原女主。
至于她的真实身份……她觉得很大可能会是小说作者。
毕竟不是每个穿越女都有本事教人家修坝造渠的。
作者却刚好在备考注册结构工程师,证明她在这方面有经验。
只有找到她,才可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棠有种感觉,她一定还没死。
林瑜……这个人她必须单独见一见。
晚膳苏棠勉强对付两口,多的也咽不下去。
不多时,姩姩回来凑在她跟前讲凤仪阁发生的趣事。
“阿娘,今日有人惹你不快吗?”
苏棠愣了一瞬,发现自己全程都木着一张脸,赶忙勾起笑容,“没有呀,兴许是下午躺太久,睡得有些迷了。”
恢复记忆之后,她是委屈的。
她离开了疼爱她的父母,在陌生的世界替别人生孩子、养孩子。
甚至这些可能都不过是别人编织的故事。
姩姩伸手揉揉她的脸,“白天睡久了,晚上睡不着对身子不好呢,阿娘不许再这样了。”
苏棠浑身僵直,唯有指尖颤抖着。
天然交战过后,她轻轻搂住姩姩,“阿娘知道了。”
姩姩学着苏棠以前夸她的样子,摸摸苏棠的脑袋,“阿娘乖。”
苏棠的泪水糊了眼眶,趁姩姩不注意,用袖子蹭了蹭才算没落下来。
叫她怎么相信这一切……是假的呢?
可惜她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见到林瑜。
选秀结束林瑜自然是回家待嫁,要想再见到她,起码得等到萧韶安娶她进门之后。
想明白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苏棠稍微定了定心。
既然暂时见不到林瑜,不如先查查别的事。
例如最后给萧景榕献药,挑拨他们父子关系的嫔妃是谁。
皇后那时候已经死了自然不可能。
原著贵妃没被废倒是有可能,但萧景榕打从一开始就不信任贵妃,不该会轻易听信贵妃的话。
还有谁呢?
苏棠脑子里蹦出一个人。
瑛美人。
萧景榕给她赐剑,许她侍疾,对她大概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吧?
苏棠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得搞清楚这瑛美人的身份才行。
将姩姩哄去睡之后,她喊来时鸢,“时鸢,上回你表兄说从这瑛美人身上查出些什么,可有告诉你?”
时鸢摇头,“表兄说不叫娘娘知道反而是件好事,是以也并未讲与奴婢听,奴婢若知道,自然不敢隐瞒。”
“反而是件好事?”苏棠一时没品出杜莫的意思。
“娘娘若是想知道,奴婢明日便去问过表兄再来回娘娘。”
“有劳你了,也替本宫谢过你表兄。”
苏棠没想到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瑛美人竟然有可能是萧景榕的初恋白月光。
苏棠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现在跟萧景榕的相处模式,两个人你情我愿倒也没什么。
对方心里面要是有人,那就膈应了。
不过从另一层来讲,姜梨满在齐越当了那么久的俘虏,心理出问题也很正常。
萧景榕对她的态度更是值得深究。
憋着一肚子心事,萧景榕再来的时候,苏棠虽然竭力不表现出来,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萧景榕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抬头瞧了苏棠一眼,“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苏棠看不懂围棋,将手中把玩的棋子随意放在萧景榕正在破解的残局上。
萧景榕薄唇微抿,似是无奈,却也并未把她落的棋子移开。
“臣妾近日读史,略有感慨。”
萧景榕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前朝中宗被罢黜时与妃子韦氏风雨同当,情深意厚。中宗称帝后,将韦氏立为皇后。
岂料韦氏与外臣暗通款曲,结党营私,意欲说动中宗废掉非她所出的太子,最后伙同情夫下毒害死中宗。
可见共苦易,同甘难,饶是年少情深,也未必敌得过人心善变。”
这段历史萧景榕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一时却没想明白苏棠提起这话有何深意。
“你是想借此事,警醒朕?”
