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啊福晋。奴婢知错了。”阿箬害怕急了,阿玛虽然有了官职,她却还是奴籍,福晋是能发落自已的,“主子,您替奴婢求求情啊,奴婢一心为了您啊。”阿箬磕头求青樱。
青樱无奈看向福晋“福晋,阿箬从小伺候我,情同姐妹,是臣妾管教不严,你连臣妾一起罚了,让她继续留在我身边吧。”
琅华抚着额“无以规矩不成方圆。阿箬跪在绿筠格格玲珑苑外三日,以儆效尤,青樱福晋停两个月份例吧。”
“另外,乐善堂冰块儿的用例改改吧,以五天为单位,这五天内少领的,可以在五天内任意一天补齐。”
“福晋治家严谨,臣妾等唯福晋马首是瞻。”青樱,绿筠,海兰赶紧跪下听命。
此事了结,阿箬也被素练监督,去了玲珑苑罚跪。
琅华让人盯着阿箬,切莫让金玉妍的人接近了她。
王府里的小小风波,在有心人的示意之下,传进了弘历的耳中。
但准格尔叛乱刚平定,弘历作为密定储君,奉命处理准格尔事宜。
准格尔暂上降表,愿和大清修睦,前提是要大清出资重建准格尔战损之城,并求娶大清公主,结秦晋之好。
纵然熹贵妃百般不舍,皇上还是许嫁了端淑公主姮娖,熹贵妃因为这事儿病了一场,想把公主和亲时嫁妆安排的事情,交给琅华代理。
弘历领了命,来琅华处告知她。
“琅华啊,姮娖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如今她要下嫁准格尔,山高路远,你定要为她好好安排。”弘历坐在琅华身边。
“自古以来,女子就是不易的。姮娖妹妹金尊玉贵,是额娘的掌上明珠,如今一朝远嫁,我身为嫂嫂,不管是同为女子的体谅还是对幼妹的疼惜,都会尽心尽力。”想起前世璟瑟的遭遇,琅华不禁深感兔死狐悲。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好了,我们就璟瑟这么一个女儿,以后我定然让她婚姻顺遂,不会让她离开我们的。”弘历扶上琅华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
“多谢王爷。”弘历的话不能全信,前世璟瑟小时候,他也曾这么说。
“本王还听说,你今日罚了青樱和她的那个奴才。”弘历微微蹙眉。
琅华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后宅之事,谁敢拿这种琐碎让王爷烦恼?只不过是阿箬口出狂言,让绿筠和海兰受了委屈,臣妾小施惩戒罢了。”
“至于青樱妹妹,臣妾本不想苛责,只是她不愿阿箬受杖责遣出去,以自已约束不力为由,自求受罚罢了。”琅华不卑不亢,把情况说明了。
“琅华你办事,我自来是放心的。”弘历挑不出来琅华的错处。
“只是青樱的姑母,乌拉那拉娘娘获罪,青樱内心总是惶恐不安,你身为主母,就多对她宽容照顾吧。”
琅华只觉得弘历的心偏到天上去了,她丝毫不问绿筠和海兰的情况。亏绿筠还刚刚为他生了孩子,谁是惹事儿的都分不清了。
弘历从琅华处用了晚膳,转头便去了青樱处安抚。
青樱担心阿箬在玲珑苑跪出毛病来,派惢心过去察看,此时屋里只有她一人,翻着一本话本子,正是白朴的《裴少俊墙头马上》。
“让我瞧瞧,你在这儿看什么好文章呢。”弘历踱步进来。
青樱着一身杏色黄缕挑线丝裙,外着绯色比甲,笑容明媚。“那你便猜猜吧。”
弘历拿起桌上的话本子“你倒是清闲,我还担心你被福晋审饬了,赶紧过来看看你呢。”说着便紧挨着青樱坐下了。
