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肥皂从手中滑掉了。我弯腰去捡肥皂,再站直身体时,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伸手去摸索花洒架,想有个支撑,可打着赤脚踩在瓷砖上的我又差点滑一跤。
热水还在哗哗地流,浴室里的雾气越来越浓厚,闷的我很不舒服。
稍微稳定了几秒钟之后,我快速地冲干净身上的肥皂泡,又迅速拧关了水龙头,扶着墙喘了半天气,才开始擦干身上的水。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催我快点出去。
我本能的应了一声,加快手上的动作。
弯腰再站直依旧会天旋地转。饥饿加缺氧,让本身就有低血糖的我,更加虚弱了。
我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样迷迷糊糊的,一会怎么应付莎莉姐啊。
扶着墙走到门边,从小凳子上拿起衣服,一只脚刚伸进裤腿,突然一阵眩晕。条件反射地单脚跳了几下,还好没有摔倒。
冷静了一会儿才又抬起另一只脚,还没伸进裤腿,只觉得眼前一黑,顺着一股力量倒下去了。
浴室没有窗户,排风扇也没有打开,水蒸气散不出去,在浴室里越堆越浓厚。
我挣扎着想起来,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笃笃笃……
我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听到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听到一个女人尖叫的声音,继而感觉到有人推了推我。
我像被梦魇了一样,周围的一切听着真切,身体却动弹不了,只能任由她来摆布……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居然一~丝~不~挂地躺在一张大床上,一条粉色碎花的床单胡乱地盖在我身上。
赶紧从床上了坐了起来,我拽起床单裹住自己。在床上四处翻了翻,没找到自己的衣服。
手腕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头懵懵的,胯骨隐隐作痛,胃也饿得难受。
当务之急是找件衣服穿。
我注意到房间的角落有一个两开门的小衣柜,便探脚下床,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柜门,只见里面挂着几件颜色俗气至极的吊带裙。
我左翻右翻,最后下定决心取了一件黑色的吊带裙下来。正犹豫着要穿上时,房间门被什么人推开了。
我连忙用双手捂住胸口,整个人惊弓之鸟般看着进来的人,祈祷着千万别是什么陌生男人。
还好是美诗诗,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醒了啊,那我去拿点东西给你吃。”美诗诗说。
“等等……”
我伸手扯住了美诗诗,遮住身体的床单随着我的动作,不小心滑了下来。
美诗诗看见我这狼狈样,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从床脚提起来一个塑料袋:“你的衣服,都在这儿,快穿上吧。”
“我就这么光~溜~溜的被抬进来的吗?”我问。
“我也不知道。水哥把我放出来后,我回到房间时,你就已经在我床上躺着了,身上盖着床单。估计是用床单包着抬进来的吧。”
美诗诗说着话,朝我努了努嘴巴,示意我赶紧穿上衣服,她去厨房帮我找吃的。
还说莎莉姐跟她交代了,只要我一醒,就立刻通知她。
“美诗诗,你等等,我有点事想问你。”
三下两下穿好衣服,我拉着美诗诗的手在床边坐下。
“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吗?莎莉跟你交代了点什么?她有没有说我醒了就得去接待客人了?你们这最红的姐姐是谁啊?她咋红的?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我朝美诗诗甩出一连串的问题,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
我心中的疑问,被美诗诗一个个地慢慢解开。
可当她说起店里哪个姐妹最红时,她低着头苦涩地笑了笑,说我真特别。她看见客人就想躲,而我刚来就想当最抢手的姐妹。
我当然不想当最抢手的姐妹。准确地说,我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和她们当姐妹。
可既然我已经被困在这里,就得明白这里的生存法则。
“我们店里看上去人来人往的,但其实生意一般。别的店里不接的客人,莎莉姐都接,她觉得这样可以把别家的客源都引到我们家来。
所以,我们店客人质量越来越差,BT越来越多。
上个月有个小姐妹受不了,逃跑了,被拉哥抓了回来,莎莉姐把她送去了赌~场,那里比这儿更难熬......”
