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再问两句二公主恐怕就要扛不住说实话了,她那神情明显就不对。
白淑妃非得护着。
她问两个孩子难道不是一样的口气吗?
白淑妃听到自家女儿的话,更加激动起来,“难不成这两个女史也是被我买通?德妃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还不值得我如此。”
屁大点事,搞这么麻烦。
苏棠真的很讨厌无脑护崽的家长。
那两女史为什么说谎还不简单吗?
要不说是姩姩的责任,那就是她俩的责任。
苏棠懒得跟白淑妃瞎叭叭,对皇后道:“皇后娘娘,凤阳阁还有不少女史和巡逻侍卫,不如都问一问。”
白淑妃怒极反笑,“看样子德妃是非要把事情闹大,届时看你怎么收场!”
她起身对皇后道:“筠儿身上的伤还需换药,臣妾先告退。”
得到皇后的首肯后,白淑妃带着二公主扬长而去。
“你也不必忧心,本宫会查清此事。”皇后自然也看出些端倪,“不过以淑妃的性子,是不会服软的。”
当然不论事实真相,她都不会允许公主不睦的传言散播开。
嫔妃养出的公主如何自有皇上决断,若是有损皇家颜面,那便是她这个皇后的失职。
这件事到头来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苏棠听皇后特意强调淑妃不会服软,明白她的意思是让自己别计较。
毕竟她作为皇后,不管淑妃什么性子,真要让淑妃怎么样,淑妃不能不从。
不过皇后既然保证会查清,想必也不会再让姩姩道歉。
这件事怕是就这么过了。
虽说姩姩仍有些委屈,但生在皇家,桎梏本身就和锦衣玉食是一体的。
皇后约莫是顾及这件事闹大了不好看。
所以姩姩只能她回去好好安慰。
苏棠想到这儿也起身请辞,带着姩姩回乾祥宫。
姩姩回到乾祥宫就开始掉金豆子。
苏棠以为她是被吓着了,或是太委屈,连连安慰。
岂料姩姩抽抽噎噎道:“阿娘,为什么二妹妹非说是我?明明是她自己没站稳。我们平日里关系挺不错的呀。”
苏棠摸摸她的脑袋。
哪怕亲姊妹都难免耍心机,何况是她们这种关系。
“或许是她怕告诉别人是她自己没站稳,别人会笑话她。也或许是受了那两个女史的撺掇。
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你对她真心,她就对你回以真心,所以防备也是要有的。”
苏棠明白姩姩会像今日这般,大概是从自己身上学了一些心软过去。
通过这次,她就能知道人心叵测,人都是有多面性的。
不见得是坏事。
“那两个冤枉你的女史,阿娘会处置。至于二公主,她是你妹妹,跟你一样是你父皇的女儿,这是不能改变的事。”
苏棠说到此处,姩姩立马明白过来,“嗯,儿臣不会再计较此事,也不会再跟二妹妹深交。”
见女儿如此有悟性,苏棠既欣慰,也有些心疼。
只能岔开话题,“今晚想吃什么?阿娘给你做。”
苏棠也没打算真就这么原谅白淑妃。
她劝姩姩只是不想她小小年纪就把仇恨放在心上,更怕她一时冲动。
倘若能找到证据,还是得握在手里。
白淑妃纵女如此,早晚得付出代价。
但现在为报复她们母女忤逆皇后的意思,不值当。
有些东西得慢慢积攒起来,给人致命一击的时候才痛。
否则就照现在这点小打小闹,别说让她们受到惩罚,连道歉都得不到一句真心的。
自己暗中打听着,不闹大,皇后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几日过去,约莫是皇后安抚了白淑妃,白淑妃也没再来找麻烦。
跟苏棠预想的差不多,皇后果然是决定冷处理这事。
苏棠这边也查到些眉目。
事情发生的时候,还真有一队侍卫在附近巡逻,就是暗中挨个问得费点时间和精力。
不过本就不急,慢慢来便是。
皇后先苏棠一步把那俩女史打发了,苏棠还是决定派个信得过的人跟在姩姩身边。
于是想起一人来……小满。
在凤阳阁当值不比在尚宫局差。
寻常官宦人家皆求着凤阳阁的女史能出宫教导自家女儿,不仅好吃好喝供着,银钱也不会少给。
苏棠征询过小满的意见,做主将其调到凤阳阁。
姩姩在苏棠的安抚下也不再为这事伤心,该吃吃,该喝喝,乐颠颠地往凤阳阁跑。
唯独被二公主缠着的时候,姩姩烦躁得要死。
小姑娘养了几日伤,再来凤阳阁时仿佛忘了自己冤枉人的事。
还跟以前一样跟在姩姩屁股后面。
毕竟小孩子都喜欢缠着比自己大的玩。
她母妃没有指出她冤枉人,更没有因为她冤枉人而教育她。
她一个五岁都没满的小孩,是非观不明确,自然分辨不了自己是对是错。
“烦请二妹妹往后别再跟着我,离我远些。”姩姩索性转身,冷着脸警告二公主。
反正阿娘说不用委屈自己跟她交好。
二公主立马瘪着嘴,好似受了欺负,“长姐……”
姩姩蔑了她一眼,甩开袖子迈步往前。
身后的小姑娘跟自己的母妃学了些坏脾气,尖声尖气喊道:“长姐坏!”
