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钟情by槐故
槐故  发于:2024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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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男人笑出声,语气狂妄至极,“不过一个号码,我想要,随时可以得到。”
男人用逗猫狗般的语气问她:“钟主播周五怎么没来上班呢?陪你那个小男朋友去了?”
钟吟忍耐着:“如果您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你现在敢挂,明天就别想进柠檬TV的门。”男人半真半假地威胁。
这个身居上位,以玩乐他人为乐的疯子!
钟吟呼吸有些急促:“你到底想做什么?!”
“钟主播,别这么扫兴啊,”那人拖长声线,“我不过只想找你吃吃饭,聊聊天而已。”
“对了,忘记一件最重要的事。”他慢条斯理地说,“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是谁?”
钟吟用力咬着下唇。
他竟还装作彬彬有礼:“在下不才,恒越集团,冯世杰。”
其实电梯里那句“冯总”,让钟吟早就有所猜测,如今猜测被证实,她心中一时沉到了底。
其实各大传媒艺术院校专业,这类事情其实只多不少,钟吟不是没有耳闻,但大多还是你情我愿的事。
冯世杰根本不屑于掩饰,他的心思早已经昭然若揭。
恒越集团,其实带着国字头,后面的背景根深错节,她抗衡不了。
钟吟尽力平稳声线,“冯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您。”
“但我最近太忙了,没有空和您吃饭,抱歉。”
电话那头传来意味不明的笑声,像被蛇缠上般阴冷。
他狎昵地叫她:“钟主播。”
“柳玫是我捧起来的。”
“如果你想,你就是下一个柳玫。”
“不——”
“梁奈。”冯世杰突然又吐出这个名字,“我当初给过她机会的。你看她现在混成什么样?”
“钟主播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钟吟脸色苍白,强行镇定道:“冯总,您找错人了。”
“我最近很忙,没空和您吃饭,您找别人吧。”
说完,不等冯世杰说话,她便“啪”得挂了电话,手指却还在发抖。
她努力忽视那种不安,定下心神。
大不了他再骚扰她,她就不在柠檬TV干了,他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想到这一层,钟吟的心终于安定。周一,她照常来到电视台。
来的路上,她拨通了林弈年的电话。
那头接通,背景音很嘈杂。
钟吟想起他下午还有课,估计正在下课的路上。
“我去柠檬总部了。”她说。
林弈年:“那我晚上去接你。”
钟吟靠在座椅上,出神地看着路边跳跃的街景,“好,我晚上给你打电话。”
“好。”
“今晚,”她嗫嚅着,那种负罪感几乎将脊柱压弯,“我有点话要和你说。”
“嗯?要说什么?”
钟吟头往后仰,几乎呼吸不过来,声音也小得几乎听不见,“…还是晚上再说吧。”
林弈年的脚步缓缓停顿。
他身侧的程岸一愣,“年哥,怎么不走了?”
宋绪也停下。
林弈年没有回他的话。
过了几秒。
他转身,视线很淡地落在走在最后的易忱面上,停留良久。
后者缓慢地停了脚步。
他的眼角旁,还有一道伤,已经结了痂,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什划出来的伤。
两人对视着。
突然,易忱沉默而缓慢地垂下头。
程岸敏锐地察觉不对,头皮简直发麻。
这时,钟吟在那头唤了声:“弈年?”
她心中惴惴,几乎觉得林弈年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他太聪明,对于情绪的感知度细腻敏锐到了可怕的程度。
“没事。”林弈年语气还是温和的,眉梢却不见半分笑意,“那我们晚上见。”
说完,他掐断了电话。
下一秒,就在这人来人往的走廊,他两步上前,一把扯住易忱的衣领。
一拳挥了过去。
后者竟也不闪不避,就这么硬生生受了,手背拭去嘴角的血。
旁边传来惊叫。
林弈年置若罔闻,眉目间最后一丝情绪也消失殆尽,拎着他的衣领:“为什么不躲?”
