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瑟和姮媞高兴地把永璜永琏的也收入囊中。
众人渐渐散去,各自打道回府了。
弘历和琅华等人,恭送了皇上和嫔妃回宫。
处理完一切事情,天已经蒙蒙亮了,缭绕在空中的晨雾冷湿湿地落在脸上。琅华今日不想坐宫轿,只带着素练莲心,走在长街上。
如果按照前世的发展,这是她最后一年以福晋身份参加宫宴了,今年秋天,她将会成为紫禁城的下一任女主人。
她内心是惶恐的,这样偌大的紫禁城,前世宫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和她是一条心的,她没有交心的姐妹,没有恩爱信任的丈夫,儿子惨死,女儿远嫁,这儿哪是皇后过的日子?
她又想起来今日在大殿上青樱点的那折子戏,平时青樱若是不提,弘历根本想不起来,由此可见弘历根本没把这段旧情看的多么重要。
青樱总是不自觉的惹祸,惹完祸以后又来个百口莫辩,若是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时间久了都会厌烦。
还有今日,青樱一出去就是两个时辰,她一猜就知道青樱准是偷偷去了景仁宫看那废后,如果她想拿捏青樱,青樱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更深露重,天气寒冷,福晋怎不坐软轿回去。”弘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素练莲心行了礼,为弘历让开路。
弘历走到琅华面前,把身上的玄色大氅披到琅华身上。
琅华起身“臣妾忙完夜宴,感觉心中了了一件大事,心里松快就想走走。”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操持完姮娖妹妹的婚事,又忙着除夕夜宴,府里的事儿也全靠你一个人操持。”弘历握住琅华的手。
“都是臣妾惯做的事,有了章法一条条来,也就不觉得冗杂了。”琅华笑笑。
对于弘历的温柔夸赞,她受之无愧,她有着福晋的尊贵身份,就要去做自已应做的事情,为府中的妾室和子女们着想,身为王府之主的弘历对自已赏识,能看到自已的努力。她心中很高兴。
“今日谢谢你为青樱解围,阖宫欢聚之时,她想着景仁宫娘娘,心里不痛快,所以迟钝了些。”弘历搂着琅华,两人一同往乐善堂方向走去。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青樱妹妹只不过点了自已爱听的戏文,不经意触到了额娘的心事。”琅华温柔小意,心内却想,20多岁的人了,就连璟瑟都知道察言观色,看祖母心情不佳,强撑着陪熹贵妃,青樱一个嫁人六七年的侧福晋,还不知道小心谨慎吗。
但现在的弘历是看不清的,府里姐妹太多了,他未曾天天和青樱待在一起,没有体会过青樱的别扭之处,还一心以为自已就是青樱的救世主,大英雄。
弘历也已经不是当年圆明园谨小慎微的四阿哥,而是内定的储君宝亲王。
琅华觉得,弘历和青樱之间,甚至都无须任何人出手,一个骄傲自大,一个自诩清高,最后的结局只能是相看两厌。
第14章 白蕊姬
二月里王府格外热闹,琅华和青樱接连过生日,熹贵妃心情愉悦,连带着青樱也得了赏赐。
琅华没想到青樱如此愚蠢,竟在谢恩的时候提起了景仁宫的弃后,说自已不求什么恩赏,只想给她的姑母求一份恩典,能时时送些鲜花进去,让她姑母能看见点春色。
