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野犬by曲小蛐
曲小蛐  发于:2024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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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雪涵震撼擦嘴:“那我?这?也?算未卜先?知,一语成谶了?”
“是,大仙儿。”别枝有气无力地捧场。
“看你今天这?蔫吧唧的样儿,敢情是这?事,”于雪涵笑?到一半,察觉对面目光,连忙正色,“没事,一生很短的,眨眼?就过去了。”
“……谢谢你的安慰哦。”别枝微笑?抬头。
“哈哈,不过他什么反应啊?”
手?机震动了声,别枝看了眼?就微微蹙起眉来:“什么什么反应。”
“庚野啊,看了那帖子,他不得?炸?”于雪涵啧啧感慨,“当初多少女生对他求而不得?的,到现在学校里?可?还有他的传说呢,说哪届哪届出过个帅的,跟他比起来这?几届那都歪瓜裂枣,如何如何。”
于雪涵越说越兴奋,眼?睛发?亮:“别说学校了,就咱班里?,每次同学聚会还总有人打听他的消息呢,这?要是传回宣德私立中里?,那——”
“你就完了。”
旁边凉飕飕飘来一句,给于雪涵定住了。
几秒后,她气笑?道:“行行行,不说,庚野的事上我?就是个哑巴,你个见色忘义的主儿!”
见别枝还是蹙眉盯着手?机,于雪涵奇怪问:“谁找你吗?”
“费文瑄。”别枝指尖轻滑过屏幕,跟着松了眉,扣下手?机。
“哦你上回吃饭那个师兄?他还短信轰炸你呢?”
“嗯,说在我?家楼下等我?。”
“那你咋办?”
“我?说今晚不回家,”别枝语气淡淡,“然后把他拉黑了。”
听着别枝那恢复了蔫吧唧的语气,随意?得?像是甩甩手?赶走?了个苍蝇,于雪涵颇为震撼:“你俩不都认识六七年了?还是同门师兄妹,这?么无情吗?”
“他逼我?的啊。”别枝眼?皮都没抬一下,轻飘飘结语。
“……行,”
于雪涵笑?着摇头:“我?算是发?现了,除了对庚野,你那是一视同仁的心狠手?辣。”
听到那个名字,别枝心不在焉戳着蔬菜汤的勺子停了停。
一两秒后,女孩自嘲勾唇:“谁说除了他?”
“我?对他明明最狠了。”
“嘁,你就装吧,”于雪涵支起脸,“快说说,他摊牌那天是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蔫成这?样?”
“……”
勺子一停。
[别枝,你真觉着你还有资格碰我?么。]
[被你弄脏了,我?还要再洗一回。]
[别枝。]
[从今天起,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字字句句如刮骨薄刃,又?带着冰雪似的肃杀寒意?,叫人回忆起来,都从骨头缝里?往外渗冷。
但是她自找的。
别枝垂回眼?睫,轻嘲:“大概是,这?回朋友都没得?做了的意?思。”
“这?么狠?”于雪涵意?外,“那你这?是,不乐意??”
别枝一秒抬眸,木然问:“我?哪有。我?巴不得?。”
“你都快把‘老娘失恋了,谁都别惹我?’写脑门上了,还哪有?”于雪涵绕去她旁边,拍拍她,“别仙女,作为你的朋友,让我?真诚地劝你一句——庚野那样的,看着散漫,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德行,但骨子里?硬着呢,想包养他?”
于雪涵想了想,乐:“那就跟把一条野狗戴上项圈和止咬器,还非得?拴自己家院子里?没区别,指望他老老实实地被拴着?他能咬死你。”
“……”
别枝低眸,下意?识地看了眼?腕心。
干干净净的,即便是她这?种疤痕体?质,也?连一点淤青都没留下。
他当时咬得?她疼,但没怎么用力。
不像那天晚上,他赤着上身将她按在浴室门上时,背光望下来的那个像是要将她撕碎吞食的眼?神,叫别枝毫不怀疑他走?之前?那句“你会被我?弄死”的真实情绪。
也?是从那天晚上开始,别枝忽地恍然——原来他是那么深、深到近乎刻骨地恨着她的。
“嘿,想什么呢?”于雪涵伸手?在她眼?前?晃。
“没什么,”别枝回神,声音轻涩带着嘲弄,“你说得?对,他确实是狗。拴不住、养不熟、野性难驯的那种。”
于雪涵靠回去:“就是嘛。还记得?百日誓师大会不?”
