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沂洲拾回一身的温朗,摇头说:“我不会跟你生气,在你面前,要气也是气我自己。”
言欢嚣张的气焰顿消一半,“你这样显得我很爱斤斤计较。”
“那事你就应该计较。”
言欢眼睫微颤,“这是你心里话?”
不等他回答,她马不停蹄地补充上一句:“我不要你对我和对别人一样客套,我只想听到你的真心话——是好是坏,我都想听。”
梁沂洲没着急回答,单臂揽住她的腰,轻轻松松将她抱到盥洗台上,柔和的目光覆盖过去,半会说:“没骗你,这事怎么说都是我的错,你要是想计较一辈子,也尽管去计较好了,至于我,我会用我的诚意,慢慢打消你计较到底的念头。”
他虽不以说爱为耻,但也做不到张口闭口就是喜欢,或者各式各样穷追猛打、压迫感十足的追求。
庆幸的是,言欢需要的是一个真心付出大于空口说大话的伴侣。
言欢将呼吸节奏慢慢放平后说:“我知道三哥出手阔绰,但能让我打消这念头的——或者说我真正想要的,可能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你不一定能察觉到。”
梁沂洲苦笑道:“你就不能再信我一回?”
言欢沉默足足半分钟,才轻轻哦了声。
梁沂洲自然知道她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把他一颗心折磨得七上八下的,可他偏偏就是拿她没办法,相反自虐地希望她能将对他的不满展露得再彻底些,好变相做实她对他与众不同的在意。
她的嘴角一片红意,是被他的吻晕开了,他拿大拇指指腹轻缓地抹了下,没抹开,索性再用自己的唇清除彻底。
在他的侵占下,言欢的后腰压得越来越低,就在她脑袋快要磕上镜子前,耳朵里飘进来温热的气息。
“抱住我。”
她再度受到蛊惑,双臂双腿齐齐上阵,牢牢锁住他,经历数分钟的天旋地转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在卧室,床单被他们揉得皱巴巴的。
言欢脸色和寻常无异,唯独隐在长发后的耳朵在冒热气,梁沂洲有所预感般地拨开她头发,轻轻捏了两下,耳垂烫得更厉害了。
梁沂洲趁势问:“什么时候搬回来住?”
他可总算说出来了。
言欢压成气音答:“我还以为一直等到我主动回去,三哥都不打算问。”
“你太高估我的耐心,”梁沂洲不知道在笑什么,半扯着唇说,“我三十了,不年轻了,经不起折腾了。”
言欢睨他,故作嫌弃地点评道:“老气横秋。”
说得是事实,梁沂洲没法反驳,任由她抬起手将自己两侧唇角往上提,清俊的脸瞬间变了样,滑稽到言欢忍不住轻笑出声,手一松,结果更凶猛的吻惩罚一般地席卷而来。
她眼睛都被亲到湿漉漉的,身体更是像滩泥一样软塌塌的。
没多久梁沂洲又将她抱紧浴室,衣服还没卸个干净,手机响了几声,原本没打算接,尚未清明的意识驱动他做出相反行为。
赵泽的嗓音沾染上酒精,有些哑,“阿洲,给你组了个局,快来云水湾。”
梁沂洲没来得及挂电话,视线里撞进来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分明没干什么坏事,却莫名让他感到心虚,手机险些被他丢进水里。
沉默的间隙,赵泽又来了句拱火般的话:“趁言欢还没回家,该放松的就放松,不然你到时候又得被她管得死死的。”
言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将连衣裙侧边拉链提了上去,然后说:“三哥,今晚我就先回去了,至于你,去云水湾放松放松,最好能玩个尽兴。”
“……”
后来有两天,言欢都没接梁沂洲电话,他来别墅堵她,她也不给他开门。
周五下午,言欢和玉玊去了趟装修好的新工作室,在CBD那块,高楼层,一层一般被两家到三家工作室包走,言欢不差钱,直接盘下上下两层楼,图个清静。
刚进大楼,意外遇到一个熟人,林思雨也看到她了,一顿后朝她走去。
两人有段时间没见过面,但都还是吝啬地不想给对方必要的寒暄,最后是林思雨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先打破沉默:“听说你现在在给一个戏子当助手?”
