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罗场里狂飚演技by闫桔
闫桔  发于:2024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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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吴阅下值,刚进家门口,就听仆人说主母回来了。
吴阅愣了愣,心头有些发虚。
他到底害怕被二老知晓自己的混账事,当即去胡氏的院子试探虚实。
结果胡氏劝说他一番,听得吴阅一头雾水,试探道:“惠娘当真这般说的?”
胡氏点头,语重心长道:“她也是为着你的身子着想,儿就莫要跟她计较了,赶紧去赔个不是。”
吴安雄也道:“惠娘是个知书达理的,致远且退让一步,莫要伤了和气。”
吴阅悬挂的心稍稍落下,应道:“爹娘所言甚是,儿这就去哄哄她。”
在回去的途中,吴阅的心情百般不是滋味,沈映蓉没把这事捅出来,可见给了他台阶下,同时也意味着,她定会与他和离。
与此同时,正房里的沈映蓉得知吴阅一回来就去公婆那边一点都不意外,多半是为试探。
她朝青禾做了个手势,说道:“莫要垮着一张脸。”
青禾撇嘴,默默退下了。
沈映蓉坐在妆奁前,环视周边熟悉的一切,曾经她以为能在这里待一辈子,然而不过三年,婚姻就解体。
想起那个天真的自己,她不禁觉得可笑。
现在她回来了,回来打这场自保战。
外头的吴阅得知她在正房,犹豫了片刻,才踏进屋来。
沈映蓉起身,像往常那样,收敛起心思,温和道:“郎君回来了。”
吴阅看着她,轻轻的“嗯”了一声,不太自在。
那时夫妻二人各自沉默,仿佛都有些尴尬,吴阅打破沉寂道:“我饿了,庖厨备好晚饭了吗?”
沈映蓉:“已经备好了。”
吴阅:“那便先用饭。”
于是夫妻去到边厢,魏氏送来铜盆供主子净手。
吴阅不动声色窥探,并未发现异样。
仆人陆续传菜,沈映蓉亲自给吴阅盛汤,说道:“苦夏不易,郎君需得多用些汤水滋补。”
吴阅伸手接过,“惠娘也多用些。”
沈映蓉笑了笑,朝魏氏看去,她心领神会退下了,去到外头守着。
夫妻二人不再说话,吴阅心不在焉。
沈映蓉有心试探他的底线,忽而说道:“郎君,我们和离罢。”
此话一出,吴阅愣住。
沈映蓉沉默了阵儿,颇费心机道:“沈家门户小,给不了郎君前程助益。
“那日之后,我想了许多,郎君的上进心极其不易,我沈氏却贪图小富即安,总归拖了郎君的后腿。
“这些日我痛定思痛,彻底想明白了,愿意与郎君和离。
“以后郎君继续攀前程,我回娘家过我的小日子,大家都两相欢喜,互不拖累。”
那时她说话的语气平和,把满腹委屈吞入腹中,只字不提他的背刺,把一切罪过揽到自己身上,隐忍的样子不禁叫人生怜。
吴阅果然上钩,欲言又止道:“惠娘莫要说气话,此事罪责在我。”
沈映蓉看着他沉默。
吴阅怕她把事情闹大,连忙稳住她的情绪道:“我悔了,不该这般待你。”
沈映蓉忍下恶心,努力憋红了眼眶,想说什么,终是止住了。
吴阅连忙哄道:“我悔了,这些日夜不能寐,皆是想着惠娘你的好来。”
说罢握住她的手,一脸诚恳的忏悔。
沈映蓉默默抽开,嫌脏,面上却未表露出来,仍旧是满腹委屈的小可怜模样。
吴阅看着她的举动,继续说道:“河务繁忙你是知道的,我日日受王县令磋磨,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旁人的教唆,犯了糊涂,试图用你去攀附权贵。
“事后我失悔不已,原想负荆请罪,却碍于颜面不敢去沈家,只能选择逃避。
“实不相瞒,近些日我寝食难安,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实在是悔不当初!”
说完这些话,似想表真诚,立马甩自己两耳刮子,随即向她下跪请罪。
沈映蓉被他的举动唬住了,连忙道:“郎君这是作甚?!”