熹贵妃得知以后大怒,皇上厌弃的人,谁敢去触这个霉头,又下令斥责了青樱不懂宫规,嚣张跋扈,命她禁足在自已院内半年。
琅华内心再不情愿,也要去永寿宫请罪,请求熹贵妃原谅自已教导不严。
“罢了,本宫知道你不容易,青樱这个性子,太倔太奇怪。偏偏弘历吃她这一套,本宫看啊,还是你这个亲自选的儿媳更好,还有晞月,也比从前懂事得体了,绿筠那也是个安分的,哪个不比乌拉那拉氏妥帖?“熹贵妃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柄桃木如意,轻轻敲着腿。
琅华笑着答道“可是儿媳现在养着永琏和璟瑟,晞月妹妹养着永璜,绿筠妹妹虽然有海兰一起照顾着永璋,到底也是抽不出身来,陈氏又是个不爱说话的,一时府里能侍奉的,只有青樱和金氏了呢。您又禁了青樱的足,王爷回王府,可没地儿待咯。”
“噗嗤,你这皮猴儿,这么说来是我苦了弘历了?”熹贵妃忍俊不禁。
“儿媳可没这么说。”琅华急忙否认,但语气里还是带着揶揄。
“罢了罢了,你就给弘历再安排个人伺候吧,看上谁了和本宫说。”熹贵妃抚摸着手上丹红色的护甲。
搁她的心思,她本想趁机在弘历身边再放一两个人,但琅华将胧月出嫁的事儿办的极好,她想给琅华个面子。
如今圣上年岁渐长,弘历已经是内定的储君,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女儿姮媞的婚事了,放一两个人在弘历身边,以后也好替姮媞说话。
“儿媳那日在宫宴上,看到一个弹琵琶的姑娘,长得甚是清丽可人,有几分当年晞月的影子,儿媳问过王爷,王爷也中意呢。”琅华前世被白蕊姬的“一报还一报”吓的落水而亡,白蕊姬也是受了金玉妍的挑拨,如今她就要让白蕊姬提前入府,和金玉妍打打擂台。
“哦?南府乐女,身份未免太低微了,但你和弘历看中了,那便带回去当个侍妾吧,只一件,警告她别用什么下作手段。”熹贵妃爽快答应了。
琅华带着莲心去了南花园,南府的乐姬此时都在清凉殿习琵琶。
琅华远远儿的就听见一阵悦耳的琵琶声,是《春江花月夜》,如潺潺流水般绕着整个宫廷。
最中间的女子身着宝蓝色对襟襦裙,头上未饰钗环,只一朵新开的月季花,衬得人比花娇。
见琅华来了,师傅们带着艺人行礼,琅华让众人退下,只留下了白蕊姬一人。
琅华一直都知道白蕊姬是美的,她性格轻浮,做事莽撞任性,能得到弘历的宠幸,就是因为她那不施粉黛也倾国倾城的脸蛋儿,尤其是现在的她,双七年华,比前世服侍弘历时,还小三岁,正是少女最灵动的时候。
就像山中未经雕琢的灵石,惹人喜爱流连。
白蕊姬并未因为琅华是福晋而小意讨好,反而不卑不亢地行礼,让琅华高看了一眼。
“你很好。”琅华满意地说道“可愿意随我去侍奉王爷?”
白蕊姬自然是愿意的,总之她这样的身份,断然出不了宫做个寻常女子了,宫里除了年纪大了的皇上就是太监,如果能跟了风华正茂的宝亲王,简直是天降的好事。
琅华欣赏白蕊姬毫不掩饰自已的欲望,这也称得上是光明磊落。
于是王府里又添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白格格。白蕊姬年轻貌美,会弹琵琶,又懂得如何留住男人的心,一时间在王府风头无两,气的金玉妍见到白蕊姬就要怼两下。
这日四月十六,又是阖府请安的日子,因着青樱的禁足还没解,来请安的只有晞月、绿筠、玉妍、海兰、婉茵和白蕊姬。
琅华见天气渐热,让裁缝量了尺寸,格格府里众人赶制夏衣,宫里新赏了一批天香娟下来,除了给琅华、晞月各两匹,剩下的弘历竟然全给了白蕊姬。
