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一身反骨by视力零点二一
视力零点二一  发于:2024年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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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借命灯,七星借命灯是真的,”大长公主失态的又哭又笑,“我都快要成功了……哈哈哈……老于,老于,你怎么敢骗我……”
小七妹将周芸儿抱起,又走近大长公主:“时间不多了,我能救你,做个交换吧。”
“让乐宁失踪的是皇帝,因为他要用自己的女儿续命,让李进屠村的是周后,因为她要用吴兴王的小阿妹把乐宁换下来,他们都要用七星借命灯,一个是续命,一个是逆天改命。”
“昌平王的幕僚里有个叫圣墟子的大师,他会用七星借命灯。”
“老于和这个人都是圣墟子的弟子。”大长公主指了指鹰钩鼻。
“我以为老于是我的人,其实他是润王的人,润王是高太后的另一个儿子,是官家的亲叔叔。”
“还有,润王替我做事,是因为我有皇宫里密道的钥匙和机关口诀。”
“但密道有两条,我告诉他们的那条通皇仪门,还有一条直通崇正殿的,你记好了。”
她将密道和口诀说了一遍,然后要求道:“你带我出宗正寺。”
小七妹:“你要去做什么?”
“去崇政殿杀高滔滔。”大长公主,“除了今日,我再没有其他机会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李进长什么模样?”小七妹问。
“他很好认,右脸颊靠近鼻端处有颗带毛的痦子,赵煦他爹嫌他那颗痦子克主,一直不肯重用他。”
大长公主问:“你要去做什么?”
小七妹抬头看了看天:“杀李进。”
李进就在太庙。
而此刻天狗未退,太庙混乱一片,也是她杀仇人的好机会。

李进,42岁,兵马司副指挥使,正五品。
本朝重文轻武之余,还崇尚以文压武,武官的品级全都不高。
最高品级的武官是从二品,太尉,官家的武术老师,位高无权的虚职,且仅此一个。
从二品的节度使,本朝就六个,比如朱合洛,但有枢密院的压制,还有兵马司辖制,并不能随意调兵遣将出江南两路。
真正军职中最高的就是三司指挥使,正四品,之后就是副指挥使,正五品。
李进,就是有实权且可以调度兵马的兵马司副指挥使。
“擅使刀,经武举进天武军,被赵煦他爹嫌弃而遣为陪戎副尉,从九品下。”
“得太后娘家周氏提拔,升宣节副尉,正八品下。”
“永安里之乱后,升昭武校尉,正六品上,已经晋升为中级武官之流。”
算是一举为自己挣了个旁人花十几二十年都未必挣下的品级。
“但如今周太后无论在后宫还是朝堂,都被太皇太后压得死死的,因此李进另投润王,算是半个润王的人。”
“润王麾下,还有钱大人,全知开封府知事。”
“于管事平日里便是我的幕僚,但今日我才看明白,他是润王的智囊。”
“润王的弱点有三个,一是妻妾失和,二是手中无权,三是师出无名。”
“手没废的朱合洛是他想拉拢的人。”
小七妹一边听,一边将周芸儿绑在自己身后。
佛塔虽不高,却以木制为主,如今烧得哔啵直响。
按理寺外有两个负责看守的僧侣,如今都没有出现,没法趁开门时冲出去。
她捡来了鹰钩鼻子的峨眉刺,用力将它钉在高墙之上。
在她准备起跳前,大长公主抓住了她的衣摆。
“带我出去,”大长公主再次说道,这次的恳求之意颇为明显。
“为什么你不走密道?”小七妹反问。
大长公主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小七妹也跟着看了看她的身材。
“雀人是润王的,活人造畜也是,但周芸儿是我要的,于家的事是我安排的,如今你也知道,我和润王是互相利用,但我输了。”
“我造的孽我认,给我个机会去了结这段因果。”
“你知道林武被关在哪里吗?”小七妹问。
大长公主疑惑:“林武是谁?”
