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甄氏这才后知后觉意会过来,露出无法直视的表情,“四郎可莫要告诉我,你把沈娘子给相中了?!”
萧煜应答道:“对,我就是把她给相中了。”
甄氏晴天霹雳,脱口道:“她是有夫之妇!”
萧煜理直气壮道:“无妨,我可以把吴家的墙头拆了。”
这话把甄氏气得半死,瞪大眼睛道:“荒唐!人家好好的夫妻,你去横插一杠子,难不成是要去做姘头?!”
萧煜:“……”
姘头是什么鬼?!
好吧,姘头就姘头。
见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甄氏差点心梗。
她虽然只是乳母,但打小看着祖宗长大,说话还是挺有分量的。
“四郎故意气我不是?”
萧煜歪着脑袋, 不答反问:“那沈家娘子难道不好?”
甄氏“哎哟”一声,没好气打他一板, “你疯了, 人家有郎君的, 且还是县丞。”
萧煜理直气壮道:“他们会和离。”
当即把吴阅干的丑事同她粗粗说了说, 听得甄氏去揪他的耳朵。
萧煜吃痛“哎哟”连连, 捂住耳朵道:“嬷嬷松手!嬷嬷松手!”
甄氏气恼道:“四郎这般胡作非为, 若是被京中的老夫人知道,定会扒你一层皮!”
萧煜狡猾道:“你不说, 我不说, 祖母她怎么会晓得?”
甄氏指了指他,一脸无法直视的表情, “这般混账事, 岂能瞒得住?
“四郎听我一句劝,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甭管吴家夫妇如何,那都是他们的家事。
“你插一脚进去毁人家的姻缘, 传出去了, 不像话!”
萧煜油盐不进,“我相中了沈氏,非要她不可。”
甄氏急道:“感情这种事,讲究的是两相情愿, 你一门心思去拆人姻缘,她定是恼你的。”
“那我管不了这许多, 就算强扭的瓜不甜,我也得先扭下来尝一尝。”
“哎哟我的祖宗,你就不能消停着些,尽惹祸事,一旦传出去你强拆姻缘,只怕闹得满城风雨,国公府的颜面何存?”
“嬷嬷莫要唠叨,那吴阅卖妻求荣都不要脸了,我拆他墙头还要什么脸?”
这话委实气人,甄氏差点气哭了。
萧煜继续道:“我非要沈氏不可,就相中她了,嬷嬷你莫要拦着,若没把她讨到手,我是决计不会回京的。”
甄氏气急,“若是被夫人晓得,只怕肺都得气炸。”
萧煜没有吭声。
甄氏知道他的脾性,努力镇定下来,耐心劝说道:“四郎没接触过女人,沈氏生得窈窕,你心动也在情理之中。
“但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接触更多的女郎。
“权贵之家的男人三妻四妾比比皆是,待四郎尝过滋味,就不会非要沈氏不可了。
“听我一句劝,沈氏于你而言不过图新鲜,待新鲜劲儿一过,也不过如此。
“她现在是有夫之妇,甭管她的遭遇如何,也是她自己的事,做决定的是她自己,这断然不是你插足的理由。
“四郎与她有着天壤之别,一来京中定不会允你带她回去,二来她也不一定乐意,三来你强拆人姻缘闹得满城风雨,体面尽失,实在不成体统。”
她一番好言相劝,萧煜确实听了进去,回道:“我都知道。”
甄氏忙道:“四郎心里头有数就好,现在京中来信催你回去,咱们早日回京,别让夫人担心。
“宜州到底比不得京城,四郎回去后多与朋友走动走动,若想养通房,夫人自会安排。
“京里头可比宜州有趣多了,想必待时日长些,四郎自会把这边的事情忘掉。”
萧煜看着墙上的画,没有应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道:“嬷嬷,我从未对一个女郎这般上心过。”
甄氏发愁道:“我都知道,四郎年轻,见识的女郎少,看中沈氏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确实生得俊。”
萧煜的视线落到她脸上,“她不仅模样好,还有才情,脾性也不错。”
甄氏:“只要四郎有兴致,京中的女郎任你挑选。
“待你回京后,可让夫人举办一场宴饮,把上得了台面的女郎都请来,总能挑出一两位让你满意。”
萧煜意兴阑珊道:“我没兴致去相看。”