姩姩径直往前,不稀得理她,走到拱门前才发现墙那边有人。
只怕刚刚的一幕已经被眼前的几个年轻小侍卫隔着墙上的窗洞尽收眼底。
先前姩姩还觉得被人误会自己凶不好,听完阿娘的话她只觉得管他们怎么想呢。
她是公主,只需要讨好祖母、父皇,其他不喜欢她的人啥也不是!
姩姩一个眼神过去,几人才慌乱低下头。
只有其中一人,似乎至始至终未曾关注这场闹剧。
执勤结束,几个小侍卫偷偷在澡堂子里议论。
“长公主漂亮归漂亮,似乎有点不近人情啊,对自己妹妹都冷漠得很。”
“就是,你看瞧她看咱那眼神……贼吓人。”
“邢弈风,你个瘪犊子,拿冷水泼我干嘛?”
被唤作奕风的侍卫重新舀了瓢冷水兑进热水里,面无表情地解释,“手滑。”
二公主回去之后又给白淑妃告了状。
白淑妃本就因为皇后强行压下此事觉得不满,现下更是气打不出一处来。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她立马找人将长公主欺凌幼妹的消息散播出去。
知道此事的皇后顿时对白淑妃失去了耐性,留着她本就是为让她跟宋贤妃相互制衡。
但白淑妃着实上不得台面。
她真以为此事传开了,对她有好处不成?
太后、皇上谁不是偏爱长公主,只有她自己以为她生了个宝贝疙瘩。
妃嫔之间的小打小闹皇后不在乎,但她由不得有人阳奉阴违。
“娘娘,此事……”
皇后冷笑,“既然白淑妃想抖出去,便抖出去吧,最好是叫太后和皇上知道。不过凤阳阁那边,还是得找人压下去。”
荷露颔首,“奴婢明白。”
苏棠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芝麻豆点的事再被太后召见一遍。
“臣妾参见太后。”
太后的眼神犀利如刀,“起来吧。淑妃跟哀家说了二公主受伤一事,听说你不肯让长公主道歉?”
白淑妃坐在一旁,露出得意的神情。
苏棠不知为何会闹到太后这儿,但还是应道:“是。但此事臣妾另有证人。”
白淑妃嗤笑,“只怕是德妃趁这段时日用银子买通的吧?”
苏棠不理白淑妃,转头恭维太后,“臣妾相信太后自有决断。”
太后看了一眼苏棠,并未搭她的话,“此事涉及皇家颜面,哀家不希望再有人提起。德妃,你当时既未拿出证据,现下便不该揪着不放,找个所谓的证人出来。”
苏棠暗暗蹙眉,太后这是闹哪一出?
