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偏宠by陆今宜
陆今宜  发于:2024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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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滩椅上的两人动作齐齐顿了下,等整理好抬头望去时,只望见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
全蓁衣服湿掉,必须回去换。
但她没想到,梁世桢竟然这么幼稚,有仇当场就报了t,她微微偏头,好奇,“你跟叶怀谦关系很好吗?”
“怎么?”梁世桢语气又恢复成那股波澜不惊的姿态,浑然看不出他方才幼稚到睚眦必报。
全蓁看得出,他在这些朋友面前是难得松弛的。
“就是觉得,你刚刚好幼稚哦。”全蓁在他面前也是松弛的,所以实话实说。
梁世桢将门打开,把人推进去,很淡定地问,“有吗?”
“有……唔。”
话没说完,唇被猝不及防重重吻住,她的后背抵到门板。
梁世桢吻一下,松开,眸色很深,嗓音很哑。
“有吗?”他继续问。
全蓁绝不屈服于淫威,点头,“yo……唔。”
刚说完半个字,又被吻住。
他靠她好近,近到某些变化如此昭彰。
全蓁脸红得好透,像熟透的苹果。
“还有吗?”梁世桢呼吸沉重,近乎压着她。
全蓁不住吞咽,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屋内的冷气混着那扇半开的窗透进来的湿润气息一道往她湿透的身上钻。
她看上去好可怜,可怜得让人想就这么剥开吃掉。
终于,在绝对的气场面前,全蓁改口,“没有……”
尽管她早已忘记这个问题是什么。
可是好过分啊,她明明说的是没有。
唇还是被封住,没有缓冲,没有任何停顿的吻接踵而至。
他好会,熟练她所有的反应。
全蓁被他撩得不行,两手主动勾上去,梁世桢顺势将她托抱起,他在光天化日下正大光明对她索取。
好在,好在尚存一丝理智。
他还记挂着她要去清洗换衣服。
一轮长长的呼吸交换之后,梁世桢兀自平顺呼吸,拍了她的臀,冲浴室的方向抬了抬下颌,“去洗澡。”
他们假装平安无事,假装那多余的变化不曾开始。
他们异常默契地假装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等全蓁迷迷糊糊洗完时才发现,她忘记拿睡衣,整间浴室内唯一能穿的干净衣物是梁世桢随手挂在里面以便备用的衬衫。
他的衣服大到能够当睡裙。
雾气氤氲间,全蓁的犹豫只有一秒钟。
一秒之后,她扯开浴巾,将这件衬衫换上,打开门。
伴随着雾气而出的,是笔直修长的两条月退。
梁世桢原本正点了根烟,倚在窗前兀自冷静,谁知那扇半开的窗里陡然出现一道人影,他呼吸一滞,回过头。
……她究竟知不知道,这样对男人有多大杀伤力。
烟是彻底抽不下去,但他的神情始终却是平静的,只是实在骗不了人,有什么再次昂扬,石.更得他额角阵阵发紧。
梁世桢用夹烟的那只手朝全蓁勾了下,嗓音散漫,“过来。”
“做什么……”全蓁好紧张地一步步挪过来。
梁世桢向下,眼眸微眯,瞄了眼,口吻愈发淡然,“穿了么?”
全蓁本不知他在问什么,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随即脸爆红,向后退一步,“当然!”