“阿箬性子就是如此,老给臣妾惹祸,让她跪一回也好。”青樱嘟嘴。
“你没放在心上就好,前儿额娘对你刁难,你也别放心上,额娘和你姑母的恩怨由来已久,她只是心中有隔阂,并不是要针对你。”弘历握住青樱温暖的手“我的心是向着你的,咱们两个永远在一块儿。”
“青樱知道了,还有一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我给你绣了一块帕子,你知道的,我对这个不大精通,但是也能表表我的心意。”青樱不好意思地说道。
“心意就是最可贵的,拿出来给我瞧瞧。”弘历饶有兴味,青樱养在宫里,两人一起长大,入王府之前,青樱可从来没给他绣过任何东西。
他儿时自卑于自已的身世,以为青樱这种后族贵女,一定会被皇额娘许配给自已的养子弘时,亲上加亲。
后来三哥和皇额娘被皇阿玛厌弃,青樱成了他的侧福晋,他满心欢喜。
对青樱,他有珍爱,有疼惜,虽然碍着额娘的缘故不能给她福晋之位,但是他愿意护着青樱。
青樱起身,从妆匣底下抽出来一条米白色云锦帕子,弘历接过,触手生凉。
帕子简简单单,中间绣着一方几子,几子上一盘红荔后,是一枝修长的青樱。
画右旁题着一句诗“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弘历仿佛还能嗅到帕子上若有若无的樱花香味。
“画上是少年弘历,意气风发,一枝青樱,愿常伴君身侧。”青樱福了福身子。
“青樱,我绝不会辜负你,你永远是我的知心人。”弘历扶起青樱,青樱看着自已的少年郎,依旧是英俊神朗,青樱曾经骄傲如玫瑰,心里早已经属意弘历,偏偏嘴上不承认,想办法躲过了弘时的选秀,却被姑母的事拖累,一朝落势,弘历如同神明一般拉了她一把,让她进了王府,给了她侧福晋的位份,她感激极了。
青樱抱住弘历,两人情如蜜浓,俨然已经忘了跪在玲珑苑的阿箬。
日头正晒,玲珑苑门口的阿箬晒的口干舌燥,头晕目眩,惢心远远地看见阿箬笔直地跪着,心下叹了一口气,端着一盏绿豆汤走近。
“阿箬姐姐,现在四下无人,你喝口汤润润喉吧。”
阿箬一把打翻绿豆汤“你得意了是不是,可我告诉你,我跪在这是因为我是主儿的陪嫁丫鬟,我就是主儿的脸面,主儿一定不会让我在这一直跪着的”
惢心不想跟她争执,拾起碎掉的瓷片“阿箬姐姐,你跪在这儿,主儿心里也不好受,你不喝,我就先回去伺候着了。”
院里的海兰看着这一场闹剧,微微咬唇,回屋继续抱着永璋睡觉。
她确实身份低贱,虽然现在成了个侍妾格格,但府里主子众多,她夹缝中生存只能保全自已,她会听福晋的话,绝不主动惹事。
今天她在一旁看着,绿筠敦厚,福晋公正,那位青樱福晋虽然护着她的丫鬟,却不痛不痒,约束不了下人已经是无能,护不住自已的人更是愚蠢。
她为绣娘时,经常听宫女说起青樱福晋聪颖,可是这件事看,她瞧不出青樱福晋的一点聪明劲儿。
海兰看着怀里熟睡的永璋,圆润可爱,福晋和绿筠姐姐信任他,让她有了情感上的寄托,她在玲珑苑住的安心极了。
海兰想着琅华,琅华却在想着端淑公主出嫁的事宜。
前世她为了璟瑟,和熹贵妃也就是后来的太后据理力争,让太后厌弃了她,她要护着璟瑟,当年的太后也要护着仅剩的女儿柔淑公主。
现在让她操办姮娖的婚事,她不禁想起了璟瑟出嫁时,她痛不欲生的心情。
以已度人,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果她操办好了端淑公主的婚事,又为柔淑公主找一个好夫家,太后在未来璟瑟的婚事上会不会也能帮帮她呢?
