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高腿长,床前的折叠椅对他来说着实小了点,一双长腿无处安放,不过一个坐马扎的姿势……不得不说他还是矜贵好看的。
夏烛从周斯扬身上收回视线,探头又去看袋子里的东西,看了几眼,忽然发现……
她嗓音沙沙哑哑的,淌进无尽月色里:“为什么买这么多糖?”
“你不是说小时候打针,爸妈会给你妹妹买,但你没有?”
夏烛模糊想起那次醉酒的话,不知道是不是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她眼睛恍然又浸出泪,她以为周斯扬能在这几天一直陪着她已经……没想到他还记得她说过的话。
她伸手拿出来一包,没吃,只是垂眸看着,嗓音发干:“为什么……小姝是因为哭得狠,爸妈哄她,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我又没有哭……”
周斯扬拉开椅子起身,在她身前蹲下,夏烛下意识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冷白月色里,他灰色的瞳仁依旧摄人心魄,却又清亮。
他温声笑了下,眼皮再抬起时,右手搭上她的发顶,很轻地顺了两下:“在我这里,你不用哭,也永远有糖吃?”
即使不哭不闹,也永远都不会被忽略,永远有人哄着。
夏烛觉得自己病了,不然为什么一连两天晚上睡觉都梦到周斯扬。
明明他就在她隔壁床上睡来着。
周五做的手术,一直到周日是第三天,晚上十点入睡,凌晨再次从梦中挣扎着醒来,床尾的沙发上坐着人,膝面摊着电脑,冷白色的光晕散在他的脸上。
夏烛盯着看了两眼,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这么一直做梦一直做梦的,迟早患上相思病。
“周斯扬……”伤口还没恢复,她嗓子一直是哑的。
周斯扬目光从屏幕上挪过来,扫了她一眼,随后又扭过去看文件,声线清懒:“吵着你了?”
夏烛本来想摇头,但抬眸看到床尾沙发到她的距离,想了想又点头:“有点。”
周斯扬最后看了眼文件,保存关掉,电脑合上,拿起来放在一侧,从沙发上起身,站起来往衣柜前走:“不看了,你睡吧。”
夏烛手指揪着自己的枕罩,拖着调子“嗯”了一声,眼神还黏在周斯扬的背影上。
他从衣柜拿出自己的衣服,捏了下鼻骨,转身往房间内的浴室去,快走到门前时,被人叫住。
“不舒服?”他回身看过来。
夏烛默了两秒,点头,还是那两个字:“有点。”
周斯扬微微皱眉,拿着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先是看了眼她脖子上的伤口,再接着检查她频繁被扎针的左手:“哪里不舒服?”
夏烛不太会撒谎,硬憋了两秒,憋出来一个:“背,躺久了背有点僵。”
周斯扬弯身帮她把床摇高,再托着她的背把她扶起来,在她腰后垫了高度适宜的靠枕。
“还难受吗?”周斯扬问。
夏烛盯着他的脸,摇了摇头,周斯扬已经在医院陪了她一个星期,不好作妖折腾他。
周斯扬摘了表放在床头的茶几上,声线一直很平:“我去洗澡,有事喊我?”
夏烛觉得自己脑子一定坏了,不然为什么周斯扬说完这句,她的第一反应是,如果怕出事,那为什么不能让她和他一起洗……她吸了口气,想打自己的头。
这面她刚把不健康的画面从自己脑海赶出来,那边周斯扬已经走到了浴室前。
男人推门,走进去,片刻后,里间传来水声。
夏烛盯着门看了两眼,目光收回来,从床头摸了手机,用非常灵活的两根拇指在屏幕上敲字,骚扰林冉。
夏烛:[我病了。]
林冉:[?]
林冉:[对,不然你以为你现在为什么在病床上?]
夏烛:[不是生理上的这个病,是别的……]
林冉:[精神上的病省医也能看,周一可以挂专家号。]
夏烛:[……]
静默两秒,她正打算按灭手机,屏幕跳出来电显示,林冉直接打来电话。
林冉:“你到底哪不舒服?床头有按铃,叫护士过去,不行的话,我现在……”
夏烛左手食指勾着背面,小声截住她:“我总想亲周斯扬。”
林冉声音倏然顿住。
夏烛舔了舔唇,手指勾着绕线有一下没一下地缠:“我觉得吧,可能是最近几天他照顾我照顾得太多,我内心对他非常感谢,而且他长得又好看,所以我才……”
“看护你那床的男护士,21,长得好看吧,每天除了给你扎针还给你上止痛棒换药,你疼得眼泪都掉出来的时候人家还安慰你没事,说给你轻点,照顾得那叫无微不至,你想亲他吗?”