“怎么办,”梁世桢一手散漫地将烟掐灭在烟灰缸,一人将人拖拽过来,按进怀里,低声叹,“这不是我想听的答案。”
他手好巧,无论是点烟还是解纽扣都是这么的赏心悦目,以至于当第三颗纽扣解开,指腹拂过峦起山脉,全蓁才如梦初醒,颤抖得好似一捧微薄的雪。
可她不是雪,她是塞纳河的春水,是被火焰侵蚀过的雪山。
她好似汨汨的溪流,只能两手勾住他的肩,想叫他远一点,又想叫他近一点。
她想要湍急的河流,又想要细水长流般的温润水滴。
她想要,想要月缺变月圆,想要嵌合式的圆满。
梁世桢将人抱坐在窗沿,俯身,莓果与酥雪顺着她的月退晃啊晃,而面前的人喉结滚动,好似渴极了那般去饮更多。
手指深深嵌入发间,月几月夫染上薄红。
全蓁讲不出一个字,无论什么,都是断断续续的,她想哭,眼泪顺着脸颊蜿蜒,口中发出不成语句的毫无威慑力的不要。
可真的不要么,翕动间分明那样想要挽留。
梁世桢忍不住笑出一声,此刻莫名翻起旧账,低声问,什么叔叔,能对侄女这样。
全蓁哭个不停,被他握着手腕,明明酸得要命,却依旧有空顶嘴,委委屈屈回敬,那什么侄女,能够帮叔叔这样。
风吹起纱帘,天地间是一种近乎于浓郁的蓝。
鸟鸣啁啾,轻而灵动。
间或几只落在树梢,好奇地向里张望。
咦,人类好奇怪。
为什么好好的椅子不坐,却要坐在窗台上。
为什么屋内开着冷气,却又似乎有热气正一股一股地向外冒。
眼前是月光碎掉了吗,怎么落在地上,是一片又一片的斑驳。
空气里是有花朵在悄然盛开吗,可为什么,这股透出来的气息这样的让人脸红。
小鸟想不明白,很快就飞走。
可屋内的人却辗转间,洒下一地又一地的月光。
灯影重重,人影幽幽。
雾气再次氤氲,有人进进出出。

第53章
第二天,全蓁醒来时,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压在身后沉沉的呼吸以及窗外隐约的海浪声是真实的。
腰间箍着一道有力的手臂。
很明显地提醒着她那属于谁。
全蓁一个激灵直接坐起身。
昨天好累好困,她被抱到床上后沾到枕头就睡着了,以至于她的大脑完全空白到宕机,丝毫没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对。
全蓁深吸一口气,“我们,我们……”
梁世桢抬起一臂,靠在窗边,好整以暇对上她目光,“我们怎么?”
全蓁委屈起来,“你故意的!”
故意让她累得要命,故意让她反应不过来,估计跟她睡一张床。
梁世桢散漫笑出声,“不至于小姐,是真的没房了。”
这个点,应该还早?
梁世桢捞过手机,看了眼,果然才五点。
他唇角勾了下,扯着臂想将人捞至怀内,全蓁羞恼上脸,不肯依,“你骗人,昨天依依明明就有换房间。”
“骗你做什么?他们换的就是最后一间套房。”梁世桢掀眼看她,态度很坦诚,“你如果不愿意,我再开一间好了。”
没有套房,那只能住普通的,全蓁很怀疑,他这人住过那么小的房间吗。
她抿抿唇,小声,“还是我去住好了。”
说着,她就想翻身下床找拖鞋,哪知尚未起身,身前一道阴影便握着她的脚踝压下来。
梁世桢一手勾着她的肩带,语调懒散,“确定么?”他指腹下移,再下移,视线若有似无一扫,“这里舍得?”
他笑得低沉,有点闷的一声,却好像敲在全蓁心上。
昨晚的一切迅速从眼前闪过,被打湿的指尖,水润的唇,黏稠的掌心与过电般的吻。
没进行至最后一步,因为根本无法穿行,于是只能饮鸩止渴般一遍又一遍,探索又探索。
全蓁耳尖近乎红透,反驳的话是那样掷地有声,“舍得,当然舍得,有什么舍不得……”
刚说完,梁世桢便眼眸微深,屈了下指腹,一道银丝般的拉扯,他笑得愈发意味深长,“是么蓁蓁,那么现在是谁在留我?”
