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华看着晞月柔和的轮廓,突然知道自已为什么看黄氏那么喜欢了,黄氏那白皙的皮肤,樱桃般红润的嘴唇,不就像极了晞月吗?
琅华嘿嘿一笑,拿着酒杯就醉倒在了晞月肩上。
晞月拍拍琅华的脸,看她真睡着了,连忙唤来莲心和素练,将琅华扶进房中,亲自给她擦洗了脸,才睡倒在琅华身边。
第二日琅华醒来,只觉得有些头疼,待看见自已身边衣服都没有解开的晞月,才知道昨晚喝的有多过分。
赶紧叫来素练准备醒酒汤,又把晞月叫起来,两人梳妆打扮,毕竟今儿可是嘉嫔和玫贵人的册封礼。
嘉嫔和玫贵人先去瑞华宫拜祭先祖,再去慈宁宫聆听太后教导,再去重华宫行册封礼,最后来长春宫谢恩,算来现在已经在行着册封礼了。
两人刚刚梳妆完毕,却见嘉嫔宫中的丽心过来,说册封礼上出了事,请皇后娘娘赶紧过去。
第26章 魏清泰获罪
皇后和晞月赶到重华宫时,册封礼草草完成,嘉嫔身着宝蓝色吉服吉褂一脸不悦的发着脾气,踢着脚下的一个小太监,几位册封女官跪在远处。玫贵人在一旁冷着脸看着嘉嫔,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听见通报,急忙跪下行礼,嘉嫔也停下脚,小太监可怜地缩在一起,往远处爬了两下。
“起来吧。”琅华走到嘉嫔面前,让人先把小太监带下去。
嘉嫔犹不解恨,竟然还想踢两脚。
“停下,嘉嫔,本宫在此,你简直放肆。”琅华怒视,嘉嫔见琅华生气,立马又跪下。
晞月眼神示意琅华,正事要紧,琅华看嘉嫔低下了头,于是屏退其他人,只留下了几位女官和嘉嫔、玫贵人。
众人为琅华和晞月抬来两把椅子,琅华坐定了,才开口让嘉嫔起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嘉嫔,你先说。”
“皇后娘娘,今天是臣妾和玫贵人大喜的日子,臣妾满心欢喜,可来到重华宫换上嫔位朝冠时才发现,嫔妾的吉冠竟然少了一颗东珠,竟然和玫贵人的仪制一样了。”嘉嫔委屈地说道。
几位女官的头埋的更低了。
琅华看向嘉嫔头上的吉冠,果然只有嫔位以下才该有的四颗东珠,玫贵人的吉冠也是只有四颗。
“皇后娘娘,定是内务府的人怠慢,把这朝冠的仪制弄错了,您可要重重地罚他们。”嘉嫔怒目。
“你既然知道这是内务府的失职,又与女官和传达的小太监何干,对无辜之人泄愤,难道光彩吗?”琅华先出言训斥,嘉嫔不敢再顶撞。
“先让各位女官下去,今日之事,你们无辜,待本宫查明了,定会该罚的罚,该赏的赏。”琅华命人将女官们请下去。
“皇后娘娘,你让他们都走了,那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吗?”嘉嫔看着自已刚刚打骂斥责过的人都下去了,她大喜的日子,碰了这个晦气,难道就要吞声忍气?