琅华命人开了她的私库,姮娖已经被封为固伦端淑公主,以最高规格出嫁,但女子的嫁妆,自然是越丰厚越好。
琅华从自已的嫁妆里选了许多珍贵首饰,凑了八箱,其中最为珍贵的,是她的伯父送她的一个西洋望远镜,希望姮娖远嫁西北,思念京城之时可以遥望家乡,聊以慰藉。
除了嫁妆,她还要为姮娖安排随嫁丫鬟和侍卫,深知女子以后生产不易,她准备让太医院前院正的长子,卫安一家随公主远赴准格尔,又从准备了一批珍贵的药材,只求事事能全面。
还有信鸽,女子出嫁,母家都会随嫁信鸽,方便女子传递家书,富察家尤其擅长,琅华派素练回府,向富察夫人说明,富察夫人爽快地献上了一批。
素练回府,除了要信鸽,也是琅华有事和富察夫人相商,派素练传话。
宫里宫外都称赞琅华贤惠大方,琅华只说都是身为嫂嫂应该做的,事情传到熹贵妃耳里,她连连说琅华孝顺,赏下来许多珍宝。
送完胧月出嫁,已经到了除夕前几天,一应事宜忙下来,琅华瘦了好大一圈。
这些时日,琅华一刻都没闲着,除了负责操办婚事,她还督促着吴连海领着太医院,为永琏研制根治喘症的方子,太医院日夜研究,再加上卫安临走之前留下的医书,终于完成了琅华的嘱咐。
麻黄、白芍、细辛、干姜、桂枝、五味子、杏仁,再加石膏做药引子,制成丸药每日煎服,只需一冬一夏,就可以根治喘症。
琅华拿着药方喜极而泣,又奏禀熹贵妃,令花房除掉紫禁城内所有芦苇,更换树种,选择没有飞絮的杨柳。
事情办完,琅华心中长舒一口气。
待到永琏的药服完,她就求弘历给永琏指派谙达,让永琏习武强身健体。
转眼间,绿筠的永璋已经会走路了,海兰对永璋的疼爱,甚至已经超过了绿筠。
晞月的父亲高斌,也在冬月升了江南河道总督,随着高家的水涨船高,晞月在府中的地位也远远超过了青樱,除了弘历和琅华,她谁都不放在眼里。
且晞月看着,比她晚进府两年的绿筠,儿子都已经会跑了,更别提福晋,一双可爱的儿女,只有她和青樱,恩宠不断却迟迟无子。眼瞧着府里的三个阿哥,一个小格格越长越大,自已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就有些着急,缠着弘历给她找了坐胎药。
尤其是对从前压着她一头的青樱,晞月总憋着一股子气,琅华记得前世,金玉妍就是看到琅华在乎当年选秀之事,晞月有意刁难青樱,才挑拨两人和青樱斗,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如今琅华已经放下了之前的事情,就也想开解一下晞月。
正好熹贵妃大病初愈,皇上为了疏解熹贵妃,今年除夕夜宴特意让宫中梨园戏班子排几场好戏,让琅华领着晞月等人布置宫宴,琅华便叫晞月过来商议。
两人定好了宫宴那天的流程和侍奉的宫人,就一起围着红泥的小炉子喝红枣茶。
“尝尝,晞月,这是我命人在三伏天九蒸九晒制成的红枣茶,最是滋补气血,我知道你幼时跟着高大人去盛京外放,在那儿冻坏了身子,你若喝的惯,我把剩下的全给你包了去。”琅华给晞月斟满一杯。
晞月喝下去,瞬间觉得暖烘烘的,脸上也变得红润起来“多谢姐姐想着我,姐姐前阵子忙着公主出嫁的事,还不忘让太医给我调养身子,偏我不争气,迟迟怀不上,臣妾实在去有愧”