易忱咽下口腔的血腥,两眼黑白分明地回视过去:“继续。”
“我不还手。”
林弈年又是一拳砸过去。
但这一拳打完,那瞬间气血上涌的冲动也随之散尽。
取而代之的,是精疲力竭的无力感,让他几乎恨上自己这种过于敏锐的感知。
人还是活得糊涂点,更幸福。
林弈年很轻地笑了下,松开手。
教学楼的保安姗姗来迟,“诶!怎么回事!”
“没事。”易忱用手擦掉血迹,起身挡在他身前,“兄弟间闹着玩。”
程岸也忙上前说:“对对对,我们室友呢,闹着玩。”
“再闹不该在教学楼这么闹啊!”
“是是是,您教育的是。”
见他们态度良好,保安自然也不愿意揽事,教育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林弈年敛着眉目,拎起包,一言不发地离开。
人群哗啦一下,给他让出条道。
学校认识他的人就太多了,无一不看着他,心中唏嘘。
准学生会主席,长得帅,气质好,能力强。
这种站在神坛上的人,竟然也会打人?!
最关键的,打的还是易忱!
这俩可是计信出了名的好兄弟。
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
程岸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作为室友,他当然不希望看到寝室闹成这样,长叹一口气。
听见这声叹息,易忱瞳孔轻轻动了下,很低地说了句:“抱歉。”
“忱哥,”程岸看着他,心里其实有了些许可怕的猜测,但又说不出口,“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易忱说不出口。
宋绪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忧心地看着易忱脸上的伤,从包里拿出湿巾,递给他:“擦擦吧。”
易忱沉默地接过。
林弈年下手不轻。
但脸上疼着,全身的血却在燥郁、兴奋地流动。
他真是可耻。
“之后,我会搬出去。”走前,易忱低低说了句,“我对不起他。”
从教学楼里出来后,林弈年驻足原地,抬头看了看天。
这是头一次,还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总是忙的,忙着活成一个挑不出错的模板。
学业,工作,人际,方方面面,早已经将他的时间挤压干净。
这段感情开始得就不纯粹,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也没法怪任何人。
只是,难免还是会有所遗憾。
他们终究是同类人,一样的自信,耀眼,勇敢。
哪怕他参与其间,横插一脚。
到最后,也还是骗不了自己。
一路走来,他总是庸庸碌碌,得到的、失去的,混在一起,早已经区分不清,到底孰多孰少。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正看到钟吟发了条消息,刚要点开看,有电话打来。
看清来电人的瞬间,林弈年眼底一凛,接通电话,恭谨地唤了声:“陈伯伯。”
“弈年。”那头传来的男声很平和,却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子仪有联系你吗?”
林弈年愣了下,回答:“没有。”
陈父长吐口气,嗓音透出些许无奈:“这孩子,真的是一点都不省心,昨天半夜偷偷跑去京市去了,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现在家里联系不上,我夫人很着急。”
“她对那边也不熟,你要有时间,帮着去找找,将她安顿好,有你在旁边,我也放心些。”
林弈年:“我晚上…”
但那头已经继续开启话题:“昨天听雪雁和我夫人聊天,你最近有重新做游戏的想法?”
因为这件事,母亲已经打电话来好多次,每一次都不欢而散。
他嗯了声。
“这可不简单。”陈父抿了口茶。
林弈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着。
“不过,也算巧。”
他似是随口一提点,“前几天,我和盛世科技的老总吃了顿饭。”
“人那天还说,找不到合适的游戏项目立项。正巧,你要有什么点子我帮你引荐,也算帮了人大忙。”
“你和子仪一起长大,伯伯自是能帮你就帮你。”
普通人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资源和人脉,在有些人口中,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
林弈年勉力笑了笑,表情几分疲惫,几分释然。
“您放心,我会把子仪安全送回沪市。”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对面淡笑。
挂断电话,林弈年抬头看了眼天空。
今天比以往黑的更早些,乌云凝在上空,似在酝酿一场雨。
他找到钟吟的微信,看到她刚刚发来的消息:[今天部门有个饭局,地点在京云阁,还不确定什么时候会结束,大概率会比平时晚一些,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可以吗?]