“……”
夏烛绕线的手停住:“他是护士,这是他的工作。”
“程煜非也对你挺好,昨天晚上还去给你买鲍鱼粥,怎么,你也想亲他?”
“……没有,”夏烛绷唇,“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林冉一句话把她堵回去:“你脑子才有问题,别身上的病好了就开始给我叽叽歪歪你喜欢谁那点破事儿。”
“谁喜欢周斯扬了。”夏烛心虚嘴硬。
“我说是他了?”林冉回。
“……”
她重新绞回手里的线:“不跟你说了。”
“赶紧拜拜,我忙死了。”林冉话音落非常不留情面地把电话给挂了。
夏烛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望着已经跳回主界面的手机屏幕,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想不开跟林冉这种完全没有少女心的人讨论……这种问题。
正在心里认真后悔,浴室的水停了,她抿着唇一动不动地静静等了两分钟,周斯扬推门走出来。
夏烛收了手机,侧头望他一眼,眼神胡乱扫了下:“我也要去洗漱。”
周斯扬手里的毛巾搭在架子上,走过来扶她。
夏烛两只脚划拉着找到拖鞋,在周斯扬的搀扶下慢腾腾地往浴室走,半分钟后,门推开,她踩着台阶进去,站在洗手台前。
她下午在浴室摸索着避开伤口简单洗过,所以这会儿只用洗漱就可以。
单人单间的豪华病房,连浴室面积都大,洗手台一米多宽,并排站两个人也不显拥挤,周扬站在她身旁,从牙杯里抽了她的牙刷,帮她挤上牙膏。
一开始这种事夏烛是想自己做的,但几次争论之后周斯扬都比较坚持,说如果她的伤口崩开会很麻烦,她就同意了,没再要求自己来。
此时从周斯扬手里拿过牙刷,转身对着镜子和洗手池往自己嘴巴里杵。
身边站了个她刚刚想了半天的人,现在对着镜子刷牙,眼神不由自主地频繁往他身上落。
抱臂靠在墙上的人捕捉到了两次她的视线,淡笑一声,慢条斯理:“看我干什么?”
镜前灯光线昏黄,夏烛凝着他弯起的唇角,朦朦胧胧觉得自己又像是被打了麻药一样,脑子昏沉,不清楚。
她嘴巴里还塞着泡沫,说话不清楚:“想亲你。”
很含糊的一句,周斯扬差点没听清。
反应了两秒,大约听懂她在说什么后,抱臂的手垂下来,扣在台沿,笑瞧着镜子里的人:“你说什么?”
被周斯扬这么盯着,夏烛的那点胆量没刚刚大,眸子半垂,牙刷很有规律地往嘴巴里杵,头顶视线灼热,她当然知道。
她在这道视线里,刷牙,漱口,抽毛巾擦掉嘴巴上的泡沫,然而一切做完,看她的人还是没把目光移开。
夏烛抿着唇吞了口气,转身面对周斯扬,她盯着地看了几秒,自后抬头瞟了他一眼,语调又虚又轻:“我说能不能亲我一下……”
话音落,面前的人弯身,同样用过牙膏的清凉唇面吮吻了一下她的。
心绪微颤,夏烛再次轻轻吸气,刚想说好了,周斯扬捏上她的下巴问了一句:“一下就够?”
“嗯……”
“我觉得不够。”他低笑,压着她的唇重新吻下来。
第53章 6.18/雨意
脖子上还有手术伤口,没办法仰头仰得太狠,周斯扬左手托在她后脖颈,配合着深深弯腰。
吻得太重,夏烛喘不上气,手往上攀附着抓住周斯扬的衣领,黏着嗓子“唔”了一声,做低声抗令。
周斯扬偏头后撤,拇指指腹蹭着她下巴处细腻的肌肤,唇离夏烛的唇只有一两公分,说话间带出的热气铺撒在两人之间,笑音很哑,低声:“不是让亲你?”
夏烛喘着气,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拖鞋的鞋跟抵在身后墙面,低眸瞧地,有点不好意思:“那又怎么了…我说的是一下……唔”
周斯扬低头靠近,剩下的话被吞咽在唇齿之间。
浴室里的温度在攀升,一寸寸升高,夏烛被吻得透不过气,挣扎着想呼吸,唇缝稍张,便有人勾着她的舌尖更深的挤进来。
周斯扬手指缠着夏烛的头发托着她的后脑,啄吻她的下唇,语声也不稳,嗓音低哑,仿似好笑:“你想亲就亲,想算就算?”