苏棠赶忙摇头,“皇上文韬武略远胜中宗,自然不可能被后妃算计。”
虽说……原著里是被算计了吧。
萧景榕垂下眸子,并未与她多计较。
一直到晚膳过后,苏棠见萧景榕还不打算离开,心里开始犯嘀咕。
自打她说调养身体开始,萧景榕就不再留宿,白天偶尔来一趟罢了。
她都快习惯了。
眼见萧景榕传人沐浴更衣,苏棠才反应过来他是真打算今晚睡在乾祥宫。
萧景榕察觉她的小九九,直接戳破她,“朕问过何长意,你的身子已是无碍。”
苏棠想着已经翻了年,贵妃那事也该过去,便没再找借口。
只是想起他初恋白月光那事,又觉得有点不得劲。
过了两年跟这死男人蜜里调油的日子,说完全不在意肯定是假的。
两人滚做一遭时,萧景榕察觉她的情绪,拍拍她的腰下问,“你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苏棠翻身跨坐,手也不规矩地乱摸,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臣妾没有。”
萧景榕用更重的力气拍了两下,甚至发出声响,“说清楚。”
苏棠被他另一只手按住不让动,咬着下唇犹豫片刻后问,“皇上可曾有恋慕过的女子?”
恍惚间她想起自己曾经似乎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至于为什么问她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他给出的答复似乎是否认。
不过她当时也并不是很在乎他怎么想。
所以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萧景榕听到这个问题静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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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环境下,苏棠不能通过神情判断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她张嘴想将这个问题揭过。毕竟两人这种姿态下,问诸如此类的问题着实没什么意义。
却听萧景榕低哑的声音传来,“有。”
苏棠心跳漏了一拍。
他这话听起来着实让她容易自作多情,浮想联翩。
可惜……从前她不能动心,如今恢复了记忆更不能。
“听说皇上曾有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患难与共,只是遗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萧景榕恨恨隔着半敞的寝衣咬上苏棠的肩头,“你既知道了,同朕打什么哑谜?”
“臣妾……”
“从前不曾,往后亦不会。朕从来只当她是妹妹。”
苏棠暗翻了个白眼。
如果不是天公不作美让两人分开,指不定怎么样,还妹妹呢。
从古至今,男人就那么两套说辞。
“……皇上这妹妹是不是喜欢紫色?”
萧景榕眉头皱得更紧,他怎知姜梨满喜欢什么颜色?
这是试探他?
萧景榕果断翻身用行动打断苏棠的胡言乱语。
好一会儿,苏棠好容易喘匀了气想开口让人打水来。
唇上却再次有温软触碰。
苏棠有些困了,尝试阻止,“夜已深,皇上。”
萧景榕揶揄的声音响起,“朕怕你耐不住寂寞,找三两个情夫,觊觎朕的江山。”
这次换苏棠恼羞成怒咬他。
“早知如此,臣妾就该趁早两年容颜未老,多物色几个长得俊的。如今这个岁数,再想找都难了。”
萧景榕闻言抬手捏捏苏棠的脸,触感滑嫩。
其实这些年她的确未见老。
莫名真就想到待他身衰力竭时,她养着两个面首伺候的情景。
“便是当朝探花郎的容貌,也比不得朕。”
苏棠没想到萧景榕竟然一本正经地自恋了一波。
反正天都聊到这一步了,苏棠也顾不上什么大逆不道。
闺房夜话而已。
“若论容貌,自然无男子比得过皇上。”苏棠反手摸了萧景榕的脸一把,“不过面首嘛……年轻身体好就够了。”
“口无遮拦。”萧景榕气得发笑。
最后也只能身体力行地教训苏棠。
苏棠困极睡过去之前,没忘提醒一句,“这后宫嫔妃,皇上不可轻信,包括臣妾。”
萧景榕给她擦身的手一顿,轻声呢喃,“何时轮到你来提醒朕了。”
翻了年,萧韶安迎一正一侧两房进门。
算算年纪他也才十五而已。
因为还未在外建邸,仍是住在宫里。
便是如此,苏棠想单独见林瑜一面,还是得费些功夫。
不过个把月之后,好歹是找借口见上了。
苏棠本意是先拿话试探她一番。
然而林瑜却来了一招先发制人。
“德妃娘娘,是从什么时候来的?”