说着说着,美诗诗垂下了头,手指搅着衣摆,声音充满了无奈。
我握住美诗诗的手,言辞恳切地对她说:“莎莉很想要店里生意好,赚多多的钱,对不对?我想到一个办法,说不定我们的日子会好过一点!”
“真的吗?什么办法?快说给我听听!”美诗诗反手握着我,眼中掠过了些许惊喜的光芒。
我记得有一次,跟着石林陪客户去KTV应酬时,碰巧看到KTV大堂正在办才艺大赛。
虽然参加才艺大赛的都是KTV的小姐,可她们那天个个装扮的跟小仙女似的,斗茶艺、弹古筝,还有秀毛笔字的。
先不说古筝弹的怎么样,毛笔字写的怎么样,单单是汉服一穿,古风架势一端,看上去比起那些穿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女孩子们不知道要高多少个等级。
如果让这家店的姐妹们也这么收拾一番,做点宣传,再提高点参与门槛,一定可以屏蔽掉不少低端客户,那么,剩下的中高端客户绝对是有点钱可以洒的。
这样一来,店里钱赚得多了,姐妹们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关键是我在这里就不会是一个靠出卖肉~体为生的小角色了。
我把我的想法说给了美诗诗,她一听就激动的不得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拽着我的手要立刻去找莎莉。
我拖着她的手,摇了摇她的胳膊说:“不急。要不先帮我弄点吃的吧,万一我们的计策没成,反倒惹恼了莎莉,估计我又要被关小黑屋了。”
“对对对对......”
美诗诗听懂了我的意思,连连称是,然后还难得雀跃地朝我说了一声遵命,一蹦一跳地出了房间。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我不由觉得心酸。
同时心里也在担忧地打鼓。
我可不像美诗诗这么乐观,因为我实在不确定莎莉是否会采纳我的建议。
即便是她采纳了,说实话,在这种蛮荒之地,我也不敢保证效果。
可如果不试着拖延一下时间,我还能怎么办呢?
总要死马当活马医,试着搏一搏,说不定万一能成呢?
美诗诗回来时,拿来了两块南饼,还端了杯热水给我。
她坐在我身边,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着,时不时摸摸我的后背,帮我顺一顺。
那感觉让我觉得好温暖,妈妈也曾经这么抚摸过我。
想到这里,泪水不禁充盈了眼眶。
我睁大双眼,猛地倒吸了一口气,想藏起这些脆弱的坏情绪,可眼泪还是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美诗诗默默地抽了两张纸塞到我手里,安慰我说:“一切都会好的,如果可以从这里出去,我们一定都会幸福的。”
我吸了一下鼻子,把擦过眼泪的纸攥在手心里,攥得紧紧的。
我暗暗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流眼泪,这里容不得我伤感。
如果有一天我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如果美诗诗愿意,我一定要带她一起走。
要不是生活所迫或是受人蒙骗,应该没有女孩愿意沦落至此吧?
三下五除二吃完南饼,再灌进一大杯热水,元气顿时恢复了不少。
我站起来拍了拍掉在大腿上的饼渣,对美诗诗说:“走吧,带我去见莎莉,成不成的就看造化了。”
美诗诗用力地点点头,挽着我的胳膊出了房间。
还没走到前厅,我们就听到了莎莉河东狮吼的声音。
我心里不禁一怵。莎莉正在气头上,这时候跟她讲我的想法,会不会不合时宜?
我忐忑地看了美诗诗一眼,美诗诗略显难堪地撇撇嘴说:“估计是哪个姐妹又得罪客人了。正好,你跟莎莉姐说说你的好办法。她开心了,姐妹们也都好过了。”
“嗯,我试试看吧。”我用力地抿了抿嘴唇。
为了我自己,为了美诗诗和其他女孩子们,我也得尽力试试。
当美诗诗挽着我出现在莎莉面前时,莎莉立刻停止了咆哮,目光一下子聚焦在我脸上。
她伸出右手捏住我的下巴,来来回回地打量着我:“呀,不错啊,现在看上去比之前好看多了。”
我被莎莉盯得有些不自然,微微扭头躲开了她的手,又瞥了一眼美诗诗,才鼓起勇气挺直腰杆,抬起下巴对莎莉说:“莎莉姐,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咱们可以找个地方聊一聊吗?”
