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之后还有会试,夫君快回书院好好读书,我等着夫君蟾宫折桂、连中三元!”
上辈子夫君连中三元,江昭华相信,这辈子夫君定然也能。她可不能因为自己怀孕,日日缠着夫君,耽误了夫君读书。
段谨行推脱了几次,推脱不过,便回到书院读书了。
母亲和夫君都离开了,段家就只剩下她和段母。
段母在江昭华怀孕后,日日对她十分关心……关心过了头,让江昭华心中厌烦。
段母问过大夫怀孕吃什么对腹中胎儿更好之后,日日都让厨房做那些对胎儿更好的食物,送到江昭华房中让她吃。
江昭华很快就吃得厌烦了,可段母还日日送过来,还要盯着她吃下去。
婆母关心她,江昭华不能顶嘴,只能想办法躲开。
很快,她怀胎满三个月,胎儿已稳,也不再孕吐。
江昭华为了躲避段母,便开始频频出门交际。
今日去张家赏花,明日去李家游湖……都是她闺中便熟识的高门闺女,如今成亲后,依旧要常常走动,关系才亲密。
段母不想让江昭华出去:“你如今怀着孕怎么还往外跑?”
江昭华早就想好了借口:“母亲,夫君金榜题名,以后是要去当官的。我提前替夫君交际走动起来,夫君日后就不必为人脉操心。”
果然,段母听说对儿子有好处,便不再阻拦了。
段母也不是真觉得怀着孕不能往外跑,江昭华出门就乘马车,身边一堆侍女服侍,难道还能累着?想她怀孕的时候,挺着大肚子还要走到河边洗衣,走到田间种菜……
女人怀孕哪里有那么娇气?
江昭华出门交际,的确是来享福的。
她早出晚归,终于不用再成天憋在段家的小宅子里,耳边也不再有段母烦人的唠叨。
她和闺中姐妹一起品茗赋诗、赏景作画……仿佛回到了成亲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样的快乐,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不,她还比成亲前多了一份快乐,和她年龄相仿的新妇们,会凑在一起说一些闺秀们听不得的悄悄话。
江昭华是几个要好的手帕交中成婚最晚的,以前她们说一些私密的话都要避开她,如今也会当着她的面说了。
“你听说了吗?那位又在四处寻找厨子了,竟连御厨的手艺也看不上……”
“这算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那些南边的果子,连着树枝一起砍下来,装了满满一车的冰,快马加鞭地运回来……”
“比拇指还大的东珠一匣又一匣地送进去……这也就罢了,你们可能猜到,最大最好的东珠挑出来,是要缀在哪里的?”
女人们纷纷猜测:“可是耳坠?”
“定是钗环。”
问出这个问题的女人一脸神秘地摇头:“不是。”
“也不是。”
在众人猜了一通,全都没猜对之后,终于揭晓答案:“那些稀世之宝的东珠,是要镶在鞋子上的!”
众人听到这个答案,全都微微瞪大眼睛。
即使她们都是自幼练习仪态涵养的名门贵女,此时脸上依旧忍不住浮现出各异的神色。
片刻的沉默后,有人低声说道:“可真是个狐狸精……”
“你们没听说吗?京中有传言,说那就是个狐狸精呢。有一夜大雨倾盆,突然一道闪电照亮宫殿,宫女借着闪电的亮光,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身后露出一条狐狸尾巴……”
胆小的女人已经在发抖了,连忙说道:“快别说了,怪吓人的。”
江昭华听了好半天,一直听得云里雾里。
女人们嘴巴凑近耳朵、耳朵凑近嘴巴,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江昭华听得断断续续,直到现在也没听明白她们口中的女人究竟是哪里的。
江昭华从众人极其隐晦的谈论中,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必定不能公然提及……
她将京中的人家想了一个遍,也想不到谁家有如此的财力和权势,可以如此任性地宠爱一个身份见不得光的女人……
江昭华偷偷问身边的手帕交:“你们说得到底是谁?”
手帕交抓住江昭华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一个“九”字。
江昭华更糊涂了,九?京中可没有九王爷,难道是排行第九的侯爷?
