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宠眷不衰by茸兔
茸兔  发于:2024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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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贵人虽然入宫了却难以掌控,又和丽贵人起了言语争执,棠昭媛虽然被她使计拖住了时日,到底还在背后虎视眈眈。
细细算来,纯才人也快生了。
她这一胎没能生下嫡子,如今只能步步小心,力求每一步棋都得下的稳些,不要被棠昭媛一点点蚕食掉才好。
敛眸思衬半晌,皇后终于抬眼,淡淡道:“派人去将那小太监提出来,好好交代几句,然后关在司服司审问半日后把他赶出宫去,别让他乱说话。”
“不慎就是不慎,人生在世谁都有个万一,施御女必须把这个亏吃下去。等处理完那个小太监,你派人从库房选些补品首饰送过去,希望施御女这回能知道好歹,若再闹下去,本宫也容不下她了。”
芷仪神色一正,福身道:“是,奴婢明白。”
“只是娘娘如此做,说到底还是为了丽贵人的前途,您为了丽贵人做这么多,依奴婢的意思,还是得让丽贵人知道您的恩情,乖乖的站在您身边。不过……丽贵人小小年纪就如此心黑,会不会也是个不好操控的?万一日后是个如棠昭媛一般的,您岂非更加头疼。”
皇后神色冷淡,语气幽幽的:“本宫不会让宫里再出第二个棠昭媛,她们也不会和平共处到丽贵人成长起来。”
“你等会儿亲自去趟丽华堂,折一支桃花枝给她,说本宫看重,愿她早日承宠,得偿所愿,她自会明白的。”
丽贵人害了施御女一事没有任何人知道,连皇后也只是揣测而已,加上陛下最近一直忙碌着政务,不会为了施御女的事上心,碍不着丽贵人得宠之路。
棠昭媛再过几日就要从新挂上名牒了,丽贵人最好的机会就在这几日。
芷仪应声打算出门时,皇后再度叫住了她:“你再告诉丽贵人,若想得宠,便从陛下现在最在意的事入手。”
许多事,身为皇后做了廉价,可嫔妃去做正好。
希望丽贵人懂她的意思,别让她失望。
丽华堂内,丽贵人就坐在桌前喝茶,神色不紧不慢。
静钗侯在身边半晌才犹犹豫豫的问着:“小主怎么如此镇定,施御女大闹凤仪宫让皇后娘娘彻查施御女的事,您就不怕查到您身上吗?”
“那施御女也真是的,竟然真的敢这么闹,一个没倚仗的东西,还不吃个哑巴亏算了。这下不管怎么样都得罪皇后了,看她以后怎么办。”
丽贵人淡淡道:“我当初刚入宫就被人刷了下来,是皇后暗中将我送入宫的,她于我有恩,但更多的,肯定还是为着旁的缘故。哪儿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皇后想用我,她就得保我。”
“再说了,施御女算什么,跳梁小丑罢了,还能蹦的多高?她自以为自己聪明,猜出自己不是意外受伤而是被人陷害,可那又如何?皇后凭什么替她出气。入宫前父亲就和我说过,人活在这世上都是需要价值的,施御女于皇后而言,毫无价值,何况她还这样拎不清局势敢当众质问皇后,看她以后的路还怎么走。”
静钗稍稍放下些心,打算去给自家小主添茶,谁知这会儿院子里有宫女匆匆进屋,福身说道:“启禀小主,芷仪姑姑来了。”
丽贵人唇边牵起笃定的笑容,淡声说:“请进来吧。”
芷仪跟着宫女入内,丽贵人这才看到芷仪手里捧着一支桃枝,芷仪客气地上前行礼,说着:“奴婢给小主请安。”
“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看望新入宫的嫔妃起居是否适应,路上巧遇桃花开得正好,特意折了一支送给小主。”
“几位新人里,娘娘最看重的就是您了,愿以此花祝小主早日得幸,心愿得偿。”
丽贵人接过那支桃花,冷艳的眉眼微垂,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皇后娘娘的心意,本主都收到了,还请姑姑回去替本主转告谢意。”
“今日回棠梨宫的时候,瞧见御花园的一树杏花开得甚好,娘娘操持后宫辛苦,闲来无事也可去瞧瞧,鲜花养人——”
芷仪唇边的笑意更深了,福身道:“奴婢自会转告的。”
“还有一事,娘娘特意嘱咐了奴婢要提醒小主。”
“如今陛下不常来后宫,小主需得想想巧宗才行,陛下如今最在意什么,您不妨思衬思衬,兴许就有用呢?”