“嘉嫔,皇后娘娘处理事情有她的章法,你若是想要个公道,就把嘴闭上。”晞月白了嘉嫔一眼。
“嘉嫔有孕,玫贵人身子也没大好,来人,赐座。”琅华给两人赐了座。
“传内务府总领及掌管吉服吉冠的内管领”
内务府总领察吉领着一位四五十岁的小官上来,那位小官俯首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察吉磕了几个响头“微臣察吉携内管领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嘉嫔娘娘和玫贵人请安。”
“说说吧,察吉,怎么回事?”琅华知道这个察吉,一向做事滴水不漏。
“皇后娘娘,还是让这内管领回话吧。”
“罪臣叩见皇后娘娘,罪臣罪该万死。罪臣在内务府掌管娘娘们册封的吉服吉冠已经十年了,因着皇上登基后,与先帝在时的规制不同,先帝崇尚节俭,命妃位以下的吉冠都以四颗东珠装饰,但皇上登基以来,国力强盛,纯嫔娘娘当日封嫔时,又有了阿哥,是以内务府商定,重新拟了嫔位仪制,呈给太后和皇上皇后娘娘看了。”
这位小官多年来勤勤恳恳,每次改了仪制,必定把和上次的不同用笔细细描了,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行差踏错。
“这不错,本宫记得是改了仪制,那为何嘉嫔的吉冠还是四颗啊。”琅华见这人将来龙去脉说的清楚,不像是那粗心之人,于是耐心盘问。
“娘娘,臣罪该万死,微臣身患重病,近日来做事懈怠,但册封礼近在眉睫,臣撑着身子操办,没想到百密一疏,还是用了先帝时的规制,是臣的失职,臣甘愿受罚。”内总领重重磕了几个头“但臣求皇后娘娘,能不能罪不及家人。”
琅华看着座下的两人,这个内总领确实是个负责的,勤勤恳恳十余年,但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她不能包庇。
琅华派人回禀了皇上,皇上下令内总领革职查办,内务府总管停俸一年,各打二十大板。
嘉嫔终于感到出了气,领着丽心回了启祥宫。
琅华心内总感觉不舒服,那位内总领大人重病缠身,一顿板子打下去哪里还有活头。
于是命长春宫总领太监赵一泰到他府上送了些银子给他。
等赵一泰回话时,却带来一个噩耗。
那位被革了职的内总领大人,回到家便一命呜呼了,因他做官清廉,家里没有什么家底,可以说是一贫如洗,赵一泰送去的银子刚好够治丧。
孤儿寡母,好不可怜,况且他家十二岁的长女刚过了包衣的小选,按例要进宫当差。
琅华听到这个消息,手微微一顿“他家那位女儿叫什么,进了宫有机会也可以照拂一二。”
“那位大人姓魏,他家的千金好像叫魏嬿婉。”
琅华回过头来,心内早已泛起惊天骇浪“魏嬿婉?竟然是她么。”
那个前世因为她和青樱赌气,在启祥宫被折磨了五年的宫女,那个以包衣的出身,一步一步爬到后宫最高位置的令皇贵妃,那个最后帮璟瑟扳倒如懿,却死在最美好年华的女人。
前世她不知道魏嬿婉的阿玛因何事获罪,今世确实亲身经历了,竟然也和嘉嫔有关,罢了,前世债,今世偿,起码不能再让嬿婉进启祥宫受罪了。
琅华记得,前世她死后,嬿婉还让婉茵整理了弘历对她的悼亡之作,即使嬿婉有自已的目的,但这也是实打实地对她的尊敬。
况且她知道,其实嬿婉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前世婉嫔一次小小的帮助,她就帮婉茵重新得了皇上的青睐。
尤其现在,嬿婉不过才十二岁,又刚没了阿玛,是多么可怜的一个小姑娘啊。
“赵一泰,等七月新小主和宫女们入了宫,让秦立留意一下这个嬿婉,把她拨到长春宫来吧。”琅华摁了摁太阳穴。
在权力范围内,帮助自已想帮助,能帮助的人,这是琅华能做的最多的事,她知道自已不应该这么多心软的时刻,这对于一个皇后来说是致命的,但,人生短暂,偶尔就听从自已的心吧。
此时魏府上,因魏清泰的革职查办,来魏府吊唁的人几乎没有,只有魏清泰同乡的凌员外郎帮着操持葬礼,凌员外郎家的公子也里里外外的收拾。