但从平日来看,她对姩姩的疼爱不像假的。
毕竟她可是经常把姩姩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
但再想不通,苏棠也不可能在白淑妃面前驳斥太后。
“臣妾知错。”
太后看见苏棠的态度,满意颔首,“也不能白叫二公主受了委屈。哀家同皇帝商量过了,正好趁此给二公主册封,封号便拟为‘岐国’。”
白淑妃大喜过望,跪在地上谢恩,“臣妾替二公主谢过太后。”
就连白淑妃都如此激动,可见这封号的份量。
皇帝子嗣众多,公主的地位自然也有高下之分。
除用其生母的位份判断,公主本身的册封等级亦有所不同。
有些极为不受宠的公主甚至只能被册为郡主。
封号也有国、郡、美誉之分。
姩姩十岁生辰时,萧景榕赐了“庆阳”二字给她作封号。“庆阳”是郡名,自然不如“岐国”二字有分量。
待白淑妃美滋滋离开后,苏棠才壮着胆子在太后面前力证姩姩的清白。
封号什么的她可以不在乎。
但姩姩不能平白受这种委屈。
太后只摆摆手,“你都能知道的事,哀家和皇帝能不知道吗?站得太高未必是件好事。”
苏棠知道太后是相信姩姩的,也就放下心来,“臣妾明白。”
“哀家乏了,你且回吧。”
待苏棠离开,太后在身旁姑姑的搀扶下站起来,“亏得淑妃长在定国公家,竟还不如德妃有分寸。”
“淑妃的母亲本就是媵妾,靠着生下白小公子才得以扶正。听说有了白家小公子之后,她一心扑在儿子身上,还得顾着讨好定国公,自然疏忽了淑妃这个女儿。”
太后当初也有庶妹跟着一同嫁到昭南王府。
表面上一起维护家族利益,背地里没少耍小心思。
因此太后对媵妾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这么看下来,德妃倒还算是个省心的。没家世也有没家世的好处。”
太后想自己当初带贵妃进宫,本就是想在嫔妃里找一个孝敬又能掌控的人。
偏偏贵妃自己将皇帝的心推远了还浑然不知。
皇后自不必多说。
宋贤妃族里一堆事情牵绊着。
白淑妃的德性如今也算见识了。
云婕妤是罪臣之女,虽说已经沉冤昭雪,但总归没那么好。
孟婕妤武将出身,性子刚烈。
其他的要么是不受宠,要么是上不得台面。
到头来,竟只剩一个她最开始就不看好的德妃。
既在皇帝面前站得住脚,自己又生养了几个孩子。
性格柔顺不忤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听说皇帝的病也是德妃在跟前伺候好的?”
“是。”
“将新贡的鹿胶给德妃送去吧。”
入夜,萧景榕到乾祥宫。
苏棠趁着黑灯瞎火,悄悄凑到他耳边问太后是何意。
莫名有种和丈夫在背后蛐蛐婆婆的即视感。
“是朕的意思。”
苏棠听完不能忍了,在他精壮的腰上掐了一把。
萧景榕把她的手抓住,“别挠人。”
苏棠听出来这是在拿她比畜牲呢,气得想咬人。
“齐越的使臣至今还未离京,你可知是为何?”
苏棠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为何?”
“他们向朕求娶公主。”
苏棠顿时紧张起来,萧景榕也就两个女儿啊。
“朕本想以公主年幼为由,册封宗室之女嫁过去,但齐越迟迟不肯松口。”
“他们还挑上了?”
听着苏棠义愤填膺的口气,萧景榕将她圈进自己怀里,“此前才跟蚩蛮一战,昨年又恰逢蝗灾,国库和百姓都无力承受和齐越开战。”
苏棠轻叹一口气,为什么非得把所有重担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呢?
“所以皇上打算答应齐越的要求?”苏棠忽然想到什么,“所以二公主……”
“嗯。”萧景榕毫不掩饰地承认了,“朕了解齐越,他们必定会求娶朕最疼爱的公主,封号是最直接的表现。即便没有此事,朕也会册封二公主。”
“他们有病吧?”
苏棠顾不上和白淑妃的矛盾,心里也产生不了任何快意,只觉得齐越这个国家实在太变态了。
哪儿痛往哪儿扎。
不过从他们千里迢迢带一堆俘虏在大殿上咋展示给大雍人看,也能看出来。
“可二公主年纪太小了些吧?”
“提前定下婚盟,十年后再履行。”萧景榕的声音仍是如寻常一般,但苏棠隐隐能感觉到其中的凝重。
“那将来会不会轮到姩姩?”苏棠颤抖着问。
“不会。”萧景榕答得斩钉截铁,“朕已经替她择好夫婿。”
“谁?”
