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罗场里狂飚演技by闫桔
闫桔  发于:2024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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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作者: 闫桔
一次偶然,镇国公府家的纨绔子弟萧四郎在京中犯事,被祖母打发到宜州祖宅避风头。
当地乡绅在春晖园设宴攀交情。
萧煜意外见到了惊鸿一瞥,十八岁的儿郎对他人之妻一见钟情,生了挖墙脚的心思。
沈映蓉是胎穿来的,与吴阅成婚三年,夫妻琴瑟和鸣,出入成双。
起初她以为这样的神仙日子能过一辈子,不曾想萧煜绞尽脑汁接近她,试图拆墙头挖红杏。
后来,丈夫吴阅为了仕途卖妻求荣,把她送到了萧煜榻上。
萧煜将错就错,一夜风流,从此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沈映蓉洗干净恋爱脑,冷静提出和离,吴阅却悔了,跪求破镜重圆。
萧煜食髓知味,抛却道德底线横刀夺爱强拆姻缘。
沈映蓉不愿成为他们的猎物,在雄竞修罗场里狂飙演技,斗智斗勇。
吴阅打响婚姻保卫战,萧煜不要脸争夺上位,沈映蓉冷眼旁观。
撕,撕得越凶越好!
#我坚决不向强取豪夺低头宁死不屈,可是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从县丞夫人到宰相诰命,我磨练出了影后般的演技,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我洗干净恋爱脑,结果遇到了另一个恋爱脑!#
#为了讨老婆我不要脸抛却底线#
#为了哄老婆我付出了从纨绔混世魔王改邪归正爬到了政事堂宰相的地步#
#今天又是老婆不高兴的一天我得用男德的八块腹肌哄哄她#
阅读指南:
1,架空历史,女非男C,1V1,HE。
2,强取豪夺+雄竞扯头花+泼天狗血+追妻火葬场。
3,吃瓜八卦+集体炸锅+发癫文学。
高亮划重点:婚姻续存期间男女主没有感情发展。
俗得不能再俗的梗,可是雄竞修罗场三方拉扯有点刺激,欢迎吃瓜群众集体围观!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成长 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沈映蓉萧煜
其它:预收:《攻略错偏执男配后》
一句话简介:雄竞修罗场
立意:身处逆境也要逆流而上

男人严肃地提醒了好几遍。
沈映蓉抿嘴笑,手脚麻利地整理丈夫的衣冠,温雅的眉眼里写满了调侃。
“郎君已经提醒过三回了。”
吴阅垂眸睇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今日休沐,他要陪王县令去春晖园应酬宜州盐商,故而起了个早。
沈映蓉伺候他更衣,寻了一身云纹鸦青圆领窄袖袍穿上。
取革带系到腰间时,吴阅憋了满腹牢骚,说盐商那帮人上不了台面,骨子里贪婪重利且好色,多半会在春晖园招妓作陪。
沈映蓉系革带的动作微微停顿。
她比他矮一个头,眼尾带着促狭,打趣道:“郎君不想应酬那帮盐商,合着是盼着我去救风尘呐?”
吴阅哭笑不得,握住她的手道:“你可莫要误了时辰,我不想被人拿住把柄碎嘴。”
“郎君只管放心,我定会掐着时辰过来。”顿了顿,“找什么借口好呢?”