说罢,她颔首说:“奴婢还得去别的小主那慰问一番,就不扰小主歇息了。”
静钗送走芷仪后一回屋,正看到自家小主盯着那支桃花出神,疑惑道:“小主,芷仪姑姑送桃花给您做什么?奴婢还以为是送赏赐来呢。”
丽贵人垂着眼睛不出声,半晌后,才冷不丁地开口问:“你说陛下选我入宫,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我姓陶?”
“想必,是因为我是陶氏的女儿吧。”
“眼下边疆起了战事,陛下最在意的只能是这个,可后宫嫔妃不许议政,我不能贸然提起,否则便是犯了难以弥补的大罪。”
“我得想个法子,既能吸引陛下,又能让陛下念及陶氏的好处而优待我,只有这般才有得宠的希望。”
丽贵人突然抬起头,凝眸道:“你去内侍省领些做风筝的材料来,再去一趟宝光殿领些香灰和五彩经幡。”
静钗问:“您是打算……做风筝吗?”
丽贵人淡淡道:“父亲曾说,陛下的勤政殿和太极殿是宫里地势最高的殿宇,凭栏而望,能俯瞰整个皇宫。”
“我想让陛下注意到我,最好的法子就是这个。”

静钗亲自去将东西取回来以后, 时辰已经将近到午膳时分。
丽贵人心里惦记着做风筝,饭菜一口都没用,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心一意的做风筝, 干脆把膳食原封不动的都赏赐给了底下的人。
等到傍晚, 她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搁下东西出来准备着用晚膳, 就听说皇后重新提审了那个撞倒施御女的小太监,可那小太监一口咬定真的是不当心,无人指使。
人生在世哪儿不犯错的?皇后无可奈何, 只好请来了施御女, 让那小太监亲自给施御女致歉,最后下令将小太监逐出宫去,以后不得再入宫, 就算是补偿施御女了。
后来皇后命芷仪亲自送施御女回宫, 身后跟着四个宫女太监,手上还端着好些珠宝补品,就知道是皇后为了安抚施御女所为。
如此一来, 施御女再也不能利用这件事做文章,皇后做足了面子功夫,宫里的人也不敢再议论什么,看她往后还怎么闹。
丽贵人捏起一块点心搁在嘴里,细嚼慢咽吃进去后, 满意地勾起了唇角:“眼皮子浅的东西, 还真以为宫里有什么公平可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陛下抬举她才第一个临幸她, 不知收敛就罢了,还敢得罪皇后, 看她以后还怎么碍我的路。”
静钗忙笑道:“是,小主入宫可是要得宠的,岂能被那些人耽误了。您亲手做风筝的心意,陛下一定会感受到的。”
丽贵人淡淡点了点头,说着:“那是自然。”
”快些用晚膳,今晚把风筝做好,我明日就要用。”
次日,施御女在自己宫里养伤,果然没再去凤仪宫闹。
她不来,皇后也不会搭理她,交代了几句就让嫔妃们都回宫了。
临走时,三公主正在后殿哭得响亮,连她们这些在前殿说话的人都能听到。公主啼哭,皇后的脸色不是一般的不好。
丽贵人进宫时间太短,并不清楚宫中现在到底情形如何,只知道三公主还不到两个月,似乎出生时就不大好。
虽说婴儿日日啼哭也属正常,可这来凤仪宫请安才三次,竟三次都听到了公主哭,也不知道公主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毛病。
真说起来,公主尚且如此年幼,皇后身为人母亦担心不已焦躁难安,放下手里的事专心照顾孩子才是正理。可如今还是不忘把持着后宫,时刻警醒,真是够累的。
丽贵人讥讽的牵了牵唇,抬步往凤仪宫外走去。
猜测归猜测,这些东西说白了都和丽贵人无关。就算是一条船上的,但那也只是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罢了,她才懒得操心皇后日子过得好不好。
等走到御花园内,丽贵人让静钗回宫去取风筝,自己原地候着,思衬着等会儿若是见了陛下该怎么说。
这个时间点,正是陛下下了早朝回太极殿用早膳的时间,只要陛下稍稍一抬眼,就能看见她。