琅华见晞月又开始伤感了,拿起一块她爱吃的牛乳马蹄糕递到她嘴边“晞月,我知道你想有个孩子,只是这事儿看缘分,急不得,不过,你若是觉得膝下寂寞,可以先养个孩子在身边。”
“姐姐是说……”晞月眼睛一亮。
“没错,就是永璜。这孩子也可怜,之前又被恶奴刁难过,你和褚瑛当年关系也不错,如果抚养永璜,岂不是两全其美。”琅华把糕点喂到愣神的晞月嘴里。
晞月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小声说“可是王爷会同意吗?还有福晋,您不忌讳我抚养长子么?“
如果是前世的琅华,自然不愿意永璜有一位身份贵重的养母。
可是那时青樱抚养永璜,入了冷宫,永璜又被分到绿筠宫里,绿筠有亲生的孩子,虽然良善,可对比之下自然不如对永璋。
永璜时时惦记着青樱,可后来青樱出了冷宫,只顾着疼海兰生的永琪。
永璜就成了谁也不疼的孩子,所以才心中郁结,被弘历厌弃了。
明明当时晞月也想抚养永璜的,她早就想过,永璜如果有晞月这样争气的、开朗的养母,一定会很不一样。
“你抚养永璜,我忌讳什么,府里所有的孩儿,都是我的儿女,永璜如果能得了你这么好的额娘,我为他高兴。”琅华勾勾晞月的鼻子。
晞月早就动过这样的心思,顾及着琅华,她从未主动提过,如今听了琅华的话,热泪早已经流下来。
“福晋和侧福晋,在高兴什么啊,让本王也听听。”弘历推门进来,带来一阵冷风。
素练又关了门,将暖炉里的银丝炭重新添了。
弘历是琅华早就让王钦通知了的,请他一下朝就过来。
夜长梦多,今儿她一定要替晞月争一争,绝不会像前世一样,眼看着弘历偏心青樱。
琅华和晞月起身行了礼,弘历急忙让两人坐下,顺势拿起炉子上烘烤的板栗剥起来。
“王爷可去看永璜和永琏了?”琅华紧握了一下晞月的手,示意晞月先别说话。
“看过了,两人字都写的不错,永璜现在应答如流,永琏啊也比前阵子长高了不少。”弘历吃了口香甜软糯的栗子“你两个在这儿倒是惬意,我刚刚经过玲珑苑,永璋哭着要出来玩雪,绿筠和海兰正急得跳脚呢”
琅华示意晞月可以说话了,晞月娇俏地说“臣妾倒是羡慕绿筠妹妹和海兰妹妹,有永璋这个孩子在身边,长夜无聊,也有个慰藉。”
弘历扔给晞月一个栗子,笑着道“这是嫌本王陪你少了。”
琅华笑着说“晞月妹妹不是这个意思,王爷知道的,晞月最疼孩子们了,永璜永琏见儿天的能吃到晞月送去的糕点汤水,都亲近月娘娘呢。”
晞月眨着娇滴滴的眼睛看着弘历,话语温柔“臣妾喜欢孩子们,尤其是永璜,一双丹凤眼像极了王爷。”
弘历猜到了琅华请他过来的目的,只是永璜,他本想留给青樱,来抬高青樱的地位。但晞月的话真诚,热烈,晞月开朗贤惠的性格,也比青樱倔强的性子更适合抚养孩子。
弘历正纠结着,璟瑟掀开门帘进来了。
“阿玛阿玛,您快看看我画的梅花,”璟瑟拿着一张有她半个身子长的纸跑进来。
宣纸上画着一株红梅,虽然笔力孱弱,弘历也一眼认出来,这是晞月的章法。
弘历给璟瑟暖着手,笑着夸赞“有你月娘娘的一半画功了,想来没缠着你月娘娘教你吧。”
“女儿喜欢月娘娘,大哥二哥下了学,也总喜欢去月娘娘那儿玩。”璟瑟的话天真简单,可正是如此,才更让弘历相信晞月的慈爱。
璟瑟又跑去晞月身边,晞月给她紧了紧身上的白狐大氅,“外面冰天雪地的,璟瑟出去要暖炉不离手,不然长了冻疮可了不得,知道吗。”