“就说家中有急事。”
夫妻二人就春晖园商议一番。
替他系好腰间的革带,沈映蓉娴熟抚平衣袍,把他里里外外收拾妥当才满意了。
吴阅行至衣冠镜前。
镜中的男儿身量瘦削挺拔,五官生得清俊,通身都是彬彬有礼的文秀之气。
他是文人,骨子里自有一股傲气,不屑应付盐商,自然也看不起他们的铜臭粗鄙。
稍稍整理衣袖,觉得妥当后,他才看向妻子道:“我这就去了。”
沈映蓉点头,“路上小心些。”
吴阅临走前像往常那样碰了碰她的额角,这是夫妻间含蓄又委婉的亲昵。
把他送到门口,沈映蓉回房更衣。
婆子魏氏过来替她梳理发髻。
沈映蓉偏爱淡雅,圆髻上除了反插的玉梳栉外,只留一朵鹅黄玉兰通草花。
她生得白净,又饱读诗书,常年被书籍滋养,气质清丽隽秀。
二十岁的年纪,正是女子褪尽青涩,走向潋滟绽放的时候。
因着年轻,脸上粉黛薄施,杏眼传情,一颦一笑皆是风情。若是没有表情时,则透着一股子孤傲的清冷气韵,叫人不敢亵渎。
临近夏日气温高升,魏氏挑了一袭杏色缠枝纹对襟外衫,问她是否合意。
沈映蓉并未挑剔。
诃子裙仍选杏色,内衬为素白,搭配缠枝纹外衫,端方婉约,处处透着闺秀持重。
她还未用早食,庖厨备下了小米粥送到边厢,魏氏伺候她食用。
一碗粥,一枚咸鸭蛋,佐小碟嫩笋,进食斯文,举止大雅。
隔壁青禾在厢房整理床铺,雕花床被铺得平整,仕女屏风做隔断,罗汉榻上摆放着未完的棋局和一本棋谱。
矮几上放着兰花,墙上挂着一幅隐士垂钓山水画,窗几明净,桌案上一盏手绘的走马灯,风雅情趣,处处透着主人的小格调。
边厢里的沈映蓉用完早食,用温茶水漱口。
魏氏递上干净帕子供她拭净唇角茶渍,她看向外头道:“老夫人那边可起了?”
门口的婢女应道:“回娘子,已经起了。”
沈映蓉搁下帕子,这才起身由魏氏陪同过去给吴家二老问安。
吴家家境殷实,祖上是军户,累积了不少家财。
公爹吴安雄年轻时曾上过战场,后来受伤退役,落下老寒腿的毛病,需要拄拐。
吴老太胡氏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吴阅即沈映蓉丈夫,女儿吴盼则已经出嫁。
自沈映蓉嫁到吴家的第二天,胡氏就把掌家的权力交给了儿媳妇。
目前沈映蓉打理着五家商铺,两百多亩良田,租出去的两处宅子,以及养着家中的十五口家仆。
吴家老小都是一夫一妻,家庭关系简单,两位老人也和睦易相处,主动放权给儿媳妇立威。
加之吴阅性情温和,夫妻相处默契,极少红过脸,故而沈映蓉嫁进吴家的这三年里日子过得极其快活,算得上顺风顺水。
此刻二老刚刚用完早食,吴安雄准备出门听戏消遣。
沈映蓉过来见他外出,朝他行礼,唤了一声阿父。
吴安雄点头,问道:“致远出去了?”
致远是吴阅的小名,沈映蓉道:“夫君去春晖园应酬了。”
吴安雄并未多说什么,约了朋友听戏喝茶,中午不回来用饭。
沈映蓉应声晓得。
目送他离开后,主仆穿过长廊,几只早起的鸟雀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廊下的芍药开得正艳,两名洒扫的粗使奴仆见她过来,问了声好。
沈映蓉颔首。
去到胡氏的院子,婢女打起门帘,沈映蓉入内。
胡氏年近半百,却保养得好,饱满的银盘脸白白净净,眉眼亲和。
沈映蓉朝她行礼t,婆媳坐到榻上闲话家常。
下月吴家表亲过生辰要送礼,沈映蓉询问一番,胡氏道:“惠娘看着办罢,无需我过目。”
自从交权后,胡氏对家里事务很少过问,皆因这个儿媳妇明事理,也有打理中馈的本事。
今日胡氏约了闺友玩叶子牌,沈映蓉并未坐多久就回了房。
方才铺子送来季度账目供主母审核,三间商铺皆由吴家自主经营,其余则租赁出去了。
青禾呈上账簿,说道:“文昌巷那边的账要明日才送来。”
沈映蓉做了个手势,青禾把账簿放到罗汉榻的矮几上。
似想起了什么,她吩咐道:“等会儿跟庖厨的张大娘说一声,中午老夫人想用酒酿蒸鸭。”
青禾点头,“那娘子想用什么?”