全蓁好恨,自己为什么这样没出息,她软倒,指尖绻着身下的床单,那床单发着皱,似湖心的涟漪,轻易便泄露她的心房。
她听到他低低问,是水做的么,昨天那么多,今天还有。
又听到他诱哄的一声,再试一次,好不好。
大概是他的嗓音实在太过温柔,他的动作又实在是那么的轻柔,被拉上窗帘的这间屋子好似一方被人工温养出的温室,置身其中久了,就晕了散了,浑身泡得发软,全蓁竟然鬼使神差嗯了声。
那一声绵长而悠远,简直酥到骨子里,叫人神经发紧,额角突跳。
梁世桢闻言抵着额低笑,从床头摸出个盒子,拆开,拆到一半,他蓦地想要点别的,便攥着她的手,引着勾着哄着,哪怕不算顺利,哪怕千难万难,但听着小姑娘糯糯软软的抗拒,这桩事便一定瑕不掩瑜,掩着手终于成功时,他呼吸一顿,继而嗓子里滚出沉闷的一声。
分明没睡多久,但梁世桢很精神。
当然,哪个男人会在这种时候不精神。
他耐心足,一指两指,轻而缓,如折如磨。
全蓁却被他过分的耐心勾得七上八下,她又想哭了,眼里溢出泪水,眼眶是红的,人却是软的,动作是抗拒的,神情却是乖得要命的。
然而,这趟旅行应当是有些不合时宜的。
千钧一发,弓满待发之际,梁世桢放在床头的手机倏然震动起来。
一声、两声、三声…t…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捞过手机正欲挂断,谁知瞥见上面的人名,他动作一滞,连带着整个人都好似被一盆凉水浇下,陡然冷静。
“平叔。”梁世桢没有保持半跪的姿势,捞过被单将人盖上,他站起身,磕出一根烟夹在指间。
平叔是梁家的老人,德高望重,人人都予他几分薄面。
这些年,他一直待在老爷子梁玉璋身边,若无大事,不可能打来电话。
可梁玉璋这么大的年纪,除了……还能有何事值得惊动到他。
指尖的那根烟终究被梁世桢弓着腰点燃,火机砂轮滑了下,蓝色火焰跳动间烟雾起,他映在黑暗中的面容也叫人彻底看不真切。
全蓁心下惴惴,直觉发生了一些事。
果然,当那通电话结束后,梁世桢沉默片刻,走过去揿开屋内大灯,灯光亮起刹那,他的神情无所遁形。
那是一种过分矛盾的情绪,眉目微微拧着,一根烟抽完又续上一根,有点难得的不那么举重若轻,又有点令人觉得心口堵得慌。
全蓁迅速起身,将衣服拉下来,轻声问,“怎么了?”
梁世桢这才好似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他嗓音还有些尚未平息的哑,但已然恢复平日里的冷静。
“收拾一下。”他边走边带着全蓁往浴室去,“老爷子不行了,我们得赶紧回趟老宅。”
“什么?”全蓁惊讶。
在她的印象中,梁玉璋虽腿脚不便,但分明精神矍铄。
他给她的初印象是,还想向天再借五百年。
怎么突然之间就?
全蓁忽然很理解梁世桢情绪的转变了。
不管怎么样,梁玉璋也是他在世上除了诗潼外最亲的亲人。
哪怕他们对彼此的感情矛盾又复杂,哪怕他们曾对彼此出手。
可在这种时刻,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结又少一位,真的很难,很难做到完全平静吧。
全蓁忍不住上前,抱了梁世桢一下。
她想,他是不需要她说什么的。
于是,在这个短暂的拥抱之后,他们背过身,沉默地纯粹地整理方才的狼藉。
梁世桢知道后,诗潼也接到了平叔的电话。
她看上去比梁世桢着急多了,拉开车门就要上车,“哥,怎么办,我跟你一起回去。”
方邵急得将人往外拉,“你坐车?你不要命了?”
诗潼不听,咬咬牙,“总要适应的,我不可能一辈子这样,实在不行,中途再把我放下来。”
梁世桢此刻没工夫顾念她,只淡着声确认,“确定可以?”
诗潼郑重点头,“试一下!”
全蓁还记挂梁世桢不爱开车这件事,现在车内有他们二人,又有诗潼跟方邵,她正准备说要不她来开,梁世桢已打开驾驶座的门跨了上去。
诗潼不是在逞能,在这种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她的应激好了许多。
但还是免不了下车后浑身抽搐吐到昏天黑地。
方邵心疼得要命,一边拍她的背一边问,“老爷子对你又不好,你急什么?”