“女儿知道了,女儿要让莲心姐姐带我去摘真的梅花比着画,争取早日有月娘娘的全部功力。”
璟瑟笑闹着又跑出去,晞月赶紧让茉心和莲心一并跟了去。
屋内安静下来,暖炉的香气萦绕,弘历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向了晞月,琅华见状做出最后一步。
“其实青樱妹妹也没有子嗣,王爷想让她抚养永璜本也得当,只是王爷忘了,青樱妹妹身边有个阿箬,上次就抢走了永璋的冰块儿,青樱妹妹又护着她,若是永璜去了她屋里,会不会受到苛待不说,只怕会跟着那丫头学坏了。”
琅华想着,绝对不能让弘历请了青樱过来,这事儿必须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办成了。
“若是晞月妹妹能抚养永璜,永璜永琏这一对好兄弟,一定会更加亲密的。”
弘历放下手中的栗子,“如此,永璜就先由晞月教养着吧,只是你身子不好,如果撑不住,也不要勉强了。”弘历看着晞月。
“是,臣妾一定好好照顾永璜,把他当成臣妾的亲儿子。”晞月急忙跪下谢恩。
不久,消息便传遍了府里。
青樱听到的时候不由得一怔,到如今,府里的几位姐妹,只有她和金玉妍和婉茵没有孩子了,可她们怎么能和她这个侧福晋相比,青樱心中失落的紧,阿箬则直接炸了。
“主子,您想想法子啊,王爷本来不是想让您抚养永璜阿哥的嘛,您不能坐以待毙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是王爷和福晋的意思。”青樱手拿棋子,自已摆着棋谱。
阿箬气的跺脚“本来府里除了福晋,就是您这位侧福晋了,可皇上抬了晞月格格做侧福晋,和您平起平坐,现在她有了永璜阿哥,直接就把您压下去啦。”
“您若是不做什么!奴婢想办法!奴婢去做。”阿箬气的掀开棉门毡就要走。
“你什么都不许做,你做和我做有什么分别?”青樱气的也扔下了棋子。
第12章 除夕夜宴(一)
“什么?你是说晞月侧福晋从此就是永璜阿哥的养母了。”玉妍不可置信的责问丽心。
“是,格格,您别气,只不过是个庶长子的养母罢了。”丽心知道自已这位主子,在外面装的心直口快,其实阴狠毒辣,是最有心机的。
“不生气,我怎么能不生气,世子送我到大清来,却只给我安排了一个上驷院卿的家世,高不成低不就的,让我如此憋屈。”玉妍抱怨着,但转头想起来,那是世子的安排,只能忍下气来。
贞淑奉上一盏牛乳茶“格格还需忍耐,眼下听说圣上身子不大硬朗了,王爷登基指日可待,到那时,您就能熬出头争一争了。”贞淑是从小伺候着玉妍的,玉妍对她极为依赖。
“福晋现在和高氏可是亲切的很,我不会傻到去触他们的霉头,但那位青福晋,之前可是高高在上瞧不起我,我倒是要看看,她还傲不傲的起来。”玉妍摘下护甲,摆弄着花房新送来的虞美人。
“主子,您的药,还照常喝着吗?”丽心小心翼翼的问。
“一切如常便可,现在,不是好时机。”玉妍轻轻抚上自已的肚子。
她金玉妍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要尊贵无比,现在一个卑贱的格格身份,生出来的孩子也是要受人欺负的。