嬿婉跪在阿玛灵前,额娘已经哭的晕过去三回了,妹妹弟弟也跟着嗷嗷痛哭。只有嬿婉清楚地知道,魏家的天塌了,她必须重新顶起来。
“阿玛,你一生为官勤勤恳恳,没想到最后还是获了罪,您放心,女儿会照顾好家里,魏家一定会重新兴旺的。”嬿婉擦干脸上的泪痕,紧紧地搂着弟弟妹妹。
第27章 见新人
七月,天高气爽,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只有几行大雁在空中飞过,正是鸿雁高飞的好兆头。
新选的秀女按位份分了宫殿,其中意欢的家世出身最好,封了贵人,居承乾宫,陆静平封了陆常在,居永和宫东殿,黄氏出身较低,只是巴蜀偏远地方小吏之女,皇上本想给她个答应,让她和嘉嫔同住了事,但琅华怜惜黄氏,求着皇上也给了她常在的位份,和意欢同住承乾宫。
也是后来琅华才知道,因着自已的喜欢,本来可以承欢父母膝下的黄芙,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家乡了。
意欢并陆常在、黄常在进宫后首次拜见琅华,三个人都有些紧张,因意欢孤傲,又是纳兰家的贵女,所以陆氏和黄氏自然关系更好些。
意欢在前,黄氏陆氏跟在后面,向琅华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又向其他高位嫔妃行了礼,琅华按例赏赐后,让她们入座了。
嘉嫔的胎快到了产期,消沉了半年多的白蕊姬也终于开始露面了。
琅华的长春宫第一次有了“人山人海”的趋势,只是众人坐定,琅华在末尾的婉茵眼里,看到了艳羡和失落两种情绪的转换。
琅华心想,等弘历再来的时候,提醒他去看看婉茵,升一升婉茵的位份。
“这次选秀虽然选的人少,可这三位妹妹一个个地人比花娇,倒让嫔妾这年龄大的自惭形秽了。”绿筠看着下首的几位新人,出口感慨道。
“是纯妹妹过于丰腴了,你生完三阿哥已经四年了,怎么这身段一直没有瘦下去呢。”晞月开口说道,她倒不是针对绿筠,只是除了皇后娘娘,她在众人里年龄是最大的,绿筠这一顿感叹,让她心里很不快。
“海兰,我真的胖了吗?”绿筠摸上自已的脸蛋,回头对海兰问。
“姐姐那里胖了,前儿量秋衣,你的体量比我的还要纤细呢。”海兰拿手比了一下,表示绿筠的腰不过盈盈一握。
绿筠舒了口气“那也要控制一下,不然到了冬天,恐怕我还要胖呢。”
众人都微微一笑,果真恩宠养人,现在海贵人也敢说话了瞧起来大方了不少。
新进宫的三人瞧着,竟一时觉得宫里也不像教养嬷嬷说的规矩森严,更不像家里人说的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好了,本宫瞧着诸位妹妹都是个顶个的美貌,几位新进宫的妹妹,本宫问了你们的教养嬷嬷,听说意欢喜欢诗词歌赋,是以意欢妹妹的住处本宫让内务府送了些古画装饰,还有一些书库里的词集,本宫都命人送去了,可喜欢?”琅华其实也有私心,送去的词集除了李易安的和纳兰容若的,她还挑了本苏东坡的,只希望意欢心性能开阔些,别那么小心眼。
“谢娘娘,嫔妾喜欢。”意欢只微微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陆常在出身江南,喜欢抚琴,本宫想起来长春宫私库里有一把伯父送给本宫的绿绮,在本宫这儿也是荒废了,就让人送到了你那儿,还在你宫殿外移植了芭蕉树,芭蕉叶下抚琴,想来你会喜欢吧。”
“嫔妾喜欢,嫔妾家中也有这样一片芭蕉呢,多谢娘娘厚爱。”陆常在起身行礼,笑的可爱。
琅华点点头,果然是皇上喜欢的性子。
“黄常在,你家乡最远,从小选至今又离家大半年了,想来肯定想念巴蜀风味,本宫从长春宫拨去了一个会做川菜的厨子给你的小厨房,希望能慰藉你的思乡之情。”琅华对黄氏最为怜惜,旁人家像陆氏都在京中有自已的宅子,即使入京小选也有家人陪伴,只有这个黄氏,父亲只是个巴州县衙的笔帖式,家境寒微,小心翼翼,只能住在宫里拨给秀女的四合院里。
“嫔妾谢过皇后娘娘,但娘娘把厨子给了嫔妾,娘娘想吃的时候没有怎么办呢?”黄常在小心询问。
“噗嗤”嘉嫔掩嘴笑了出来“你当长春宫是你那穷乡僻壤呢?皇后娘娘想要什么厨子找不到?”