她猜了半天,依旧猜不出来。
手帕交一脸无奈地表情,凑到她的耳边说道:“是九千岁。”
“九千岁身边有了一个极宠爱的女人。”
“咣当!”江昭华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瓷片摔得四分五裂,茶水飞溅,打湿了她的裙角。
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说道:“这……这不可能……”
她派人在九千岁的私宅,谢府,附近蹲守了许久,根本没有女人被领进去!
甚至九千岁一直都没回谢府!
对……江昭华仿佛快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她急切地说道:“九千岁许久没有出宫了!他怎么可能养女人?”
江昭华身边的手帕交用震惊不解的眼神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失态。
“什么出宫?九千岁的女人就藏在宫里啊……”
“什么?”江昭华一张脸瞬间褪去所有血色,竟然失态地惊叫出声。
“这不可能!”
上辈子,九千岁从不允许任何女人近身!
京中一直有传言,九千岁有龙阳之癖,尤爱尚未长成的童儿……
江昭华被带回谢府前,对这个传言半信半疑,等她被带回谢府之后,江昭华亲眼所见,相信这个传言是真的。
因谢凛从不许女人近身,在他身边服侍的全都是不满十岁的童儿。
上辈子,从江昭华被带回谢府到她去世,长达数年中,九千岁身边从未有女人。
虽然江昭华被带回谢府后,九千岁只掀开她的盖头看了一眼便扬长而去,从此之后江昭华再也没有见过九千岁第二面……
但她已经是这么多年中,九千岁最为特殊对待的一个女人!
这辈子,九千岁身边怎么会有别的女人?
还不是带回谢府,是藏在宫里!
九千岁还对那个女人百般宠溺……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江昭华喘不过气来,这辈子怎么会和上辈子不一样?
如果九千岁身边真的有那么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会是谁?
江昭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她最为恐惧、最不想面对的答案……
“啊!”江昭华突然感到阵阵腹痛,痛得她浑身冷汗。
“大夫!帮我叫大夫!”
“我的肚子好痛!”
大夫很快来了,为江昭华诊过脉后,脸色十分凝重。
“何事令夫人如此惊惧,竟连腹中的孩子都不顾了吗?”
“我为夫人开一副保胎药,夫人喝下后,回家中静卧养胎,万万不可乱动,更不可再心绪震荡……”
江昭华躺在马车上回家,回屋立刻躺下,让侍女去熬药。
段母被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摔跤了?”
江昭华肚子依旧痛得厉害,听到段母的声音更是头痛欲裂,直接让侍女将段母打发出去。
段母从侍女口中得知江昭华没有摔跤,只是和贵女们一起聊天时被吓着了,十分不解。
“聊了什么话,能吓得胎都不稳了?”
侍女摇头,她们是真的不知道,贵女们说悄悄话时,都没有让侍女贴身服侍。
段母想不明白,又是着急又是生气,气江昭华太娇气、太不小心……大孙子在她的肚子里,可别有什么事!
江昭华自己也吓坏了,按照大夫的话小心翼翼地保胎,不敢再去想谢凛的事。
江昭华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就算谢凛身边的女人真的是江云舒,就算江云舒真的没死……那也不要紧!
江云舒就算没死又如何?
不过是像她一样,一辈子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再也出不来罢了!
她能把自己这个侯府嫡女、丞相夫人怎么样?
江云舒只能像上辈子的她一样,听着她的夫君步步高升的好消息,恨得咬牙切齿,却什么都做不了。
江云舒出不来的……江云舒根本没办法来找她报仇……
江昭华想,传言不可尽信,那些女人说的未必都是真的。
就算说的都是真的,九千岁如今宠极了江云舒,也不足为虑。
别人不知道九千岁是什么样的人,江昭华却知道,九千岁的性子最是冷酷无情!
就算江云舒凭着好颜色让九千岁一时新奇,定然也很快会被九千岁厌弃,然后如上辈子的她一般,过上比粗使丫鬟还不如的日子……
再说了,九千岁身边的那个女人也未必是江云舒……
江昭华躺在床上养胎数日,胎象渐渐平稳。大夫来诊脉后说并无大碍后,江昭华偷偷让自己的侍女去打听所有有关九千岁的女人的消息。
侍女虽然不解,但很快替江昭华打听清楚。
“听说那个女人极擅跳舞,九千岁要将最好的东珠缀在她的鞋子上,就是为了让她跳舞时穿……”
江昭华心中一沉,江云舒就会跳舞。难道九千岁身边的女人真的是江云舒?