夏烛已经被挤到墙角,嗓子无奈做吞咽的动作,却引得周斯扬吻得更重,让这个吻更加深入……
十分钟后,两人再从浴室出来,夏烛脚下发虚,有些不稳,身旁的男人偏头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副性冷淡的长相,却懒懒散散不太正经的语气:“抱你?”
夏烛摇头,嗓音哑着:“不用。”
接个吻把腿接软了,还要人抱回去……说出去不把人的大牙笑掉。
软着脚走回床,爬上去,拉着被子把自己遮严实,但眼睛闭上了,心却没有闭上,耳朵莫名支棱着一直捕捉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动静。
周斯扬走到另一张床旁,站着看了会儿手机,时间不早,他也有些困了,跟罗飞确定了最近今天的工作安排,手机放在床头,被子刚掀开,身后传来弱弱的声音。
“周斯扬……”
他回身,看到从被子里露了半颗头的人,眨着眼睛晶亮亮地看他,手上的被角松掉,他靠坐在床沿,瞧着夏烛,学她慢吞吞的语气:“嗯……干什么?”
夏烛一半脸埋在被子里叹了口气,片刻后,终于跟自己妥协,眼睛再抬起,看向周斯扬:“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周斯扬还是刚刚的姿势,抱臂,站在窗前看着她,月光下半笑到的表情很好看。
“怎么睡?”他问。
夏烛抿了抿唇:“正经睡。”
不要脸就不要脸了,反正也不是没有不要脸过,好像就从前两天开始,她对周斯扬那点说不清的依赖更重了点。
“行不行……”她把被子往外拉了拉问。
靠床的人笑了一声,貌似是有点无奈,两秒后,转身拉开被子:“来我这儿睡,你那边有输液架。”
夏烛一听,内心有点高兴,但咳了一下,脸上忍住了,掀开被子坐起来找鞋,再接着起身往周斯扬的方向去,走到床边一点没犹豫地爬上去,然后拉着被子对周斯扬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潇洒得跟大爷一样:“你也上来。”
周斯扬真的是被弄得没脾气,摘了眼镜放在床头,然后上床,左手刚摸了开关把房间里最后一盏台灯关掉,又听身边的人小声道:“你抱着我。”
声线低低软软的,说话的时候拉着被子的手松下来,还对他张了张。
周斯扬关好灯,侧身回来再垂眼,就看到夏烛还是刚刚看他的那种眼神,眼睛忽闪忽闪,眸子清亮注视着他。
两人对视几秒,周斯扬忽的叫她名字。
“夏烛,”他轻声笑,“你再撒娇?”
“哦,”夏烛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糯着声音,“…我没……”
说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停了话,然后抬眼瞄他,改口,很小声,一种背后吐槽人的语气:“你自己说会一直给我买糖吃……”
她话说了一半咽住了,因为刚还半坐的人已经右手穿过她的颈下,搂着她的肩膀躺下。
温暖且熟悉的怀抱,夏烛闭眼轻吸气,忽然有种很宁静的舒心,她舔了舔唇,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而且你是我的合法老公,抱着睡怎么了…”
她的话被打断,头顶男人的声线带了些微慵懒:“那你叫一声。”
夏烛一滞:“叫什么?”