金玉妍早就对白蕊姬愤愤不平,瞅准了大家都在,白蕊姬姗姗来迟,立马开口“呦,这不是王爷的心肝吗,谁不知道天香娟珍贵,以玫瑰花汁子浸染丝线织成,走起路来步步生香,这样好的东西,我们都没得着,全便宜了你了。”
白蕊姬端起桌子上的茶啜了一口“王爷说我年纪小,穿这样轻薄的料子正好,不比姐姐年纪大了端庄,若是有上好的苏绣锦缎,给姐姐做个挡风的抹额,妹妹一定不抢你的。”神情甚是骄傲。
“你这个狐媚子……”金玉妍气急败坏,恨不得手撕了她。
“住口,福晋面前怎可恶语相向。”晞月扶着琅华从内间出来,昨儿晞月在这儿玩的晚了,两人一起在琅华院里安置了,今天早上一起梳了妆。
金玉妍连忙住口,众人给琅华问了安。
“福晋,刚刚这白氏竟然嘲讽嫔妾年纪大了,实在是太轻狂,嫔妾才没忍住说了她两句。”金玉妍解释道。
“蕊姬年纪小,你要多多教她,怎么能张口就是狐媚子呢?她若是狐媚子,王爷难道是被狐媚子勾引的庸人吗?”琅华话里话外指责着金玉妍,“府里姐妹要同心协力,谁若是有本事能伺候好王爷,我都为她高兴。”
“嫔妾受教了,以后一定好好想法子让王爷开心,让您满意。”金玉妍不情愿地服了软,又瞪了白蕊姬一眼。
白蕊姬并不在意金玉妍的刁难,宫里争宠各凭本事,争不过自已又瞧着自已眼红,真是无能狂怒。
琅华问了绿筠永璋的身体如何,又关心了婉茵的身子,还命人去青樱那儿问了尺寸,没忘了给青樱也做上几身新衣服。
众人都夸琅华贤德大度,白蕊姬对琅华也是真真儿佩服,君子论迹不论心,就算是装的,能做到这份上,至少也是个表面的好人了。
第15章 青樱的心愿
弘历近来宠爱白蕊姬,按理来说晞月早就应该嫉妒地发疯了,可她一门心思全扑在永璜身上,对争宠一事早已经淡忘了。
这几日晞月来找琅华商量,永琏的哮症已经抑制住,两个阿哥都已经七八岁,是该武术启蒙的年龄了。
弘历有意让琅华的兄长,现任御前二等侍卫,云麾使富察傅清当永璜和永琏的谙达,傅清却说要教十二岁的亲弟弟傅恒骑射,一直推辞。
弘历和傅清两人算是一同长大,弘历就决定亲自教导傅恒,反正妻弟也是弟,长兄如父,把傅恒带在身边,让他学学人情世故,他也有了可靠的心腹。
这一场酣畅淋漓的交换,最开心的莫过于璟瑟,她和小舅舅素来亲厚,弘历下了朝,她便天天去弘历书房里玩,和小舅舅玩耍。
傅恒十来岁的少年,一双眼睛干净透彻,脸庞轮廓分明又带着坚毅,傅恒继承了富察氏祖传的美貌,梨涡里仿佛盛着一汪春水,浅浅笑起来阳光温暖。
屋内的弘历琅华看着值守的傅恒,两人相视而笑,琅华为弘历研墨,弘历写了一首春日绝句。
“傅恒这孩子,本王是真喜欢,有我十几岁时的影子,我喜欢他甚至超过了弘昼。”弘历放下毛笔,命人将写下的诗裱起来。
“阿恒岂能和王爷相比,都是王爷抬爱了,臣妾瞧他还不够稳重呢。”琅华见弘历喜欢自已的弟弟,忙着为傅恒谦虚。
“什么稳重不稳重的,本王也是和你成了亲后,额娘才说我没有了孩子气,等傅恒再大些,便可以议亲了,到时候,本王亲自给他找个名门贵女。”
在弘历心中,琅华终究与众不同,结发夫妻,患难与共,琅华的兄弟们各个争气,都是自已的左膀右臂,他对琅华,对富察氏都是极为看重的。
琅华笑而不语,对于弟弟的亲事,她从去年开始就萌生了一个想法,不过一切还要看他们的心意。
永璜和永琏在练武场练完骑射,兄弟两个一齐回来了,一年的功夫,两个人跟柳树抽条一样,都从小圆子生出了一丝俊朗。
这一世的永璜有晞月这个养母,过的幸福极了,不再像前世一样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和永琏好的仿佛一个人。