他自然不会说他对沈映蓉的身体着迷。
他沉迷于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喜欢她滑腻紧致的肌肤,浅淡的脂粉香,更喜欢跟她亲昵贴近的缱绻。
那种感觉无法言喻。
跟自己喜欢的女郎勾缠,各种感官都是舒心愉悦的。
他迷恋那种身心愉悦,渴求把她捆绑到身边,满足自身欲望。
那时他还不懂什么是爱,但喜欢他是知道的,至少目前他是喜欢的。
亦或许甄氏说得对,他太年轻,没见识过多少女人,以至于第一次情爱就被勾了魂儿。
但也正是因为年少,才有那份炙热的滚烫,无视礼教,只想把她讨到手,哪怕厚颜无耻,背负骂名都在所不惜。
就为一个女人。
尽管甄氏非常客观地向他阐明了这件事带来的后果,他仍旧会去做,因为他清楚地明白,他能承担这份后果。
甄氏见劝说不通,只能跺脚离去。
她走后,室内一时寂静下来。
萧煜坐在摇椅上晃晃悠悠,闭目回忆起那天夜里的荒唐。
那种滋味估计一辈子都遗忘不了。
那种放纵的,违背伦理道德的,肌肤之间的贴近,与见不得人的欲望在黑夜里蔓延,如同藤蔓般把他拖入深渊。
吃醉酒的沈映蓉可比清醒时可爱多了,热情似火,情态娇憨,妩媚风情勾得人只想与她抵死缠绵。
他没有经验,是第一次与女人肌肤贴近,亦或许是她吃醉酒神志不清,促成了他的放纵。
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
萧煜喉结滚动,方才甄氏说的那些话他都有听进去,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就喜欢沈氏啊,喜欢她的才情,喜欢她的身段,以及肌肤之亲的契合。
他不想要什么通房,也没兴致相看京中的女郎,就想要沈氏,想把她带回京养在自己的院子里,与t她相好。
如果当初吴阅没有干出卖妻求荣之事,他或许会稍稍克制。
但吴阅给了他拆墙头的机会。
他拆得理直气壮,哪怕闹得满城风雨,反正名声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再多的体面都比不上把那个女人搂在怀里来得实在。
外头的甄氏方才还高高兴兴,转头就愁眉苦脸。
方安进院子见她神色不对,好奇问道:“甄嬷嬷怎么了?”
甄氏抬头,立马朝他招手。
二人行至僻静处,甄氏发愁道:“四郎那孩子着实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把吴家的沈氏给相中了,一门心思挖墙脚,放言不把她讨到手,就不回京。”
听到这话,方安只觉天都塌了,“这成何体统?!”
甄氏忙道:“你小声点。”
方安抽了抽嘴角,难以置信道:“嬷嬷可莫要胡说,四郎虽然顽劣了些,但还不至于这般荒唐。”
甄氏埋汰道:“方才我劝了许久,他油盐不进,可愁死我了,万一被京中的夫人知道,只怕气得半死。”
方安也急了,“这事实在混账,断不可让四郎胡作非为。”
甄氏:“你赶紧想法子把他哄回京,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方安忙道:“去问问常生那小子,近来都是他在伺候四郎,定然知晓些什么。”
二人当即差人去把常生寻来问话。
常生别看他年岁小,却是个机灵的,极擅钻营。
这些日伺候萧煜,不仅月钱翻倍,在家奴眼里可是大红人儿。
祖宅离京十万八千里远,家奴们的管理自比不得京中严厉。
平时甄氏和方安都盯得紧,就怕萧煜在这边闯祸,不曾想被常生钻了空子,二人着实恼他,将其叫来训斥一顿。
常生满腹委屈,跪在地上诉苦道:“嬷嬷,小奴人轻言微,拦不住郎君啊。”
方安皱眉训斥,“没让你拦着,知会我二人总错不了。”
常生苦着脸道:“郎君再三警告,若小奴的嘴不紧,便立马把小奴发卖了。
“小奴自当对主子忠心,许多时候也曾劝过,可是郎君不听,小奴只有硬着头皮办差。
“郎君先前干的事,小奴已经全部交代了,绝无半点隐瞒。”
甄氏厉声道:“若京中的家奴都像你这般钻营,只怕早就被打死了。”
听到这话,常生连忙磕头求饶。
甄氏:“念你年纪小,这回就饶了你,若下次还敢瞒着我二人,打死论处!”