看到会比平时晚,林弈年松口气,回复:[好,结束时给我打电话]
钟吟依往常时间来到台里,坐在梳妆镜前,边化妆边看稿。
门被推开,keen走进来。
“小钟,今天不上播,有个饭局,你和梁主播一起去。”
“饭局?”
keen点头:“对,有个新节目,台里准备让梁主播去,今个投资方都在,你也去露个脸,对你也好。”
“奈姐要去主持新节目?”听到这,钟吟眼睛亮了亮,“是什么节目啊?”
“一个新综艺,还没定下来,”keen含糊作答,“不管怎么样,你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那今天的直播…?”
“这个不用担心,”keen摆手,“待会从别的组调来人顶一下。”
反正只是个小节目。可以说他们整个体育组,都没那位重要。
听到梁奈有个好的去处,钟吟的心底也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奈姐,”走出化妆室,钟吟找到梁奈,“我刚刚听总监说,晚上有个投资方的饭局,他让我和你一起去。”
她的出现似乎让梁奈吓了一跳,猛地回神,看她好半晌,才点头,简短应答:“对,是我和总监提的。”
钟吟弯起眼睛:“我还听说奈姐要调去新节目了,先恭喜你啊。”
梁奈的情绪看起来却并没有很高,“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知道她最近一直因为女儿的病情而忧心,钟吟没有放在心上,跟上梁奈,一起出了大楼。
“奈姐,你女儿的病…好点了吗?”
路上,梁奈开着车,闻言,她面色变得异常灰败:“还没找到合适的骨髓。就算找到了,手术费用也要一百多万。”
钟吟听得垂下头。
这般情况下,说任何话,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能拍梁奈的肩,“没关系奈姐,就像你现在也有了新的机会,一切都会变好的。”
梁奈放在方向盘的手指收紧。唇瓣嗡动着,“希望如此。”
京云阁是京市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常有商务政务宴会在这里举办,门前豪车林立。
钟吟还从没来过这里,她跟在梁奈身后,踩着柔软的红地毯,一路往里。
推开包厢门,里面已经林林总总坐满了人,男女都有。
“张总,徐总!”
一进门,梁奈便露出笑容,边拉着钟吟上前,介绍:“这是恒越投资部和项目部的负责人。”
钟吟面色顿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和二位握手。
后梁奈向她相继介绍了桌上其他人。
从饭局上钟吟得知,梁奈要去的新节目是柳玫那个音综的后场主持人,虽然只是后场,但相比目前这个旮旯角的体育直播,已经是实现质的飞跃了。
饭局上,免不了就要喝酒。
但钟吟没喝过酒,在梁奈给她倒酒时,她连连摆手,“奈姐,我没喝过酒,以茶代酒可以吗?”
“这红酒度数不高,喝一点没关系的。”
“算了,我——”
“小钟,总归是要迈入社会的,”梁奈将酒杯塞进她手心,“现在不喝,以后也要的。”
“就半杯,好吗?”见她还是不动,梁奈压低了声音,“张总,徐总都是公司高层,这个面子我们可不能不给,就当帮奈姐一次。”
钟吟只能接过,她看了看玻璃杯中的小半杯红酒。
她试图让自己放轻松。
只是这么一点,应该也没有什么事。
酒过三巡。
快八点半时,这场冗长的饭局总算是到了底。
也不算全没收获,至少跟着梁奈在这些大小投资方面前露了个脸,也略微涉猎了些酒桌文化。
钟吟扶着桌子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包厢内太闷的原因,她总感觉有些晕,松了松衬衫的领口。