诗潼既高兴又难过,平静回望,“方邵哥哥,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又要少一个了。”
方邵一时噤声,沉默良久,他终究没忍住,将这个可怜的泪流满脸的小姑娘抱到怀里,像小时候那样哄着,“诗潼乖啊,不哭,有哥哥在呢。”
“哥哥不会离开你的。”
老爷子病重,众人心思各异,老宅大厅内热热闹闹,坐满一堂。
不知道的,还以为人这样齐,是要办什么喜事。
梁世桢进来后,平叔迅速过来,同他贴耳小声道,“世桢,三少爷在里面。”
梁世桢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步履不停,去二楼,正欲推开门,梁之恒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这人生得不算正派,眼斜吊着,嘴唇很厚,看人时总叫人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此刻,那目光对着全蓁。
不算友善,甚至于,有一些莫名的敌意。
全蓁下意识向后躲了躲。
梁世桢上前一步,挡住他视线,“三叔。”
梁之恒“嗯”一声,他跟梁世桢多有不对付,此刻也想拿话呛一呛他,“爸出这么大的事,我听说你在西贡那边?我看是梁氏事情太少,才叫你有这种闲心。”
梁世桢不同他计较,不卑不亢,一垂首,“三叔教训的是。”
梁之恒却并不满足于此,忽的笑出声,“二哥那时候你赶不回来,爸这时候你也赶不回来,世桢,”他上前一步,徐徐逼问,“你觉得,这是不是你的问题?”
这话说完,梁世桢尚未有反应,全蓁便已经没忍住,扬声提醒道,“三叔,请您慎言!”
梁之恒没料到一个小姑娘居然敢吼他,他怔了下,面色拉下来,“我们梁家人讲话,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梁世桢不动如山,嗓音沉稳,“三叔,她是我的妻,不是外人。”
梁之恒冷哼一声,“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
梁世桢掀眼,淡声反问,“那是谁说了算?”
梁之恒目光从梁世桢的身上挪到全蓁身上,目光对上一瞬间,她的手被握住,梁世桢无声捏了捏,算是安抚。
全蓁愤怒当头,哪里会怕一个梁之恒,直接怒瞪回去。
梁之恒再跟一个小姑娘计较显得他心胸太窄,容不下人。
今天这里人很多,老爷子还没断气,变数也很多,梁之恒不想将场面闹得不好看,索性退开一步,从另一侧下楼梯。
待他离开,全蓁才好似终于泄气,她吓得不行,腿一软,差点就要摔倒。
梁世桢眼疾手快捞住,撑了把她的腰,才将人扶起来。
“还行吗?”梁世桢低声问。
全蓁点头,紧握他的手,想到方才梁之恒讲的那些话,她欲言又止半天,终究没忍住,仰头看向他,“梁世桢,那不是你的问题。”
梁世桢淡淡应一声,“我知道。”
但在事情已经发生的情况下,他没有及时赶到却是事实。
就算不是他的问题,又怎么样。
全蓁却很着急,“你也不想的,不是么?”
她拉着他的手,很用力,像是要充分给予他能量,“你不要敷衍我,不要拿这种错误惩罚自己……”
小姑娘的焦急实在掺不得任何假,梁世桢心口不禁起伏一下。
从来没有人跟他讲过这样的话,更从来没有人看透他不动声色下的敷衍。
他必须是强大的,无坚不摧的。
所有人都爱他的无所不能。
可唯独只有她,会说,不那么完美的你好像离我更近。

二楼房间,平叔为梁世桢与全蓁掩好房门,轻手轻脚退出去。
梁之恒已经离开,梁玉琮尚未过来。
此刻偌大卧室内,只有他们二人与躺在床上的老爷子。
梁玉璋双眸紧闭,面目苍老。
无声无息的环境内,若非一旁的呼吸机尚在工作,恐怕很容易会令人疑心,那躺着的垂垂老者是否还处在这个世界。
梁世桢静默地立在窗前,一时没有做声。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逝,窗外沙沙宛如流水迢迢。
许久,梁世桢抬手扶了下镜框,对全蓁说,“走吧。”
他嗓音有种久未出声的沉哑,让人辨不清,他的沉默究竟有几分来自于床上的这位老人。
全蓁不说话,只无声用手握住他的,寂寥的走廊内,好似亮起一盏昏黄的壁灯,将前路悄无声息照亮一隅。
楼下那些人自有平叔应付,此刻还轮不到梁世桢出面,他向左拐入另一道走廊,至尽头,推开阳台门。
全蓁的手被他牵着,总觉得,这一路漫长,可等真的到了外面,又觉得有几分短暂。
老宅风景好,得天独厚的好地段,浑然天成的观赏视角。
全蓁偏头,望见一缕幽蓝火焰,在那之后,一束青白烟雾升腾,梁世桢后背抵着栏杆,唇边咬一根烟。
他低过头来看她,指腹散漫地拨了拨她的耳垂,低声问,“怎么不说话?”