静钗急匆匆地小跑过来,将昨天花了一天时间完善好的风筝交给小主,跟她一起张罗着放了起来。
做风筝容易,画出她想要的寓意却不容易。尤其是想要争宠,就得与众不同,与众不同就意味着风险,每一个构思都要反复斟酌。
风筝尾巴她缀了五彩经幡,缝五色布,为了尽快做出来,形状还是最简单的沙燕风筝,上头最难得的就是她亲手画的画,耗费了不少心血。
她在闺中时不常放风筝,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后,带着她希冀的风筝终于乘风而起,被手中线轮牵引着,在湛蓝的天幕翱翔。
与此同时,沈璋寒下朝后又见了几位近臣,刚刚才从勤政殿出来。
殿内的气氛沉肃,忙碌了一早上,这会儿猛得踏出来看看殿外风景,一入眼是阳光明媚,微风清冽,心里多少畅快些。
长安春景甚好,宫中四处花草盛开,树盖青翠。即便不入后宫,他也能在太极殿门前轻易俯瞰皇宫所有的风景。
林威从门前轻步走过来,低头道:“陛下,太极殿的早膳都已经备好了,您这就去用膳吧。”
沈璋寒淡嗯了一声,正欲抬步离开,走之前随意抬眼瞥了一瞬,看见天上飞着一只风筝。
宫里的玩乐匮乏,放风筝是常有的一项,加之正值春日,马上就是春分,御花园或是太液池都有放风筝的,这并不稀奇。
但这只风筝之所以能攫住沈璋寒的目光,还是因为它的模样有些特别。
寻常风筝大多是沙燕图案,配以靑白红蓝等色,象征祥和美满,为祈愿去灾多用。除了燕子,再或是还有龙凤、锦鲤、仙鹤等,都是好寓意。
可这只风筝却做的大胆。
上头虽也有燕子,却是燕化青鸾的图像,色彩亦搭配的十分夺目,中间的沙燕未变,幻化的鸾鸟却用黑红的色彩,从地面远远看过去,似有破煞的意头。
尤其燕尾跟着的五彩经幡,是佛教祈福惯用的色彩。
林威见陛下因为这只风筝驻足,当下就明白了几分,笑着躬身:“奴才愚蠢,看不出风筝有什么玄妙之处。陛下若施恩赐教,不如让奴才也长长见识吧?”
沈璋寒没多说,只淡淡引了一句:“倒是不俗,只是不知道画工如何。”
他凭栏而立,任由冷风拂面,负手道:“将她带过来见朕。”
丽贵人在御花园里一手拿着线轮,一手拽着风筝线,手腕一松一紧控制着风筝,让它平稳地在空中飞着。
身侧的静钗仰头紧张地看着,担忧小主这一计究竟能不能行,就连丽贵人自己手心都出了一手的汗。
她觉得陛下大概率会看见这风筝,会见她。可她也不可能全然猜中陛下的心思,更不知道陛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第一次,她不可能不惴惴。
但她再紧张,面上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她不允许自己露怯,也不允许自己承认自己害怕。
棠昭媛都能游刃有余,她就也能。当初姐姐没能给陶家争取来的一切,她一定要握到自己的手里。
正在仰头放风筝之时,身边由远及近传来几人的脚步声。丽贵人心里微颤,转眸看过去,正是大监。
林威客客气气地笑着向人行礼,说道:“奴才给丽贵人请安。您这风筝奇巧,陛下刚刚瞧见了,说要见您呢。”
丽贵人装作惊讶的模样啊了一声,有些羞涩:“大监没听错,真是陛下意思吗?”
林威:“那是自然,还请小主这就跟奴才走吧。”
说罢,他摆了摆手,示意丽贵人跟着一道进去。谁知丽贵人并没有收起风筝或是交给身侧婢女的意思,反而一直握着风筝线,没有让风筝落下。
宫里待久了的人都是人精,林威一眼就看得出这丽贵人是故意争宠,存着小心思。
但陛下不说破,他这个做奴才的也就不必问,带着人去便是了。
丽贵人紧紧握着风筝线,一路跟着林威等人去了陛下所在的太极殿,一层层玉阶踏上去,陛下也随之越来越近,她的心不自觉咚咚狂跳起来。
除了殿选那日,这是她第一次和陛下离得这么近,好像越靠近,那种无形的威压就越重。
这就是她往后一生都要为之奋斗的人了。
最后一层台阶踏上,丽贵人终于看见了陛下真正的模样。
“妾身给陛下请安,陛下长乐无极。”
来人走近,沈璋寒冷淡地垂眼,在看见是丽贵人的时候也并不意外,只是瞧了眼她手里的风筝,缓声道:“怎么风筝不收起来?”