林思雨越想越荒唐,“就算你现在在言家不受待见,梁三又对你不上心,但你怎么说也套了个梁太太的头衔,为什么非得自贬身价去伺候那种身份的人?”
话里话外的轻蔑让人难以忽视,言欢笑了笑,“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一直觉得人和人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只不过评判两者的因素,在我看来,和家世背景没半点关系。”
她隔空点了点林思雨的心脏和大脑,“而是这里面装了什么。”
林思雨脸一僵。
言欢继续往下说:“确实只论出身,明月连给你提鞋都不配,但她比你聪明,比你有才华,做事脚踏实地,而不是总想着歪门邪道投机取巧。”
林思雨兜不住怒气了,“什么叫歪门邪道,你把话说明白点。”
言欢当然可以说,左右对她而言无关痛痒,于林思雨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你真想听?”
林思雨说不出话,一面又在怀疑言欢只是在装腔作势、故弄玄虚,两种想法在脑子里激烈碰撞,没撞出个结果,耳朵里先扑进来高跟鞋敲地的声响。
她眼皮一抬,言欢清瘦的身影摇晃着消失在霭霭日色中。
一旁的助手瞥见她紧紧攥起的拳头,忍不住出声:“思雨姐,没事吧?”
林思雨冷冰冰地说:“没什么。”
片刻突然笑了声,“刚才那人和我一样,圣马丁的,毕设成绩拿了全院第一,前途一片光明,可你知道她为什么灰头土脸地回了国吗?”
林思雨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就因为她那毕设作品被人指出是抄袭的……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表明,但她才女的名声是毁了个干干净净,别说圣马丁,整个英国时尚圈都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林思雨承认自己在言欢面前,总是存着几分卑劣心和羞耻感。
然而迄今为止,最让她难以启齿的其实不是她从来没赢过言欢,而是曾经的她用了整整六年,才让言欢记住她。
也是,走路时下巴总是习惯性高高昂起的公主,怎么会注意到踩在脚底的一粒尘埃?
助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忍住了。
电梯门一关,玉玊就止不住好奇地问:“你俩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她怎么这么仇视你?”
横陈在她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和胜负欲,不对,准确来说,是这个叫林思雨单方面的。
言欢云淡风轻地说:“有些人天生磁场不合,当不了朋友。”
想到什么,她补充道:“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上个助理的事?刚才站在林思雨身边那人就是我那跳槽的助手。”
“那林思雨岂不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言欢摇头,“应聘时签过协议,我的身份要是经由她的嘴外泄,她得赔一大笔钱。”
这笔钱那助手这辈子偿还得了,但见利忘义的人不会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给自己挖下这种大坑,趋利避害才是他们的本能,也因此,言欢很笃定,这人没向林思雨透露过任何关于Kaida身份的消息。
从知道言欢的第二层身份到现在,玉玊最好奇的是:“你真的舍得放弃Kaida这个身份从头再来?”
言欢轻描淡写地反问道:“为什么舍不得?”
一个容错率日益降低的社会,钱财傍身的人会比普通人拥有更多试错的机会,更何况是她这种家世、身份的人,不管未来发生什么,这些底气就足够她潇洒地抛下过去,重新开始。
言欢又说:“我以Kaida名义设计出来的衣服其实没那么好,只是风格独特了些,独特的东西总是会受到不一样的青睐,加上我是横空出世的,别人会对我多出一份新鲜感和好奇心,尤其是对年轻人来说,偏偏这市场群体最大,我才会受到这么多的拥趸。”
人气上来后,自然有不少业内自诩资深人士的点评家跟风夸赞,一来一去,口碑也上去了。
玉玊赞赏她的勇敢和坦荡,朝她竖起大拇指。
言欢没在工作室停留太久,回富力山的路上,接到赵泽的电话,她直接掐断。
等对面拨过来第五通时,她才大发慈悲地摁下接听键,口吻淡到不行:“你也找我去云水湾呢?”
赵泽叫苦不迭,“我的姑奶奶,你可别提这茬了。你是不知道这几天,阿洲甩给了我多少个眼刀子,我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言欢冷笑,“那也是你自找的。”
赵泽喉咙一梗,“行行行,全是我的错,我给你俩赔罪……你要是现在有时间的话,来趟我新投资的游泳馆,我亲自给您表演花样游泳,博您一笑。”
“三哥也在?”