门口,梁奈将一众人送走。留在最后的人,给她塞了张房卡,眼神往包厢里示意,“冯少半小时后会来,在这之前,把她带上去。”
梁奈接房卡的手指僵在空中。
她眼中满是挣扎,嗫嚅着说:“许秘书,冯少不缺女人,非得要——”
“冯少的事也不是你过问的。想想你自己,还有躺在病床上的女儿。”
“再想想现在风光无限的柳玫,”许秘书朝钟吟的方向抬抬下巴,不以为意地说,“她跟了冯少,也不吃亏,说不定还要感谢你这位伯乐了。”
走前,他脚步还停了停,“今晚后,你女儿的配型骨髓,医药费,我们冯少负责到底。”
听到这,梁奈眼中一震,面上最后一丝犹豫也褪去。她将房卡塞进袖口。
钟吟手指在包中摸索,要给林弈年打电话。
她还记得今晚要和他说的事情,心情顿时压抑起来。头本就晕,这会连胸腔也闷起来了。
“小钟。”她的手臂被梁奈扶住,女人声音隐隐约约响在耳畔,“你是不是醉了?我也没想到你酒量这么浅。”
“好像有点儿,”钟吟随她走出包厢,手按着头,“麻烦奈姐扶我去门口了。我给朋友打个电话。”
梁奈按住她拿手机的右手,“小钟,你是真的醉了。把你放路边我也不放心,这样,我给你开个房间,你今晚别回去了,就住酒店。”
“不用。”钟吟摆手,“我没事的,可能就是包厢有些闷——”
“不用和我客气,房费台里可以报销。”梁奈已经扶着她来到电梯,按了向上的楼层,“酒店上面就有空房间,而且,外面还下了大雨,回去多不方便啊。”
钟吟扶着墙,意识早不甚清晰,听见外面下了大雨,她愣了愣:“外面下雨了吗?”
“对,”梁奈说,“这里离你学校也不远,明天就是上早课也来得及。所以你就别跑来跑去,太麻烦了。”
梁奈一直将她送进了套房,“我还要去医院看女儿,就不陪你了。”
“好,奈姐你回去注意安全。”
钟吟坐在沙发上,揉着酸胀的额角,另只手拨通林弈年的号码。
梁奈走了。
“咔哒”一声,门关上。
奇怪的是,林弈年的电话也没打通。
刚拨出去几秒,被那头挂断。
钟吟揉了揉长发,继续拨。
又被挂断。
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心中愈发烦躁,太阳穴跳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燥郁在胸腔膨胀,放大。
钟吟撑着头,环视一圈四周,脑中胡思乱想着。
这个套房装修简约精致,价格肯定不便宜…
突然,有什么飞速在脑中闪过,使得她面色骤变——为什么,为什么连前台都没去,就可以直接用房卡给她开了房?
她早就打算好,要将她送进这个房间。
这一瞬间,钟吟遍体生寒,脑中酒意散了大半。
起身就要飞奔去门边,谁知下一秒,房门处便传来嘀嗒的解锁声。
门被推开,一道人影出现在室内,属于冯世杰的脸出现在视线内。
他站定,看猎物般肆意地打量她。
随之露出一个兴味的笑:“别来无恙啊,钟主播。”
钟吟的脸色瞬时苍白下来。
藏在袖中的手机嗡动,有人打来电话。
她摸索着按下接听。
但手指颤抖,没拿稳,手机掉在了地毯上,弹出好几米。
冯世杰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动作,缓缓抬步靠近,轻蔑地看着地上的手机。
电话已经接通,他看着,竟也不挂断,眼中闪过更加兴奋的光:“怎么?给小男朋友报备啊?”
“要不要我和他说一下地址?”冯世杰扯着领带,下流地对着那头道,“京云阁8506,现在来,说不定还能赶上现场直播,让他看看自己女朋友被我干…”
钟吟眼睛都红了,举起桌边的烟灰缸就朝他砸过去。
他躲避不及,眉梢被擦过,擦出一条血痕。
烟灰缸砸在地上,碎裂成片,发出剧烈的一声响。
趁着他怔神的瞬间,钟吟大步就要往门边跑。但她还醉着酒,全身都软绵绵的。
没跑出几步,就被不怒反笑的冯世杰扯住头发,一把甩在地毯上。
他满脸阴鸷,居高临下地看她:“我给你脸了是吧?”