“你这风筝做的别致,朕见猎心喜,还想瞧瞧你画工如何。”
丽贵人羞涩一笑,福身道:“启禀陛下,民间放风筝多为玩乐,可每逢春分清明,还是有许多放风筝以作祈福所用的。这既是美好祝愿亦是破灾,也有俗语,说放飞风筝即是放飞灾厄,妾身本想放够了时辰就将风筝剪去,让春风带走。”
“妾身画技不佳,只是这两日在宫里读书,一时有感而发才想着做一个风筝,让陛下见笑了。若陛下不嫌,妾身便将风筝取下,让陛下亲览。”
沈璋寒嗯了声算是默认,丽贵人这才将风筝收起来,递到了林威手中,再由林威呈给陛下。
他接过风筝细细端详,就见这风筝画的果真和他远远望过去的一般无二,正是燕化青鸾的图样。
丽贵人自谦说画技不佳,可这画里却能看出来,是费了功夫钻研的。
沙燕是吉祥、幸福的标志,青鸾则自古以来就是和平、繁荣的象征。边疆的战事长安已经无人不知,她这么画的含义十分明显。
不提目的如何,单单是她的心思便能让沈璋寒起一分兴趣。
陶家是他的股肱之臣,朝中要员,这几年也十分安分,不曾有什么风波在身。如今国有外患,内政务必要平稳,选陶氏入宫也是为了安抚,左右没什么损失。
可如今看着丽贵人这张让他隐约有些熟悉的脸,还是难以避免的让他想起了当初陶贵人之死。
她的死活他并不在意,只是那件事很不同寻常,这才让他记得很清。
一个能随意算计自己亲生女儿性命的家族,满长安也不多见。
也是因为这点,沈璋寒近年有意的削弱陶氏。
他不放心。
但反过来说,就算是身为帝王,天下至尊,他也一直想不通陶尚书当初为何要那样做。
他想看看,陶家究竟想做什么。
已经在宫里折了一个女儿,丽贵人又当如何?
这些话他不会对任何人说,反观眼前的丽贵人,仍然一副羞赧安静的模样,问道:“陛下看完了,要不要妾身陪您再将风筝放起来,您亲手剪掉风筝的线?”
沈璋寒玩味地看着她,嗓音淡沉:“也好。”
话音甫落,丽贵人尚未来得及暗暗窃喜,宫门口值守的小太监便急匆匆登上了台阶,跪在了陛下跟前:“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方才派人来请,说纯才人胎动不适,已经要生了,请您过去看看。”
纯才人和皇后那时接连有孕,灵琋现在不到两个月,算算日子,纯才人也到生产的时候了。
她位份不高,孩子出生后就要定下养母,宫里没孩子的高位不少,想必这会儿云华宫已经去了不少人。
沈璋寒不在意纯才人,可她怀着的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当下淡声道:“嗯,朕稍后就去。”
好好的日子,若无意外,陛下今日和她增进感情,今晚就会宣她侍寝。可偏偏纯才人在这时要生,一番打算就白费了一半,丽贵人简直气得要吐血。
但皇嗣为重,丽贵人再不满也不敢挂在脸上,只能满怀希冀地出声请示着:“纯才人生育是宫里的喜事,不如妾身跟着陛下一起去吧?也好随侍左右。”
沈璋寒淡淡睨她一眼,嗓音没什么情绪:“产房血腥,皇后和几个主位已经去了,人多了也是麻烦。”
“你回宫去吧,就不必跟着受累了。”
说罢,他径直抬步下了玉阶,林威等人忙不迭的跟上。丽贵人眼看着好好的局面被打破了,陛下的身影也越来越远,几乎要将手指都抠出了血。
静钗小声劝道:“小主别灰心,纯才人生产终究是大事,您也是没办法。陛下今天已经瞧见了您,方才不是也答应和您一起放风筝了吗?不过是天公不作美罢了。”
“说不定今晚,陛下还是会召您侍寝的,到时候也是一样的。”
丽贵人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憋屈,冷淡道:“我知道,回宫。”
纯才人生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宫,姜雪漪知道的第一时间就传辇动身了。