全蓁抿唇,“不知道说什么……”
“刚心疼我的话说得不是挺顺的?”他笑一声,“现在又不知道了?”
全蓁耳边晕开一缕薄红,小声辩解,“我没有。”
梁世桢将人拉过来,近乎是抵着她的耳廓,“嗯?不是心疼我?”
他咬字好慢,像是故意讲给她听,但那腔调t听起来又过分的漫不经心,直直地,坠入她的心底。
全蓁想否认的,话到口,却变成轻轻的一声“嗯”。
两手随之搂抱上去,全蓁埋进梁世桢心口,柔软得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
她小声喊,“梁世桢?”
梁世桢将头抵在她发间,“嗯?”
全蓁仰头看着他,又喊,“梁世桢。”
梁世桢唇角勾了勾,“做什么?”
全蓁这时却摇一下头,小小声的,“不做什么,就是想喊喊你。”
山间清岚四起,柔润的风吹散,全蓁脸颊蒙在一层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雾气中,让人忍不住想对她做点什么。
但念及场合不对,梁世桢终究克制住内心那股冲动,只是在那烟抽尽后,摸了摸她的头发,鼻息间尽是那股浅淡的茉莉花香。
从老宅出去后,梁世桢并没有立即回去,他将全蓁送到诗潼这边,又拨了些人留下。
那架势,看着真是叫人心惊。
梁诗潼沉不住气,追着即将离开的梁世桢问个不停,“哥,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这样?”
梁家的这些事,跟诗潼一个小姑娘实在解释不清。
梁世桢不欲多言,同方邵吩咐几句,才转而对着全蓁交代,说他需要处理一些事情。
全蓁不若诗潼那样单纯,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刻,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便越大,金钱与权势可以彻底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可他们未曾想到的是,就算这样,也仍旧有人敢于铤而走险。
这天,全蓁刚从学校出来,便发现接自己的司机换了个人。
她没多想,毕竟车是对的,车牌也是对的。
但那车上路后,拐过几道弯,便没再走前几日的路线。
全蓁心下生出一点警惕,握着手机,问,“为什么不走之前那条路?”
司机听后丝毫不慌,答得很官方,“梁太太,那边堵车,我们走另一条,这样会快一些。”
全蓁闻言蹙一下眉。
这种话,平常听也就罢了,但现在这种时机,凭借某种直觉,她却始终觉得不对劲。
全蓁下意识想拨个电话给梁世桢,然而她刚将电话拿起,车便猛地在路边急停,剧烈的颠簸间,全蓁手机自手心滑落,悄无声息落入地毯,发出沉闷的一声。
司机转头,将手伸出来,“梁太太,请把你的手机给我。”
他说得这样彬彬有礼,全蓁却几乎瞬间便心下一紧,她紧紧抿着唇,手放在车窗底下。
司机看透她的意图,继续礼貌道,“没用的梁太太,车门是锁的。”
他再次伸出手,“我不想伤害您,请将您的手机给我。”
“你是谁的人?”全蓁死死盯着他。
司机半晌没说话,漫长的沉默过后,他开口,“我是梁先生的人,但事发有因,我也没办法,”他的语气里带上一点恳求,“我真的不想伤害您,所以现在,您可以将手机给我了吗?”
全蓁不吃他这套,“你如果不想伤害我,就应该现在放我走。”
“抱歉,”司机很坚决,“我的家人在他手上,我不能放您走。”
“谁?”全蓁逼问,“谁叫你这么做?梁之恒还是梁玉琮?”