钟吟后脑着地,眼前发黑,胃里也翻江倒海。
晕了好一会。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翻到旁边的垃圾桶吐了出来。
冯世杰兴致顿时少了一半,脸色漆黑地骂了一声。
他慢条斯理地解着外套。
等她吐完了,才拎着钟吟去浴室,打开淋浴,冰冷的水淋在她身上。
钟吟又将浴架上的所有洗漱品和浴巾全往他头上砸。
趁着冯世杰躲避的间隙,她再次往外跑。
但哪里敌得过一个成年男人的速度,还没跑出几步,又被扯回去,扔进浴缸。
“还是个硬骨头,”冯世杰脸色阴沉无比,“一会在我床上,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硬。”
钟吟冷的牙齿发颤,急促地呼吸着,紧绷又戒备地看着他。
她咬着舌尖,以保持清醒:“做这样一个局,就要我陪你睡觉,值得吗。”
“问得好,”冯世杰突然大笑出声,显然十分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快感,“怎么不值得呢?我就喜欢钟主播这种硬骨头,玩起来一定带劲。”
这个疯子。
钟吟咬紧牙关。
看她隐忍的表情,冯世杰侧头,语气又神经质地变得阴柔,“钟主播,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的。”
“我一向是不喜欢逼女人的,好好听话,跟着我,不好吗?”
“想想你们的一姐柳玫,你可比她漂亮多了,第一眼就把我魂都给勾跑了。”
“要是伺候得我舒服了,整个电视台的节目你随便挑,嗯?”
说着,他蹲下身,手指狎昵地划过她脸颊。
像是阴冷的蛇从皮肤划过,钟吟全身颤栗得发抖。
看到她的模样,冯世杰却更满意地笑起来,掐起她下巴,“这样就对了嘛,听话点,一会也少吃点苦。”
钟吟厌恶地躲开他的触碰。
这个动作,又再次激怒了冯世杰。他直接扇过去一巴掌,“装什么清高?”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大学不到一年,谈多少个男朋友了?就是个不知道被多少人操烂的玩意儿。”
后面的话,钟吟根本听不清了,因为那一巴掌,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只能看见冯世杰张合的嘴唇。
看出她目光涣散,冯世杰再次拧开淋浴头。
冰冷的水砸在脸上。
水满时,他按下她的头。
钟吟憋住呼吸。
在几乎憋不住快要溺毙时,被他给拉上来,“还和我横吗?”
钟吟大口喘着气,冷眼看着他,又被他按进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
一次次窒息到几乎昏死,又一次次重见天日,这场折磨漫长而恐怖。他享受地旁观她的狼狈,“求我,我就放过你。”
钟吟一言不发。
冯世杰冷笑,再次将她按进水里。
头顶刺眼的灯光无限拉长,变得光怪陆离。
身体不断下沉,再下沉。
在她眼前发黑,几乎要失去意识时,门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又是一声。
力道大得连套房内都在震颤。
冯世杰脸色变了下,刚要起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踹上膝盖,揪着头发往墙上砸,用着几乎让他头骨碎裂的力道。
但来人没停留太久,将他像丢垃圾般扔在地上后,趔趄地往前。
下一刻,钟吟被一双手从浴缸里抱起来。
睁开眼,对上易忱苍白的脸。外面下着大雨,他浑身湿透,全身像从水里捞出来。
他瞳孔一动不动。
手指颤着,轻轻抚上她冰凉的右脸。
上面还有鲜红的掌印。
他抱紧她,用着几乎将她揉碎进怀里的力道,下一秒,似乎又怕弄疼她,无措地松开。
钟吟大口呼吸着空气,全身颤栗不止,眼中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
易忱捧住她后脑,“别怕。”
“我来了。”
“吟吟,别怕。”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脸埋进她脖颈,肩膀崩溃地颤动。
有什么落在她锁骨,带着温热的温度。
他哭了。
那个张扬到不可一世的少年,正跪在地上哭。
钟吟眼睫轻轻动了一下。
这一刻。
终于,回到这人世间。
“没事,我没事。”
“阿忱,别哭。”

乌云密布,似在酝酿一场暴雨。
而得知他要搬出去,程岸两人就耷拉着眼,一言不发,氛围十分沉闷。
一直到吃完饭回寝室,林弈年不在。
程岸沉默地打着游戏,宋绪把药箱递给易忱,“忱哥,伤口上上药吧。”
易忱随手抹了药,意识早就不知飘到了何处。
到底是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
“忱哥。”
是程岸在喊他,没再嬉皮笑脸,嗓音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易忱回神,很轻地应声:“嗯。”
“你想过这次之后,还怎么和年哥一起做游戏吗?”