“聊?你想跟我聊什么?你个新人有什么资本跟我聊?我告诉你,不管你之前是干什么的,到了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
莎莉收回了手,手臂交叉抱在胸前,刚见到我的那份惊喜,也慢慢地从眼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份她独有的嚣张跋扈的凌厉。
不容我再多说任何一个字,她响指一打,已经招来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男子。
原本我并没怎么正眼看这个年轻男子,只是觉得美诗诗挽着我胳膊的手,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突然就是一僵。
我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男人,就是把美诗诗丢进小黑屋的人。
这男人出现准没什么好事。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四面八方奔袭着,涌上我的心头。
“阿水,她的价格先跟美诗诗一样。如果今天晚上有合适的客人,就给新来的妹妹安排上。最好找个规矩点的老客户,别把我们新来的妹妹吓到了。——对了,你叫什么?算了,还是我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吧,就叫......”
还没等她想出我的名字,我已经赶紧接上了她的话。
“莎莉姐,我叫赵思齐。既然我已经到了这里了,自然一切都会听你的。你想赚钱,我也不想受苦。关于赚钱的事,我正好有点想法想跟你说说,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我眼巴巴地望着莎莉,期待她能够给我一次机会。
谁料,莎莉根本连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抬手自恋地欣赏着自己新染的艳红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讥笑出声。
“每一个刚到这里的妹妹,都觉得自己从前的那点经历,非常了不得。你呀,有话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
你只需要记得一点,能帮我赚钱的妹妹,我自然不会舍得让她受苦。走吧,姐带你见见世面。”
说完,她伸出右手食指指尖,重重点了一下我的鼻尖,然后一只手狠狠地勾住我的肩头,完全不容拒绝地,就那么强行搂着我,出了店门……
一路上,莎莉看上去满脸堆笑,五根手指却像蚂蟥一样牢牢地扣在我肩膀上。
她洗脑似的跟我炫耀着她的光辉历史,脸上飞扬着得意的神采。
她说,以前有位大哥中意她,把她从夜来香手底下带了出来。没想到后来大哥出事了,她没了依靠,这才自立门户,又端起了这碗饭。
走着走着,莎莉突然在一家店门口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招牌,又快步地走开了。
顺着莎莉的目光,我注意到这家门口做着欧式罗马柱的造型,照片金灿灿的店叫“夜来香”,也瞬间明白了莎莉跟我说的那些往事的意义。
她无非是想告诉我,进了这行,就一辈子也别想摆脱它。
长久的沉默后,莎莉的语气突然间严肃了起来:“新来的,夜来香也来了新人,我把你推出去,你可一定要给我长脸啊。”
我赶紧抓住机会说:“莎莉姐,看样子夜来香生意不差啊。我有好办法,说不定咱们能把她比下去,但我也有我的要求。”
“哦?”莎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戏谑的笑。
我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于是再一次向莎莉提起了我的想法。
莎莉听着听着,突然间松开了扣在我肩上的手,转而挽住我的胳膊,快步走回店里,直接带我去了她的房间。
美诗诗一看我们回来了,赶紧跟着我们上了楼,却被莎莉无情地挡在了房门外。
门“哐”地一声关上了,莎莉抱着双臂,跷着二郎腿,抿着双唇,朝我挑了一下眉毛,示意我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坐在了沙发前端三分之一处,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莎莉姐,我不知道你是花多少钱买的我,但我想告诉你,你买得值。”在没有人帮腔的情况下,我也只好自己给自己贴金了。
莎莉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不点头也不反驳,心里估计在想:演,接着演!