沈映蓉知道她贪吃,净手自顾坐到罗汉榻上,打趣道:“我看是你馋嘴了。”
青禾搔头。
她和魏氏都是由娘家陪嫁来的,是身边的体己人,平时沈映蓉也偏疼,道:“想馋什么自个儿跟张大娘说去。”
青禾掩嘴笑,眼睛弯弯的,圆脸已经胖了一圈儿。
魏氏备上笔墨,把矮几上的棋盘收捡好。
吴家铺子的收支每个季度都会送上账目供沈映蓉审核,年底再做汇总。
院里的开销,田产的开销,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把小巧的算盘摆放到账簿旁,沈映蓉做事的时候不喜嘈杂。
院里安安静静,除了偶尔的鸟雀声,便是蜜蜂嗡嗡为着花坛忙碌的声音。
娘家打小就重视教养,不仅琴棋书画沾染,管家的那套也不能落下。
沈映蓉娴熟拨弄算盘,一一核对账簿上的每一笔开支,若是遇到疑问,便用笔作标记。
院子角落里种着一排佛肚竹,微风吹动,竹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不知不觉间,阳光透过窗棂,在室内斜斜投下一道道八角景。
算盘频繁发出清脆的响声,罗汉榻上的女郎专注且认真,一手翻阅账簿,一手拨弄算盘,动作麻利干练。
用笔圈下有疑问的账目,女郎微微侧头,看向窗外。
一窗一景,玉兰花期已过。
也在这时,青禾送来小半碗桂花丸子,说道:“娘子且歇一歇,奴婢给你揉揉肩。”
沈映蓉搁下笔,起身离开罗汉榻,净手取用桂花丸子。
知道她不嗜甜,张大娘只放少许蜂蜜调味。
白瓷碗里弥漫着桂花的浓郁芳香,洁白的丸子软软糯糯,很合她的胃口。
沈映蓉爱美,对身段很有追求,会克制饮食,绝不贪多。
用完桂花丸子,她稍稍歇了会儿。
青禾给她揉捏肩膀,偷偷八卦前来陪胡氏打牌的周娘子。
沈映蓉好奇问:“周娘子家又怎么了?”
青禾压低声音道:“方才奴婢听张大娘说,周娘子家的儿媳妇又在闹和离呢。
“周娘子受不了小两口折腾,到咱们这儿来躲清净了。”
女郎家对八卦总有那么点小兴致,沈映蓉也不例外。
周娘子跟婆婆胡氏走得近,她家是商贾,外地人,搬到这儿来经常聚到一起玩牌。
妇人们凑一块难免会唠家常,说起她家的鸡毛蒜皮,估计三天三夜都唠不完。
疯疯癫癫的婆母,爱嫖的丈夫,搞事的儿女,越战越勇的她。
日子过得比戏台上唱戏的还精彩,反正一般人受不住。
沈映蓉对周娘子的印象极好,只觉通透豁达,是个颇有智慧的女郎,中午她特地去胡氏的院子里用饭,凑了回热闹。
今儿除了周娘子外,隔壁街的徐大娘也来了的。
周娘子富态,才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家里头殷实,又掌了家,穿金戴银的,很是阔绰。
徐大娘则低调许多,她跟吴家有着十多年的交情,算得上胡氏的手帕交。
沈映蓉朝她们行礼,唤二人姨母。
边厢那边还在传菜,周娘子毫不避讳地提起自家的糟心事。
胡氏不客气接茬儿道:“咱们都是女郎家,依我之见,你们家的月娥也不容易。”
徐大娘也道:“三娘狠该多管束着些程渊。”
周娘子排行老三,提起自家那糟心儿子,她连连摆手,无奈道:“那孽种,跟他爹一个性子!