“在——”他拖腔带调的,“还是不在呢。”
就在言欢准备掐断通话前,赵泽飞快接上一句:“在!就等你了!”
言欢犹豫了会,让司机改道。
游泳馆门口停着不少辆豪车,有一辆车牌照看着眼熟,是赵泽张扬的四个八,看得她莫名想上前踹个两脚。
应该是包了场,游泳馆见不到什么人,空空荡荡的,显得鞋跟敲地的回音很响。
隔着一段距离,言欢瞧见一道颀长的身形,懒懒散散地躺在木椅上,虽然看不清脸,气质还是矜贵,被加湿器的白雾一笼,透着漫不经心的慵懒感。
状态看着远比言欢想象中的好,更甚至她觉得在没有她的这几天里,这男人是越活越滋润了。
言欢心头拱上一团无名火,捡起脚边的橡胶皮球,用力朝他那儿砸去。
正中靶心的同时,听见身后清润的男嗓,叫她小鱼。
言欢愣住,微微瞪大眼睛,随即看见秦隐从木椅上起身。
“……”
哦,要命,砸错了人。
第46章 45
听说这事的赵泽,笑到前仰后合,“言欢妹妹,你这是什么眼神?笑面虎和阎王爷都分不清啊。”
这话他是当着梁沂洲和秦隐不在的情况下说的,不然真没那胆子。
说没有半点羞赧是假的,但言欢也没有在赵泽这种不着调的人面前表现出来,冷冷一个刀眼甩过去。
赵泽又看乐了,“不愧是夫妻,翻白眼的样子都差不多。”
提到梁沂洲,言欢多问了句:“三哥又去哪了?”
“估计是在和秦隐聊工作上的事,”说着,赵泽欠扁的嘴脸回来了,“顺便替你刚才的'识人不清'道个歉。”
言欢不恼反笑,“你不是说要给我来段花样游泳的?怎么还不下水?难不成你还想我给你录个视频,发到网上?”
赵泽领教了言欢的厉害,举双手投降,试图用其他话题转移注意力:“你听说简优辞职的事了吗?好像是她家老爷子重病,新找回的私生子又难堪大任,把她招回简家。”
言欢后来把简优微信加上了,但两个人一直没聊过天,处得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赵泽又提到了纪浔也,“阿浔那儿最近也不太平,我叫他出来玩,他都说没空,对了,前不久他不是和一气象播报员复合了嘛,还玩出先斩后奏那套,把老爷子气得差点把他从家谱里除名。”
言欢微微一笑,“不愧是浔也哥……从小到大我就觉得他和你们不一样,果然,他比你们有担当多了。”
赵泽挑眉,“我可以把你这话理解成把你老公也给骂进去了?”
言欢没答,指了指泳池,意思倒也明确。
见她摆出不依不饶的姿态,赵泽只好不情不愿地下水,胡乱摆臂踢腿,差点把自己折腾到抽筋,才等来大小姐嫌弃的一声:“行了,看你表演就跟找罪受一样,赶紧从我眼睛里消失吧。”
赵泽比了个收到的手势,钻进水里,没一会儿工夫,游到对面去了,上岸后,在瓷砖上留下两串湿漉漉的脚印,彻底没了影子。
言欢拿出手机刷,发现就在半小时前,关于明月的词条被人顶上了热搜,高居不下。
言欢还以为明月在剧组跟谁发生了争执,又或是某个正常的举动被添油加醋放大成道德败坏,点开看,才知道说的是之前那场和Kaida合作的时装秀。
一个多月前的事,现在又被人拿出来议论,要说背后没人在操控,言欢不会相信,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目前的舆论导向都是正面的,清一色在夸明月能力强,焚芝才创办这么些时间,就能和国际知名设计师合作,未来可期。
千篇一律的赞赏,给了言欢一种更加诡异的感觉,就好像舆论在酝酿一场会打得人猝不及防的暴风雨。
言欢在微信上找到明月:【你的热搜是星耀买的?】
明月正好下戏,立刻回道:【不是,莫名其妙起来的。】
以她对娱乐圈种种阴谋论的了解,这个热搜只会是开头。
明月:【估计有人想搞我了,毕竟先把我捧得高高的,再摔下去才更有冲击。】
明月:【不过你不用担心,星耀的紧急公关水平很高,到时候真有事,他们会替我处理。】
明月摆出如此事不关己的姿态,还有另一层面的原因——她行得端坐得正,莫须有的罪名压不垮她。
言欢还想说什么,大片阴影倾轧下来。
“待在这儿是不是很无聊?”