“那个肯替她作证的侍卫。”
“啊?”苏棠没见过那人,只是派人问到了他头上。
萧景榕竟然这都知道。
“他爹随朕死在战场上,家里剩他娘和年迈的祖父祖母 。本来抚恤银够他们一家子生活,但这小子自己进宫当起了侍卫。今年十五,比姩姩大个几岁,倒也合适。”
听来倒还算不错。
家庭构成简单。
肯替姩姩作证,证明他诚实勇敢。
不靠父亲的抚恤银过活,证明有上进心。
姩姩在出阁之前也见不到几个男的,固而没有培养感情一说。
能有个人品靠谱的夫婿已经算是万幸。
“皇上原来早就打算起了这些。”苏棠找不到反驳萧景榕的理由。
姩姩再过最多四五年,怎么着都得出嫁了。
“朕会护好她。”萧景榕紧了紧搂着苏棠的手,“虽说邢奕风将来的官职竟然不会太高,但胜在没有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
“臣妾明白。”
古来嫁高门的公主,要么是和亲,要么是政治联姻。
有些公主甚至三嫁、四嫁。
听起来是比寻常女子高贵洒脱,但若真的幸福,又怎会选择不断辗转。
姩姩也是不是争名逐利的孩子,但愿她将来能过得如意顺心。
得到萧景榕保证的苏棠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禁又对二公主的境遇感到惋惜。
更觉得萧景榕给的东西太过沉重。
苏棠忽然想到,若是没有自己没有来这个世界,按照剧情本身会不会是姩姩去和亲?
毕竟她之前在王府似乎并不受萧景榕关注,又是长女,被推出去当一颗和亲的棋子最合适不过。
这么一想,庆幸的同时反而对白淑妃和二公主产生了一丝愧疚。
苏棠靠在萧景榕的胸口,攥着他的衣襟低声呢喃,“其实臣妾是想讨厌白淑妃和二公主的……”
她越说越觉得透不过气来。
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被命运裹挟着。
一旦改变一环,就会有另一环被牵动。
“那便讨厌。”
“臣妾还如何讨厌呢?”
萧景榕闻言第一次在苏棠的额头留下细密的吻。
“这是朕的决定,与你无关。”
苏棠摇头,她知道萧景榕才是内心撕扯最大的那个人。
萧景榕手抚过苏棠的脸颊,感受到些许湿意。
指尖顿住,无法移动。
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苏氏是因为她足够懂事。
她不会因为自己的偏爱骄纵,不会因为嫉妒而失去本性。
摆在她面前最重要的永远不是报复和利益。
实则并非如此。
是她用细致的情感教会了他爱本身。
从前他一直不懂的东西。
苏棠感受到萧景榕胸腔微微的震动。
其实在这个时代,她能遇到萧景榕这样的丈夫已经算是不错。
即便有很多妥协以及难以预料的未知,其实保持自己的信念,慢慢过下去也挺好。
往年开春,宫里少不得莺歌燕舞热闹一阵。
但去年时节不好,今年自然不能铺张,就办场寻常家宴,聚在一起吃顿饭。
按萧景榕的意思本是连这都想省了。
还是太后说他和皇后都病了一场才好些,也该图个吉利喜庆。
不知是不是太后发话的缘故,今年人来得格外整齐。
毕竟都指名道姓是庆贺皇上和皇后身体康复,谁敢不来?