兄弟两个拿着自已在靶子上射中的纸片,争着让琅华和弘历瞧。
“额娘瞧着都好,你们两个要跟着谙达好好学,等来年秋天去木兰围场,陪你们阿玛好好地狩猎一场。”琅华欣慰地搂住两个儿子。
弘历看着温婉亲切的琅华,和两个出色的儿子,心里感觉甚是畅快。
六月里,天气又热了起来,皇上带着熹贵妃等人去了圆明园避暑,宫里的政事都交给了弘历,弘历每晚都处理事务到三更,又加上皇上沉迷炼丹之术,召了民间术土入圆明园,不知是药性冲突还是皇上身体承受不住,竟然一病不起了。
弘历每日两头奔波,琅华见到弘历时,他已经身形憔悴,下巴上留了胡茬,今日弘历之所以回府,是青樱托绿筠给弘历递了信,青樱的禁足之期已到,但熹贵妃忙于照顾皇上,没人解了她的禁足。
弘历回府,先去了琅华屋里,琅华正和晞月为弘历装食盒,两人担心弘历在宫中忙到晚上饥饿,让小厨房做了枣糕和燕窝冰爽给弘历带去。
见弘历来了,晞月心疼的眼睛都红了,一个劲儿地嘱咐弘历保重身体,纵使弘历当初对晞月没有情义,几年温存下来,他也被晞月的真诚打动,琅华也问了王钦,弘历每日的饮食起居,命王钦提醒着弘历多休息。
“你们说的,本王都会记在心上,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你们两个就多担待点,本王入流光阁看看青樱。”
晞月咬唇不语,琅华知道晞月不开心了,只得说道,“青樱妹妹也禁足了许久了,王爷也该去看看她,王钦,拿着给王爷的食盒。”
弘历也注意到琅华眼中一闪而过的委屈,看着面前的娇妻美妾,他第一次生出了一丝愧疚之情。
弘历到流光阁的时候,才切身体会到琅华将王府管理的多么井井有条。
流光阁禁足半年,院里的奴仆丫鬟并没有一丝懈怠,院里还摆了几缸睡莲,伴着月色,别致又生动。
阿箬见弘历来了,急忙进去通传,连行礼都忘了,弘历不由地皱了眉头,青樱身边的这个丫鬟太没有规矩了。
“弘历,你来了。”青樱的屋里仍然摆放了冰缸,甚至比琅华屋里还凉快些,青樱放下手中的绣品,笑脸盈盈地看着弘历。
弘历这些日子累坏了,并不多说话,坐在了青樱身边。
“青樱,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很想放你出来,但我不敢去求额娘,额娘想看到我服软,若我还是个依靠她的无依无靠的幼子,我就去求她了,可我现在是王爷,是大清的储君,我不能。”弘历的语气疲惫,这样的解释他本不愿宣之于口,但青樱一定是怪他的。
青樱给弘历带去的信,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长门赋。
青樱拿自已比陈阿娇,弘历比汉武帝,话里话外在说自已被厌弃了。
弘历看到纸条的时候简直头大,青樱家比不了权势滔天的馆陶公主,他也不是那汉武帝刘彻。
“王爷,尝尝这冰葡萄吧,你惯爱吃的。”青樱拈起一颗冰葡萄,递到弘历嘴边。
冰凉的指尖划过弘历的唇角,弘历抓住青樱的指尖,贪恋这一抹冰凉。
“王爷,我禁足的这些日子,从未怪过您,贵妃娘娘和姑母积怨由来已久,不是你我能解开的。”青樱坐在弘历身旁,头伏在弘历肩膀“可是姑母对皇上一往情深,纵使皇上说过死生不复相见,你能不能求求熹贵妃,让姑母去见见病重的圣上。”
弘历满是无奈,又有些生气,他在宫中夙兴夜寐,一月没有回府,和青樱有小半年没见了,好不容易见面,青樱总拿景仁宫娘娘的事让他为难,丝毫不关心他的身体怎样。