常生砰砰磕头,“多谢嬷嬷网开一面!”
甄氏:“滚!”
常生捏了把汗,屁颠屁颠地滚了。
方安说道:“我就奇怪,当初四郎为着那幅《荷戏》不惜用《秋月图》交换,想必那时候就把沈氏给相中了。”
甄氏头痛道:“宴请乡绅,只怕也是为沈氏。”
方安:“我大意了,没往那方面想。”
甄氏皱眉道:“这也怨不得你,那孩子虽然不知天高地厚,但也不至于这般顽劣。”
说完这话,她又觉得那小子简直毫无下限,刷新了她的认知。
两人商量了许久,也拿不出好的办法来。
说到底萧煜始终是主子,他们总不能强行把他绑回京。
再加之京城离得远,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这道难题。
方安左思右想,只能步步紧跟,把他盯紧点,之后再慢慢打消他的念头。
临近傍晚时分,萧同晖那边送来请帖,原是小女儿萧玉如的喜帖。
甄氏把喜帖送上去,萧煜随手翻了翻,说道:“嬷嬷自行备礼。”顿了顿,“多备些。”
甄氏应是。
翌日那喜帖也送往了吴家,沈映蓉对萧煜不屑,对萧同晖父女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平时家中的客往人情都是她在打理,待吴阅下值回来,把喜帖拿给他看,并说了说随礼的事。
吴阅客客气气道:“惠娘行事素来妥帖,你怎么安排都稳当。”
沈映蓉道:“离宴请还有半月,到时候我不会与郎君一起去。”
吴阅知道她回避萧煜,应道:“无妨,我自行去参加。”
沈映蓉点头。
二人的关系变得微妙,有时候吴阅甚至有些惧她,仿若她是祖宗一般,得罪不得。
沈映蓉觉得这样挺好。
吴阅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欲言又止。
沈映蓉装作不知道,他只得憋了回去。
自公爹负荆请罪把这事平下来后,他们的日子变得安宁。
沈映蓉仍旧会晨昏定省,胡氏待她也如往常那般,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熬过酷暑六月,立秋时下了一场秋雨,虽然秋老虎还很厉害,总比先前缓和许多。
平时沈映蓉极少出门,不给萧煜纠缠的机会。
今年秋收得早,吴家两百多亩良田请人耕种,稻穗成熟收割时夫妻二人按惯例出城去看情形。
他们去的时候还算顺遂,不曾想在回来途中被萧煜差家奴拦截了。
那狂徒胆大妄为,在光天化日之下劫了吴家的车马。
吴阅自是不依,与其发生肢体冲突,无奈他一介书生,三两下就被萧家的仆人捆了手脚。
萧煜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俯视被制住的吴家仆人,桀骜道:“沈娘子可让我好等。”
吴阅怒目,厉声道:“萧煜你休得狂妄!”
萧煜手持马鞭,嘲弄道:“吴县丞言而无信,说好的话跟放屁一样,你把我当猴耍,我岂能容你放肆?”
说完嫌他碍眼,命人拿东西把他的嘴堵住,拖拽了下去。
魏氏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肝胆俱裂。
萧煜倒是给她颜面,说道:“魏妈妈莫要害怕,我只想同你家娘子说两句话,绝不会动她。”
魏氏站在马车旁不愿意走,里头的沈映蓉硬着头皮道:“魏妈妈且回避,我无妨。”
魏氏差点哭了,“娘子……”
沈映蓉冷静道:“我无妨,你莫要惹恼他吃苦头。”
魏氏犹豫了许久,才战战兢兢地走开了。
这会儿道路上没有行人,萧煜为了拦截吴家的骡马车可等了好几个时辰。
他翻身下马,走到车前,用马鞭支起帘子,里头的沈映蓉一脸戒备紧张,手里握着匕首,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萧煜“啧”了一声,“刀剑无眼,沈娘子恐伤了手。”
沈映蓉愠恼道:“萧四爷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持衙门公差,休得猖狂。”
萧煜眯起眼,“我就想跟你说两句话,何来劫持之说?
“若沈娘子不服,明日大可报官,请王县令来做主断是非,如何?”