“家里头养着小妾通房还不够,前儿又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
“我真想去刨程家的祖坟问一问是怎么管事儿的,净生出这种孽障来!”
徐大娘:“……”
胡氏严肃道:“程渊到底混账了些,虽说男人三妻四妾比比皆是,但一个院儿里养这么多女郎,确实不成体统。”
周娘子不由得发愁,“我这个做婆婆的真是左右为难,那孽子若能管束,何至于走到今日的地步?
“他跟他爹一个死性,见着女人就走不动路,迟早会死在女人的床上。
“我劝了月娥好几回,要么拿了钱财和离,省得被那孽障气死。
“要么就继续忍着穿金戴银做程夫人,我好吃好喝供养着。
“要么就一棒子打死孽障算了,她却没骨气,哭哭啼啼非得程渊回心转意。
“哎哟,我的个亲娘,劝的回数多了,我这个婆婆实难做人。”
“我若也像她那般拎不清,估计早就被父子俩气死,坟头草都长一丈高了。”
她发牢骚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的幽默,把众人逗笑了。
婢女过来喊用饭。
人们陆续起身,去到边厢净手。
胡氏同情道:“倒是难为你这个做婆母的。”
周娘子叹了口气,“嗐,跟脑子拎不清的人讲道理,真真是要命。
“我先前曾跟月娥说过,她若过不下去要和离,我便慷慨许她铺子钱银做补偿。
“结果人家不要这些身外之物,非得要孽子回心转意。
“这可难住我了,我周三娘已经过了为男人要死要活的年纪,只想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快活。
“至于家里头两个糟心的东西,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年纪大了,实在没心思去收拾烂摊子。”
说罢看向沈映蓉道:“惠娘你学识好,又是明事理的,改日去我们家劝劝月娥,让她别死脑筋守着孽子折腾了。
“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她何必放不下程渊那狗东西,我都替她不值。”
沈映蓉接过魏氏递来的帕子,应道:“感情的事说不清,月娥这般痴情,可见是喜欢程渊的。”
周娘子摆手,“你们这些年轻人,动不动就情啊爱啊的,那哪能当饭吃?
“我告诉你啊,一辈子几十年光景够长了,靠小情小爱度日不管用,还得手里握钱财才是实在的。”
沈映蓉抿嘴笑笑不语。
胡氏插话道:“别把你家那些糟心事与我们相提并论,咱们吴家个个都拎得清,没这么多鸡飞狗跳。”
听到这话,周娘子不禁有点羡慕,“说得也是,你们家养的都是读书人,自然明事理。”
几人坐到圆桌旁,婢女替她们布菜。
今日的主菜是酒酿蒸鸭,鸭肉软烂脱骨,滋阴暖胃。
豆腐羹青白相交,葱香四溢。
烩鳝丝则先入油锅扁炸后,再用葱蒜清酱等调料烩制,滋味鲜美。
酸辣口的黄豆芽拌鸡丝面,开胃解腻,最适宜佐粥用。
油焖笋酱香浓郁,口感脆嫩,很讨人们喜爱。
周娘子到底不是一般人,方才还为家事糟心,这会儿就对那道酒酿蒸鸭赞不绝口,胃口好得不像话。
胡氏调侃道:“我还以为三娘你为着家里事吃不下饭呢。”