“我是在国内经营一家KTV的,生意不错。如果不是老公好赌,我也不至于落到你的手里。”说到这里,我语气稍作停顿,而莎莉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
“刚刚我看了夜来香的门面,好像生意还不错的样子。所以我就想,我可以把我店里的一些成功经验嫁接到你店里,帮你把生意做得更大。
我猜你缺的应该不是一个区区新人小姐妹,而是一个得力的合作伙伴吧?”
我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原以为莎莉会多少有些兴致,没想到她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伙伴?看你长的瘦瘦的,口气倒是不小。”
说着这话时,她晃荡着二郎腿,右手食指有节奏地在左臂上敲着。
我平时喜欢看一些TVB探案剧,对一些标志性小动作特别敏感。
莎莉敲击着手指,说明她正在思考;而她晃荡着二郎腿,则表示她对我说的话抱有几分怀疑。
确实,我根本没有经营过KTV,那场才艺大赛也不是我办的。
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在策划公司上班的时候,大型活动不知道组织过多少场。
莎莉没有站起来,也没有赶我走,说明她对我的话多少还是有一点兴趣的。
如今,我已经说完我该说的台词,余下的,是成是败,就只能看天意了。
我佯装镇定地坐在莎莉对面,背挺得直直的,努力保持着微笑,目光坚定地看向她,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暗示着,她会同意、她会同意、她会同意……
空气凝固了几分钟后,莎莉终于开口了。
她抬起手,用力地向后撩动了一下散落在肩上的头发,说:“错,夜来香的生意确实是这条街最好的,但我这里也不差。
我这儿有几个熟客,很有来头,她们盯着我这几个熟客有一段时间了,我们明里暗里杠过几次。后来大家干脆挑明了,半年内,谁家的姐妹卖出这条街的最高价,谁就算赢。”
“赢了能怎么样呢?”我实在是不懂这里的门道,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莎莉妩媚的眼波转了360度还拐了个弯,微微牵动一下嘴角,再一次抬起手温柔的将发梢缠绕在指尖,慢悠悠地说:“赢了,整个果敢的权贵就都在我这儿了,你说我能怎么样了?”
说完这话,她的嘴角露出了阴狠的笑意,语气也变得有些瘆人。
机不可失。
我趁热打铁赶紧立下了军令状:“一个月,你就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不敢说我能彻底帮你扳倒夜来香,但我有办法挫挫她的锐气!”
“我要赢!我要赢!就是她把我害到这个地步的,生意上还处处压我一头!只要跟她有关的事,我都要争个赢!”
莎莉突然间整个人变得特别激动。
我隐约感觉到,她和夜来香的关系,绝对不止竞争对手那么简单。
人的情绪一旦被仇恨和愤怒所操控,就很难迅速冷静下来细细思考。
而我,正好可以利用她和夜来香的纠葛,还有她情绪濒临失控的状态,谈一谈自己的条件。
于是,我跟莎莉说,这一个月我不接客,专心制定对付夜来香的计划。
计划的雏形已经有了,她只需要充分地信任我,给我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就可以了。
当然,我也跟莎莉保证,我绝对不会乱跑,否则胳膊腿随便她卸。
“空口无凭,我录个音!”
莎莉打开了手机录音,听我把刚刚的话原原本本地又说了一遍,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这个行当里滚打久了,稀泥也能摔打出个形状,更何况是个人。
莎莉浑身上下透着欢~场的味道,妩媚、精明、伪善、霸气、又带着点不服输的硬骨气。
我绘声绘色地把我看到过的才艺大赛的事,讲给了莎莉听。
起初,她并没有显现出很浓厚的兴趣,甚至质疑可行性。
但当我说现场有客人举牌竞价时,她的双眼开始放光。
她最关心的是,如果在店里办这场活动,姐妹们是不是真的可以卖个好价钱。
幸好,我之前就跟美诗诗打听过她们这里的行情,并且根据行价,估计了一个足以让莎莉心动的数字。
果然,报完价之后,莎莉眼睛一亮,激动地挽起我的胳膊,迫不及待地说:“走,你跟我下楼,我带你跟姐妹们认识认识。”
下楼的时候,她问我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办活动。
看她的样子,恨不得下一秒就想要夜来香关门大吉。
我仔细观察了下莎莉的表情。
她说到夜来香时的神态,跟我想到石林的感觉差不多。
她们之间的过节,应该挺深的。
不然怎么一听说我有办法治一治夜来香,她就如此兴奋,当即就确定用我这么一个新人,来办这件大事?