不过紧接着,侍女又说道:“九千岁这些日子又在为那个女人搜罗名琴。”
“京中那么多张名琴,九千岁竟然都看不上,听说派人去西边寻找一位制琴的名家……要制出最配美人的琴……”
江昭华听到侍女的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放心了,九千岁身边的女人,根本不是江云舒。
因为江云舒根本不会弹琴!
当初女夫子来教她们姐妹弹琴,江云舒性子惫懒极了,嫌琴弦割手,竟不肯学。
如今九千岁为身边美人遍寻名琴,那个女人绝不会是江云舒!
是她思虑过甚了……江昭华双手轻轻地搭在自己的小腹上,后悔自己让腹中胎儿受了这样一番苦楚。
那个女人不是江云舒,江云舒早就深埋地下。而她嫁给了未来丞相,还怀上了夫君的孩子。
未央宫中,高大的桂花树在繁茂的枝叶中藏满了星星点点的金黄。
江云舒日日都在桂花的甜香中醒来,深吸一口气,然后便开始流口水。
“今日吃桂花糕吧。”江云舒说道。
“诶!”小满高兴地应下来,迫不及待地跑去膳房传话。
桂花糕、桂花饼、桂花糖、桂花粥……
江云舒总是能想到各种桂花做成的膳食,让膳房做好了送过来,有些是夏至和小满吃过的,有些她们连听都没有听过……真不知道江云舒怎么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又美味至极的膳食!
小满爱吃甜,桂花做成的膳食大多数都是甜的。这些天她跟着江云舒吃得不亦乐乎,每日清晨都踩着梯子摘桂花,江云舒一说想吃什么,她立刻拎着新鲜摘下的桂花跑去厨房!
江云舒对她们这些身边的宫女极好,每次吃好吃的,一定会分给她们!
小满连着吃了几日,低头看自己的肚子,总感觉自己的小肚子都变鼓了。
江云舒听到小满的话,取出软尺量了量自己的腰围……晴天霹雳,她的腰围竟然也粗了一寸有余!
“不行,不能再这样吃下去了!”江云舒痛心疾首。
“那婢子去告诉膳房,将今日晚膳的桂花蜜藕撤掉?”桃叶问道。
江云舒听到桂花蜜藕这四个字,唇齿中仿佛已经尝到了那美妙的味道,她张了几次嘴,依旧狠不下心去掉这道菜。
毕竟桂花一年只能吃这么短短一季啊!
若是错过了这几日,她再想品尝到这样的美味,就要等到明年了!
江云舒实在舍不得,最终说道:“让膳房照常送菜吧。”
“我从明日起开始跳舞!”
住在未央宫后,江云舒就没好好跳过舞。一开始自然是没心情,后头则是没胆量,她不知道做什么会触怒谢凛,少做少错。
不过最近几日,谢凛总是早出晚归,一副很忙的模样。江云舒差不多摸清了谢凛出去回来的时间,她在谢凛出门后跳舞,在他回来之前沐浴完毕……她跳舞便碍不着谢凛了吧?
没想到,江云舒刚跳了几日,就被谢凛撞上了。
江云舒跳完一整支舞,一回头,看到谢凛正站在背后的树下看着她。
“啊——”江云舒吓了一大跳,谢凛什么时候来的?她方才跳舞太专注,竟丝毫没有发觉。
谢凛眸色深沉,他第一次看到江云舒跳舞,没想到她竟跳得这么好,丝毫不逊色于教坊司中苦练十年的舞姬。
怪不是江云舒的身子并非一味的绵软,而是藏着一股韧劲。
谢凛想到这里喉咙一动,修长的手指拨弄着腕间的白玉佛珠。
他之前从未见过江云舒跳舞,也从未听她提起过自己擅舞……
怎么今日,她突然在未央宫跳舞……还是如此悲伤哀怨的舞?
谢凛心念一转,想起昨日乡试放榜,段谨行中了解元。
江云舒这是听说了段谨行中解元的消息,在哀怨自身?