“无妨,黄常在,本宫想吃的时候,去你宫里,难道你还会拦着本宫吗?”琅华轻声安慰道。
“还有嘉嫔,你现在是嫔位,一宫的主位了,对待低位的妃嫔要关心慈爱,她们刚进宫,不懂的你就多提点,不准出言讽刺。”
“嫔妾知道了。”嘉嫔噤声不语。
长春宫外,众嫔妃散去,嘉嫔看着远去的贵妃和娴妃,心内发笑,这娴妃在长春宫一言不发,恐怕心里比她还慌,皇后和贵妃有家世有孩子,纯嫔和她有子嗣,只有这娴妃,家世衰落,没有子嗣,还偏得装出从容大度的样子,真是虚伪。
待走到御花园,却见延禧宫的阿箬搬着一盆姚黄走过去。
嘉嫔叫住阿箬。
“这不是延禧宫的阿箬姑娘吗?本宫记得你的家世不错,阿玛在工部任职,便是几个常在贵人的也比不上你呢,却甘心当个奴才,看来娴妃娘娘对你是不错的。”
阿箬低着头,前几次多言被罚,让她有些不敢多话了。
“娴妃娘娘一定给你找好了人家,就像皇后娘娘,听说给那莲心寻了个玄武门的蓝翎侍卫。听说出身马佳氏,是圣祖荣妃的曾侄孙呢,那可真真地是前途无量。”嘉嫔紧紧手上地护甲,漫不经心地说道。
阿箬其实早就知道了,皇后娘娘为莲心寻的夫婿叫做和隆武,一表人才,最可贵的是愿意将莲心养在善心院(孤儿院)中的弟妹也接到家中抚养。
“奴才不敢揣测主子的心思,嘉嫔娘娘若是无事,奴才退下了。”阿箬端着花盆,往延禧宫走去,思绪万千。
脑海里回荡着嘉嫔最后那句“人啊,得为自已多想想。”
阿箬没了魂儿似的回了宫,青樱看见,忙把阿箬叫过来询问怎么了。
“奴婢只是在路上听说莲心的婚期在明年的二月,在想着送什么做贺礼呢。”阿箬掩饰。
“本宫瞧着啊,你怕是要先准备惢心和太医院的江与彬的贺礼了。”青樱打趣儿着惢心。
“惢心和江与彬吗?”阿箬低声嘟囔,是啊,她今年二十二,惢心今年也二十一了。
“奴婢不嫁,奴婢陪着主子。”惢心羞红了脸,在青樱面前表了决心,青樱又笑了一场。
阿箬并不想将嘉嫔的话讲给青樱听,毕竟以前她暗中试探过多次,主子没有想给自已议亲事的打算。
阿箬默默退了出去,回到庑房,抱着腿发呆。
而那边的长春宫,琅华把素练和莲心都叫来了身边。
“莲心,这个箱子里是银票1000两和一些碎银子,最底下我给你放了一张鼓楼街上的地契,是一个二进的小院子,给你傍身用。”琅华嘱咐莲心,莲心跪下推辞再三才收下了。
“素练,我让额娘给你寻亲事,你又不愿,但是我的心意不能不给,这个小匣子里,是从我的嫁妆里拨出来的一个小庄子,有良田一百多亩,并着一处宅子,你过了三十岁,就可以一月出宫探视三天,便住到我给你的这宅子里,我还让额娘拨了两个人伺候你。”琅华又看向素练,素练跟了自已快二十年了,总不能让她还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娘娘,您平常时不时的给些赏赐,奴婢都攒着呢,用不上这些。”素练早已泪流满面。
“收下吧,素练,在本宫身边,自然要过的比其他宫的都舒适才行。”琅华把匣子放到素练手上。
“别哭了莲心,本宫啊还有任务交给你,新拨到长春宫的嬿婉和春蝉,你可得先给本宫教好了,不然明年嫁出去了,本宫也把你叫回来。”琅华装作严肃道。
“奴婢恨不得天天侍奉主子呢。”莲心吸吸鼻涕“主子交给奴婢的,奴婢一定调理好了。”