周斯扬阖着眼睛淡声笑,搂着夏烛的右手微微用力,左手撩了下被子,把她在怀里调整成更舒服的姿势:“你说什么。”
夏烛咽了咽嗓子,被他好听的声音蛊惑,拉着语调嗯了一声,想着叫一下也不是不行,果然夜里不能多交流,人不喝酒都容易醉。
“老……板。”她张了张嘴还是没叫出来。
然后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虽说夏烛的身体并不严重,但毕竟还是做了手术,术后打消炎针恢复伤口需要时间,公司的假又多请了一个星期。
隔周周一夏烛去上班时,陶桃早十分钟在电梯前等她,见她人完好无损地从电梯出来,悬着的心才放下。
陶桃拉着她的手往二楼办公区域走:“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你,下班绕一趟省医又不费什么时间。”
“算了吧,来回两个小时,你去看我还不如在公司多替我照顾照顾组里,别让三组的人作妖。”夏烛包放在架子上,抽了椅子坐下来。
三组正副组都是宋章鸣的人,他人虽然走了,但手还是伸得很长,总想在景观部再捞点什么,下周清源山的第二次招投标,景观部要从所有组选一个设计方案交上去,夏烛隐隐总觉得三组的人要干点偷鸡摸狗的勾当。
陶桃跟着夏烛坐下来,拉着椅子凑到她身前,对着她的脖子左看右看:“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夏烛挥手打开电脑,在医院住了十几天,她人都要住麻了。
陶桃伸着脖子往电梯间看了眼,视线再落回来时,压低声音道:“大老板最近也经常不来上班。”
话音落,遮唇的手方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夏烛,夏烛偏头看她一眼,有些不自在地哦了一声。
“你哦什么哦,”陶桃压着声音都遮不住她激动的心,“那天我在电梯间碰到他助理,都听说了!说让把文件帮他送医院。”
“说,他是不是去照顾你去了。”
夏烛摸摸头发,右手控制着鼠标,打开李丽发给她的文件:“嗯……”
“也不算照顾吧,就是陪床…”
“陪床还不算照顾???”陶桃因为惊讶声音炸起来。
正巧宋章鸣带着工程部的组长过来找人,皱着眉头往他们这侧看了一眼,瞥到夏烛时,目光停顿一秒,眉心明显皱得更深了。
上次周斯扬灌他酒,虽然他并不知道是因为夏烛,但把这事儿算到了夏烛头上。
当时是夏烛和周斯扬一起进来的,他觉得要不是这个不长眼的职员把周斯扬带过去,他也不会遭那通罪,又被调到工程部。
看到宋章鸣往这边看,陶桃勾住夏烛的袖子把她拽到自己身侧,恶狠狠吐槽:“宋章鸣这人真是神经病,小肚鸡肠得要死,到工程部也不得安生,项目组会上打压咱们设计部,昨天开会差点没把丽姐气死。”
“而且他最近天天来找三组的人,我总觉得是因为之后清源山招标方案的事,真是气死了,不就是仗着他侄子是中宁的副总吗?你老公还是中宁的大老板呢!”陶桃越说越生气,“他回来再欺负你,让大老板把他开了!!”
“还有那个三组的副组,就周年庆你踩他的那个”陶桃往那侧看,说起来就止不住,“一天天小人得志的嘴脸,以为攀上宋章鸣就怎么了,就比咱们二组强吗??酒囊饭袋!!”
陶桃点着那边:“你看到他刚看咱们那眼了吗?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肯定又在宋章鸣面前说咱们坏话,你不是就踩他两脚吗,还是他先说你的,小气巴拉的,这辈子喝饮料都不可能中再来一瓶!!”
夏烛被陶桃骂得快笑死了,抬手捂她的嘴,把她人拉回来:“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像个气球。”
“我能不生气吗,”陶桃抱胸,“一堆酒囊饭袋搞职场霸凌,让你老公把他们全开了!!”
师弟杨川正好过来递项目单,走近听到陶桃说话,莫名:“什么老公?”
夏烛赶紧捂住陶桃的嘴,另一手从杨川手里接过项目单,打马虎:“没什么,她说电视剧。”
杨川茫然哦了两声,摸头顶笑笑,对夏烛:“我还以为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
毕竟她直接一步到位,是结婚了嘛。
杨川走后,夏烛把陶桃的嘴松开,陶桃还沉浸在刚刚的气急败坏里,抓狂地在空气里挠了两下,然后可怜巴巴地转向夏烛:“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夏烛把右侧桌子上的一沓资料摞好:“说了还有一个多月就离婚了。”
虽然……她手顿了顿,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想离。
这么想着,她凝神想了两秒,右手的资料往桌内侧推了推,转过头看陶桃:“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你发现你喜欢……”
“你喜欢大老板?”陶桃问。
夏烛:……
“没有,不是,”夏烛转回去,瞎掰,“不是他。”
陶桃哦了一声,掏手机:“我要告诉大老板,你婚内出轨,虽然我没有他微信,但我有工作群,我可以从工作群加他,他通过不通过无所谓,主要是让他看到验证消息,我就备注‘你老婆精神出轨’……”
“……”夏烛面无表情看她。
陶桃收声,眯眼笑笑,凑近卖乖:“怎么了我的宝贝,我想听八卦。”
夏烛脑子有点乱地拨了拨头发:“也不是什么八卦,就是我发现我可能确实有点喜欢他。”
“只是有点?”陶桃问。
“可能……”夏烛翻了下桌子上的资料夹,轻眨了下眼睛,想到这两周在医院,片刻后,轻叹气,“可能有点多吧。”
陶桃捻起果盘里的樱桃塞进嘴巴里:“那你直接跟他说呗,反正你俩也是夫妻。”
夏烛手上的资料一页页往后翻,但没怎么看进去,她语调渐低,很平静地叙述:“我们是签约给钱的假夫妻嘛……我要怎么说,总不能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要不我们别离婚了,一直这样过吧。”
夏烛自己说着都觉得离谱,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下:“他会不会觉得我大房子住爽了,不想搬走,贪图他的财产。”
“反正他财产多嘛,被贪图一下又怎么了,”陶桃捏着果盘里的葡萄,几秒后,侧过眼瞧她,“他喜欢你吗?”