他故意提起王县令,笃定吴家不敢报官,若是把卖妻求荣这事抖出去,那就有好戏看了。
沈映蓉瞪着他,敢怒不敢言。
萧煜试着去取她手里的匕首,沈映蓉不松,他笑道:“我说了不会动你,就想跟你说两句话。”
沈映蓉盯着他,“你莫要伤吴阅。”
萧煜不屑道:“那狗东西这般待你,你还护着?”
沈映蓉面色阴沉,萧煜松开了她,举手做投降状,“得,你是我祖宗。”
说完朝她行大礼,“吴家的姑奶奶,劳你移驾赏脸同萧某说两句话。”
边上的家奴们见此情形,皆憋着笑。
萧煜骂骂咧咧道:“狗东西,都转过身去,别瞎看。”
常生等人连忙转身回避。
沈映蓉迫于局势,只得出来。
萧煜扶住她的腰身,毫无顾忌将她抱下,全然无视她的人-妻身份。
沈映蓉羞恼推开,抵触道:“休要碰我!”
萧煜撇嘴,做了个请的手势,沈映蓉硬着头皮去了林边。
萧煜果真君子了一回,仅仅只是问话,并未有越礼的举动。
他说道:“沈娘子当真有几分本事,竟然真把吴阅给唬住了,他那般想要前程,能及时收手,确实叫萧某诧异。”
沈映蓉不给好脸色道:“你休要拆散我夫妻二人。”
萧煜“啧啧”两声,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机。
“沈娘子是聪明人,我不信他这般待你,你还能不计前嫌维护他。
“让我猜一猜,你此举无非是想摆脱我,把吴阅当成你的挡箭牌使,是吗?”
沈映蓉没有答话。
萧煜继续道:“我今日不妨告诉你,京中来信催我回去,可是我不想回去,没把你讨到手之前,我决计不会回京。”
沈映蓉急了,“还请萧四爷高抬贵手放我夫妻一马!”
这话萧煜不爱听,“别拿夫妻那套来糊弄我,做人真诚一点不好吗,明明心里头厌恶,还要装成满心欢喜的样子,累不累心?”
沈映蓉:“……”
萧煜:“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哪一点比不上他吴致远,以至于让你避之如蛇鼠?”
沈映蓉冷脸道:“请萧四爷自重。
“我是有夫之妇,诚然吴阅犯了错处,但他有悔过之心,我夫妻二人能t不能重修旧好,是家事,不劳你费心。”
萧煜无语,翻白眼道:“你莫要拿吴阅当枪使,我不吃这套。”
沈映蓉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出生在小地方,与四爷你云泥之别,还请……”
萧煜打断道:“你都没尝过我这只瓜,怎么知道甜不甜?”
沈映蓉:“……”
萧煜:“你都没试过其他男人,怎么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沈映蓉:“……”
萧煜厚颜无耻,“我觉得我们俩挺有缘分,若是寻常,我是断然不会来宜州的。
“但我偏偏来了,不就是上天特意安排我在这里遇到你吗?
“你与吴阅生出嫌隙,若非他卖妻求荣,我是决计不会这般强势介入的,可是他给了我这个机会。
“惠娘,擦亮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身边人,既然上天给了你机会认清枕边人,你难不成还要继续在那个泥潭里没完没了?
“诚然我萧煜不是个东西,但比起吴阅,我干不出这等混账事,也不需要出卖女人来讨前程。
“我想带你回京,见识京中的繁华,你难不成愿意一辈子窝在江玉县这个小地方蹉跎一生?
“想想你沈家曾经的风光荣耀,你就甘心一辈子默默无闻?”
那时他说话的表情非常认真,是难得的严肃,全然没有平时的吊儿郎当。
沈映蓉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只不过经历了吴阅的背刺后,她再无曾经的天真。
甭管对方吹得有多天花乱坠,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让她看清了往后的路,唯有依靠自己才能获得安宁。
她镇定许多,平静道:“多谢四爷的好意,我沈氏没有上进的心思,只想守在爹娘身边便足矣。
“四爷口里的京中繁华,我也没有兴致去观览。
“我生在江玉县这个小地方,见识虽短浅,却无比知足。我攀不上四爷的眼光,也跟不上四爷的脚步。
“我沈氏所求的,不过是一日三餐,有家人陪伴,其余的不做多想。”
听了她的诉求,萧煜沉默不语。
往日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算是第一次平和对话。
沈映蓉朝他行大礼,说道:“沈氏受不起四爷的抬爱,还请四爷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萧煜伸手扶住她,“你何必如此?”