苏棠到的时候,白淑妃和她的二公主正被好些嫔妃用眼神和话语簇拥着。
白淑妃的装束一贯华丽自不必多说。
二公主今日竟比她母妃还耀目。
身上的妃色绸缎流光溢彩,花鸟图案栩栩如生。
小金锁、小玉钏一并戴着,贵气非常。
苏棠和姩姩也就是寻常打扮,对比之下自然逊色不少。
白淑妃挑衅的目光投向苏棠。
苏棠暗叹一口气,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偏偏她的座次一向挨着白淑妃,是躲也躲不掉。
苏棠干巴巴地跟着其他嫔妃道了句恭喜二公主受封,更违心的话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落在别人眼里,大概只觉得她是嫉妒眼红。
她就算不看白淑妃也能感受到对方朝自己投来胜利者的目光。
在这种挑衅之下,苏棠要说一点不爽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但想到对方要付出的代价,转头就没脾气了。
不过苏棠的注意力很快被许久未见的萧韶安吸引。
皇后病中那几日苏棠去探望过好几回,都没碰上他。
按说桑楹亡故的消息他应该早便知道了,但少年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因为宴会流程比往年简单,结束得也尤其地快。
特别是萧景榕提早离场,众嫔妃自然更没什么兴致了。
皇后一走,也就纷纷起身离席。
苏棠带着两娃散步消食,身后忽然传来男童的哭声。
她回头一看,竟是方才人和四皇子。
方才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和气一笑,颠颠自己的儿子,“别哭了,你德娘娘要笑话你了。”
她怀里的小豆丁哭喘了两声,好奇地打量着苏棠。
方才人生下孩子之后除开必要场合,很少带四皇子露面。
苏棠一年也就能见着四皇子几面,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她都快认不出了。
不过方才人一直是个活得很洒脱的人,不炫耀,不争宠,对旁人的事也不关心。
反正她家里有钱,缺什么只管从宫外送来,不差宫里这三瓜两枣的。
“德娘娘才不会笑你。”苏棠等着方才人走到身边,轻轻挠了挠小豆丁的下巴。
方才人无奈,“近日闹腾得很,稍有不顺心就哭。”
“这个年纪都是如此,他二皇兄幼时也没少哭。”
萧韶鄞听到苏棠将自己的糗事宣扬出去,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中轻轻拽苏棠的衣服。
苏棠转头看他,被他故作高冷的表情可爱到了。
憋着笑,没敢再揭娃的老底。
真惹急了,这小崽子报复起来,一般人招架不住。
姩姩则上手捏了捏四皇子的小脚,打量着这个她少有见过的弟弟。
长得比她三弟弟还圆润,胖乎乎的像个白面包子。
苏棠边走边跟方才人闲话。
当娘过后,说起孩子总是停不下来。
两人也就一起多走了一段路。
岂料迎面碰上齐婕妤。
齐婕妤面色肉眼可见的难看,她身后婢女手上捧着两件像是给孩子的小衣服。
苏棠这才想起她刚刚急匆匆跟在贵妃后面追出去,或许是去给六皇子送衣服了。
不过明显没送成。
齐婕妤遇到苏棠和方才人之后脚步一顿,低下头给苏棠行礼,“妾身参见德妃娘娘。”
方才人同时抱着四皇子朝她福身。
走近一瞧,苏棠发现她眼眶竟也微微发红。
看样子贵妃不让她见六皇子的传闻属实。
苏棠和方才人都没忍心在她面前逗孩子,各自往寝殿去了。
齐婕妤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
“香儿,我是不是错了?当初我就该求一求皇上。方才人竟都把四皇子养得这么大了,德妃更是儿女双全,只有我的小六……我连见他一面都难。
德妃自潜邸时就陪着皇上,倒也情有可原,偏偏就连方才人都能把孩子养在身边。
我现在都还记得我刚生下小六,皇上来看我时的眼神。是不是只要我开口,他便不会把小六交给贵妃。”
宫女香儿安慰道:“德妃的亲生子也不在她身边,在这宫里这种事不稀奇,婕妤不必自责。”
齐婕妤虽是心如刀割,却也谨慎地回到自己寝殿中才继续道:“三皇子虽不在德妃身边,但皇后从未阻拦过德妃去探望。”
“等六皇子大一些,自然能知道您这个生母的存在。”
齐婕妤的泪顺着眼角滑下,“我并不求小六记得我,我只想他好好的。但贵妃何曾把他当人看呢?小六在她眼里,从来只是争宠固权的棋子罢了。”
“婕妤,总会有办法的,咱们只消再等等。”
齐婕妤摇头,“再把小六放在她身边,我不知道小六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她必定要让小六离开贵妃。
必定要。
苏棠同方才人不紧不慢地散步。
她怀里的小豆丁不哭的时候倒是挺招笑。
姩姩逗他乐得不行。
苏棠干脆先送方才人回去。
“这是……”刚走进宫院就听见“咻咻”的声音,苏棠不禁发问。
方才人一听,答道:“约莫是瑛美人在练剑吧。”
苏棠这才想起方才人和瑛美人是住一块的。
佟家是武将没错,但瑛美人不是打小就进了道观吗?
所以她去的是武当山?
苏棠被自己的想法惹得发笑,不过这也间接证明了瑛美人确实不简单吧。
不过她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嫔妃能携刀剑入宫?”