别枝微顿了下。
“那学期全校都以为他转性了,他们班主任呲个大牙,天天念叨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有人说他是鬼上身了呢——结果怎么着,还不是在百日誓师大会上憋了个大的!”
于雪涵不由地笑?起来。
“不过还得?是庚野,地方电视台的镜头就架主席台旁边呢,要不是他,我?们淋死也?不敢啊……”
“……”
跟着于雪涵的声音,别枝的思绪像飘回了那场淅沥沥的凉雨里?。
宣德私立中的百日誓师大会开在二月底。
所?谓春寒料峭,也?不过就是那天的天气了。说好了春雨贵如油,可?偏偏那天老天爷“赏脸”得?很,濛濛细雨从高三生们进了操场不久就开始下,下过了一场场代表演讲,又?下过了学生代表领头的誓师宣词,直到副校长压轴演讲,还是没停。
那天地方电视台来了不少人,扛着数不过来的摄像头,绕着主席台上下围了一圈。
学校为了上镜美观,通知高三各班班主任,让学生们必须统一穿着校服。
宣德私立中的校服是那种衬衫款,男生下身是长裤,女生是过膝裙。
比起二月底的天气,有些单薄,尚还能捱。
但一场近一个半小时的细雨浇下来,衬衫黏在身上,凉冰冰的雨丝挟着刀片似的冷意?,直往人骨头里?钻。
主席台倒是有个宽敞的顶棚,学校领导们一滴也?没淋着,抑扬顿挫地轮流发?言。
底下学生们怨气冲天。
偏偏电视台长短镜头四处杵着,只在换人发?言时,一片稀稀拉拉有气无力的掌声中,在不同局部响起一小片“怎么又?来”“还有完没完啊”的连声抱怨。
但也?都等不到高,就被各班的班主任扭头凶狠地瞪回去了:
“就你们矫情!”
“刚刚的誓师宣词都忘了是吧?!”
“一堆大姑娘大小伙,连这?点毛毛雨都淋不了,三个月后还怎么去参加高考?”
“……”
学生们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别枝是敢言那挂的,换个日子,她肯定会安安静静清清泠泠地来一句:“我?们都淋感冒了,谁去参加高考?”
不过那天例外。
恰逢例假第二天——她的每月一天劫,一个恍惚就能去天庭报道那种。
别说敢言了,她疼得?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
誓师大会不让请假,班主任知道她情况特?殊,各班队列,男女各一列,各自从矮到高——但班主任特?批让她去女生的最后一个猫着。
前?面是山一样的安全感。
她疼厉害了,就蹲下去蜷一会儿。
大概是她这?个小矮个儿在周围的“巨人国”里?实在过于明显。
和他们班隔着半个操场,庚野竟然也?知道了。
他顶着淋得?湿漉分缕的黑发?过来时,蹲在大片学生方阵后的人工草丛里?的女孩,看着比淋了雨的小黑猫还要狼狈得?多。
“哟,庚哥!”两个打闹的男生余光扫见人影过来,以为是巡查老师,吓得?一哆嗦,看清了才松口气,“你这?头发?染回来,我?们都认不出来了。”
“滚。”
庚野懒声把人敷衍了,停到别枝面前?,轻拎了下裤腿蹲下去,歪过头看她,“哪疼?”