之前,我听美诗诗说过,莎莉最近几个月疯狂地买新人,几乎一个月就要买一个过来。
类型还都不同,高矮胖瘦、圆脸的尖脸的方脸的什么样的都有。
当时我以为每月进新人是这里的规矩。
现在看来,莎莉很早就想在夜来香面前昂头当老大了。
莎莉求胜心很强,她和夜来香之间的往事,正是我借题发挥的好时机。
莎莉想要速战速决,而对我来说,则是周期越长越好。
没想到大学本科毕业,在策划公司工作了三年的我,居然沦落到要给这里的小姐妹排演才艺节目的地步。
倒不是看不起她们,而是感叹命运之无常。
我不禁想起了石林。
如果不是他好赌,我的人生不会有这么急的波折。
你等着,如果我能活着回去,不让你生不如死,我就不姓赵!
莎莉刚一步入前厅,歪在沙发上闲聊的五个小姐妹“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朝她喊了一声“莎莉姐”。
只有一个坐在单人座的沙发上,留着长卷发的小姐妹,像没骨头似的,敷衍地站起来了一下,又立刻坐了下去,懒洋洋地跟莎莉打了个招呼。
我猜想,这个懒散的女孩,如果不是店里生意最好的,就是生意最差、破罐子破摔的。
来不及细细猜测她的段位,莎莉已经扶着我的后背,把我介绍给大家了。
就在别的女孩子都对我的新鲜玩法表现出好奇之色的时候,我发现那个鼻孔朝天的女孩,狠狠白了我一眼,满脸不屑。
她以为她这样的挑衅能激怒我?
错。我反而就喜欢她这样的。
我甚至巴不得她能时不时在过程中出来捣点乱,这样能为争取更多的时间和借口。
一切看起来还算顺利,莎莉甚至还安排了美诗诗当我的助手。但到了申请经费的时候,她立刻脸色就变了。
“事还没办好,要求倒是不少!你可以暂时不工作,但是美诗诗不行!至于钱嘛,要不自己挣,要不就让美诗诗挣!反正我要看到效果才会给你报销!”
莎莉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语气格外的意味深长,眼神中也透着玄机。
我当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就是要空手套白狼,不见兔子不撒鹰,坐看我瞎折腾。
反正左右,她都不会蒙受任何损失。
论玩心眼,我是要输她一大截了。
莎莉果然没有给我想要的任何一丝自由。
当我借口需要出去采买一些东西准备活动时,莎莉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径直上了楼。
这意思,就是不同意。
我只好失望地乖乖地抬脚回自己房间,劝慰自己来日方长。
就在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一声粗犷的男声。
只见一个半敞着纯黑色短袖衬衫、发型凌乱的中年男子,正拎着半瓶酒,歪歪倒倒地踏进了店。
他一只手随手搂过一个姐妹,另一只手开始解自己剩下的两颗衬衣扣子。
莎莉姐见状,马上停下上楼的动作,满脸堆笑地请客人上楼。
我忍住想吐的欲~望,轻手轻脚快速回到美诗诗的房间,手忙脚乱反锁上了房间门,背靠着门喘了好半天的气,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从在这里醒来的那刻起,我就脑补过很多类似的场面。
可当真的亲眼看到了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从里到外都泛着反胃和恶心。
不敢想象,那个被客人带上楼的小姐妹,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不然,她们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我必须快速为自己争取到可以外出的机会。
只要出了这道门,才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莎莉姐,如果想要一举击败夜来香,我们还是需要下点功夫。至少要统一服装主题,才有那种氛围感。还需要让大家有排练的时间。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最快一个月后就可以举办。”
我拿着自己花两个小时写出来的方案,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莎莉的脸色。
当说到时间节点时,她脸色明显的一黑,显然她觉得这个速度不够快。
我赶紧补了一句:“现在流行饥饿营销,每周关门两天,一方面可以让她们专心练习,另一方面也吊一吊客人胃口。”
“什么?关门?胆子挺大啊,我看你是打算搞垮我,去投奔夜来香吧!算了,你也别弄这些了,马上接客,姐姐我立刻就有钱进账!”