方才人摇头,“听说是皇上赏的,瞧着不像开刃的样子。”
苏棠点点头,没再多问。
没曾想声音忽然停了,另一头练剑的人也绕过建筑走到了二人面前。
“妾身参见德妃娘娘。”
苏棠看她手持宝剑的样子,确实还挺有范。
姜梨满同时也在暗中打量眼前的人。
不过她没有看苏棠,而是在看萧韶鄞。
比起方才人生的儿子,眼前的少年更像景榕哥哥小时候。
姜梨满有瞬间的恍惚。
她在齐越痛不欲生的时候,他早已娇妻美妾,儿孙满堂了。
之前照顾完父子俩,苏棠还在想自己体质过人。
结果事实很快告诉她什么叫……传染感冒,虽迟但到。
参加完宴会回去的当晚苏棠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第二日一早更是喉咙疼得像针扎。
鼻子也堵得慌。
不过她倒是没发烧。
可能就跟上辈子疫情似的,每个人对病毒的反应都不大一样。
苏棠板着脸劝走想留下照顾她的姩姩和萧韶鄞,“你们在这儿阿娘也好不了,快去吧,课业不能耽误。”
两娃见苏棠真不算太严重才一步三回头往外走。
姩姩正准备往凤阳阁走,却被自家弟弟拉住。
“阿姐,咱们去找父皇吧。”
“找父皇做什么?”
萧韶鄞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住他转动的眼珠,“找人照顾阿娘。”
他的想法很简单。
生病自然想亲近的人陪着,他生病就最想有阿娘在身边。
阿娘之前就嫌父皇陪她的时间不够多,现下正是好机会。
姩姩悟出他的意思,“你是说父皇?”
“嗯。”
“但父皇政务繁忙……能行吗?”
萧韶鄞才不管那么多,再忙总能抽出空来。
父皇若是不管阿娘,便是不够在乎她。
两娃直接在萧景榕下朝的必经之路上去堵他。
不多时,果见自家父皇走过来。
请过安后,萧韶鄞道:“父皇,儿臣今日不想去崇文阁。”
姩姩跟着附和,“儿臣也不想去凤阳阁。”
萧景榕微微蹙眉,“为何?”
“母妃病了,儿臣想留下照顾母妃。”
“病了?”萧景榕一大早便去上朝,自然不能知道这事儿。
“母妃说头晕。”
“嗓子也疼。”
“浑身无力。”
“心口堵得慌。”
听着两娃像唱双簧似的讲出一个接一个的病症,萧景榕虽猜出他们的心思,却也不免担心。
“朕会看顾好你们母妃,你们自去听学。”
“儿臣遵命。”
萧韶鄞达成目的,才快步往崇文阁去。
姩姩紧随其后。
两娃走后,萧景榕对李培顺道:“先去乾祥宫。”
李培顺冲着后面喊,“摆驾乾祥宫。”
他如今已是对德妃的手段刮目相看。
这不比巴巴喊个宫人来告诉皇上自己病了有效果吗?
否则只能得到皇上一句“病了找太医,朕又不会治病”。
之前侍疾也是,德妃惯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算准皇上将好不好的时候来。
她这一照顾,皇上第二天立马就精神了。
皇上可不得想着是她的功劳吗?
那赏赐,他看着都眼红。
萧景榕到的时候,苏棠正猛猛跟她堵住的鼻子作斗争。
企图用各种方法让它通畅起来。
毕竟用嘴呼吸只会给她本就刺痛的嗓子雪上加霜。
“皇上……”苏棠见萧景榕来,收了帕子,起身行礼。
萧景榕听她带着鼻音的腔调,闷闷的,有种说不来的娇。
“可好些了?”
“皇上怎么知道臣妾病了?”
她今早才传的太医,萧景榕应该才下朝不久,得到消息也不该这么快吧?
萧景榕避而不答,转而问道:“听说你头晕、嗓子发紧、胸闷气短、浑身无力,这些症候想来不是小病,朕下朝便立马赶过来了。”
苏棠一愣,谁他娘的咒她?
“臣妾没有那般严重……不过是普通风寒。”
“看来长公主和二皇子是在诓朕。”
苏棠人麻了。
怎么会是两娃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