他声音低轻得?发?哑,和前?面那句滚里?的冷淡判若两人。
别枝苍白着脸,蹙眉看了他一眼?:“回去。”
“不回。”
“你答应我?的。”别枝凶起脸,可?惜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也?没什么威慑力。
庚野却服软得?利落:“那你告诉我?哪不舒服,我?就回去。”
别枝迟疑了下:“肚子。”
“……”
庚野说粗心时比瞎子都粗心,哪个女生特?意?打他面前?过三百遍,他都看不见。
但说细心时,一点就透。
没用别枝再多说一个字,染回黑发?的少年点了点头,起身走?了。
干净利落得?叫别枝都有点懵。
就算他这?学期“听话”很多,但也?少有这?么乖的时候。
不过很快她就顾不得?思考了,又?一阵痛意?如潮水,一瞬间就将她意?识神经五感全都席卷,从天而降的细雨蒙蒙更是雪上加霜——
她怀疑那些凉冰冰的雨丝都变成了小刀子,从她周身毛孔里?钻进去,然后狠狠捅向她的肚子。
疼得?四面八方的。
别枝觉得?自己坚持到海枯石烂了,其实过去十分钟不到——身边一串迅疾的脚步声,从远到近,像是踏碎了草丛里?的一处处水洼,跑到了她身旁停下。
不等别枝积攒力气仰头去看,她眼?前?就暗了下来。
一件校内小卖部特?有的透明雨衣兜头盖住了她,跟着,一只骨节修长分明的手?就不容拒绝地伸进雨衣下,把她往上一提,另一只手?往她小腹和腿的夹角塞了东西。
滚烫的,一只热水袋。
疼麻了的别枝茫然仰头,就看见庚野校服衬衫不知为什么全敞开了。
里?面的白T恤尾摆卷起来半截,正在被他往下扯,湿透了的衣衫很快覆上少年人清冷漂亮的腹肌线。
别枝有点懵,下意?识地虚着声问:“你去哪儿耍流氓了。”
“?”庚野气笑?地抬眼?,眸底黑漆漆的,像清濯稀世的黑曜石,“老子是给你捂暖水袋。大雨天耍流氓,我?脑子进水?”
别枝恍然。
从操场到食堂旁边的校内小卖部,来回要穿过大半个校园,难怪打一场架也?面不改色的少年这?会都有些低低的喘。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又?伸出凉冰冰的指尖摸了摸,热水袋确实是滚烫的,像是在她旁边刚灌上的,一点都没被外面的凉雨给淋到。
不像面前?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还是疼得?厉害?”
别枝正走?神,就见胸膛起伏的少年撑着她面前?的草丛地面,弓下腰来看她低下的脸。
别枝看见了他手?上。
屈起的修长指骨旁,食指内侧烫了个新鲜的水泡,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格外扎眼?。
刚刚还没有。
别枝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热水袋。
那人似乎把她低头当作了点头,拧起凌冽漂亮的眉峰来:“我?送你回教室。”
“……别。”
别枝回神,摇头,按住了他那只毫不在意?就要过来抱她的手?:“誓师大会不让请假。”
庚野声音微沉:“谁管他们。”
“庚野,”女孩声轻弱,但坚持,“你答应过我?。”
“……”
少年胸膛又?剧烈而明显地起伏了下。
压下情绪后,他眼?眸里?愈发?地黑,像晒干了的墨意?一朝着了雨,黑得?淋漓尽致。
但到底,这?“紧箍咒”是管用的,庚野没再要抱她离开。
兴许是这?副模样的庚野实在少见,没一会儿,别枝就觉着附近的各班后排学生,好些在窃窃私语地往这?儿看。
别枝不喜欢被当猴儿围观:“你回去吧。”
那人这?次却不听话了,他蹲她身旁,比她高一截还大一圈,加上淋得?湿漉漉的黑发?从冷白额角耷拉下来,像拴了只凶巴巴的大狗。
闻言他扯了下唇角,冷得?算不上个笑?。
“等你晕了,我?好把你拎走?。”
别枝没力气跟他斗嘴。
直到上面副校长的演讲又?进行了漫长的十几分钟后,在一片哀声里?换成了校长。
雨不但没停,还大了。
后排两个男生骂娘:“这?还得?多久啊?”
“就咱校长那磨叽性子,没半个小时下不来。”
“有病吧?没见下雨?他倒是淋不着!”
“这?你就不懂了吧,电视台都来了,雨看着又?不大,校长肯定想,刚好让他们拍下来上电视,展现一下咱们学校冲刺高考的决心和风貌。”
“有毒啊……”
庚野就是在这?时候忽然起身的。
那两条长腿笔直撑起的下一秒,别枝有所?预感,忍着疼揪住了他裤腿。
女孩仰起疼得?没血色的脸:“你干吗。”
庚野停了两秒:“二选一。”
“什……”突然的抽疼叫别枝眼?前?差点一黑,“什么?”