谢凛知道,原本江云舒要嫁给段谨行、她的嫡姐要进宫为妃,是嫡姐闹着非要换过来,两人才互换了婚事前程。
江云舒今日听说段谨行中解元,悲伤哀怨实属正常,毕竟只差一点,她就是如今的解元夫人,而不是在未央宫里伺候他这个阉人。
江云舒看到谢凛满脸森寒,连忙请罪:“掌印赎罪。若是掌印不喜妾跳舞,妾日后……日后不敢了……”
江云舒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对她来说,以后再也不能跳舞,和以后再也不能吃肉一样难过!
在侯府,侯爷侯夫人和嫡姐都不喜她跳舞,她还是坚持跳着。
可如今,谢凛不喜她跳舞,她以后便真的再也不能跳了……
谢凛看到江云舒泫然欲泣的模样,感觉她莹白的脸像是一块破碎的美玉,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捏出一抹红痕。
“只差一点就成了解元夫人,是不是恨极了命运不公?”
江云舒根本不知道段谨行中了解元,她甚至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解元是乡试的头名。
江云舒一脸茫然:“什……什么?”
在谢凛森寒的面孔之下,江云舒紧张地忘记了与自己还没来得及定亲的段谨行,只想起了死了的皇帝和面前的九千岁。
皇帝和九千岁,谁也和解元沾不上边啊……她怎么差一点就成了解元夫人?
谢凛看到江云舒的反应,怔了片刻,知道自己误会了。江云舒还没有瞒过他的本事,她根本不知道段谨行中了解元。
谢凛盯着江云舒,告诉她:“段谨行中了解元。”
“哦……哦。”江云舒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似乎在揣摩他想要怎样的应答。
谢凛没在她眼中看到悲伤,“你方才为什么要跳那么哀怨的舞?”
江云舒连忙答道:“只是恰巧。掌印只看到妾最后一支舞吗?其实前一支舞就是喜庆欢快的。”
“掌印若是不喜妾跳哀怨的舞,妾以后可以跳喜庆的……”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自己以后还能不能跳舞。
谢凛:“那你方才哭什么?”
江云舒立刻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明明是干爽的:“妾没有哭……”
谢凛不耐烦道:“你分明马上就要哭了。”
江云舒:“是妾误会了,妾以为掌印日后都不许妾跳舞。”
谢凛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江云舒,他总是搞不懂江云舒在想什么:“段谨行考上解元你无所谓,以为我以后不让你跳舞了,难过成那样?”
江云舒不敢承认:“掌印对妾有救命之恩,纵是不让妾跳舞,妾也万万不敢……”
谢凛打断她的话:“那你别跳了。”
江云舒愣住,她的话戛然而止,微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谢凛。
谢凛看到江云舒这番模样,眸中笑意一闪而过。
“若是你现在能跳十支舞,都让我满意,就准你在未央宫跳舞。”谢凛说道。
江云舒深吸一口气,立刻将自己最擅长的舞在脑中排序,挑出十支后,她郑重应下:“是。”
十支舞,江云舒每一支都竭尽全力。
最后一支舞跳完后,她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却没有摔痛,跌在了谢凛的怀里。
江云舒连再走一步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谢凛抱着她去了浴房,小半个时辰后,又将她抱回寝殿。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谢凛再一次将江云舒抱进浴池。
这一回,江云舒连抬一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她坠入梦乡前脑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好消息,谢凛喜欢她跳舞。
坏消息,谢凛好像喜欢过头了……
不是对江云舒的舞提意见,而是对她的衣裳首饰提意见。
江云舒在心中默默吐槽,谢凛如果在现代,一定是对“服化道”和舞台布景最吹毛求疵的那种观众!