小七妹:“一个朋友,和于管事一起被人带走了。”
“跟我无关,去找润王。”大长公主,“你不能失信于我。”
“呃,失不失信的我不在乎,这玩意又不能吃不能喝,”小七妹将衣摆扯回来,“但我得飞出去在外面开门,地道挤不下你,我也拎不动你。”
她助跑后一脚蹬在峨眉刺上,腾的翻出墙外,再用斩马刀将铁锁砍断。
顾不得看脱困的大长公主即将如何行动,她将昏迷的周芸儿藏在安全之处后立刻潜去了太庙。
离太庙越近,越能听到喧哗之声。
“天子失德,天子失德,天降惩戒啊……”
“祖宗庇护、祖宗庇护……”
祖宗庇没庇护,小七妹说不好,但赵家的祖宗在死了多年之后又遭逢了大劫她是知道的。
除了祭祀坛烧着火了,还有几个偏殿也着火了。
就连供奉了祖宗牌位的后殿,好似也在冒火。
祖宗若真显灵,首先得自己去灭火。
润王这厮不但胆大,还不敬鬼神。
所以此刻太庙比想象中还乱些,救火的、救人、奔逃的……
小七妹由衷的觉得,太庙这个名取得妙,太妙了。
她只费了一点功夫和时间就潜了进去,找了个人多闹哄哄的地方,她清了清嗓子,在黑暗中用尽全力嚎了一嗓子。
“润王杀人啦,润王伙同大长公主谋反啦,护驾,护驾……”
声音低而沉,粗犷中带着狠厉。
这是她记了多年,已经练得滚瓜烂熟的声音——那晚带队屠村的李进。
连空气都似乎消停了片刻。
祁福声、告罪声都小了下来。
然后她开始在火光中专找有柱子的地方加速奔跑,边跑边拿腔拿调的用内侍的语气喊:“李进,你为何……啊……”
黑暗中,其他声音更加听不见了。
那些还在惊慌闪躲的身影、还在跪地祈福的身影仿佛都被静止了。
黑暗中有火矢射来,钉在小七妹身后的柱子上。
小七妹就地一滚,机警地藏在享殿的柱子后面。
有威严的声音在喊:“弓箭手还击。”
立刻有来自不同方向的箭声在空中呼啸而过,射向流矢来之处。
然后有人在祭祀坛的右侧破口大骂:“哪个腌臜泼才诬陷本王,本王与你不死不休……”
接着隐约是李昱白的声音在左侧响起,依稀听到了他的声音在喊什么。
三平说他不行,果然不行,这种场合他的嗓门就太不行了。
小七妹尖着耳朵认真去听都听不清。
直到有护卫齐声大喝,将李昱白的话重复了一遍。
“奉官家口谕,着润王独自进前殿觐见。”
“着李进独自上前殿殿外候旨。”
小七妹从柱子后滚了一圈,转了个方向摸去前殿。
不同于祭祀坛前的混乱,前殿的局势显然已经在掌控之中。
越靠近殿前,守卫越发森严,十步一护卫,护卫后还有衣着与众不同的持刀兵丁,想必就是官家近卫天武军。
小七妹没法再继续往前进。
而有人大步流星地往前殿而来,一边走一边骂:“腌臜货,缩头龟孙子,粪坑里的蛆,到底是哪个撮鸟,该剜口割舌的泼才……”
“本王与你势不两立……”
这就是润王了。
小七妹的视线掠过他,停在他身后不远处同样也朝这里走的人影上。
此时此刻,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喜的喊声:“天狗吓住了,天狗被吓住了……”
苍穹西斜处,隐约露出了一条细细的金边,恍如在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发光的金环,天地之间顿时有了光。
借着后殿的火光,再借着天边的微光,这个人影一步一步的从黑暗中走出,从还只是一个黑色的轮廓,接着露出了乌皮翘头长靴,又露出绯色的官袍,最后一点一点的,露出了他的脸来。
右边脸颊的鼻子边,果然有颗带毛的黑色痦子,大而醒目。

第171章 天狗4
李进的个头比朱合洛矮,但也比朱合洛敦实,颇有肌肉勃发之姿,显然臂力很强;脚步声铿锵有力,显然下盘很稳;他的眼神不飘忽,显得心智坚定……
是个很扎手的人。
但好在今日场合特殊,他穿的不是武将的盔甲,而是束以单铊尾革带的公服,前胸后背无护心镜,脖颈无护肩。
若要杀他,宜从后往前攻其头颈,抹脖杀之!