庚野:“选项一,我?现在把你直接抱去医务室。”
别枝想都没想:“不行。”
“……行,”庚野垂手?,插袋,“那就二。”
他低眸朝她笑?了下:“这?是你选的,回去以后不准说我?不守诺言。”
说完,少年迈着长腿往前?走?。
别枝一慌,没来得?及拽住他。
雨里?的学生们早就分得?稀稀拉拉,偷空抱怨着或者弯腰捶腿,冷不丁见不知道怎么进了他们几个班方阵的庚野,就这?么大喇喇地从后往前?来。
虽然安分了大半学期,但三年余威不减,学生们下意?识地给他让路。
场面像极了摩西一杖分海。
半分钟,庚野已经切开了整个学生方阵,从最后一排走?到最前?。
临近那个班的班主任变了脸色:“庚野?你怎么在这?儿?还不回你们班——”
庚野擦肩而过,一步没停,直接踏上了主席台和学生方阵之间的空地。
被雨淋成暗红色的橡胶跑道上,少年横穿。
主席台上对稿演讲的校长还未察觉。
台下,围着的一堆电视台的记者却反应过来,几个长短镜头跟着调向。
正准地捕捉到了——
离着主席台还有七八米的位置,少年抬腿,助跑,长腿在一米五高的主席台下跃起,手?臂一撑。
“哗!!”
压着学生方阵里?的整齐哗然,少年翻身上了主席台。
“……莘莘学子自当是以家国为担,以学业为重——”
校长的声音猛地收停,惊骇地看着突然就从眼?前?冒出来的修挺清拔的少年。
回过神,他脸色大变,扭头去看两旁电视台摄像头,压低了声音发?火:“庚野!你给我?下去!这?是——”
庚野一步没停,这?会正到话筒杆前?。
他俯身上前?,给了懵住的校长一个满身雨水的拍肩拥抱,顺手?勾走?了话筒,转身。
“校长说了,人生三万日,自当是以身体?为重。”
少年声线清越,懒散,传遍整个操场,回荡在蒙蒙凉雨中:
“高三全体?——散,会。”
“……!”
死寂一瞬后。
再压不下,整个操场内掀起了欢呼连天,掌声雷动。
在高三学生们近乎宣泄反叛的起哄声和咆哮声连成的海洋前?,万恶之首的少年握着话筒,懒懒回眸。
廖文兴脸色铁青地起身,远看口型像是“你完了庚野”。
“让我?们说,”
庚野不在意?地笑?了,转回身,一锤定音:“谢谢校长。”
“谢!谢!校!长!!!”

眼前光影一晃,像被服务员的身影拉下了落幕。
从那日细雨迷蒙的操场,从那个站在主席台上朝万众之外的她笑意张扬的少年,换作了临近下午,客人三两桌,阳光明媚的餐厅。
别枝回神,垂眸。
耳边于雪涵仍在笑着:“我到现在都记着,事?后老廖罚了他三万字的检讨,贴了整整五个公告栏都没贴完——这纪录,就算是在宣德,那也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别枝也?记得。
比旁人多?一些,她还记得那时?舅舅安排她监督庚野完成,于是少年?不得不按捺着脾气,每个周末蹲在图书馆她身旁的位置,拧着好看的眉眼和那堆盖章稿纸作斗争的场面。
像极了被人戴上止咬器和项圈的大狗,既躁戾,不安,又只能被“拴”在她旁边磨爪,喉咙里憋着凶悍的呼噜声,却趴在她身侧耷拉着尾巴毛服软。
“不过最后一个学期,庚野确实是变得天?翻地覆,震撼全校那种,”于雪涵撞了撞她胳膊,“老实交代,是不是和你有关?”
别枝喝汤:“……没有。”
“就知道听不到你的实话。”于雪涵也?习惯了,不在意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去,劝道。
“我觉得你也?不用遗憾了,他当年?最风光灿烂盛气凌人的时?候,不都跟在你身边,成了你回忆里的风景线?如今嘛,他落魄了,你们之间也?回不去了,不见最好,给彼此留下最美好的回忆嘛。”
“可如果?他恨我呢。”
“啊?”
于雪涵一愣,“谁恨你,庚野?”
“嗯。”
于雪涵失笑,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当初你甩了他都两年?了,他不还是听不得别人说你一点坏话?”
别枝怔然抬眸:“什么?”
于雪涵笑容陡然僵住。
下一秒,她就挪开了眼,像是本能地想要掩饰什么,拿起?水杯喝了口:“没什么,我就随口一说。”
两年?。
这个时?间不知为何叫别枝心口一颤,像是有什么关联的记忆原本深埋,此刻就要破土而出。
别枝蹙眉追问:“你不是说,从我出国后,他就销声匿迹了?”