第28章 弘历生病
弘历处理着奏折,敬事房的人按时呈上绿头牌,弘历本想自已在乾清宫歇息下,却想起琅华说的很久没见的婉常在。
虽然经常去钟粹宫看绿筠和海兰,但婉茵不争不抢,也很少在他面前露面,弘历只记得婉茵似乎是伺候了他十四年了。
现在想想,连新进宫的黄氏和陆氏都尚且封了常在,她一个潜邸旧人,位份实在是低了,弘历放下笔,叫来了敬事房总管。
“晋婉常在为婉贵人,宣婉贵人今晚侍寝吧。”弘历吩咐道,近来和准格尔的边界之争终于尘埃落定,下面的官员也频上请安折子,弘历批阅的实在心烦。
弘历连轴转了几天,最近入秋又心火旺盛,总感觉身上燥热,但若传唤太医,一是耽误处理政事,二来太后免不了唠叨几句,他觉得歇息两日便可以自行好转。
正好那婉贵人又是个沉稳不闹的,叫过来研研墨,不说话也是极好的。
钟粹宫的婉贵人得到晋封的消息,喜出望外,皇上还是记着我的,她想。
很久没有细心打扮过的她,找出了琅华乞巧节赏下来的古纹双蝶锦绣宫裙换上,坐上宫车往养心殿去了。
弘历处理完手中的要务,终于起身长吁一口气,王钦提醒着,已经快三更了,寝殿的婉贵人还候着呢。
弘历才想起来,今晚还召了位嫔妃。
殿中的婉贵人紧张地攥着手,已经很久没有面见过圣颜了,上次见还是在除夕夜宴上遥遥相望,离得太远都看不清皇上的眉眼。
幸好,幸好她会画画,从皇上十几岁到二十几岁,她都画下来了。
“朕不过来,你就一直这么坐着么,不累么?”弘历踱步进来,看着婉贵人端坐在龙床边上,只坐窄窄一块,半个身子都是悬空着。
婉贵人咬着唇,轻声回话“臣妾不累。”
说着踮起脚尖起身,要为弘历宽衣。
弘历还是有些不松泛的,但婉茵靠近的时候,弘历瞥见婉茵眸中的清亮和欣喜,不觉张开了胳膊,任婉茵靠近。
两人安置后,弘历却无法入眠,他觉得后背和胳膊痒的出奇,身上躁动不堪,他伸出手挠了几下,却挠不到正处,只能把婉茵叫醒。
婉茵也慌了神,点上蜡烛察看,却见弘历身上冒出来许多红疙瘩。
弘历意识混沌,竟然一时晕了过去……
琅华从长春宫赶到时,太医也刚刚进去,婉茵跪在冰凉的地上,脸色焦急,见到琅华过来,嗓子嘶哑的喊了一声“皇后娘娘。”
“快起来吧,你回钟粹宫去,王钦,传下去,不准众人在太后面前嚼舌根,今日有妃嫔侍寝。”琅华想,若是让太后得知皇上晕倒时,身边有婉茵在,只怕婉茵会陷入困境。
婉茵被人扶着出了养心殿,琅华才往内殿去。
此时太后也在锦溪的搀扶下赶到,众人才感觉心定了。
太医院齐汝出来回话,皇上得的是风团疹,心火旺盛,精神紧张,再加上时令变换才发作的厉害,并无性命之忧。
“如此,也要安排宗亲和妃嫔侍疾,宣和亲王并履亲王进宫,白日侍疾,晚上的人选,皇后安排吧。”太后听着没事,便放了一半的心。
“儿臣想着,有子嗣的妃嫔暂且先避一避,新进宫的几位妹妹看着妥帖,不如就让娴妃,领着几位妹妹侍疾吧。”琅华思量着回答,前世她不顾自已的身子,不分日夜侍疾,却被娴妃和意欢说是怕人争宠,既然如此,这一次,就让她们这些专情的人来吧。
“就按皇后说的来吧。”太后并没有反驳。
“更深露重,皇额娘保重身体,请回宫歇息吧,皇上这病是会传染的,臣妾命人在各宫和阿哥公主们住的撷芳殿熏艾草消毒。”琅华劝道。