走得近了,这人低下了头,以谦卑的态度对护卫队拱手,还出示了自己的银鱼袋。
小七妹听到了他的声音。
“末将李进,来殿前听训。”
不会错的,就是他了。
他往里只走了十步,又被天武军拦住了。
护卫队和天武军从前往后一队一队的让开了路,又一队接一队的关上了队形。
从前往后,一共四层带刀的人墙。
这样单兵攻进去不可能成功杀了他。
天武军首先会把强攻的人当成行刺皇帝的刺客来对待。
那就死得太冤了。
小七妹收回视线,转而打量起了其他地方。
“天狗被吓退了,天狗被吓退了……”
“皇恩浩荡,天家威严呐……”
跪拜的人磕头磕得更虔诚了。
天空的那道金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已经露出了一个月牙形来了。
祭祀坛那边,还有好几具尸体横卧在地上。
这是被人趁乱杀死的大臣,有绯色官袍的,也有绿色官袍的,还有无脚幞头的青衫袍……
她的机会来了。
红日被一点一点地吐出,黑龙在一步一步地后退,天空在一丝一丝地发光。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着天空中难遇的奇景,之前的惶恐不安和惧怕,逐渐被就在眼前的希望所取代。
地上一具青衫幞头的内侍尸身被拖动,又很快就被放置在原处。
小七妹失望了。
那个内侍是被刺死的,血流了半个身体,那身衣裳压根用不上。
伤口窄而深,是被一把尖而锐利的窄尖刀刺伤的。
就算眼睛看不见,是个人都能闻到那股让人不适的血腥味。
她疾步快走,却在偏殿后的杂屋前脚下一绊。
低头一看,地上有半只瘫在地上的只剩袜子的脚。
她轻轻地推开了这间杂屋的木门。
一个庙吏横卧在地上,生息全无,仅着灰色里衣。
有人剥走了这个庙吏的外衣。
在这个太庙里,有人装扮成了庙吏,也在做着见不得人的事。
太庙里果然太妙了。
出现在太庙很自然、又没有几个朝中大臣会认识,这庙吏的身份简直是完美的护身符。
于是小七妹也被启发了,她也盯上了无品级的庙吏。
她揣着一颗不轨之心摸去了殿旁的其他杂屋。
其中有一间杂屋正在悄悄的拉开了木门的一角。
就这间了。
她推门进去,将屋里吓了一跳的年轻庙吏点了穴,又剥了他的衣裳。
“乖,你还在做梦,睡一觉就好了。”
她将斩马刀藏在庙吏的被子里,又将庙吏也塞了进去。
仅仅留着袖刀,紧紧地藏在右手小臂上。
然后她在摸去前殿的路上,从已经熄火的地方摸了几把烟灰涂在头脸上,还将衣服前后都蹭上了黑灰,将头发抓得凌乱不堪,将自己弄成一副救火后狼狈的模样。
黑暗在退散,到处都有发自内心的欢呼声。
越来越多的人走向空旷的祭祀坛,他们都用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抬头仰望着天空。
连前殿里的人都出来了。
一眼望过去,都是平日里见不到的紫色礼服。
年轻的李昱白身着绯色礼服,在一片紫色的中年或老头中特别的显眼。
第二眼就是少年天子。
此刻,不管老少,也不管品级,大家的表情都挺呆的,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傻样。
而李进在哪里?
小七妹在人群中寻找,没有找到。
她顺着殿墙往前溜,只见一个敦实的背影正跪在前殿的台阶上。
九年前,就这个当时位不高权也不重的武举人,杀
了她的亲人。
他踩着她亲人的血和命,从最低阶的武官,成为了正六品的实权中阶武将。
此刻,天武军正随着少年天子的走动而有序的往外开路。
没有人在意还跪着的这个五品武官。
从廊下穿过去,趁天武卫的重心都在赵煦和那些老臣身上,趁他跪着又抬头看天空的完美受死姿势……
小七妹走得又轻又快。
但她刚靠近前殿的柱子,心里顿时一惊。
柱子后有悠长而轻微的呼吸声。
有高手在!