吴阅跪在地上道:“惠娘你饶了我这一回罢,我是真的悔了。
“我承认,我无法接受自己屡次失利,钻了牛角尖,这才动了心思寻门路。
“可是事后我想通了,你是我的发妻,日后要陪我走一辈子的人。我这般待你,实在是猪狗不如。”
沈映蓉默默地看着他,心中不由得感慨,她从来不知道,枕边人的演技竟然这般精湛。
“我脏了,恐配不上郎君。”
听到这话,吴阅连忙道:“是我猪狗不如,负了惠娘的一片真心,是我骨子里卑劣无耻,让你蒙羞。”
沈映蓉半信半疑,“郎君不会嫌弃我吗?”
吴阅摇头,“只要惠娘愿意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定当好好做人,再也不走旁门左道。”
沈映蓉盯着他看了许久,愈发觉得看不懂。
亦或许是因为看清了,才感到不可思议,她以前竟然能眼瞎到这般程度。
更或许是吴阅实在太会伪装,藏得t太深。
见她久久不语,吴阅试探道:“惠娘可否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沈映蓉露出犹豫的表情,“我不知道,郎君你让我害怕。”
“惠娘……”
“与你成婚三年,我自是喜欢郎君的,可是你转头就把我送给了别的男人,我心里头害怕。”
“惠娘,此事是我犯下的过错,只要你不离开吴家,我吴阅任打任骂,求你许我赎罪的机会。”
对方演得这般真切,她自不能辜负他的好演技,犹犹豫豫道:“我心里头乱得很,做不下决定来。”
“惠娘……”
“若郎君是我,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吴阅忙道:“我不逼你,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们一起来跨这道坎儿。”
得了这句话,沈映蓉心里头踏实了。
他既然要体面,她便奉陪演到底,先把萧煜那头恶狼甩掉再说。
两人到底生了嫌隙,晚上吴阅歇在书房。他心里头藏着事,背着手来回踱步,有些忐忑。
倘若沈映蓉私下里与他闹一场还好,可是她没有闹。
女人家,只要耐心哄一哄,待时日长些,这事总能翻篇。
吴阅并不想与她和离,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并不想打破现有的安宁。
转念一想,只要她肯回来,他多花点心思哄哄也无妨。
只是他千算万算,遗漏了萧煜那头贪婪的恶狼。
那厮有前科在身,吴阅以为他对沈映蓉不过是图新鲜,不曾想少年郎较了真儿,铁了心挖墙脚。
白日里沈映蓉明确表示不会和离,可把萧煜给气坏了。
他想不通那般聪慧的一个女郎,怎么就甘愿成为踏脚石任人糟践。
烛火在黑暗中跳动,萧煜刚绞干头发坐在床沿看手中的珠花,他轻轻嗅了嗅,脸上露出沉迷之色。
似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取出吴阅给他的书信。
那家伙既然卖妻求荣,他索性允了他的愿望好了。
科举会试他萧煜不敢动歪脑筋作弊,因为一旦败露,定会牵连到宫中的长姐。
他虽然纨绔混账,但不会拿身家去冒险,孰轻孰重还是晓得的。
但像县令这种芝麻官,操作的空间就大得多,甚至连兄长的门路都不用去走,通过狐朋狗友家族里的渠道,总能捡漏捞到一个。
至于是不是穷乡僻壤的县令,那就没法保障了,得碰运气。
萧煜左思右想,既然从沈映蓉那里走不通,那就敲打吴阅,逼吴阅跟她和离。
拿定主意后,第二天一早萧煜就把常生寻来,让他去找吴阅,说要见他。
常生领了差事并未去吴家,而是寻到吴阅身边的侍从阿喜,让他给吴阅带口信,约其相见。
阿喜已经猜到是为什么,应承下来。
傍晚吴阅下值,阿喜把萧府约见的事情说了说,吴阅没有吭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道:“家中可知晓萧府的人去过?”