太后又匆匆回了慈宁宫,琅华又赶紧命人去宣旨。
青樱得了消息,心内焦急,又知道皇后命自已带领新人侍疾,面上有了一丝欣喜,慌忙往养心殿去了。
琅华听说青樱的着急,心内不屑,她是不知道侍疾有多么累。
那是成夜的不能闭眼,要时刻为皇上擦洗患处,还要防着皇上抓挠,甚至白天宗亲在的时候,也要时刻熬着草药侍候,每天能歇息的时间,也不过一个时辰,侍疾两天,简直能把人扒层皮。青樱和意欢哪里这样侍奉过别人,所以前世嘲讽起来,丝毫没有心理压力。
琅华回到长春宫,晞月听到开宫门的钟声,只以为是长春宫出了什么事,急忙过来看琅华,待知道原是皇上生了疹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皇上吉人天相,定然会平安无恙的。”晞月双手合十祈祷。
琅华看着好笑“你就一点都不想着去侍疾?”
“臣妾哪里会伺候人,就不去添乱了。”晞月眨眨眼,心虚道。
“我看你给我梳头描眉不是挺好的吗?”琅华看着只着中衣的晞月,拿起来一件大氅给她披上。
“臣妾只会给您梳妆打扮,要是让臣妾伺候您穿衣洗漱,臣妾也是不会的。”晞月傲娇道。
“好啦,你回去照顾好永璜,明儿和我再一起去御前露个脸,看看皇上醒没醒,也不会被责怪不关心圣体。”琅华命赵一泰护送着晞月回咸福宫。
宫道上,黄芙跟在陆静平后面前去侍疾。
“陆姐姐,皇上得的是什么病啊,大半夜的叫我们去侍疾。”
“不知道。”
“一块侍疾的还有谁啊,不会有那个嘉嫔娘娘吧,我害怕她。”
“不知道。”
“那我们要去多久啊?”
“不知道。”陆静平回头拉着黄芙,怎么平日里看起来小心翼翼的小姑娘一到晚上话这么多。
难道是睡着被叫起来发了癫?
第29章 侍疾复宠
青樱见到昏迷的皇上,先落了几滴泪,在太医的嘱托催促下,开始学着熬药,再把毛巾浸润在滚烫的药汁中,再一点点剪成小块,敷在皇上起疹子的地方,热敷两刻钟以后,还要再抹太医院送来的药膏。
这活看起来容易,做起来繁琐异常,需要不断重复,一刻也不能停。
青樱只不过干了两个时辰,就累的直不起背来,手指也浸的发肿发胀。
而弘历虽然处在昏迷中,但这疥疮养起来,昏迷中的弘历经常不自觉地伸手去挠痒,一会儿看不见,就抓的满是血痕,触目惊心。
黄常在虽然在路上心里忐忑,但在侍疾时却丝毫没有掉链子,熬药擦药,一直帮着青樱。
青樱没干过这样伺候人的活计,有时候这帕子拿不住,掉到地上,就得重新浸一张。
看着青樱手上两寸长的护甲,黄常在想着劝青樱摘下来,干活也方便些,但青樱却说满洲人戴着护甲,优雅体面,黄常在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倒是陆常在,该她侍奉的时候她就侍奉,但能歇着的时候就歇着,绝不多干。
于是更加显得意欢尽心尽力,不仅在这儿侍疾,还在养心殿支了个桌子,为皇上抄起了经书。
青樱做不好伺候人的活儿,只能给自已找点事情干。
青樱和陆常在说话,陆常在说自已刚进宫,什么都不懂。
和黄常在说话,黄常在只会问一些怪问题,还带着些巴蜀的口音。
倒是和意欢谈起来合心意,毕竟都是喜好诗词歌赋的世家贵女。
尤其在知晓意欢进宫前,就对皇上一见钟情,折服于皇上的文采时,青樱简直像找到了知音,给意欢讲起来自已和弘历的相识相知。