她原本对这事是很感兴趣的,现在怎么突然翻脸起来了?
如果不是她自己想到了点什么,就是有人跟她说了些什么。
又或者是,我哪句话没说对,让她察觉到了异样?
莎莉突然变脸,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想为自己争取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样接话。
我吸了下鼻子,决定以退为进。
“莎莉姐,我已经把我的想法说给你听了,你是老板,当然最后你说了算。但也希望您能理解,我愿意为您做这些,只为了让您有大钱赚,也好让我自己在这里过得好一点。”
说完,我抬眼看了一眼莎莉,又急匆匆地收回了目光,斜斜地看向地面。
可即便这样,我仍旧能够感受到莎莉正一双眼犀利地、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不自然地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莎莉接下来会做怎样的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飘飘地哼笑了一声:“还挺有性格的,和我当时刚跟着夜来香时差不多,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可最后呢?还不是落得和旁人一样的下场?”
她面朝门口凝神站了一小会,又转头看向我说:“不如这样吧,我把美诗诗借给你,再给你一周时间。如果一周后她一个人能身价涨两倍,挣来两个人的钱,我们再说其他的事。”
一个人,挣来两个人的钱?这意味着什么?
要么身价翻倍,成了店内最红的姐妹;要么,要做双倍的“工作”来补偿。
我不敢深想,只好祈祷这一周之内,我能有机会带着美诗诗离开这里。
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了。
“姐,那就这么说定了,一周之后见成效。这段时间内,我可能需要带她出去买点衣服,做个造型之类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找人跟着我们。”
莎莉嗤笑着斜眼看了我一眼,挑了挑眉毛:“可以是可以,但买东西花的钱,全从她工资里扣,你问她愿意不愿意先。”
“还有,别以为除了店门,你就能耍歪脑筋了。就算你能跑出我这家店,跑出这条小街,但你绝对跑不出果敢!”
说完,她转身离开。
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去面对美诗诗。
我的一切希望,都是仰仗着美诗诗的“背书”。花她的钱,拿她做赌注,万一失败了,我该怎么面对她?
她年纪小,性格又弱,对谁都一副不敢反抗的样子,当初被骗到这里,也是她继父使的坏。
她无依无靠的,从认识我那刻起,就傻乎乎地凡事都给了我百分百的支持,而我,却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
心事重重上了楼,看着美诗诗天真期待的眼神,我还是把莎莉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美诗诗。
一切全凭她自己做决定,我绝不勉强。
谁料,她居然没有一秒钟的犹豫,直接就给了我肯定的答复。
她甚至还孩子气地仰着笑脸对我说:“太好了,我可以一周不用‘工作’了!我的钱也可以看着拿去用,只要日子能好过点,我做什么都可以!”
望着她毫无心机的表情,我的心情无比复杂。
她算是把“宝”全压在我的身上了。就凭这一点,哪怕我以命相搏,也绝不能再让她重回地狱。
胜败,就在这一周了。
既然莎莉要先看到美诗诗的成效,那我就先从给她改头换面开始。
我打开了美诗诗的衣柜,一连展开了七八件衣服,只见不是吊带裙就是超短裙,没一件正常的。
许是我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些嫌弃被美诗诗捕捉到了,她慌忙抱起那些衣服,一股脑地又塞回衣柜,语气慌乱地解释。
“我们在这儿都穿这些,莎莉姐每月都会批发一些来分给大家。”
“我知道。”我有些抱歉地看着她,“莎莉只给了我们一周的时间,我们得马上行动起来。现在,我们就出去把你的造型改变一下,衣服头发都得弄一下。你头发不要这样卷,太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