突然的声音,也险些吓她一跳,她条件反射掐灭屏幕,转过头,梁沂洲就站在距离她不到半米的位置,手臂撑在椅背上低低看她。
言欢将手机装进包里,平视前方,用抱怨的语气接了句:“是有点儿,我看我就不该鬼迷心窍来的。”
梁沂洲知道她不喜抬头看人,于是绕到她身前,以半蹲的姿势迎接她低垂的眸光,嘴角擒一抹松散的笑,低垂的眼皮盖住睡眠不足后的困倦。
“谁是鬼?”
他明知故问。
言欢因不满嗓音抬高了几度,“总不可能是赵泽吧。”
梁沂洲笑笑,另起话头:“这里的水不干净,你要是想游泳了,我带你回家。”
言欢听了想笑,家里的游泳池自他们搬进去后就没放过水,又能干净到哪去?
“我看这里的水质挺不错的。”
“赵泽待过的地方能好到哪去?”梁沂洲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没准偷偷往水里洒了什么污秽。”
平日里光风霁月惯了的人,泼起脏水来听着都像有那回事,言欢没兜住笑意,眼睛都弯了起来,好半会才止住,装腔一般故作冷傲地点头,然后说:“对了,我今天来的时候看见赵泽那辆车了,一会儿离开的时候,三哥找人把他那牌照卸了吧。”
听上去有些荒唐,但她知道梁沂洲愿意为她行助纣为虐之事,果然就看见他不带犹豫地点头应下,也不问赵泽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回家的路上,言欢终于决定同他兴师问罪:“我不住家里的这段时间,云水湾、林间居这样的地方,三哥去过几次?”
梁沂洲实话实说,“两次。”
停顿片刻,补充了句:“云水湾我没去。”
言欢其实是知道那晚他没去云水湾的,她回哥哥别墅后,偶然间注意到外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晚上没离开过,直到第二天早上她出门前,才听
见车辆驶去的动静。
“都是赵泽找你的?”
“嗯。”
“早知道把他车轮胎也给卸了。”
梁沂洲笑容扩大,“只要你说一声,赵泽会把整辆车送到你面前,由你卸。”
一辆车而已,对他们来说,算得了什么?
到家后,言欢才知道梁沂洲说的泳池在地下室,半个月前才开始重装,昨天刚完工。
地下室空气潮湿,墙壁地砖上有不少水珠冒出,泳池里的水被地面的瓷砖映出会发光的蓝色,涌进鼻尖的消毒水味不容忽视,但也不至于到难以容忍的程度。
言欢的泳衣是梁沂洲新找人订制的,连体款式,黑色,腰部两侧镂空点缀,露出明晃晃的白皙肌肤和漂亮的腰线。
换好泳衣,言欢突然没了兴致,坐在游泳池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一面怂恿梁沂洲下水。
梁沂洲在水下待了不到五秒,头发就被水完全浸湿,耷拉在额前,他随手往后一捋,立刻变成大背头,温雅的气质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多出几分玩世不恭。
言欢看得心口砰砰直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言叙钦去世前的梁三哥回来了。
“三哥,你还记得十六岁那年暑假,你和哥哥他们带我去马尔代夫晚吗?”
和年少时她在一起的所有记忆,是他曾经想忘又舍不得忘的,到现在总能反反复复地想起,更何况是在有当事人提起的情况下。
“那会我的泳衣被勾破了一道,最后穿的是三哥准备的……”言欢回想了下,“三哥当时和我说是有人不小心留在你车上的,我以为是你朋友,现在想想,其实是你特意给我准备的吧。”
现在回忆起,他当年的情愫不算藏得密不透风,甚至朝她投去的很多个眼神都是不清白的,是她没往那处想而已。
梁沂洲默认了。
言欢笑意满满,“梁三小花样真多。”
梁沂洲自嘲扯唇,“胆子小的人,除了小花样外,也使不出其他手段了。”
“那当时三哥看到我穿上你准备的泳衣,是什么感受?”