“你跳的这支是前朝的舞蹈,那怎么不穿前朝的衣裳?春分,将尚衣局里会裁前朝衣裳的女官叫过来。”
“这支舞是华丽富贵之象,衣裳与首饰自然也要华丽富贵才好,你穿戴的太素了。春分,去取首饰册子来。”
“妆容应当再改一改……”
“鞋尖缀满珍珠才好……”
江云舒的衣裳和首饰的库存正在飞速增加,以她瞠目结舌的速度填满了一间又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里的发冠都是华丽繁复的风格,只算打造发冠用的金子,就能在京中买下一间五进的宅院。
这间屋子里收的都是珍珠首饰,东珠无价,能在京城边上轻松买下一座有山有湖的园林了。
谢凛挑出最好的东珠,命人缀满她的鞋子时,江云舒已经麻木了。
她甚至觉得谢凛说的很有道理,这支舞最难也最美的地方便是脚尖的动作,东珠缀在鞋子上,比戴在头上更能展现这支舞的美……
她浑然不知,谢凛为她搜集这些珍宝,闹出了多大的动静。
更不知道传出去的只言片语,在京中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九千岁身边有了一个极尽宠爱的女人,这个秘密在京中贵妇的宴会中隐秘流传,甚至不少人真的相信她是从山上下来的狐狸精。
江云舒更不知道,嫡姐江昭华已经听说了这个流言。她起初惶恐不已,惧怕九千岁身边的女人是江云舒,听说九千岁在寻名琴之后,又笃定九千岁的女人不是江云舒。
江云舒如果知道嫡姐如此判断,一定忍不住指出她逻辑上的漏洞。
是,她不会弹琴。
但是谁说九千岁遍寻的名琴,一定是给她弹的呢?
江云舒在桂花树下起舞,谢凛在她一旁弹琴。
他弹了一支曲子,摇头,对春分说道:“再寻。”
江云舒一脸无奈,这已经是谢凛嫌弃的第七张名琴了。
谢凛一定是个完美主义者,他或许有强迫症,甚至是偏执型人格……
他对琴乐的苛求,让江云舒压力很大,她的舞真的配得上这么好的琴声吗?
一开始,谢凛召来教坊司的乐师为江云舒伴奏。可他把教坊司的乐师换了一个遍,竟然没一个满意的。
明明江云舒觉得每个乐师都挺好,她在心中吐槽“你行你上啊”的时候……
谢凛真的上了!
谢凛亲自抚琴,弹了一支曲子。
江云舒震惊极了,谢凛的琴音,竟然真的胜过教坊司最顶尖的乐师许多……
“娘娘不跳舞,直愣愣地盯着臣的手指做什么?”谢凛慢悠悠地问道。
江云舒的脸瞬间红透了。
她方才震惊于谢凛这双杀人的手,竟然还能弹奏出如此动人的乐声。不过想到谢凛的手指有多修长灵活,又觉得这的确是一双天生便适合弹琴的手。
一时出神,就忘了将落在谢凛手指上的目光收回来。
“娘娘这样盯着看,可是喜欢臣这一双手?”
江云舒急忙摇头:“不……不喜欢……”
夜里,在秋日新换的青罗帐中,谢凛问道:“娘娘怎么不喜臣这一双手?”
“不喜这样?”
“还是不喜这样?”
江云舒闭上眼睛,不想看谢凛衣冠整齐的模样,更不想看他一本正经的表情。
谢凛沉声命令:“睁眼,看着我。”
“娘娘这双眼睛早已是臣的了。臣让娘娘看哪里,娘娘就要看哪里。”
谢凛寻来的第八张琴,终于让他满意了。
从此,江云舒跳舞时,都是谢凛在一旁弹琴。
每当这时,谢凛都不许旁人在场。江云舒跳舞时的模样,他不想给旁人看见。
她跳舞时微微气喘、微汗点点、两颊染上红晕……
最让谢凛移不开眼的,是江云舒跳舞时的专注与沉醉。
这一刻,江云舒眸中倒映的只有桂花树下抚琴的他。
这一方小院,便是他们全部的天地。
天地间只有跳舞的江云舒和抚琴的他。
这是谢凛记忆中从未有过的静谧时光,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桂花树下弹琴与跳舞的两个人。
小院里日日传出琴音,未央宫的宫人们都以为是江云舒在弹琴给谢凛听。
小宫女和小太监们偷偷说道:“怪不得将九千岁迷得神魂颠倒……”
“原来会弹这样一手好琴……”
“今日的琴声越发缠绵了……”
未央宫掌事听到这些话,唇角一勾:“议论掌印的女人,是嫌命长了?”
小宫女和小太监呼啦啦跪了一地,求掌事饶恕,不停说日后再也不敢了。
掌事等到他们磕头磕够了,才慢悠悠地喊停:“今日是你们运气好,遇到的是我。若是遇到掌印,你们早就没命了。”
这些小宫女和小太监们没在掌印身边服侍几年,自然没听过他弹琴,都以为那琴音是江姑娘弹的。
未央宫的掌事跟随谢凛十余年,虽然谢凛不喜成人身上的气味,平日里他们鲜少见面,可他知道的毕竟比那些小宫女小太监多……
门扉紧闭的小院里,传出来的缠绵琴音,哪里是江姑娘弹的?分明是九千岁弹的!