阿喜应道:“前来传话的家奴未曾去过家里头。”
吴阅点头,“我晓得了。”顿了顿,“嘴闭紧点。”
阿喜:“小奴明白。”
待到休沐那天,吴阅谎称衙门还有差事要处理,一早便出门了。
沈映蓉也未起疑,因为他确实挺忙。
萧煜在自家别院约见,他手摇折扇,歪着头看蔚蓝天空,算起来他到宜州已有三个月了。
那档子破事是二月初发生的,从京城到这里他行了近一个月的路程,综合下来已经避了四个月的风头。
离家四个月,算是头一遭,想来祖母多半憋不住会把他唤回去,他得尽快把沈映蓉那棵红杏挖到手才行。
莫约茶盏功夫,常生来报,说吴阅来了。
萧煜做了个手势,随后去了偏厅。
常生领着吴阅主仆进院子。
这处院子不大,只有二进,收拾得虽干净,却没有什么人气儿,显然空置了许久。
里头除了常生外,没有一个仆人。
去到偏厅那边,常生把阿喜拦下,同吴阅道:“吴县丞请,我家主子就在偏厅里的。”
吴阅撩袍进去。
常生把阿喜领走,因为主子们的事,下人还是少知道为好。
萧煜站在窗边,听到脚步声进来,转身看向来人,皮笑肉不笑行礼道:“吴县丞。”
吴阅回礼。
还是跟以前彬彬有礼的样子,一副文士风骨。
萧煜心中忍不住腹诽,果然人不可貌相,他不是个东西,眼前这人比他更甚。
那沈氏眼瞎,不过她若不眼瞎,他岂有钻空子的机会?
萧煜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吴县丞既然求到了我萧四郎,这人情我自会给你,不过……”
吴阅看着他,没有答话。
萧煜淡淡道:“你三次会试失利,科场舞弊这个忙我可帮不了,一旦事败,我萧煜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吴阅垂首,平静道:“想必萧四爷唤我来,不只为说这个。”
萧煜唇角微勾,“你已经是举人身份,离入仕只差一步之遥。
“就算我用萧家的门路使手段把你送入仕途,一旦你想要晋升往上爬,光凭举人的资格可不够用。
“那王县令我也打听过,是个难伺候的,你在他手下做事,想来吃了不少苦头。
“说句难听的,会试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万一你再次失利,继续在王县令那里受磋磨,日子也实在煎熬。
“既然你求了来,我便走萧家的门路替你谋个县令的职缺,解你眼下的窘境。
“从举人升至县令,我朝也不是没有,不易让人生出诟病。
“日后你若想继续晋升,就得靠本事中进士,再从地方熬到京畿,入朝堂,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我萧煜没法保你荣华富贵,但替你开条路还是可行的。你若愿意,至多年底考课之后,便可把事情落实下来。
“等你做了一县之长,既可保住体面,也可继续参加会试,谋求晋升,两不误。”
吴阅沉默了阵儿,试探问:“当真年底考课之后就能落实下来?”
萧煜点头,“我兄长是吏部侍郎,清楚朝廷里的职缺升降调动。
“考课之后各路官员都会有评审,一些升迁,一些调动,这个时候要捡县令职缺轻而易举,也不会让人诟病。
“不过,像京畿那些肥缺你就甭想了,京中权贵们都盯着呢,轮不到你们这些士子去捡便宜。”
到底是生长在权贵窝里的人,对官场上的情形早有熏陶,比靠寒窗苦读的士子通透圆滑。
这样的结果吴阅自是满意的,不曾想萧煜同他提出了要求。
让他跟沈映蓉和离。
似没料到萧煜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吴阅不由得愣住,诧异道:“萧四爷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萧煜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与沈氏和离,我要带她回京。”
此话一出,吴阅的眼皮子狂跳不已。
带沈氏进京,他莫不是疯了?!

吴阅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对方, 努力镇定道:“她不会与你进京。”
萧煜强势道:“这由不得她做主。”顿了顿,“你只需与她和离,我自会许你前程, 其他的无需多管。”
吴阅嘴唇嚅动,想说什么, 终是止住了。
萧煜道:“我要沈氏, 不管你允不允, 我都会把她带走。”
这话委实过分, 吴阅憋不住了, 铁青着脸道:“她是我发妻!”
萧煜挑眉, 毫不客气道:“她是你的垫脚石,你可以再娶。”
吴阅生气了, 纵使他卖妻求荣, 但骨子里还是有点文人的清高自傲。
在萧煜面前,他的自尊被践踏得体无完肤, 可是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
对方愿意许他前程, 条件是逼他和离,用婚姻去换取前程。
吴阅内心愤怒,却深感无力,被人拿捏的滋味并不好受。
拽紧的拳头松了又握,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沉声道:“萧四爷欺人太甚,京中那么多女郎供你挑选,沈氏于你而言不过是一件新鲜玩物,你何苦咄咄逼人?”