“对,对啊。我也?是听说嘛。”
于雪涵差点汗如雨下,一边攥着掌心一边嘀咕要是瞒不住了会不会有什么惨烈后果?。
她不敢和别枝有一点眼神交流。
像是刑场铡刀落下来前一刻,忽然响起?了的“刀下留人”一样?——
“嗡。”
别枝放在桌上的手机兀地震动。
“哎呀,你手机响了,快接电话吧?”于雪涵如蒙大赦,眨巴着眼睛看别枝。
别枝审视过她,又瞥了眼屏幕。
来电显示是理学院学工办的副主任,刘浩昌。
不接不行,还耽搁不得。
别枝只能暂时?按下那点来得突然的疑惑,接起?电话:“刘主任。”
“小别啊,你这个工作态度是怎么回事??”刘浩昌头一回对她语气这么不满,“周一就让方老师通知你们新生?辅导员,周五前务必把《学生?干部培养计划》发进我邮箱。今天?都周日了,怎么就你还没交上来呢?”
别枝一怔:“培养计划?”
“你不会是忘了吧?我还特意和方老师确认过,他说周一就已经通知到你了。”刘浩昌更不满了,“这些计划书我明天?就要上交了,你说怎么办?”
“……”
别枝垂眸,快速在脑海内过了一遍,确定这周内即便?再心情不好,她也?从没有遗漏过任何文?字类或者口头上的消息传达。
那就只有——
方德远。
难怪这周内出乎意料地消停,看来这才?是为了上周末在酒楼内,她搭了那个叫乌楚的女生?一把的报复了。
“抱歉,刘主任,是我处理不当,疏忽了,”别枝适当地放轻了声,“我现在立刻回学校补上,今晚0点之前,一定把电子版发进您邮箱。”
似乎是见别枝反省态度良好,刘浩昌语气稍缓和:“我知道你刚回国,可能还不熟悉校内工作的节奏,但以后,这样?的问题可不能再犯了啊。”
“好的,主任。”
“……”
几句话后,别枝等刘浩昌挂断了电话,才?眉眼淡漠地扣上了手机。
“怎么回事?啊?”于雪涵听出不对,“工作上出问题了?”
别枝想了想,三言两语跟她说明了情况。
“靠,这小人!明的不来,玩阴的啊?!”于雪涵气得不行,“那你怎么不跟你们主任拆穿他猥亵女生?啊,说明白了,他根本就没告诉你,就是挟私报复!”
别枝平静地把最后一点沙拉和意面吃掉:“首先,我没证据够把这么大的罪名扣在方德远头上,即便?有那晚的录像,也?可以被他狡辩过去。其次,他是理学院的老人了,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如果?我证据不足贸然出手,只会被对方抓住把柄,反咬一口,说我栽赃污蔑。”
想了想那个场面,于雪涵晦气地摆了摆手:“那你也?该说他没通知你,不然太冤枉了!”
“主任不会关心为什么失误,只关心失误本身,还有给他带去的影响,”别枝擦了擦嘴角,抬眸,“且不说他在新来的我和相处多?年?的方德远之间信谁、亲近谁,即便?他信了我,只有我处理不好同事?关系导致工作错漏,让他不好交差——失误一样?在我。”
于雪涵想得直挠头,最后不得不挫败承认:“也?是,刚刚他那语气,你要是解释,说不定就是火上浇油,还让他觉得你狡辩呢。”
“大仙儿?,你悟了。”别枝收拾东西,玩笑起?身。
于雪涵还是不爽:“那怎么着,就这么吃了闷亏啊?”
“又不是一局一胜,来日方长?嘛。”女孩温垂的眼睫下,像是有凉淡又扎人的情绪一掠而过,只是很快就叫她仰脸的无害浅笑取代:
“走吧,试用期新人要回去补自己的黑锅了。”
“得了吧你,还新人,比我这个上了三年?班的都老油条,”于雪涵跟上来,玩笑着掐她痒痒肉,“说,出国吃什么人参果?,学成精了啊?”