虞美人的花瓣亦卷亦舒,花房有心,用暖棚催花盛放,以备除夕夜宴时摆设。
除夕这天,皇上在乾清宫宴请皇室宗亲,皇子之中,只有弘历、弘昼两位成年皇子,弘昼又未曾娶亲,因此皇上特许,弘历的两位侧福晋也可一同前来赴宴。
宫内,宫女太监们已经忙碌地布置着正殿,平时宫宴上常用红梅、芍药、点缀一些合欢花,只因这些花温和清香,很少有人对此不适。
晞月这几日养了永璜,整个人都忙了起来,脸上都是幸福的光彩,前去赴宴也是先忙着打扮永璜。
一大早,晞月就让茉心给永璜换上了新做的绯红色短袄,戴了琅华赏下来的嵌红宝石的虎头帽,这虎头帽是永璜永琏和绿筠的永璋都有的,寓意着孩子们生龙活虎,身体健康。
因着绿筠的身份,永璋便由弘历的贴身嬷嬷毓瑚抱着一同前去,拜见他的皇玛父和祖母。
绿筠特意拜托琅华看顾着永璋,永璋风寒初愈,身子还有些虚,因此琅华给他穿的厚厚的,还命人在乾清宫永璋的位置旁摆了一个小暖炉。
给皇上行过大礼后,众人纷纷就座,后宫里熹贵妃暂代六宫事,能出席夜宴的高位嫔妃除了她,只剩下敬贵妃娘娘,裕妃娘娘和欣嫔娘娘了。
弘历命景山教导江浙来的昆曲班子,排练了《长生殿》《十五贯》等剧目,又让来宴会的诸位命妇一人点了一折戏。
宫灯初上,烟柳盈空,乾清宫内笙歌鼎沸,此时戏台子上,正唱着琅华点的一出《黄粱梦》。
正殿之上端坐在正位的是皇上和他心爱的熹贵妃,尽管已经相伴二十多年,两人依旧情深意重。
皇上体恤熹贵妃远嫁大女儿的心痛,特意把幼女柔淑公主从撷芳殿接了出来,由熹贵妃亲自抚养。
此时姮媞正和小她三岁多的璟瑟坐在一起,姑侄两个喝着甜甜的橘子汁呢。
琅华和弘历对视一眼,两人端起酒杯祝酒“儿子弘历,儿媳琅华,祝皇阿玛和额娘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皇上和熹贵妃也端起酒杯“你们夫妇二人恩爱和睦,朕和你额娘也很欣慰。”
说罢,四人一饮而尽。
熹贵妃又慈爱地看着琅华“你将姮娖出嫁的事办的很好,我很放心。”
“儿媳疼姮娖妹妹的心和疼爱璟瑟是一样的,只怕备的东西不足,儿媳年轻,第一次操持这些事,额娘不嫌弃琅华,琅华感激不尽。”琅华甜甜地说道。
一番话下来,熹贵妃和皇上脸上都挂了笑容。
此时,一曲《黄粱梦》罢,接下来的是青樱点的一出戏。
“数年一枕梦庄蝶,过了些不明白好天良夜。想父母关山途路远,鱼雁信音绝。为甚感叹咨嗟,甚日得离书舍? ”
几句下来,熹贵妃眉目紧锁,眼中含了泪珠“皇上,咱们的姮娖,会不会也是‘想父母关山途路远’呐。”
皇上见爱妃落了泪,竟叫停了戏,台上的伶人跪下请罪。
“这是什么曲子,除夕之夜,竟然上演这等悲凉之音,惹得贵妃落泪。”皇上责问。
负责排戏的乐官急忙出来跪倒“启禀皇上,这是宝亲王府青樱侧福晋点的一出《墙头马上》,微臣等奉命排了。
琅华瞪向青樱,又是这劳什子的《墙头马上》,女子私奔之曲,她倒是当个宝了。
青樱从座上起来“青樱无意让贵妃娘娘伤心,请贵妃娘娘见谅。”
琅华也屈膝行礼,“皇阿玛,额娘容禀,儿媳听过这曲子,最后的结局可是李千金和裴少俊儿女双全,李千金也和父母团聚,两家喜团圆的好寓意,想来青樱妹妹也是想让您高兴高兴的。您何不再往下听听呢?”