周娘子“啧”了一声,“我可没这般蠢,天大的事压下来了,也不能耽误吃喝。”
她的这份豁达很得沈映蓉佩服,用公筷替她布菜,而后又给胡氏和徐大娘添了些。
胡氏笑眯眯道:“惠娘甭管我们,自个儿吃。”
沈映蓉:“阿娘喜欢酒酿蒸鸭,便多用些。”
婆媳间说话的语气松弛随意,全然没有狗见羊般的不睦。
周娘子似有感而发,酸溜溜道:“想当初我进程家时,婆母处处立威,像仇人似的,结果反倒把自个儿折腾疯了。
“你们俩婆媳倒是相处得好,只怕在整个江玉县都找不出几位来。”
听到她的夸赞,沈映蓉和胡氏皆笑了起来。
老的能包容明事理,小的知恩懂退让,方才有家和万事兴。
鉴于下午沈映蓉还要去春晖园接吴阅,午饭后她并未坐多久就回了房。
平日里有午睡的习惯,回到自己的院子,沈映蓉小憩了会儿。
春晖园就在青石坊,离得倒也不远,过去至多两刻钟。
暮春与初夏交替,到处都暖洋洋的。
些许微风入室,被屏风阻挡窥探,沈映蓉散了发,换上寝衣舒适地睡了三刻钟。
日子过得惬意,她胎穿到这里二十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早已把前生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
在娘家得父母疼宠,在婆家得丈夫喜欢,公婆又开明尊重,不愁衣食,能很好适应当下环境。
魏氏掐着时辰喊醒她。
心中惦记着事,沈映蓉睡得不算太沉。青禾送来温水供她净面,魏氏伺候她梳洗。
妇人圆髻是沈映蓉的标配,她不爱繁缛,也不喜欢珠钗满头t。
饱满的额头大大方方露出,发髻上一把玉梳栉,旁边点缀小巧珠花,配正红发带。
峨眉粉黛,朱唇皓齿,容貌算不得顶尖,却自带书香气的文士风流。
清冷隽秀。
换上月白忍冬纹大袖外衫,魏氏把她收拾妥帖,才伺候着出了门。
家中有骡马车,早已在门口等候。
见主仆出来,马夫把杌凳放好,魏氏搀扶沈映蓉上车。
待魏氏也上去了,马夫才取走杌凳,赶骡子前往青石坊的春晖园。
此刻吴阅在二楼的“秋”字号包厢里陪同王县令应酬盐商。
他有功名在身,十六岁就中举,本以为会试也能顺风顺水,不曾想奋战了九年都未高中,迫不得已退而求次,在衙门谋了县丞差事,再继续参加会试。
吴阅不喜盐商铜臭,一沾酒就上脸,佯装半醉的样子靠在椅子上。
包厢里有女郎弹唱作陪,盐商相互吹捧抬举,把王县令捧得高高的。
到底是在他的管辖地,盐商行事若要顺遂着些,大大小小总少不了打点。
与此同时,三楼的“春”字号包厢里同样热络,当地乡绅特地宴请从京城来的贵人儿。
那贵人年仅十八,生了一副好样貌,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抿直的薄唇带着些许不耐。
因着未行冠礼,发髻梳了马尾辫,穿半翻领玄色胡服,腰束革带,显得宽肩窄腰。
又因家中娇生惯养,贵气中透着几分骄纵的痞,有一股子纨绔匪劲儿。
话说此人的背景大有来头,原是镇国公府家的嫡系子弟,行四,人称萧四爷。
一母同胞的长姐乃当朝贵妃,兄长又是吏部四品侍郎,在京中是能横着走的角色。
江玉县这种小地方来了一蹲大佛,着实难得,故而乡绅们都愿巴结讨好,想跟国公府攀一攀交情。
萧煜心中不屑,他从小在京中那个繁华窝里长大,什么人没见过?