苏棠愣了一瞬。
对方见她这副神色,用更加肯定的语气说道:“应该是从王府的时候吧?不然你不会突然在王府受宠,我说得对吗?”
苏棠闻言便知对方同样查过自己了。
这些事本来也不可能瞒得住。
“其实我最开始只以为你是重生而已,详细了解之后我才反应过来,一个人光是重生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变化?”
苏棠眼见到了这一步,也没打算再藏着掖着,索性默认了她的说法。
“既然我们都是一样的,大家合作不是更好吗?”
“合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有什么可合作的?”
林瑜紧盯着苏棠,“你难道不想回去吗?”
苏棠内心惊诧,却并未表露,“在这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谁会想回去做一个社畜?”
林瑜眉头微微皱起,毫不掩饰对苏棠的鄙夷,“这一切都是假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苏棠莫名觉得林瑜这话刺耳。
或许的确是假的。
偏偏上天给她开了个玩笑。
如果她打从一开始就有全部的记忆,兴许便不会把感情寄托在这这个世界的人身上。
她自诩清醒,结果陷得最深的也是她。
苏棠暗中吸气平缓心绪,反问林瑜,“我们都这样了,你不会还要跟我探讨什么唯物主义吧?”
林瑜冷笑,“我还以为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果然不是每个人都舍得掉优渥的物质生活。”
苏棠自然不在意她的嘲讽。
三言两语之间她算是对眼前这个同类有了更深的了解。
很明显她在穿越之前便已是超越常人的优秀。
自信,自律,目标明确。
家境富足。
她在原来的世界就生活得很好,怎么可能留恋封建时代的人和事。
苏棠装作犹豫不定的样子,又改了口,“我们要怎么才能回去?”
林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原本的剧情你应该也知道吧?只要萧韶安按照本来该有的设定登上皇位就行。”
“如果只是这样,你完全不需要做这么多事。按照剧情只要桑楹在最后不死,萧韶安自然而然能登上皇位。”
林瑜上下打量了苏棠一眼,眉头紧皱。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哪怕当时萧韶安没有殉情,二皇子一样会跟他争皇位,寿王也只是暂时被控制住,你觉得沈周敢让他血溅当场吗?
他背后可是长庆王,大雍唯一的异姓王,你以为这些人有那么简单吗?只要他支持寿王一日,萧韶安就一日不可能坐得上皇位。”
苏棠没想到对方从刚穿越时,就已经计划到了这一层。
所以她才会做出在萧景榕身边放眼线等一系列事情。
“按照你的逻辑,长庆王不让大皇子坐上皇位,二皇子自然也不行,可最后的结局是二皇子登基。”
“当然可以。只要寿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长庆王也无可奈何。”
苏棠心口一窒。
对方这是在暗示她,萧韶鄞最后是杀了小寿王才坐上的皇位。
苏棠反驳道:“可现在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林瑜嗤笑一声,“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你能左右他们,改变他们的命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况且他们的未来早就注定。”
“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既然早已注定,你如今费尽心思改变萧韶安的命运又有什么意义?”
林瑜反应过来自己的漏洞,略感懊恼,却也不屑继续跟苏棠争论。
“他们只是被创造出来的虚拟人物而已,我劝你不要入戏太深。
你要阻止我也无所谓,哪怕你现在让人杀了我,我一样能很快会重生到其他人身上。”
苏棠虽然猜到了,但听她亲口承认自己会不断重生还是觉得可怕。
兴许她背后还有一个系统存在,不然她不可能知道回去的办法。
这意味着哪怕她真想阻止她,也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更何况……她只是想回去,她并有错。
跟林瑜谈过之后,苏棠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知道得越多就越痛苦。
按照她所说,改变小说烂尾的结局,男主顺利称帝,让故事线回归正常。
只要这样她们就能回去,倒也符合逻辑。
但前提是……
萧景榕得死。
小寿王得死。
兴许萧韶鄞也在她的目标之内。
苏棠不是没说服过自己把他们当做虚拟人物放弃。
但朝夕相处的时间和感情不可能容许她心里筑起冰冷的铜墙铁壁。
太……可笑了。
为什么失去记忆的偏偏是她?