想到琅华和晞月的妥帖,他轻叹了一口气“青樱,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额娘和景仁宫娘娘不仅是对手,更是政敌,我不能背叛额娘。”
说罢,弘历站起身来,不愿和青樱再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这日傍晚,晞月正在琅华屋里和她下棋,永璜永琏带着璟瑟在院子里玩。
却听整个紫禁城突然回荡起了轰鸣的钟声,国丧,皇上崩了,琅华和晞月放下手中棋子,跪下伏地三拜痛哭。
皇上生前早已经将遗诏置于正大光明牌匾后,毫无疑问,登上皇帝之位的是弘历,尽管早有所准备,琅华依旧有些手忙脚乱,先将永璜永琏永璋和璟瑟送入奉先殿穿上宫中送来的孝服,又命人通知晞月和青樱入宫,至于府里其他的格格,去永寿宫服侍熹贵妃,慰问熹贵妃不要过于哀痛。
琅华依旧记得,前世众人为国丧哀悼之时,青樱却去景阳宫见了那位弃后,让弘历登基以后,一直处于被动地位,和太后之间也生了嫌隙,其实弘历登基定局已成,乌拉那拉氏的挣扎只是徒劳。
今世,琅华特意让人盯紧景仁宫,绝对不让青樱随意接近她那姑母。
青樱探望不成,得知是琅华的吩咐,心内忿忿。
奉先殿内,琅华领着众位福晋、侧福晋举丧,熹贵妃体谅守丧辛苦,特赦众命妇每隔两个时辰可以到偏殿歇息两刻,服用些参汤。
琅华和晞月刚进偏殿,便见青樱领着惢心,在桌旁说话。
“福晋,听说是您命人加了景仁宫的守卫,不准嫔妾探望的。”
晞月刚想开口,琅华急忙拦住她“没错,是我奉熹贵妃之命,国丧期间协理六宫。大行皇帝说过与景仁宫弃后死生不复相见,自然不能让人在国丧期间违背皇命。”
“福晋便这般不讲情份吗?景仁宫娘娘说到底也没有废后。”青樱语气越来越强烈,偏殿中歇息的其他命妇见状都离开了,只剩下琅华三人。
琅华先不回答,只挽着晞月坐下。
“侧福晋,你要注意言辞,是我不讲情份吗?你现在不仅是乌拉那拉家的小姐,更是爱新觉罗的儿媳,王爷的枕边人,现在国丧之际,你是要去见大行皇帝厌弃、熹贵妃娘娘憎恶之人,然后请她出来为大行皇帝服丧吗?”
晞月为琅华奉上一盏参汤,也出言警告“青樱,你之前屡次犯禁去探望景仁宫娘娘,福晋都知情,但念在你的孝心,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贵妃娘娘面前替你掩饰,可如今是什么时候了?你不要太任性。”说罢,自已端起一盏,细细喝下。
“青樱,熹贵妃娘娘是胸怀宽广的,你若是不搞这些小动作,或许还能保住你姑母一命,可你如果耍这些小聪明,最终会害人害已,我可以不管你的死活,但是必须要顾及皇家的体面。”琅华喝完手中的参汤,准备闭目歇息一下。
“福晋和王爷鹣鲽情深,顾及皇家的体面,真是让嫔妾心服口服,不知道王爷当日被赐婚之时,可有想到福晋如此体贴人心。”青樱一时口快,说完之后,连自已都心惊胆战,晞月更是脱口而出
“青樱你放肆!这种事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竟然敢随意提起。”
琅华轻轻攥住晞月的手,让她不必生气,“青樱,想必这些话,你憋了很久了。今日我告诉你,黄粱一场终是梦,镜花水月必成空,即使没有我,你也当不了弘历的福晋,况且十年前,是你口口声声说不屑参加弘历的选秀,今日为何又故事重提,你与王爷有情份是事实,但情份还有多少却不可知,切莫再有恃无恐了。”
“晞月,陪我去看看各位福晋们今日回府的轿辇可都妥当了。”琅华不愿在奉先殿惹人笑话,不待青樱反应过来,拉着晞月往外走。