如今被祖母赶到萧家祖宅,哪怕他进宜州已经有十日了,仍旧无法适应两地的巨大落差。
江玉县于他而言是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无聊透顶。
遗憾的是,没有祖母的命令他不能回京。
满腹牢骚的年轻人并无兴致跟包厢里的老头们交际,他紧抿着唇,不耐地靠在窗边观下头的园子,瑞凤眼里写满了嫌弃。
春晖园是江玉县最大的宴客场所,也是最拿得出手的场地。
虽然跟京中的没法比,但各处景观算得上雅致。
前来“救风尘”的沈映蓉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闯入萧煜的视线。
小厮领着主仆进入后面的园子,沈映蓉从假山那边过来。
人工池里种满了莲花,这个时节还未绽放,只生长出低矮的翠绿叶片,层层叠叠在微风中摇曳。
月白倩影悄然无息闯入这幅由初夏构造的画卷中。
窈窕淑女,纤秀雅重。
萧煜在京中见过不少美妇,却甚少见过这般清冷隽秀的女郎。
那妇人梳着圆髻,鹅蛋脸上没甚表情,五官算不得特别出挑,却处处透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高雅君子气度。
他竟在这等穷乡僻壤里遇见惊鸿一瞥!
萧煜一时挪不开眼,也不管她是谁家的娘子,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瞧。

第二章 花孔雀想勾引有夫之妇
底下的沈映蓉主仆跟随小厮去二楼寻夫君,丝毫未察觉楼上打量的目光。
待佳人进入廊下,再也瞧不见身影,萧煜才后知后觉收回视线。
方才倚靠的身子不知何时竟已站直。
十八岁的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尤其是看到符合自己审美的女人。
他不知那女郎姓甚名谁,只觉合眼缘。
底下明明空无一人,萧煜却忍不住往下瞥。见他频频往外探,黄乡绅过来奉承。
萧煜心不在焉应付。
没过多时,二楼装醉的吴阅被家奴和魏氏搀扶进走廊。
几人的身影在楼下出现。
萧煜的视线再次落到窈窕女郎身上,细细打量她问:“底下吃醉酒的是何人?”
黄乡绅探头看了一眼,应道:“回四爷,那是吴县丞。”顿了顿,“听说今儿王县令在二楼应酬盐商。”
萧煜双手抱胸,视线时不时往沈映蓉身上瞟,说道:“倒是一对才子佳人。”
黄乡绅夸赞道:“那可不,吴县丞原本是军户出身,十六岁就中了举,在当时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萧煜挑眉,“十六岁就中举,为何到至今还是县丞?”
黄乡绅惋惜道:“会试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要高中谈何容易?
“听说吴阅曾参加过三次会试,皆名落孙山,可见差点运气。”
萧煜沉默。
黄乡绅打开了话匣子,继续八卦道:“吴县丞年少有为,他家的娘子沈家也不差,说不定四爷还曾听过沈家。”
萧煜愣了愣,困惑道:“哪个沈家?”
黄乡绅严肃道:“那沈娘子的祖上也曾风光过,说不定现在的朝堂上还有她家曾祖父的门生呢。”
萧煜颇觉诧异,又忍不住多看了那女郎几眼,愈发觉得好奇,“沈家祖上有何来头?”