言欢拿脚轻轻勾他的大腿,俗套的挑逗方式,效果意外显著。
梁沂洲一把攥住她脚踝,目光沉甸甸的,嗓音也沉哑,“寻常男人对钟情的女人会升起的感受。”
他视线微垂,一眼锁住她纤细的腰肢,“顺便问了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地把你想要的东西,全都送到你面前。”
言欢稍愣后听见他又说:“当然,那会还想对你做些不合时宜的事。”
言欢又是一愣,她算发现了,梁三说起诨话来,也和别人不一样,坦荡到仿佛自己在干一件极其光荣的事。
“三哥,原来你是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什么意思?”
“六年过去了,才敢干这种事,你还不算行动上的矮子?”
梁沂洲甘拜下风,将她推举到边台后,自己也上去了,“地下室的淋浴房还没装修好,我们回楼上再冲。”
言欢歪着脑袋问:“你要和我一起冲吗?”
顶着姣好的皮囊,露出这么一副无辜无害的表情,没人能招架得住,梁沂洲喉结滑动了下,似是而非地回:“今天我就在这儿,由你独享。”
“就算你不在这儿,也是我一个人的。”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
梁沂洲没有反驳,也反驳不了,她巴不得他是这么想的。
言欢蹬鼻子上脸地纠正:“你应该说,由着我为非作歹。”
“哪方面的?”
她目光划过他凸起的喉结和平直的锁骨,停在他清晰却不显贲张的腹肌上,“各方面。”
她在表达情感和欲望上更喜欢打直球,更何况已经把话说开,自己又处在上风,她就算想为非作歹,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没一会,身子就软塌塌地靠在人怀里了,还没等她重振旗鼓,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
梁沂洲还记得上次被赵泽干扰的仇,不想让她接,摁住她的手,故意用低声下气的讨好语气问:“不接不行?”
言欢目光倾斜,透过他指缝看清上面的来电显示,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行,他是我朋友。”
梁沂洲气场一下子冷了下来,松开手,靠在一边,不知道从哪搞来一打火机,一开一合,发出扰人的响声。
言欢侧目看他眼,见他在装睁眼瞎,好气又好笑,甩给他一截冷漠的背影后,摁下接听键。
梁沂洲听不清听筒里的人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这人是男性,和言欢的交流全程用的外语。
听得清晰些后,才确定是标准的牛津腔。
这通电话结束没多久,言欢顶着灿烂的笑脸离开,当天晚上,梁沂洲接到赵泽的告状电话:“我在三里屯附近看见言欢了,跟一老外在一起,不对,好像也没那么外,多半是个混血,长得挺帅,冲欧美基因显老来看,应该和言欢差不多年纪,我这还有照片,你要看不?”
赵泽记着牌照那事,趁机报仇雪恨,“算了,你还是别看了,我真怕你气到会把手机吞了。”
梁沂洲言简意赅:“发我。”
赵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偷笑两声,“你确定?两人贴得可亲密了。”
梁沂洲没说话,掐断电话,半分钟后,赵泽传来一张照片,低像素导致五官被模糊了些,但也能看出言欢脸上不谙世事的天真。
至于站在她旁边那人,一头卷毛,长什么样,梁沂洲懒得去观察,他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言欢和自己在一起时,也会笑得这么舒怀明快?