此时若立刻停步反而更突兀而引人注意。
小七妹只做不知,硬着头皮往前继续走,一副着急但不莽撞的样子。
有刀出鞘。
小七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步态往前。
放任银光一闪,放任有刀尖对准自己的心口。
然后才假做后知后觉,大惊失色,正欲放声尖叫,那人冷喝一声:“退下。”
她立刻踉跄着后退两步,手脚发软一般跪倒在地。
“启禀……禀告…………大……大人……”
她跪倒在那人脚边,颠三倒四地说不清楚:“庙祝……祝……祝……”
“庙祝怎么了?”那人收了刀,“抬起头说话。”
小七妹抬起头。
眼前正是曾出现在大宗正司的跟随赵煦的内侍高高手。
“庙……庙祝……祝……说……说……”她好不容易才不结巴了,“庙祝让小的悄悄来禀告,后殿烧了些祖宗牌位,是否悄悄地补……”
“等着。”内侍转过了身。
小七妹只做懵懂,听话地跪行几步停在他脚边。
内侍似乎呆了下,然后指了指边上的柱子:“跪那去。”
小七妹又跪去了他指定的柱子边,悄无声息的等在阴影里。
她现在离李进只有两个纵身的距离。
但还是远了,容易惊敌,所以还没到时机。
小七妹故意出了口大气,低着头挪了挪屁股。
内侍高高手的刀已经收回了刀鞘里。
耳边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还有钦天监的敲锣打鼓声。
“天狗败了,祖宗保佑,国泰民安……”
“天地之威,如山岳之重,祈求天恩浩荡,风调雨顺……”
红日已经重回天空,在太庙的屋檐底下照出了一条阴暗分明的线。
那条线在缓慢地爬行着,将要被杀的人笼罩在阳光下,而想杀人的人藏在阴影里。

日光镶了金,亮堂堂地照进了前殿。
这身庙吏的衣裳还能再穿一个时辰,之后它真正的主人该从被窝里醒来了。
也就是说,自己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内侍高高手让她等着,但他并没有离开前去官家身边禀告,而是站在原隐蔽处,任由大步往前走的赵煦离他越来越远。
他在这里,不是为了保护官家,只怕是受官家之命在保护李进。
因为什么?
因为自己用李进的声音喊的那一嗓子。
在官家眼里,李进现在是指认润王的重要证人。
只要这位高高手不走,李进就多了一座护身佛。
呃,糟糕,弄巧成拙了。
千算万算,漏算了这位高高手居然不贴身跟着官家走,也漏算了这个赵煦居然不用这位高高手贴身跟着走。
这个赵煦,要么是没那么惜命,要么就是还有隐藏的实力。
难怪青鸾说,皇家的人都不可信。
自己喊的那一嗓子有三种用意,一来是切断李进和润王的联盟,二来是提醒李昱白,三来最重要的是查探李进当时身处何方。
如今看来,官家想办润王这位皇叔的心很急迫呀。
那么,李进呢?他跪在殿前,此刻在想什么?
大长公主说,李进是半个润王的人。
想来自己那一嗓子,这两人已经不可能再心无芥蒂地结盟了。
李进只会另拜山头。
但官家这个山头他不一定想拜。
因为容易倒。
李昱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将诸位大人的尸身放好,请殿前司张指挥使和侍卫司刘指挥使过来。”
很快有人将几具血淋淋尸身抬到了离她不远的角落,视线里还能看到李昱白的衣角和官靴。
之后又看到了李昱白蹲下来的小腿和伸出来在尸身上不停检查的手指。
他在验尸。
视线余光里,右手侧的李进挪了挪屁股,但很快又跪好了。
又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李昱白站了起来。
小七妹没有抬头,只能听到李昱白在和前来的人打招呼。
“张大人,刘大人,请二位前来,是想请二位大人拿个主意。”
他说得十分客气,过来的两位大人立刻回礼:“李大人有事只管明言,本官即刻去办。”
“就是,李大人太客气,有事只管吩咐。”
李昱白:“这太庙里只怕有两个以上的歹人藏在暗处。”
小七妹一愣,嗯,也就是说除了自己,除了另一个冒充庙吏的,暗中还藏了一个。
“今日死在祭祀坛的官员共四人,一种死因却有两种伤口。”
“根据礼部和钦天监的安排,这四人分别处在东西两个方向。”
“若是一人所为,要藏两种兵器,且绕祭祀坛这么远,只怕很难做到。”
“因此,我冒昧想请二位分别去查一下。”
二位大人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李大人请说。”
“李大人请只管说。”
“请张大人带人,去按照礼部与钦天监共同设计的站位查一下四位死去的同僚附近站着谁又做了什么。”
那位张大人立刻应了,迅速带人走了。
“请刘大人带人,去将太庙里的庙吏、钦天监安排的内侍都查一遍,谨防有人冒充。对了,带上庙祝去认人。”
小七妹心一沉,必须马上走,否则要穿帮了。
视线余光里,李进还跪在那里,似乎被遗忘在前殿的门口。
但此刻能不能杀他已经是次要问题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怎么才能不着痕迹的从内侍高高手的眼皮子底下走掉。
好不甘心呐!