别枝躲开,讨饶地笑:“心理学七年?呢。”
“嘶,被你这一说,我都想去学了。”
“千万不要,会喝风。”
“哈哈哈……”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什么事?,比周日一个人加班更惨。
如果?有,那一定是周日连夜加完班后,周一一大早,还要单独去领导办公室挨训。
“吱吱,我都听说了,你也?太惨了。”别枝从刘浩昌办公室回来,就收到了过来慰问的毛黛宁的同情。
别枝在办公椅前坐下,刚要回答。
“她自己犯了错,当然要自己承担结果?,这有什么好卖惨的?”何芸撇嘴。
毛黛宁回头:“别枝刚来,会有不熟悉的地方很正常啊,何芸姐你新人期没犯过错吗?”
何芸梗了下,没好气地:“里外不分,你就向着她吧,让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分啊,上回我学生?心理辅导那事?,就是吱吱专门回学校帮得我,不像有些人,明明也?是心理系出身的,又跟我一样?在酒吧里,还见死不救……”
毛黛宁嘀咕着转回来。
从上回那事?不久,她就专门换到了别枝旁边的办公桌,此刻把椅子拉近别枝,小声道:“吱吱,你没事?吧?”
“没关系,”别枝也?陪她轻声,弯眸,“这次,确实是我的错。”
——错就错在她太心慈手软。
那天?晚上就该直接踹着那个狗东西下楼。
望着女孩侧脸上无辜又柔软的笑,毛黛宁心里没来由地哆嗦了下,回神:“你这次也?是倒霉,撞枪口上了,不然像你这样?的优秀人才?引进院内,刘主任肯定不会因为一次小错误就对你这么凶的。”
“枪口?”别枝整理文?件的手一停。
“对啊,学校今年?不是建好了新的实验楼嘛,在实验室资源分配问题上,尤其是一些生?物化学方面的试验设备,我们学院和隔壁生?命科学学院一直有竞争。”
别枝眨了眨眼:“这学期,竞争输了?”
“还没敲定呢,但是听上面口风,怕是不乐观,”毛黛宁比划,“现在院内都风声鹤唳的,你最近一定小心点,千万别再撞领导枪口了。”
“嗯,明白了,谢谢毛毛。”
“哎呀客气了。”
跟毛黛宁聊完,别枝刚坐回身,就见对面办公桌,负责心理系大一五班六班的徐成磊回来了。
别枝眼神微晃。
收拾方德远是不能急在一时?,但这亏,她也?不想吃得闷声闷气。
“徐老师,”别枝起?身,含笑问,“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这声音不高不低,但女孩音色清凌动听,在一早困倦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悦耳又引人注意。
毛黛宁愣了下,有点意外地仰头。
她记得平时?吱吱都轻着声说话啊。
“哦?”徐成磊拿着文?件夹进来,“别老师不用客气,直说就好。”
“之后,院内如果?再有关于新生?一届的指导工作,能不能麻烦由您来向我提一句?”
“……”
话声一落,办公室内忽然陷入了微妙的寂静。
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方德远的办公桌。
这一届新生?导员里,方德远是负责从刘主任那儿?下达通知的人。
“行啊,一句话的事?儿?。”
“谢谢徐老师,”别枝莞尔,“您人真?好。”
徐成磊玩笑:“可别这么说,还没听别老师这样?夸过人呢,我哪担得起?。”
“怎么担不起?呢,”别枝也?含笑坐下,整理电脑前的文?档,“不给人使?绊子的同事?已经是好人了,何况您还愿意额外通知我呢?”
徐成磊察觉什么,略微挑眉,却没言语。
办公室里的微妙寂静蔓延,终于有人憋不住气。
方德远乐呵呵地拿着水杯站起?来,到饮水机接水:“小别老师,我怎么听着,你像是话有所?指呢?”
“嗯?”别枝抬眸。
方德远轻眯了下眼,笑容不改:“别老师不会是打算把你自己忘了的事?,推到我没通知到位的问题上吧?”
“……”
办公室里更加寂静。
毛黛宁茫然地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
“啊,”短暂的沉默后,别枝轻声惊讶,“原来还有这种可能吗?”
方德远一哽。
“多?亏了方老师提醒,不然,我还真?是没有想到这种可能。不知道方老师是怎么想起?来的?”
“……”方德远手里的杯子捏紧了,脸上老好人似的笑也?快维系不住,“别老师要是这样?说,可就让人伤心了啊。”
办公室里的人陆续回神。
多?数选择没听见,也?有和方德远走得近的,譬如何芸,此刻掂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做错了事?还想推锅给别人,不好吧?方老师和谁都与人为善的,怎么偏偏会针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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