掌事心中默默想到,他已有多少年没听到九千岁弹琴了?
算起来也有快十年的光景了……
只是九千岁以前弹琴,都是孤高肃杀之曲。如今竟换了风格,哀怨的、轻柔的、活泼的……今日的曲子,尤其缠绵悱恻。
那些小宫女小太监,都以为江姑娘弹琴给九千岁听,忍不住议论几句。
谁知道竟是九千岁在弹琴给江姑娘听呢?
他们若是知道真正弹琴的人是九千岁,怕不是要吓得晕过去!
未央宫的掌事自认为跟随九千岁经历了诸多风雨,听到九千岁弹这样缠绵的琴音给江姑娘听,心中依旧忍不住掀起惊涛骇浪。
他越是了解九千岁,就越是想不明白九千岁为何对江姑娘如此特别?
他本以为九千岁不会对世上任何一个另眼相待!
江云舒最近也受宠若惊,谢凛赏赐给她的衣裳首饰实在是太多了!
凡是谢凛送她的,没有一件是凡品,每一颗珍珠每一粒玛瑙都是举世的珍宝。
现在这些珍宝,就这样堆满了一间又一间屋子。
桃叶和柘枝出身侯府,也见过世面,可现在她们觉得以前见过的世面根本不算世面……
别说姑娘只是个小庶女,就是侯府嫡女,不,就是侯夫人也没这样的首饰!
如今从姑娘的首饰里,随便挑一件,都胜过侯夫人最珍重的首饰。
桃叶和柘枝被谢凛的豪奢震晕了:“姑娘没说错,九千岁比先帝好多了……先帝的娘娘可没这么多首饰……”
江云舒要清醒镇静得多,她笑道:“不过是服化道罢了。”
桃叶和柘枝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
江云舒:“我是说,掌印只是为了看到更美的舞,并不是送给我的。”
就像舞团里的演出服,她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
桃叶和柘枝更糊涂了:“掌印不是已经送给姑娘了吗?”
江云舒摆摆手,没再对她们解释。
没想到数日后,谢凛竟然也说了同样的话:“臣送给娘娘的衣裳首饰,为何在跳舞之外从不见娘娘穿戴?”
江云舒小心答道:“掌印之物,妾不敢擅动。”
谢凛的脸色霎时变冷:“我要一堆女人的首饰有何用?”
“我送出去的东西,还从来没要回来过。”
江云舒这才明白谢凛的意思是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已经彻底属于她了。
她被震得回不过神来。
紧接着,还有一件更令她震惊的事!
因谢凛每日都要花不少时间看她跳舞,而他又公事繁忙,下属来向谢凛回话时,谢凛便让下属当着江云舒的面说。
江云舒震惊地发现,谢凛除了普通的下属,竟然还有暗卫和密探!
密探探听到的消息层层上报,最终一起回禀给九千岁。
回禀前,密探的首领十九面色犹疑地看向江云舒。
谢凛:“无妨,说吧。”
密探十九点头应道:“是。”
然后江云舒猝不及防地连吃几口大瓜!
“回禀掌印,长公主最宠爱的面首在外头偷着养了一房外室……”
江云舒:!
“淮南王世子看上了一个男戏子。”
江云舒:!!
“镇国公想立为世子的小儿子不是他亲生的。”
江云舒:!!!
密探十九离开后,江云舒迟迟回不过神来。
她总算知道为何达官显贵如此惧怕谢凛了,原来谢凛掌握着全京城的重要情报!
不过这些重要情报对江云舒来说,就是纯粹吃瓜了。
夜里,江云舒想着白日里吃的三个惊天大瓜,在脑中脑补了许多精彩的剧情。
第二日,她难得早早起床,迫不及待地去书房把自己昨日脑补的剧情写下来。
“第一章,长公主重生,渣男贱女被捉奸在床……”
江云舒写了三行,写不下去了。她在现代明明看过不少小说,各种狗血剧情烂熟于心,怎么自己动笔写小说,竟然只能写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