功亏一篑,现在只希望留在周芸儿身上的东西能派上用场了。
而祭祀坛那边吵起来了。
呃,拜小七妹嚎的那一嗓子所赐,润王现在的处境挺让人……好笑的。
太傅太师太保几个大儒似乎是在问责钦天监。
太傅背着手,神情肃穆:“官家才束发,平日里连圣旨都没下几个,查办大长公主无论从法理都公正得很,怎么会是天子失德?”
其中有个大胆的言官:“天
子已束发,便该亲政,牝鸡司晨,何尝不是有违天道?岂能尽怪于天子一人!”
这话可不好回,官家也好,太皇太后也好,钦天监都得罪不起。
本来润王也是属于得罪不起的,但两害相权取其轻,于是钦天监的老狐狸颤颤巍巍地揪住了润王。
“星象就是这么说的,天狗噬月,天家失德,天家乃天子之家,除了天子,还有皇家一族。”
“李大人检举揭发润……润王……杀人……”
润王一跳三尺高,地都要踩出个洞来了:“本王只想当个长命富贵的闲散王爷,哪个腌臜泼才在背后搞本王?”
又向赵煦诉苦:“官家啊,你是知道皇叔我的,我连大长公主的面都没有见过几回,怎么会跟她搞什么谋反?”
“还有还有,这些官我本王都不认识几个,本王天天要处理王妃侧妃的官司就够忙的了,哪有心思去搞什么谋反……”
他穿着大袖华服在那捶胸顿足:“就是他益王反了,我也不会反……”
被突然点名而有了存在感的翼王捂着嘴咳了两声:“太医院说本王需要静养啊,操心不得,否则脑子里的经络会爆的,本王还想多活几年,如果可以,希望向天再借二十年。”
他表了表忠心,两眼一翻,惊惶又虚弱地倒在旁人身上。
看这些老滑头互啄挺有意思的,比朝堂上看背影和屁股强多了。
所以赵煦的脸色在金黄的日光中挺好看的。
脸色不好看的是李昱白,此刻可以说是面色沉痛的过来禀告。
“端明殿学士龙大人卒。”
“正奉大夫朱大人卒。”
“皇城司提举金大人卒。”
“户部侍郎王大人卒。”
场上的朝臣们面面相觑,这几个大臣都是身居重要位置的官员,文武臣都有。
而且……都是太皇太后一党,是垂帘听政的肱股力量。
所以随着他的话音,官家的脸也难看了起来。
“坏了,这一波竟然是冲我来的,搞得我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他勉力维持着仪态,眉头皱得铁紧,“宫里有消息了吗?”