沈映蓉正色道:“能得四爷偏爱是我的荣幸,可人各有志,我求的是井底之蛙的安宁,受不住京中的繁华。”
萧煜没有说话,只盯着她看。
沈映蓉想缩回被他扶住的手,却被他死死握住,难以挣脱。
那时林子里清风拂过,吹动鬓发遮眼。
少年郎目光沉沉,幽幽眼神琢磨不透心思。
沈映蓉不禁有些害怕,尽管对方从未在她跟前展露过凶狠,大多数都是吊儿郎当的不正经,如今见他沉寂的模样,她反倒生出几分不安。
那毕竟是权贵子弟,二人身份悬殊,她是无法与他平视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煜才缓缓松开她,莹白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绯红印记。
萧煜淡淡道:“你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可不管瓜甜不甜,只要瓜在手里就行。”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走了,丝毫不给沈映蓉说话的机会。
很快萧家的仆人就撤场离开,魏氏连忙过来看沈映蓉的情形,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说道:“那萧府实在欺人太甚!”
沈映蓉后背起了一层薄汗,她是没有胆量跟萧煜硬碰硬的,她要活命。
先前吴阅跟萧府家奴发生冲突,弄得灰头土脸,沈映蓉过去看他,他惭愧道:“我不中用,没能护住惠娘。”
沈映蓉倒是给脸,“可有被吓着?”
吴阅摇头,关切问:“他可有伤你?”
沈映蓉:“不曾,只说了几句话。”顿了顿,“以后我不会轻易出门,省得招惹是非。”
夫妻二人重新上马车回家。
吴阅显然被惊吓着了,万万没料到萧煜竟然胆大妄为到这般田地。
他虽是公职人员,却拿他毫无办法,只觉窝囊。
沈映蓉倒是冷静许多,安抚他的情绪道:“郎君无需自责,那等狂徒,不论是谁遇到,都会头疼。”
吴阅垂首道:“到底是我不中用。”
沈映蓉理智道:“不论是吴家还是沈家,都无法跟他硬碰硬。”
吴阅沉默。
沈映蓉忽地问道:“郎君会拼尽全力护我吗?”
吴阅忙道:“你是我发妻,我自会护你。”
沈映蓉看着他的眼睛道:“回去了莫要与阿娘说起此事,免得他们担心。”
吴阅应声好。
之后二人各自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吴阅忽然问:“惠娘怕不怕?”
沈映蓉答道:“只要郎君愿意护我,我就不怕。”
吴阅笑了笑,没再说话。
而另一边的萧煜打马回到府邸后,心情不大痛快。
常生的求生欲极强,事先知会了方安,甄氏也晓得小子出去拦吴家的马车,急得不行,却束手无策。
好不容易等到祖宗回来,甄氏又要碎碎念,萧煜不耐烦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嬷嬷要说的话我都知道。
“今日去见沈氏,她劝我放她一马,说跟我不是一路人,她的话我都听了进去,你就莫要来烦我了。”
甄氏:“……”
萧煜边走边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一想,万一我忽然就想通了回京呢,你岂不省事?”
甄氏:“……”
她憋了许多话,结果一个字都没说就被对方堵了回去。
萧煜回房关门生闷气,甄氏站在门口,内心有些茫然。
看样子那小子是被沈氏打击到了,不高兴了呢。
她一边庆幸对方明事理,一边又心疼小子受伤,毕竟从小到大都顺遂,哪里像今日这般窝囊?
屋里的萧煜确实忿忿不平,甄氏要离开时,他忽地开门,没头没脑道:“她求我放她一马,那谁来放我一马?”
甄氏:“???”
萧煜气愤道:“夫妻俩合伙起来把我骗过去白睡,合着女人有清白,我就没有清白了?”