萧煜把玩折扇, 歪着头道:“我就相中了她,想把她带回京去, 养在我的院子里。”
吴阅硬着头皮道:“沈氏的性子我比你更清楚,她不贪荣华,更不会做他人妾。
“四爷若是强取,只怕讨不到甜头,最后也不过得一具尸体。”
萧煜冷哼,“有点脾性才更好,听话的女郎多得是,我何苦非讨沈氏不可?”
吴阅闭嘴不语,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了大麻烦。
萧煜如水蛭一般叫人恶寒,下通牒道:“你若与沈氏和离,这事就算谈妥了。”
吴阅心神不宁,稳住他道:“且容我回去考虑考虑。”
萧煜:“十日内答复我,若不愿意,可就别怪我明抢。”
他这般不要脸,委实把吴阅气着了,懊恼道:“还请萧四爷多顾忌着些国公府的脸面t。”
萧煜“啧”了一声,无所谓道:“我萧煜早就声名狼藉,做尽了混账事,不缺这一桩。”
吴阅瞪着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萧煜不想跟他周旋,下逐客令道:“吴县丞请吧,十日为期,你若不愿与沈氏和离,我自有法子强拆。”
吴阅着急道:“倘若是沈氏不愿意呢?”
萧煜:“你可以写休书,成婚三年无子,可休妻。”
吴阅:“……”
那祸害真的太歹毒了!
萧煜做请的手势,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吴阅咬牙甩袖而去。
离开别院后,吴阅坐上骡马车,怒气冲天。
阿喜不敢吭声,犹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问:“郎君是要回家吗?”
吴阅沉默了许久,才道:“去河边,我想静一静。”
于是阿喜带他去了河边。
吴阅胸中翻涌难平,他万万没料到萧煜那般混账,竟然想把沈映蓉带走。
那纨绔子弟,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衣物般任意更换,一旦沈映蓉被带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背景,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吴阅虽然卖妻求荣,但没想要发妻性命。他头痛地捏了捏鼻梁,陷入了两难。
倘若他跟沈映蓉和离,沈家势必会把他卖妻求荣的事迹抖出来。到那时声誉受损,吴家必定会被人戳脊梁骨。
想起老子吴安雄的火爆脾气,吴阅有些怂。
可若不与沈映蓉和离,萧煜又不会善罢甘休,他夹在中间着实两难。
与此同时,沈映蓉开始着手清理自己的嫁妆账目,把嫁妆与吴家田产剥离出来,便于日后带走。
算盘噼里啪啦,在指尖下起伏。
当初娘家陪嫁给她的商铺和良田可是她日后傍身的依靠,夫家无权干涉,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临近正午时分,吴越才从外头归来,似乎有心事,拧着眉头去了书房。
沈映蓉也没有多问。
庖厨备好饭食,她亲自去书房喊他用饭,吴阅却道不饿。
沈映蓉站在门口,试探问:“郎君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吴阅望着窗外,心里头有些烦,“惠娘自行先用,我等会儿过来。”
沈映蓉不再多言,默默退了回去。
听到脚步声走远,吴阅的视线落到墙壁上的画卷上,那是沈映蓉端午节画的夏蝉,妙趣横生。
他不想与她和离,可是萧煜步步紧逼。
想到自己的处境,他不由得焦头烂额。
先前是为着前程烦心,现在是前程和婚姻一起烦人了,委实应付得疲乏。
外头的沈映蓉回到边厢,心里头想着事,魏氏问道:“郎君不来用吗?”