于是青樱和意欢感情极速升温,连黄常在和陆常在,都对他俩的故事熟知于心,听那一句“墙头马上摇香菇,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所幸弘历昏迷的时候并不长,在弘历昏睡了两天醒来时,看见的便是青樱睡在自已床边,意欢在书桌上抄经书的景像。
看到青樱伏在自已身边,弘历还是心软了。
弘历抬手摸了一下青樱头上的簪子,青樱惊醒。
“皇上,您醒了,身上还痒么,意欢,让王钦传太医。”意欢听了急忙出去吩咐。
“青樱,朕睡了多久。”弘历声音微弱。
“皇上昏睡了两天,真是急死臣妾了。皇后娘娘安排了臣妾带着人侍疾,臣妾守了您两天呢。”青樱抓住弘历的手“皇上还生臣妾的气吗?”
弘历摇摇头“朕怎么会真的怪你呢?”弘历知道,自已当初喜欢青樱,就是喜欢她这敢做敢说的性子,但是随着两人身份的变化,青樱的敢做敢说一次次触犯到他的逆鳞,他知道不能怪青樱,可他执掌天下,哪里能总是向青樱低头呢。
“青樱,以后不要再这样倔强了,会伤到朕,也会伤到你。”弘历声音微哑,却让青樱的泪落了下来。
他果然心里是有我的,青樱想着。
进王府那夜,弘历扔下晞月,来了她的房里,告诉自已虽然是侧福晋之位,但在他心中,青樱就是自已的妻子,青樱也一直记着这话,即使屈尊于琅华之下,她也一直对自已拥有弘历独一无二的爱绝对相信。
青樱觉得,妻子的身份,不在于名分,而在于弘历的心,只要弘历一直向着她,她就在琅华面前有永远的自信。
可是此时的弘历却想到了琅华,和琅华年轻时并无多少情意,可这几年的相处,零零碎碎却也占据了他心中的一片地方,此时醒来没有看见琅华,他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青樱只觉弘历对她情深意重,心内感动,把头埋在弘历的被子里,直到太医来了才起来。
太医也向弘历详述了他的病情,弘历自知这次发病和婉贵人无关,便未曾追究婉贵人。
弘历醒过来,这病势也就不危急了,侍疾的宗室便可以自行回府,只留下妃嫔侍奉。
太医嘱咐,皇上这病容易留下疤痕,还需要静养百日。
弘历本想让青樱带着三人都回去,让皇后、贵妃和绿筠来侍奉,结果青樱坚持留下,还说自已侍奉惯了,骤然换人,不知道怎么熬药换药。
陆常在和黄常在面面相觑,娴妃娘娘想留下,别拉着她们啊。
在青樱的有意推荐下,意欢侍寝的尽心被弘历表扬,破格晋封为了舒嫔,一时二人风头无两。
谁不知道,皇上的病过了最危险的这一个月,便无碍了,谁留在乾清宫,就意味着专宠两个月。
但除了嘉嫔以外的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在乎这些,尤其是琅华和晞月,权当难得的休息日子了,没有皇上,也没有恼人的娴妃和矫情的舒嫔,甚至嘉嫔也因为即将生产闭门不出。
后宫这几个月和谐的简直如同一家。
没几日,嘉嫔便诞下了一位阿哥,弘历大病初愈无法去探望,只赏赐了好些东西,着内务府拟了名字为永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