第173章 天狗6
“皇城司指挥使尤大人已经去探了,”李昱白禀告说,“另礼部员外郎已经派人去皇陵查探。”
而他提刑司的陈南山已经亲自去最近的宗正寺查探去了。
片刻之后,皇城的消息最先传过来。
太皇太后安之若素地呆在宝慈宫,批了许多奏疏和条陈,驳斥了两浙路节度使的请罪条陈,还安抚了朱合洛朱大人因养伤而请辞江南两路的条陈……
忙得很。
直到在东华门的瓮城捉了一伙来犯的白莲邪教教徒。
这伙教徒还放火烧了东华门。
白莲教的首领说,天降异象,赵氏不贤,他白莲教是顺应天命,趁着今日百官都去了太庙,誓要取而代之……
太皇太后震怒。
内外城加皇城司三重城墙,居然让白莲教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东华门,简直是奇耻大辱。
皇城司今日当值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罚俸降职。
外城、内城城门禁卫军明日都得从上捋到下。
李昱白倒不担心皇宫,他担心的是宗正寺。
所以他最早派出去的是提刑司的陈南山,去的正是宗正寺。
宗正寺离得最近,但陈南山回来得最慢。
他面色凝重,衣袍上都是黑灰,手里抱着周家那个小妮子,还在昏睡中。
他先依礼去禀告了少年天子。
“启禀官家,宗正寺被烧塌了,还没有找到大长公主。”
又在无人注意时,单独汇报给李昱白。
“小七妹和小咕咕都不见了,但宗正寺的铁锁是被斩马刀砍断的。”
“负责看守宗正寺的人死了,尸体上可以看到牙印,怀疑是毒蛇。”
“王汉带人正在挖掘被烧塌的塔身。”
“这个小妮子是被藏在大宗正司的门栓后,手里捏着一个小泥偶,估计是小老七干的。”
李昱白接过泥偶仔细打量,却浑身一震。
这个泥偶制作精细,三平做不出这么高水平的,确实是小老七的手笔。
然而,这个泥偶的面目和他要找的人至少有七分相似。
小老七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曾见过阿辞本人,还是只见过阿辞的画像?
她又为何将这个小泥偶在此时此地放在周芸儿的手里?
他面色如常,心思却百转千回。
将小泥偶收进自己大袖后,他抬眼看向太庙各处。
难道,小老七来了这里?
祭祀场上被杀的官员,和她有什么关系?
心念电转间,他想起了于管事被抓时的神来之笔,又想起了赵明至今还坚定的认为是陈南山够义气,还想起了刚才混乱时石破天惊的“润王造反”那句喊。
然后,他转身看向还跪在前殿门口的李进。
喊的那个声音是李进的,但那个人是李进,还是小老七?
如果是小老七,那小老七什么时候见过李进听过李进的声音?
听过多少次才能学得这么惟妙惟肖?
李进低着头跪在殿前,是因为他让官家故意先冷着李进,且用李进来钓钓鱼。
或者,现在应该先审李进?
李昱白正要抬脚往李进那边走,就见侍卫司刘指挥使大踏步过来了。
“李大人,如你所料,那两人扮做了庙吏藏在太庙里。只怕放火和杀人的就是他们。”
李昱白听着这句话,陡然觉得不对。
宗正寺起火是在太庙起火之后,至少放火的不会是小七妹。
那么,杀人的是小七妹吗?
刘指挥使:“杂屋里面死了一个,还有个被人点了穴的,没人解得开。”
他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李昱白微一沉吟:“别声张,让庙祝一个一个亲自去查看所有的庙吏,再派人将太庙围了,嗯,在太庙东北角故意留个空子出来。”
他谨慎地问:“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比如武器?”
小七妹这趟任务是背着那把斩马刀的。
“有,那个昏迷的庙吏被子里,有把斩马刀。”
是小老七。
她真的在这里。
她出现在京都,留在自己身边,为的是什么目的?
李昱白的手在大袖里摩挲着小泥偶。
这是她要在隐晦的对自己说
他又想起了朱季川说的那句“看似天真烂漫实则心机深沉”。
这个泥偶的出现必然不是无意的。
小老七究竟在干什么?又是想要自己干什么?
她是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吗?
于是他沉吟着,又安排到:“刘大人武艺高强,此刻不如留在官家身边,若是有突发情况,还能挣下功劳。这种功劳也只有刘大人才能十拿九稳。”
“不如让我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陪庙祝前去查人。”
刘指挥使当然高兴,这个时候若是能在官家面前露脸当然是好事,所以十分愉快的接受了这个安排。
李昱白便暂时将李进的事往后推了推,带着陈南山去了后殿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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