按着太医的说法,纯才人的胎按理应该是三月底生产,现在提前了半个月,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之前丹妃请她过去的那次,纯才人中了约莫小半个月朱砂毒,不知是不是受了影响。
虽说那天刻意让皇后知道了以后,她猜测应该会收手不再行动了,可孩子不生出来,具体的情况就始终是未知,没人知道会怎么样。
她答应过丹妃,不论这个孩子是公主还是皇子,她都会为她争取,不论如何,只能希望一切顺利。
未央宫离云华宫不算太近,等她遮好自己身上的红痕迹到云华宫以后,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一屋子人都在云华宫的主殿候着。
姜雪漪身上的红痕已经消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入内向皇后和丹妃、韶妃请安后坐在位置上,即便她不抬眼,也察觉得到有人在暗暗打量。
她告假了好几日都未曾见人,直到今日名牒也没重新挂上,原本还以为不能来了,谁知道纯才人的时候生产一见,面色红润,肤色白皙,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丹妃才不管旁人想什么,这会儿能见到姜雪漪来心里就莫名的踏实,忙问着:“你好全了?之前听说你过敏的厉害,还想着你今天会不会来不了了。”
姜雪漪轻轻一笑,温声道:“前几日严重,这两天一直喝药涂药,好多了。也就是衣裳盖着的地方还有些红,想来再养几日就没事了。”
皇后捧着茶盏,看着她温声道:“女子容色最要紧,棠昭媛好好养着,等名牒重新挂上,日后才好继续侍奉陛下。其实你身子没好全,今日不来也不要紧,本宫和陛下都会在这里坐镇,不会怪你的。”
姜雪漪起来福身,仪态语气都让人挑不出半分错,温温柔柔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纯才人生产是大事,臣妾得蒙陛下信任协理后宫,虽不比娘娘聪慧,帮不上什么忙,可还是想尽一尽妃妾的本分。正好臣妾养病在宫里闷了几日,今日借故出门透口气也是好的,能瞧见小皇子或是小公主出生,臣妾十分欢喜。”
她说的严丝合缝,温驯恭谨,皇后无话可说,只能笑着让她赶紧坐下。
棠昭媛就是这点最厉害。
不管背后斗成什么样子,你来我往之间如何彼此提防,可她都能做到任何情绪都不露在面上,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一样。
不管你明刀明枪还是暗箭难防,她都温柔沉稳、丝毫不惧,面带微笑的击溃你所有防线。
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可怕。
韶妃看着她们说话插不上什么嘴,但今天纯才人生产,其实她心里也是有点小小的侥幸的。
她多年来一直没有孩子,虽说她还年轻,以后还有怀孕的机会,可恩宠到底少了,新人却越来越多。好不容易复了妃位,自从禁足后她对陛下也死心了,没心思争宠,也没了以往趾高气扬的气性,年纪越大越盼望安稳。
若是……若是陛下能念在父亲正在外拼死征战为国立功的份上,将纯才人的孩子交给她抚养,她必然欣喜。
这般想着,陛下御驾正好到了。
厢房内,纯才人正在正产,痛吟声时不时传来,可竟无一人是真的在为纯才人担心,实在是讽刺。
姜雪漪起身跟着众人一道向陛下请安,谁知陛下落座不久,隔壁院便急匆匆小跑来一个太医,满头冷汗地跪下道:“启禀陛下,纯才人气血两燥,宫口又开得十分缓慢,且纯才人现在神情恍惚,一味喊叫,无法配合稳婆,恐怕……恐怕要难产啊!”