一番话说下来,熹贵妃得眉头舒展开,晞月本不喜欢青樱,可是为给琅华解围,也笑着行礼道“贵妃娘娘不喜欢这出戏,那听听臣妾点的这出《河东狮》吧,臣妾可喜欢了呢。”
“罢了罢了,本就是个淫词艳曲,在宫闱之内演不合礼数,听听晞月点的《河东狮》吧。”熹贵妃本也不想在众人面前下儿子侧福晋的脸面,就顺着琅华晞月的话往下说了。
“来人呢,下一场。”皇上见熹贵妃不再难过了,命人换了戏。
琅华和晞月坐回座位上,只剩下青樱还在那儿跪着。
琅华看着青樱就来气,平常她在府里,爱看这淫奔之词也就算了,今日众位亲贵在场,还有璟瑟姮媞这样的小姑娘,她还偏偏要听这个。
昔日白居易写过一首《井底引银瓶》,里面就有一句“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说的就是裴少俊和李千金这一段故事。
谁家清清白白的女儿,会和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无媒苟合私奔,还生下儿女,偷偷摸摸躲在人家后院没名没分七八年呢?
琅华和晞月对视一眼,对心中没数的青樱更加厌恶了。
弘历见青樱躲过一劫,心内松了一口气,示意青樱可以偷偷起来。
青樱这小小插曲过去,席面上又恢复了和乐安宁。
看戏之余,几个宗亲福晋都在夸赞永璜永琏聪慧有加,两兄弟又相处和睦,连皇上都深感欣慰。
又看见绿筠生的永璋白白胖胖像个小肉圆子,皇上喜爱的紧,命毓瑚把永璋抱上前来,皇上拿着手中的双龙纹血玉放在永璋的小肚子上。
“皇阿玛,这么贵重的东西,永璋承受不起啊。”弘历看着皇阿玛心爱的玉佩给了永璋,开口说道。
“永璜永琏都有的,老三也不能薄待了,你比我有福气,有了三个儿子,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只养活了一个阿哥。”皇上感慨道,时光匆匆,他已接近天命之年。
“儿子怎么敢和皇阿玛相提并论,多亏了琅华替儿子料理后宅,儿子才好安心侍奉皇阿玛。”弘历对琅华一直很满意,琅华是他的发妻,是尊贵的世家贵女,又有容人之量,这是他的福气。
琅华温柔的看向弘历,这句话她当得起,不管这一世还是前世,她从没有害过弘历的孩子。
即使重活一次,要护住璟瑟和永琏,她也没有用伤害别人来达到目的,而是想着与人方便,与已方便。
青樱刚刚受过气,看着弘历和琅华含情脉脉的样子,心里实在堵得慌,便让阿箬扶着自已出去走走。
“主子,您别难过了,她们就是嫉妒您和王爷的情份才故意为难您的。王爷也是紧张您的,您没瞧见,刚刚王爷可一直看着您呢。”阿箬搭着青樱的手,安慰着青樱。
“我有什么可让她们嫉妒的呢?曾经我引以为傲的皇后侄女的身份早已经随着姑母的幽禁,烟消云散了。”
青樱面色淡淡的“至于我和王爷的情份,我已经不知道还能有多久了,阿箬,我好累啊。”
阿箬看着原来明媚的乌拉那拉氏的大小姐,现在却不得不做小伏低,处处谨慎,不由得心中悲凉。
“小姐,不如我们去……”
青樱和阿箬回来时,宴席已经接近散场,守岁即将完成,永璜永琏已经困的不行了,由嬷嬷领回去歇息了,璟瑟和姮媞两个人还强撑着陪着,至于永璋,早早地在毓瑚怀里睡了一个时辰了。
晞月看毓瑚抱的吃力,便让茉心接过永璋抱会儿,也好让毓瑚松缓松缓。
琅华知道,很多时候晞月的嚣张跋扈,只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身为汉军旗妃嫔,又没有子嗣,在王府和皇宫里,她觉得自已像无根的浮萍,所以才拼了命的张牙舞爪。
其实晞月的性子直爽,心地也很软,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更改,她若是要对谁好,就会把他捧在手心里。
现在永璜永琏密不可分,她和晞月情同姐妹,琅华盼着这一世,她们都能有个好结局。
大年初一的钟声敲响,皇上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福包”分发下去,福包里是皇上和熹贵妃特意令司造局制的金瓜子,取多子多福,吉祥如意的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