张廷玉大人护送大行皇帝回宫途中病倒,鄂尔泰大人在守了七个日夜以后也体力不支晕倒在乾清宫,弘历既要服丧,又要处理国事,实在无暇顾及奉先殿的众人。
十月十七日,除丧十日之后,弘历即帝位于太和殿,追封孝敬皇后为母后皇太后,奉熹贵妃为圣母皇太后,封福晋富察氏为皇后,侧福晋高氏为贵妃,侧福晋乌拉那拉氏为娴妃,待孝期满一年行册封礼。
同日,景仁宫娘娘自经于景仁宫正殿,追随先帝而去,葬入妃陵。
这一世,青樱没有去求太后赐名,前世琅华就很疑惑,舍去过往就舍去过往吧,好好的改什么名字呢?还是在弘历不知道的情况下,她都替弘历憋屈的慌,幸好这一世没有再节外生枝。
琅华和晞月拟定庶妃位份,除了晞月、青樱二人,绿筠诞下了永璋,应是庶妃之首,虽是汉人,也得了个嫔位,至于金玉妍,毕竟是上驷院卿之女,哥哥又官场亨通,封为贵人,海兰,婉茵,白蕊姬都是常在位份。
弘历看了并无异议,只等明年一同行了册封礼。
又一年除夕,三月国丧已过,虽然不能铺张,但仍在乾清宫举行了小型家宴。
弘历一直以慈宁宫修缮的名义,将太后暂时安置在寿康宫,太后虽然着急,但总不能主动提出搬进慈宁宫,因此借着准备家宴的名义,将琅华召过来。
琅华带着璟瑟进寿康宫之时,姮娖正带着小宫女在寿康宫廊下摘梅花,姮媞一袭红色披风,在白雪红梅的映衬下更显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皇嫂,你来啦,你看我摘的这株梅花,好不好看。”姮媞见到琅华,急忙领着宫女行礼,拿着手里的梅花向琅华跑来。
“慢点跑,我看着好看极了,白雪红梅美人,真是好一幅美景呢。”琅华为姮媞拍去披风上的雪。
弘历疼爱幼妹姮媞,黑龙江上贡的两件火狐皮,给姮媞做了这红披风,在宫里可是头一份。
“我要把这枝红梅送到皇兄的东暖房,他整日忙着批奏折、见大臣,都难得出来瞧瞧雪景呢。”姮媞娇俏地一笑,带着人往养心殿去了。
琅华真心喜欢姮媞明媚美好的性子,虽然前世姮媞和璟瑟在和亲一事上必须做个抉择,但是从个人情份上,姮媞没有错。
“儿媳拜见皇额娘。”琅华缓缓向椅上的太后行礼,脸上挂着得体温和的微笑。
“起来吧,皇后,近日皇上忙着处理回部事务,甚少到哀家这儿来,倒是你,也不怕麻烦,常常来陪哀家。”太后命身边的锦溪给琅华拿了一个软凳,又单独给琅华脚边放了个暖炉。
“皇额娘这话实在是谬赞了,侍奉太后本就是儿媳份内的事,皇上虽然忙,但也常常记挂着您呢。”琅华看着寿康宫正殿的布置,和慈宁宫并无两样,只是和偏殿几位太妃同住,终究不够尊贵。
琅华记得前世,弘历也是迟迟不肯奉太后进慈宁宫,为的是让太后心急,主动放潜邸里的青樱入宫。
而这一世,景仁宫娘娘去的早,青樱没有机会见到她,太后也没有为难青樱,让她留在潜邸,那弘历如此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琅华抚摸了一下头上的绒花,心上有了计较。
“哀家知道皇帝忙,只是年底,外命妇要奉旨入宫向哀家请安,总不能在这拥挤的寿康宫接见命妇夫人们,你说呢,皇后?”太后直言了当,却不把话说完,只等着琅华提出来。
“儿媳知道皇额娘的心思,皇上待您孝顺,想必是想尽善尽美,将慈宁宫收拾妥当,俗话说母子连心,皇额娘可曾知道皇上的心思吗?皇上一直记挂着一位故人。”琅华知道,弘历一直对圆明园那位郁郁而终的先人耿耿于怀,无奈先帝在时,他不敢提,现在他登基了,为了国本,又不能提,夫唱妇随,连带着这些妻妾,即使知情,也不能犯了大忌,打了皇上的脸面。