沈璋寒垂眸淡淡看了他一眼,甚至太医还没来得及说出剩下的话,便径直下了决定纯才人命运的命令。
“保住孩子。”

“是, 微臣明白。”
陛下已经做了决定,太医得到命令后丝毫不敢耽搁,立马领命起身, 擦着额头的冷汗匆忙回纯才人的产房去。
虽说陛下要保住皇嗣无可厚非, 这也是大多数人都会做的决定,可活生生一条人命, 尤其还是陛下从前宠过一段时间的女人,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被放弃,还是让人心里有些悲凉和心惊。
人人都说女人生产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可许多时候, 焉知不是没有活路,而是要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让路。谁也没问过生产的女人到底想不想活,愿不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孩子的命。
身在皇宫, 却连自己的命都无法掌握, 外表再光鲜也只是躯壳罢了。
姜雪漪虽说和纯才人并无交情,也不在乎她到底如何。可每每看见这样的时刻,总会忍不住想, 如果今时今日是她躺在床上难产,陛下会选她还是孩子?她爱宸儿,将他视若珍宝,可若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幼小的生命无依无靠的出生,她会不会心甘情愿的任由陛下决定她的命运。
她不知道。
但她可以确定一件事, 那便是她从来都不想让旁人决定她的命运。
任人宰割不是好滋味, 她的一生,必须她自己掌握。
纯才人难产或许没命活了, 屋内的嫔妃虽说大多是图谋她的孩子,可到底不是没感情的人, 脸色多少有些唏嘘。
此时耳边还能听到纯才人的叫喊哭闹,此情此景下,就连皇后的表情都有一丝的松动,是不忍。
可这份情绪只出现了极短的时间,很快就消失不见,化为了端庄和平静。
姜雪漪不动声色的看向皇后,皇后也正好看向她,在静默的一刹那四目对视,转瞬之间,仿佛有火花擦过。
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在告诉皇后,我猜得到是你做的。
皇后也以眼神回击,那又如何?
没证据的事,她没什么好怕的。
伴随着纯才人不妙的叫唤,陛下的脸色十分漠然,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等候嫔妃生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知道她本来就难产的前提下,这份等待就更加焦灼了。
丹妃尤其紧张,这会儿不住地张望着外头,忍不住说:“生孩子就不容易了,纯才人还难产,也不知道要生到什么时候。她现在连听人说话都费劲,孩子不会受她的影响吧?”
韶妃瞧了她一眼,罕声:“说来也是奇怪,纯才人之前还好好的,自从那个郑氏的事后就变得怪怪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到这一步了?怀着身孕是多好的事,真是不爱惜皇嗣和自己的身子。”
杨充仪温声说着:“纯才人原本就性格天真,人也没什么心事。许是她从没想过,日日和自己在一起的姐妹也会暗中下刀子,甚至想害她的性命,事后又全都将过错推到她一人身上,一时想不开也说不定。”
“都说孕中多思,纯才人也是自己立不住。”
这时候,皇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后宫的女子已经十分养尊处优了,宫外岂不是更加不易?纯才人怀有身孕是多有福气的事,即便郑氏陷害,可陛下已经为她做主,她也该尽快想明白才是。如此多愁善感,就算是平平安安生下了孩子,本宫都不放心让她如和顺仪一般亲自养孩子。”
说罢,她顺理成章地侧头,恭敬地请示道:“陛下,纯才人位份尚低,虽说宫里已经有了和顺仪亲自抚养二皇子的先例,可如今纯才人这副样子,即便太医真的保住了她的性命,恐怕也不宜自己抚养孩子了。”
沈璋寒敲了敲扶手,淡淡道:“她的位份本就不能亲自抚养孩子,等孩子生下来,朕的确应当给孩子找一个好的养母。”
皇后闻言,又说着:“如今也不知纯才人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属意的人选了?”
“皇子和公主始终是不一样的,”沈璋寒淡淡道,“朕心里是有好的人选,带孩子出生,朕再做抉择。”
皇后原本还想再追问下去,可见陛下模样冷淡,并不想现在就说的样子,只好作罢。
若是公主,给谁抚养都不是大问题,左右是有了个孩子傍身而已,可若是皇子,那她不得不细细思量。
李贵嫔不是主位,宁贵人位份尚低,她身边的助力都指望不上抚养了。但只要别让姜雪漪抚养,随便是谁都行。
灵琋身子太弱,时常啼哭,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如今陛下不可能把孩子给她抚养。眼下她就盼着灵琋能好好长大,稳固宫权,只要宫里别出什么大事,等她身子养好了,想必那是边疆战事也已经平定,届时再想法子怀上身孕就是了。
陛下有意为孩子选养母,那就说明宫里的主位都有戏,这会儿虽未明说,可养母的人选一定就在这几人中出,丹妃、韶妃乃至杨充仪都隐隐有些激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屋内安安静静的,无一敢说话。
女子生育本颇为消耗时间,当初姜雪漪自己生产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度日如年,时间很久,纯才人又是难产,恐怕更是九死一生。
约莫半个时辰后,林威进来说有大臣在勤政殿求见陛下,陛下等的也失了性子,径直起身回勤政殿与大臣议事,再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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