赵泽笃定兄弟这会已经被嫉妒冲洗得面无全非了,心情舒畅不少,在微信上问:【需不需要我帮你查查这人是谁?】
压根不需要等他开口,梁沂洲已经把照片传给了林秘书,收到回复是二十分钟后的事,资料很详尽,概括下来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人是言欢在圣马丁的同届同学,关系好,甚至有传闻说两人在一起过。
即便是捕风捉影的流言,梁沂洲也没法不当回事,然而最让他在意的还是言欢和这卷毛大学四年待在一起的时间或许比过去二十多年他和她相处的时间都要多。
越想越烦躁,就让林秘书把这个叫布莱斯行踪也探查了遍。
布莱斯是今天上午刚到的北城,来干什么,没人知道,酒店就在三里屯那块,至于现在在哪,林秘书给出一串地址,显示的是一家买手店。
梁沂洲穿好衣服出门,让司机将车开到离买手店最近的那条街,整整三十年,头一回玩起守株待兔那套。
他的耐心一点点地流失着,但他没表现出来,过了差不多半小时,远远看见言欢的身影,在她身侧的就是那卷毛,用现代年轻人的眼光看,确实潮,还潮得乱七八糟的。
两人在街口预备分离。
梁沂洲还看见布莱斯热情拥抱了下言欢,然后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最后上了停在自己前面的那辆骚包跑车。
司机大气不敢出一声,透过后视镜去琢磨老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
转瞬听见他冷冰冰的嗓音:“撞上去。”
言欢听说梁沂洲故意撞了布莱斯的车,是隔天
的事,一开始不明来龙去脉的她,只将这场车祸当成意外,直到布莱斯用散装中文委屈巴巴地冲她控诉:“你老公是个疯子!绝对的疯子!KK,我觉得他还有家暴倾向,你还是赶紧和他say goodbye吧。”
言欢莫名其妙,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更加莫名其妙了,“他当时怎么跟你说的?”
布莱斯怒火瞬间消散大半,像个
落败者一样耷拉下脑袋,“一个字没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觉得他是在瞧不起我。”
“他就没几个瞧得上的人,你被他无视,属于正常情况。”
言欢装作没看到布莱斯幽怨的神情,又问:“他律师呢?怎么跟你说的?”
“走全额赔偿,还另外送了我一辆车。”说到这儿,布莱斯唇角开始抽搐,明显在憋笑。
察觉到言欢嫌弃的目光后,立刻给自己找补,“虽然我很感激他送了我一辆限定款跑车,但这没有办法和他撞我这行为抵消,KK,我绝不夸张地说,你老公真的脑子有病,你再和他一起,可能会被他揍。”
布莱斯敢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挑拨离间的念头,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才友善提醒了句。
言欢根本不听,捂着耳朵连连后退,等这个话题在沉默和布莱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里翻篇后,她挑起新话题,“我在圣马丁的抄袭流言现在消了多少?”
布莱斯切换成英语,“听说你回国的消息后,很多Kaida的粉丝都觉得你是做贼心虚,没少在公众场合议论你,不过慢慢的,就没什么动静了。”
他像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唇角高高扬起,“真想看看他们知道你就是Kaida后的反应,一定会很有趣。”
言欢不置可否,“对了,林思雨回来了。”
“Lydia?”
言欢点头,她总觉得林思雨在憋着什么大招,想等到合适的契机来临,给出猝不及防的一击。
言欢不愿让乱七八糟的人过多占据自己的大脑、又持续性地影响自己的情绪,将这人甩出去后,在去工作室的路上,给梁沂洲打去一通电话。
听到那句“三哥,你没事撞我朋友做什么”的指责时,梁沂洲正在公司,林秘书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地退场。
对面带着愠怒的嗓音藏都藏不住,梁沂洲病态心理发作,莫名觉得动听,片刻从喉间滚出几声愉悦的笑。
听愣了言欢,也差点让她没了气焰,“梁三,我这是在跟你兴师问罪。”
“我知道。”梁沂洲语调恢复正常,轻轻柔柔,带出惯有的温雅,“你要兴师问罪,还是当面问的好,在电话里没什么威慑力。”
他这一副不管她怎么胡闹,他都会照单全收的姿态,将言欢剩余的嚣张逼退殆尽,甚至让她开始反思起前两天为了见布莱斯无情将他抛下的行为。
“三哥现在在哪?”
“公司。”
“那晚点我去你那儿。”接下来她还有其他安排,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就没给出明确时间。
梁沂洲应了声好。
三小时后,言欢才出发去梁氏,来得不巧,正好碰上梁沂洲在开会,最后是林秘书专程下来接她的,“我带您去梁总办公室。”
言欢问了句:“他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这个说不准。”平时都还要一两个小时,今天估计是特例,应该半小时就能结束。
林秘书到底还是高估老板在这方面的耐心,二十分钟不到,梁沂洲就出现在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