“皇后,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挑拨哀家与皇上的关系吗?哀家抚养皇上,尽心尽力,哀家就是皇帝的生母。”太后手指颤抖,她知道弘历的心结,当年就是在冬夜临近除夕,无人照顾的宫女李金桂病死在了圆明园的柴房里,后来弘历虽然成为他的儿子,再未曾提起他身份卑贱的生母,但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如今弘历荣登大宝,李金桂的魂魄却无处安息,弘历怎么能心安理得。
“儿媳不敢。”琅华跪下请罪,但抬起头,眸子里都是淡然从容“皇额娘,皇上心里有心结,能解开的唯有您,正是因为您是至亲,皇上才盼着您能主动疼疼他。”
琅华深深叩首“儿媳知道李氏在这宫中是个禁忌,先帝不愿提起,您和皇上不敢提起,后妃们也讳莫如深,但如果今日您能主动劝皇上追封,让李氏入土为安,皇上必将感念您的恩德,更会愧疚,您知道的,愧疚远比真情很难得。如此,皇上必定会主动请您搬入慈宁宫。”
座上的太后长叹一声,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罢了,皇后,你起来吧,你是个懂事的。”
琅华走在了青樱的前面。
琅华起身,她知道,这次她赌赢了。前世青樱实在愚蠢,皇上不仅是弘历,夫君,更是真龙天子,若是想通过皇帝生母一事和他心意相通,必须要有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还要给他找好台阶,找对方法,太后无疑是最佳选择,解了弘历的难题,得到了太后的信任,让青樱措手不及,她这算是一箭三雕。
琅华从寿康宫出来时,正遇见傅恒送姮媞回寿康宫,皇上见到姮媞送来的红梅,龙颜大悦,赏了姮媞不少奇玩珍宝,连大不列颠的自鸣钟也大方的给了姮媞,又看雪天路滑,让傅恒送姮娖回来。
远处傅恒走在姮媞身后,姮媞一袭红衣,傅恒玄色束腰侍卫装扮,实在是一对璧人。
在潜邸时,姮媞时常到乐善堂找璟瑟永琏玩,傅恒便承担起了送姮媞回宫的职责,两人年龄相仿,又都有共同的亲人,自然是无话不说。
傅恒走近,已经一月多未曾见过长姐,宫禁森严,即使他是御前侍卫,不当值的时候也不能进入内城,更别提后妃居住的内廷了。
十二三的少年逐渐脱去了稚嫩,因在御前当差,皇上亲自教导的缘故,更添几分矜贵。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傅恒等一众侍卫纷纷行礼。
“快起来,阿恒今儿怎么得闲,送我们姮媞妹妹回来了。”琅华打趣道。
“回皇后娘娘,是皇上不放心公主,派微臣护送的。”傅恒脸上飞速一道绯红。
琅华知道自已这位弟弟,自已再说恐怕他要恼了,急忙改了话题。
“额娘身体可安好?伯父还是整日去山野间游玩吗?”
“额娘一切都好,只是时常记挂娘娘,伯父近来在京郊的庄子上陪着伯母养病,甚是快活呢。”
“如此便好。”琅华看向姮媞,“姮媞妹妹,我那儿近来新得了波斯进奉的螺子黛,我用着甚好,想来你这个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不如跟了我去取来,我让小厨房给你和璟瑟打边炉吃。”
“好啊,好啊,这样的冰雪天气,涮点锅子吃最好了,皇嫂果然最疼我。”姮媞挽着琅华的胳膊,对下人吩咐“你们把这些皇兄赏下来的给皇额娘看看,然后收到我的私库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