沈映蓉:“他要等会儿再用。”
魏氏给她盛粥。
沈映蓉看向外头,艳阳高照,夏蝉扯开嗓门疯吼。
她轻轻摩挲扇柄,自萧煜找茬儿后已经有好几日了,他想拆她婚姻,肯定会找吴阅,看来得盯紧点才行。
接下来的两天吴阅都紧锁眉头,沈映蓉仍旧跟往常一样,只不过离了心的夫妻到底比不得以前。
若是以往,沈映蓉必定会嘘寒问暖。
现在她仍会关切问他,但心境完全变了,眼神里藏着权衡与观察。
吴阅这两日的心神不宁给沈映蓉敲响了警钟,猜到萧煜不会善罢甘休,她吩咐魏氏找机会接触阿喜,定要从他口中套出话来。
不出所料,魏氏私下里避开吴阅,对阿喜一番敲打。他没经受得住吓唬,交代了吴阅跟萧煜会面的事。
沈映蓉得知消息后,整个人陷入了阴霾中。
魏氏内心惶惶,压低声音道:“二人会面,定会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娘子得早做打算才好。”
沈映蓉看向她,也有点心慌,皱眉道:“吴阅卖妻求荣,萧煜寻他,多半是为许下条件。”
魏氏着急道:“娘子可不能坐以待毙,任凭他们处置。”
沈映蓉做了个打断的手势,“魏妈妈莫要自乱阵脚,容我好生计一计接下来的退路。”
听她这般说,魏氏只得闭嘴。
室内一时变得寂静下来,沈映蓉握着团扇,若有所思来回踱步。
魏氏不动声色退了下去。
先前沈映蓉试探吴阅底线,意图用他保住自己拖延到萧煜回京,吴阅也确实表示要重修旧好。
但现在两人会面,中间多半会生变故,她得主动出击,断不能像之前那般任人宰割。
思虑再三,沈映蓉把主意打到了婆母胡氏身上,决定用二老给吴阅施压。
青禾在庖厨同张大娘唠嗑说漏了嘴,她称赞张大娘厨艺好,只怕以后都吃不到这般好的手艺了。
张大娘颇觉诧异,好奇追问。
青禾没有应答,只说了声娘子委屈,便说自己多言了,匆匆回避。
恰逢胡氏的贴身婢女翠红过来取莲子羹,差点被青禾撞着,嘴里埋汰了两句。
张大娘心中憋着疑问,翠红皱眉道:“那丫头真是莽撞。”
张大娘应道:“也真是奇了,方才都好好的,忽然就红了眼,说什么娘子受了委屈云云。”
翠红听得诧异,多问了两句。
张大娘也是稀里糊涂,当即同她说起方才青禾的奇怪之处。
取了莲子羹,翠红回到胡氏的院子,提起青禾的莽撞。
胡氏听了觉得不对味,她心思细,发问道:“那丫头说她家娘子委屈,我们吴家何时亏待过惠娘了?”
翠红摇头,“所以奴婢才觉她莽撞,说话没头没脑的。”
胡氏用完莲子羹,心里头不大痛快。
她自认这个婆母已经做得够好了,自沈映蓉进吴家后,立马交了权,处处护着,婆媳俩从未翻过脸。
却不曾落下“委屈”二字。
胡氏越想越觉得不舒坦,遂找了个借口差人把青禾寻来问话。
当时沈映蓉在书房里,外头忽然传来魏氏极小的声音,说青禾被请到老夫人那边去了。
沈映蓉心下了然,应了声晓得。
另一边的胡氏压下心中的不快,青禾是沈家的陪嫁丫鬟,代表着沈映蓉的脸面,故而说话的语气仍旧和软。
她先试探问青禾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青禾只垂首不语。
一旁的翠红道:“老夫人问话,青禾你莫要装哑巴。”
青禾仍是沉默。
胡氏耐着性子道:“你这丫头怎么跟闷葫芦似的,莫不是你家娘子对你说了重话?”
青禾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胡氏:“有什么话只管说,我替你做主。”又道,“这吴家的主,我还是做得了的。”
青禾忽地跪了下去,小声道:“奴婢不慎说错话,还请老夫人莫要多心。”
这话听得胡氏皱眉,她看向翠红,她识趣退了出去,把门。
青禾这才道:“奴婢昨儿被娘子训斥了一顿,心里头委屈。”
胡氏问:“惠娘平日里挺大度的,对家仆和善,你犯了什么错被训斥?”
青禾把头垂得低低的,声若蚊蝇道:“奴婢不敢说。”
胡氏微微皱眉,“你只管说来,我替你做主。”
青禾迟疑了许久,才咬牙道:“奴婢替娘子不值,她被郎君这般对待,反而替郎君说好话,奴婢觉着窝囊,惹得她不快,被训斥了一顿。”
这话听得胡氏云里雾里,“你仔细说清楚,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青禾红了眼,泫然欲泣道:“请老夫人替娘子做主,今日奴婢就算豁出去了,也要为娘子说句公道话。”
见她这般模样,胡氏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赶紧说来。”
青禾抹泪,犹犹豫豫道:“前阵子娘子回娘家,是不得已而为之。”
胡氏:“???”
青禾:“请老夫人做主,我家娘子的清誉被郎君毁了,他卖妻求荣把娘子送到了国公府萧四郎的榻上糟践,奴婢替娘子冤屈!”