又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让她恢复记忆?
是想让她来当这个救世主?
面对一个有无限重生能力的剧情创造者,老天也太看得起她了。
不过苏棠到底还抱着两分侥幸心理。
只要这些人不去争那个位置……林瑜自然也没有理由杀他们。
至于所谓的什么长庆王,想必萧景榕早就察觉了他的心思。
以萧景榕的才能,只要他没被病痛折磨死,总不至于毫无抗衡之力。
到那时萧韶安顺利登基。
她只当自己寿终正寝,回到原本的世界,两全其美。
虽说还是舍不得,但……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苏棠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照这么想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保养萧景榕的身体。
要说在这个世界里,医术最好的自然是楚禾。
毕竟她是作者用笔墨提到过的医仙。
原著里楚禾算是女主桑楹的助力,她用医术替女主解决了不少麻烦。
穿越过来的作者,一开始应该也是抱着利用楚禾目的接近她。
只是她貌似搞砸了这段关系。
自皇后重病那回,楚禾找她帮忙未果,两人之间似乎就产生了一些隔阂。
据盯着二人的眼线回禀,楚禾再未和桑楹见过面,更没见过现在的林瑜,只一心一意经营自己的医馆。
其实也难怪。
原著的女主之所以会和楚禾交好,是因为她的确至纯至善,海纳百川。
但凡带点弯弯肠子的人肯定都不能同楚禾这样某方面一根筋的人处得来。
两人交恶对苏棠而言肯定是件好事。
这样她才方便让楚禾让萧景榕诊治。
按照书中所写,萧景榕自从用了底也迦之后就不听任何医者的意见。
所以他应该没让楚禾替他医治过,没准楚禾能治好他也不一定。
苏棠说干就干,找了个萧景榕来乾祥宫的日子,假装正好传召楚禾入宫替自己调养。
“楚姑娘医术卓绝,今个儿正好赶巧,不如让她给皇上也把个平安脉?”
萧景榕的视线仍落在手中的书卷上,略颔首算是应下。
直到楚禾将脉枕放到他旁边,他才放下书,将手搭上去。
毕竟是面对皇帝,楚禾也表现得比较谨慎,屏气凝神感受了好一阵,又望闻问切一番才给出结论。
“禀皇上娘娘,从脉象来看皇上龙体康健,并无异样。”
苏棠都想张口让她再仔细看看,不过碍于萧景榕在场,她也不好表现得太急切。
待萧景榕离开后,苏棠才私下对楚禾道:“皇上早年征战沙场,大大小小总归受了些伤。本宫听闻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年纪大了,常有隐疾,可有合适的调理之法?”
楚禾闻言微愣,皇帝身上的伤在他年纪大了之后或多或少会对身体有些影响。
但皇帝现在正值壮年,此时担心未免有些为时过早。
要说调理,宫里太医的调理之法多得是,何必单独问她?
更何况皇帝自己都没觉得有哪里不适。
难不成……
楚禾想到一种可能。
这后宫嫔妃担心皇帝的身体,无非是察觉他雄风不再,想寻些壮阳助兴之法。
这种事德妃自然不好跟太医院的男人讲。
楚禾越想越觉得有理,当即回道:“若说调理,民女的确有些温和不伤身的方子,若娘娘需要,民女立马写与娘娘。”
苏棠听到楚禾说“温和不伤身”并未觉得奇怪,毕竟上回她给皇后下的就是猛药,这次强调一番也很正常。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当真没有什么隐疾,例如受过什么重创,导致阻滞之类的?”
楚禾没想到皇帝看着英武,这方面还挺欠缺,都让德妃怀疑他受过创伤了。
但她的确没把出肾阳亏虚的脉象啊。
“皇上可曾跟娘娘说过他有疼痛之感?”