司机不知道,在他们平静交流的这段时间内,全蓁已借助视觉盲区将手机捡起,他们的对话此刻正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至梁世桢耳中。
他绷着脸,一言不发拿着手机疾步走出去。
郑嘉勖懵了。
要知道,在这种高级别的会议中,梁世桢中途离场的次数近乎少到没有,更别提,现在会议刚开始,市场部的高管正在对下一季度的工作安排进行报告。
这一向是梁世桢极为关注的部分。
他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会议室众人面面相觑,市场部主管更是胆战心惊,她反复查看自己的PPT,直觉虽然有些小瑕疵,但应当不至于能到将自家老板直接气走的程度。
何况,梁总最近心情不是好着呢么。
不应该啊。
郑嘉勖也觉得不应该。
他示意会议继续,又叫另一名秘书负责记录后,也随之推开门走了出去。
然而,不知是方才那通电话尚未打完还是旁的,梁世桢的手机根本打不通,一直现在正在通话中。
太反常了。
郑嘉勖有种着急但却不知道劲该往哪处使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梁氏地下停车场A区,一辆久未被开过的跑车正如离弦的箭那般冲了出去。
全蓁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周遭一股尘埃飞扬般的气息。
她试图动了下,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着。
之前在车上跟司机争执未果被打晕后,其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不再知晓。
但唯一能够确信的是,绑她的人是梁之恒,这与她先前的猜测完全一致。
只是可惜,没能套到更多信息便被发现了。
全蓁偏了偏头,在眼前适应黑暗后,她开始试图打量四周。
这似乎是一间储存杂物的房间,里面空间不算大,到处都是规整好的纸箱,但空气流通一般,呆久后甚至有一些呼吸不畅般的滞闷。
全蓁思索一瞬,判断,难道她被关在地下室?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地下室就地下室吧,全蓁两手背在身后,一点点撑着墙站起,而后两脚并拢,向看着是门的地方蹦去。
她试图用身体撞击门板,然而不知是周围没人,还是发出的动静实在太小,努力许久后,除了一点回音,她什么都听不到。
全蓁一阵泄气,瘫坐在地,脚底使劲一踹,面前堆积好的纸箱子反倒失去平衡,一个两个砸落下来。
那里面正好是玻璃杯,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全蓁躲闪不及,被溅起的碎片刮到,小腿处一股撕裂般的疼。
但好在,这阵动静终于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
身后的门被打开,随着光亮淌进来的那一瞬间,全蓁愈加确信,这是一间久未被使用的地下室储物间。
梁之恒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走进来。
他真是伪善到极致,故作惊讶,扶起全蓁,问,“全小姐怎么在这里?怎么样,要不要帮你报警?”
全蓁咬牙,“好啊,你报。”
梁之恒笑眯眯拿出手机,在全蓁眼前过了一遭,又收起来,坐在椅子内,居高临下道,“全小姐,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
他坐着,全蓁也坐着,只是一个坐在昂贵的太师椅内,而另一个流着血坐在地上,对比之下可见谁悠闲谁狼狈。
全蓁简直想骂人,“梁之恒,你这么做,就不怕被梁世桢报复吗?”
“报复?”梁之恒露出一个笑,“全小姐不知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么。”
他轻叹一声,似是真的疑惑,“我真的很好奇,在世桢那,他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呢?”
全蓁死死盯着他,她看似柔弱,讲出的话却是句句扎心,“梁之恒,你以为公司到谁手上只是老爷子的一句话吗,梁家这么大,底下人究竟服谁你看不出来吗?”
“有些东西,你命里没有,争也争不到。”
她讲话是真的气人,梁之恒几乎一瞬间便变了脸色。
他蹲下身,手掐上全蓁的颈,眼内泛着癫狂的红,“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们梁家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我命里有没有,得拼过才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这些!”
全蓁被他掐到喘不上气,她脸色青紫,不住咳嗽,使劲去拍牢牢把在自己脖颈间的那只手。
但梁之恒走到这一步,俨然已经失去理智,他捞过一旁的手机,想都没想直接给梁世桢拨去电话。
电话接通,梁世桢压着怒意的嗓音自里面传出,“梁、之、恒,全蓁在哪?”
梁之恒阴恻恻笑,“什么全蓁?我不知道。啊,对了。”他将电话放到全蓁那边,手掌自颈间下移,直接按住全蓁正在流血的伤口,一声刻意不住的惨叫混着咳嗽传进来,梁之恒将电话重新压到耳边,无辜发问,“世桢,你帮我听听,是不是三叔年纪大了,这怎么有女人在叫呢?”
“啧啧啧,”梁之恒火上浇油,“也不知道这么了,叫得这么惨,别是要没命了吧。”
“你想要什么?”
梁世桢额角青筋贲起,嗓音沉郁得好似晚间黑透的天。
风雨欲来,山河飘摇。
梁之恒轻轻笑出一声,将手从全蓁那伤口处拿开,他接过手下人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一副长辈的口吻,“世桢,爸有没有教过你,我们处在这个位置,是不能有软肋的。”
“你怎么就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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