甄氏:“……”
啊这……
第二十五章 萧老四半夜爬墙钻被窝
第一次听到男人清白的理论, 甄氏的脑子一时卡壳,很久都没有反应。
萧煜不高兴关门。
“砰”的一声,甄氏醒过神儿来, 忙道:“四郎就莫要钻牛角尖了。
“感情的事,讲究两相情愿, 既然沈氏不愿意和离与你回京, 自有她的考量, 你若非要强求, 定会落得两败俱伤, 实无必要。”
萧煜不痛快道:“我自有考量, 无需嬷嬷费心。”
甄氏还想说什么,里头的人不耐烦道:“我想静一静。”
她只得闭嘴离去。
沈映蓉的话到底让萧煜不痛快, 他坐到椅子上, 从抽屉里取出珠花,怎么看都不顺眼。
她说求他放她一马。
亦或许是因为不喜欢, 所以才这般果决洒脱, 于她而言自是轻松。
可是他喜欢啊。
他就一根筋喜欢那个女人,凭什么让他放手就放手?
萧煜越想越觉得郁闷,她不喜欢是她的事,他喜欢是他的事, 她哪管得了这么宽?
这么一想, 他愈发觉得自己像条委屈的小狗,厚着脸皮摇着尾巴去讨人嫌招人厌。
只是因为她不喜欢而已。
萧煜钻了牛角尖,后来又进行一番设想,倘若他就此罢手回京, 以后想起这件事会不会后悔。
答案是不甘心。
他打小就众星拱月,顺风顺水, 几乎未曾遇过阻碍,唯独在沈映蓉这里吃了闭门羹。
她用平和冷静的态度拒绝他的一厢情愿,非常明确告诉他不是一路人。
萧煜确实有点小受伤。
这天晚上他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如果回京后他会不会后悔。
他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但肯定是不服气的。
他还没有跟她正式接触了解,就被下了定论,怎么想都觉得不痛快。
在没有得知双方合不合适的前提下,一切否定都是站不住脚的。
萧煜在理智与情感间相互横跳。
理智告诉他,就算沈氏和离被他带进京,家族也定然不会准允他把沈氏带进府里。
可是情感在此刻占据上风,他渴望与她相好,满心满眼盼着两人能腻歪在一起。
甭管她愿不愿意,他只想跟她腻歪在一起。
那种自身的渴求与欲望令他本能选择去夺取,哪怕明知不可为,仍旧想去争取。
萧煜走到了十字路口,就如同当初吴阅那般,挣扎在前程与发妻中间难以抉择。
而他挣扎的是遵循内心的需求还是面对理智与现实。
甄氏确实说得不错,只要他听话别胡来,想要女人家里头可以安排。
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沈氏无法用其他女人替代。
至少目前为止他忍受不了替代品。
萧煜在黑夜里睁大眼睛,也弄不明白自t己为何非沈氏不可。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生了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清醒地看着自己挣扎在伦理道德中一点点沉沦,到现在的极度沉迷无可救药。
那感觉就跟传闻中服用了五石散似的,有点上头。
第二天萧煜睡了半天,甄氏有点担心他,来看过几回。
那厮披头散发躺在床上,像条死狗一样,动都懒得动。
甄氏瞅着心焦,小祖宗的状态就跟才来宜州那阵差不多,病恹恹的,毫无精气神儿。
她心疼地坐到床沿,劝说道:“这都快到午时了,四郎起来用点膳,莫要饿坏了。”
萧煜翻身背对着她,呓语道:“一顿不吃饿不死。”
甄氏:“你这孩子莫要说气话,若是清减了回去,只怕要被夫人念叨。”
萧煜抱着薄被,没有吭声。
甄氏伸食指戳他的肩膀,他跟虫子似的蠕动了两下。
甄氏哄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待四郎回京后,让夫人多给你相看几个。”
萧煜不痛快道:“我就要沈氏那样的。”
甄氏忙道:“好好好,就照着沈氏那样的寻,你想要什么,家里头都给安排寻来。”
萧煜忽地翻身看向她,眼下泛青,显然昨晚没睡好。
他发出灵魂拷问:“这都有现成的了,我为何还要费心去找赝品解馋?”
甄氏:“……”
萧煜猛地坐起身,像下了某种决定似的,严肃道:“我若真寻了赝品替代,那对以后的女郎是不是不公允?”
甄氏一时答不出话来。
萧煜盘腿道:“嬷嬷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吗,哪个女郎愿意做替代品?”
甄氏应答道:“也算不上,只是样貌相似而已。
“你看国公爷,几房妾室都长得差不多,这并不能代表她们都是谁的替身,只不过刚好符合国公爷的喜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