黄乡绅当即同他说起沈家的风光过往。
沈映蓉的曾祖父沈肃在辉煌的时候曾做到三品户部尚书。
这可是实缺的职务,在当时算得上新兴的士族之家。
只不过天意弄人。
沈家子嗣单薄,沈尚书独子沈文原——即沈映蓉祖父,又不是块读书的料,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烂泥扶不上墙。
沈尚书致仕回原籍后,没过多久就病故了,挣下来的家业皆被独子败得精光。
许是命里的因果,沈映蓉的父亲也是根独苗,他却比败家的老子有出息得多,一心想振兴门楣,寒窗苦读考得秀才功名。
但遗憾的是沈父的功名路仅仅止步于秀才,便再无建树。
随着年纪的增长,沈父再无精力应付科举。
他既要撑门楣,又要教养子女,无奈委下身段做起了教书先生,靠着祖辈遗留下来的薄产和妻子的嫁妆经营度日。
此刻楼下的几人早已离去,萧煜听着黄乡绅的八卦,心中了然。
难怪那女郎颇有文人的君子气度,原是出自寒门士族,也得是这样的士族才能熏陶出如此出尘的气质。
晚些时候王县令上楼来见礼,萧煜无心与他们应酬,见天色不早了,准备打道回府。
已经离开春晖园的沈映蓉和吴阅坐在骡马车里,吴阅疲惫地靠着妻子,发牢骚道:“那春晖园的雅间里乌烟瘴气,前来作陪的女郎不知抹了多少头油,香煞人也。
“我听着她们咿咿呀呀的弹唱,熏得浑浑噩噩,差点受不住失了仪态反胃呕吐。”
沈映蓉忍俊不禁,“瞧郎君这模样,想是遭了不少罪。”
吴阅嫌弃道:“与他们应酬,无趣之极,还不如我在家中躺着。”
沈映蓉握住他的手,温颜道:“郎君若实在不喜欢那差事,便请辞了,回来专心应付会试,想来爹娘也不会说什么。”
吴阅:“倒也不必,就算日后高中,咱们没有门路,多半也得从县令做起。
“我现在无非是早日接触差事,只是委屈了惠娘,没能替你讨个正正经经的官夫人做。”
这话令人窝心,沈映蓉道:“郎君知上进,我已经很满足了。
“俗话说小富即安,知足常乐,做县丞夫人也挺好的,只要郎君平平安安,我便心满意足。”
吴阅笑了笑,没有应答。
到底是妇人之见,短浅。
天底下的读书人,哪个不盼着登天子堂呢?
想他吴阅十六岁就中举,在当时可是出了名的年少有为。
只不过这些年的运气着实差了些,接连三次都未高中,很伤自尊。
沈映蓉也怕伤他颜面,忙转移话题说起周娘子家的糟心事。
吴阅微微蹙眉道:“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程家的家风烂到了骨子里,惠娘莫要去沾染,省得惹一身骚,反倒落得不是。”
沈映蓉点头,“郎君言之有理,程家父子确实烂透了,不过周娘子倒是了不得,还能豁达开怀。”
吴阅:“说到底,是舍不得那身铜臭罢了。
“程家若没有钱财,她只怕比谁都跳得高。
“现在之所以还能笑,无非是手里握了点小财,暂且还能忍着。”
这话一针见血,沈映蓉并未反驳。
回到吴家,青禾送来醒酒汤,吴阅饮下。
他一早就出门,着实疲乏,沈映蓉伺候他更衣躺下歇着。
之前手绘的走马灯还未完成,她闲着无聊便坐到桌案前继续绘画打发时间。
沈家寒门士族,沈映蓉哪怕是女儿身,沈父也未曾轻看。
正因为是女儿,比男儿讨生活更是不易,故而沈父倾囊相授教导。
饱读诗书是沈映蓉精神内核稳定的根源,常年被书籍滋养的女郎不但讨吴阅喜爱,更得吴家长辈器重。
她擅长作画,若是有兴致时,会恣意勾勒心中的畅想。
也精通围棋,能与沈父一较高下,还喜欢做胭脂,各种各样的胭脂。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西下,桌案前的女郎仿佛忘了时光流逝,沉浸在笔t下的仕女图上,潜心勾勒。
纤秀的颈脖,瓷白的肌肤,专注的眼神,宛若画卷中人,弥漫着静谧的古典美。
吴家军户,吴安雄上过战场杀过人,身上总有股兵油子的匪气,哪怕需要拄拐,也无人愿去招惹。
吴阅又有功名在身,在江玉县这种小地方,吴家父子算得上有头有脸,是能庇护住沈映蓉的。
不过这份安宁很快就会被打破,因为横行京中的小霸王被赶到这儿来了。
从春晖园回去的路上,萧煜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暂且忘记来宜州的不快。
他总忍不住想起那惊鸿一瞥,女郎纤秀窈窕,通身都是书卷气的清隽疏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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