此话一出,胡氏整个人都懵了。
青禾含泪道:“老夫人,我家娘子与郎君成婚三年,待他如何心知肚明。
“可是郎君被鬼迷了心窍,竟然把发妻出卖给他人,此举委实荒唐至极!”
面对她的控诉,胡氏怒火中烧,厉声道:“荒唐!
“我儿是什么脾性我自己还不清楚吗,他岂会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青禾激动道:“阿喜可作证,事发当晚,奴婢与魏妈妈被迷晕送至别院,由刘妈妈看管,待到天明才被放出。
“事后娘子痛心疾首,回了娘家,若非顾及吴家体面,早就大闹一场了,若老夫人不信,可唤刘妈妈和阿喜来对质。”
她是沈家的陪嫁丫鬟,这种丑事是断然不会往自家主子身上泼脏水的。
胡氏又惊又怒,瞪着她说不出话来,满脑子都是吴阅卖妻求荣。
青禾点到为止,之后不论胡氏怎么盘问,她都装聋作哑。
这可把胡氏气坏了,却不敢拿她撒气,只得让她先下去。
待青禾离去后,胡氏再也坐不住了,当即t差人去把吴安雄寻回来。
待到申时,吴安雄才归家,他一进院子,胡氏就上前把他往屋里拽,嘴里叨叨絮絮发牢骚。
吴安雄道:“好端端的,二娘心急火燎把我唤回来作甚?”
胡氏在家中排行老二,她此刻已经冷静许多,关上房门,说道:“致远犯了事,我说了,你可莫要动怒。”
吴安雄愣了愣,诧异道:“他能犯什么事?”
胡氏知道他的脾气,再三叮嘱道:“家丑不可外扬,你听了莫要动怒。”
她越是这般说,他反而心神不宁,皱着眉头道:“二娘只管说来,我受得住。”
胡氏迟疑了半晌,才道:“致远糊涂,为着前程卖妻求荣,把惠娘送给了国公府的萧四郎,今日青禾那丫头说漏了嘴,把我气得半死。”
听到这话,吴安雄顿时血压飙升,怒目道:“你放屁!致远是什么脾性我还不清楚,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
胡氏忙安抚道:“你莫要动怒,好好说话。”
吴安雄额上青筋暴跳,“去把青禾寻来,我要问话。”
胡氏不客气道:“老疯子,致远干出这等混账事,你哪来的脸去对质?!”
一句话把吴安雄噎得哑口无言。
胡氏继续道:“动动你的脑子,那青禾是沈家的陪嫁,她岂会找茬儿抹黑自家主子的名声?”
吴安雄嘴唇嚅动,瞪着她好似要喷火。
胡氏糟心道:“你瞪我也没用,待致远下值回来,好生问一问就清楚了。”
吴安雄着急道:“我如何坐得住?!”
胡氏:“坐不住又如何?!
“事情已经发生了,倘若那畜生真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沈家只怕早就想寻吴家拼命了!
“自个儿好好想想怎么跟他们交代吧,现在没闹,多半是为着两家的体面。”
说完这话,胡氏也绷不住了,气恼道:“那混小子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瞎折腾,如今闯出祸来,又要如何收场?”
吴安雄铁青着脸没有吭声,想他体面了一辈子,不曾想晚节不保,这脸着实丢不起。
老两口发愁不已,都是要脸面的人,自不敢去跟儿媳妇对质,只能大眼瞪小眼,等吴阅下值回来再说。
傍晚时分,吴阅从衙门回来,刚进家门,就被仆人喊到了胡氏的院子。
吴阅并未意识到什么,撩袍过去了。
室内气氛沉闷,吴安雄坐在椅子上,一脸晦气。
吴阅进了屋,见二老都在,行礼道:“不知爹唤我作甚?”
吴安雄吹胡子瞪眼,胡氏差人去外头守着,家丑不可外扬。
“跪下!”
见自家父亲一脸严厉,吴阅心头一跳,他看向胡氏,胡氏使眼色。
吴阅默默跪了下去。
吴安雄指着他,气恼道:“孽子,我且问你,惠娘待你可曾不薄?”
吴阅垂首道:“不曾。”
吴安雄怒目道:“那你为何要把她送给别人糟践?!”
此话一出,吴阅意识到了什么,本能反驳道:“儿没有!”
吴安雄被他的态度气煞了,早年当过兵,脾气火爆粗鲁,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顺手拿起拐杖一棍打到吴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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