苏棠摇头,“那倒没有。”
“如此该是没有娘娘所说的问题,不过除去调养,娘娘还需多关注皇上的心绪才是。”
这种事楚禾也不好明说,但德妃既然问了,她自然有责任告诉她,阴阳调和,并非只靠药物,心境也很重要。
苏棠闻言醍醐灌顶,难不成萧景榕还有什么创伤应激综合征?
倒也有点道理。
楚禾不愧是被现代人创造出来的人物,研究领域都上升到心理层面了。
“本宫明白了,有劳楚姑娘将方子写下来。”
楚禾写完方子,苏棠接过看了看。
似乎从古至今大夫写的字都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勉强认出几样滋补的看着像食材的东西,也不太懂。
几日后苏棠把方子当着萧景榕的面让何长意过目,检查有无问题。
何长意看着看着头越来越低,差点把眼睛杵在纸上。
苏棠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近视度数加深了。
片刻后他轻咳一声,“禀皇上,这的确是……养生良方。”
萧景榕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见苏棠兴致勃勃地将方子收好,他并未扫她的兴,转头回了太极宫才传来何长意一问。
何长意的回答让萧景榕顿时有些挂不住脸。
他故作淡然地将何长意挥退下去。
内心早已万马奔腾。
若说以前她小打小闹送点药膳来,他自然不当回事。
但上回二人才说到年轻面首一事,这会子她竟然还专门找了大夫给他开方子。
难不成……
萧景榕为这事儿踌躇了三个晚上,翻来覆去没想明白。
便是当初兵临城下他也从未有过这般怀疑自己的时候。
忆起打仗那阵子,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将士闲时围坐在篝火旁讲的那些荤话。
诸如一回一个时辰此类的。
他似乎的确……做不到。
萧景榕思来想去觉得光自己琢磨也不是办法。
兴许苏氏并非有此意。
不过他也不是讳疾忌医的人,倘若苏氏真觉得不满,他自然也是要想办法的。
萧景榕打定主意,当晚便到乾祥宫问个明白。
只是话到嘴边,实在难以启齿。
“那方子……你是何意?”
苏棠在宽袖底下搅着手指,她总也不能明说她预知他未来会病入膏肓吧?
这不是平添烦恼吗?
“有些东西年轻时不注意着,上了年纪再想找补就迟了,臣妾也是为皇上龙体着想。”
萧景榕心口一紧,“你觉得朕的身子不如从前?”
苏棠怕他不肯吃药,想了想直言劝道:“当初皇上还是世子时身上便连中数刀,伤了脏器。皇上自己或许不觉有恙,但内里必定是有所亏损的。
上回楚姑娘妙手回春救了皇后娘娘,臣妾想比起宫中太医,她对医术定然另一番见解,便向她要了方子。”
苏棠又担心自己表现得太刻意,补了一句,“皇上若不愿,或是信不过,不用这方子也无妨。”
萧景榕从苏棠口中听到“亏损”二字,宽袖子下的手攥得死紧。
这会子再听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顾及他的自尊心,顿时又卸了力气。
也罢,既有不足,自然要改。
“那药朕会用。”
苏棠连忙解释,“禀皇上,楚姑娘说了,也不算是药,只是寻常进补而已,皇上尽可宽心。”
殊不知她的话又在萧景榕心口上扎了一刀。
萧景榕喉咙里梗着石头说不出话,只微微颔首。
苏棠见他肯给面子,难得心情好主动献媚,“时候不在了,可要臣妾伺候皇上沐浴更衣?”
“不必,朕回太极宫。”
萧景榕说罢直接站起身来。
苏棠福身送他离开,也不知是不是光线衬的,总觉得这男人脸色黑沉沉的呢?
但他又不像生气的样子。
搞不懂。
更令苏棠没想到的是自那日过后,萧景榕便很长一段时间不再留宿乾祥宫。
她觉得是自己说他以前受过伤,身体将来可能会出问题这事让他不高兴了。
毕竟哪个皇帝不希望自己长命百岁,千秋万代?
幸亏她没直接告诉他真相,否则他不得更接受不了?
果然是忠言逆耳。
但他时不时还来乾祥宫小坐,证明没气到失去理智,所以苏棠也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