程岸是知道他们最近的进度的。
两人都是游戏迷,国内外大大小小的游戏都涉猎,想法多,技术又强。最近试水上线了几个小游戏,可玩性趣味性都不错。
这样走下去,未必不能前程万里。
“我——”易忱几乎抬不起脖颈。
他到底在干什么。
“忱哥,你和年哥好好聊聊吧。”宋绪低落地说,“我还是不希望你搬走。”
“对。”程岸手从后搭在易忱的肩上,鼻尖泛着酸,“不该啊,快两年的兄弟,不该就因为一个女人——”
后面的话不太好听,他顿住,长叹口气。
“那钟吟呢?”程岸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易忱垂下眼睑:“她从来没有答应过我。”
寝室二人同时发愣。
“那,”宋绪结巴道,“那你们也没做对不起年哥的事吧。”
“对啊。”程岸也挠挠头,“我,我们还以为你俩都背着年哥…”
易忱一眼扫过去。
他闭上嘴。
“这下就好办多了啊,”程岸说,“你又没绿年哥,不就正常交往分手吗。”
没他这样死皮赖脸地纠缠,他们也根本不会分手。
但这话是说不出口的。
易忱烦躁地揉了把头发,指尖转动手机,“等林弈年回来,我会和他好好聊聊。”
“你俩就别操心了。”
听到事情还有转圜余地,两人终于松口气,各自干起自己的事。
易忱却没心思做下去任何事情了。
低头看了眼时间。
她是不是已经在提分手了?
手指在钟吟的微信头像边徘徊。
又看一眼时间。
分手是不是一般会发朋友圈。
他点进去看了眼。
一无所获。
有种难言地焦躁在心底升起,手指点开语音通话。
又按掉。
不知怎么,他的右眼皮也在不停跳着。
轰隆一声。
外面打起了雷。
接着,倾盆大雨哗啦落下。
易忱全身一激灵,指尖意外碰到屏幕,按下了语音通话。
看到已经拨通,他吓一跳,立刻就要挂断。
但出乎意料,那头已经接了。
易忱心口骤跳,半晌,还是迟疑地举起手机,低低喂了一声。
听到易忱在接电话,程岸侧头,朝他瞅了瞅。
打了个哈欠,正要挪开视线,突然,易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他站得太急,椅子“哐当”一声,被带倒在地。
程岸看他惨白的脸色,有些懵逼,刚要开口问,易忱已经趔趄着往外跑。
但动作太大,他被地上的椅子绊倒,硬生生摔了一跤。
程岸听了都替他疼,但后者停也没停,红着眼从地上爬起来,打开门就飞奔出去。
“忱哥外面还在下——”
“砰”的一声,寝室门被外面呼啸的风给阖上。
“怎么了这是?!”程岸傻了眼,“这伞也没带啊!”
这场暴雨来得骤急,雨滴重重砸落地上,溅起高高的水花。
一楼的宿管大爷正听曲儿磕着瓜子,黑色身影如闪电般冲进雨幕。
他吓了一跳:“诶孩子!这么大雨你不带把伞啊!”
身影头也没回,很快消失在雨幕里。
“抱歉,出于对客人的保护,没有预约不能上去。”前台看着满身雨水的少年,官方地说,“如果您硬闯,那对不起,我们也只能让保安把您请走了。”
易忱盯着他们,眼神缓缓有了焦距,在空白的脑子中搜寻着办法。
然后垂头,颤着手给四堂哥易铭打电话。
“小六?”那头有些讶异,“什么事能劳你小子给我打电话?”
“四哥,我现在要去京云阁8506房间,”易忱哑声,“原因之后说,先把事儿办了,求你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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