夏烛目光在资料书上缓慢扫过:“有点吧……”
不然也不能陪她做手术,给她买糖。
但她不清楚周斯扬的这个“有点”到底有多少。
夏烛叹了口气,有些纠结,甚至想是不是半个月没工作,脑子现在长成恋爱脑了,这样可不行,她是要干事业的人。
再次叹气,正准备收心继续工作,忽听身旁的陶桃说:“要不你试探试探?”
陶桃一句话,在夏烛脑子里盘旋了一整天,原先没认识到自己的心意,只当周斯扬是个露水情缘的对象时,她能胡作非为,现在心思被自己剖开,猛得往感情上转了,她忽然有点畏手畏脚。
下班坐上周斯扬的车,她脑子不由得总往这事上飘,显得比平时沉默了点。
快到小区,她下车去超市买东西,拎着袋子走回来时听到周斯扬站在路边接电话。
她没想太多,绕过去把袋子里的水递给周斯扬,刚下车时周斯扬让她顺便帮忙买的,站得近,水递过去听到周斯扬手机听筒的声音。
貌似是……温倩,温倩声音清丽,夏烛没听过两次便记住了。
周斯扬侧眼的时候看到夏烛头发上挂着的白色绒毛,她今天穿了线衫,应该是衣服掉的。
周斯扬下意识抬手想帮她摘掉,夏烛半垂眼在开瓶盖,没看清他的动作,以为他扬手是让自己让开。
虽然心里有点奇怪,但手背蹭了下鼻尖,还是往旁边站了两步,周斯扬要摸她头的手落了空,停在半空。
夏烛拧开盖子,正好抬头,两人隔着半米多的距离,对视一眼。
再接着,夏烛不知道想到什么,瞟了眼周斯扬还放在另一边耳侧的手机。
第54章 6.19/雨意
她瞟完周斯扬的手机再往左边站了站,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太高兴。
至于不高兴的原因,她也想清得很快,她有些喜欢周斯扬嘛,现在两人又是名义上的夫妻,他跟别的女人打电话让她滚开……哦不对,是走开,她不高兴很正常。
对,很正常,夏烛思绪跑得太厉害,无意识抬了抬脚,继而听身旁挂了电话的人问她:“你踢我车干什么?”
“……”夏烛低头,脚从周斯扬前车轮上拿下来。
她偏头,掩饰性地喝水:“对不起,想事情,没注意。”
认错的态度挺好,但就是——脚尖磨磨蹭蹭地抵着他的车轮,看起来还想再来一脚。
“………”周斯扬抬了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脸有点冷,看起来心情一般。
刚温倩的电话确实是正经事,而且温倩喜欢他是百八十年前的事情了,他明确拒绝过,上次也跟温倩说过自己结了婚,是真的只当温倩是偶尔需要联络的工作伙伴。
所以……的确没联想过夏烛会吃醋。
“回家?”周斯扬问还在抿着瓶口喝水的夏烛。
夏烛手上动作一顿,咽了咽嗓子,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矿泉水瓶拿下来,拧瓶盖的动作装得潇洒利落,点头:“嗯,走吧。”
她不会撒谎,掩饰情绪的行为更是蹩脚,所以这一套动作落在周斯扬眼里就是略显冷淡,心情确实不大好。
周斯扬脚下没动,看了她两眼,嗓音放得温和:“有事情?”
夏烛不知道他看出自己心情差,以为只是单纯问她有事没事,摇摇头,语调有点慢,实话实说:“没事啊。”
周斯扬点头,心想可能是工作上的小事,她不想多提,再上车,一路开回小区,周斯扬都没再多问,想着给夏烛空间让她平复心绪。
回到家,夏烛去卧室洗澡,周斯扬换了衣服去书房,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处理事情,铁六院的工程项目出了问题,夏烛洗完澡来找他的时候他的电话还没打完。
周斯扬停了对话,手机拿开了点,问她怎么了,夏烛摇摇头,抬手指了下不远处自己的那张桌子,示意他自己过来加班。
周斯扬点头,待夏烛走过去坐下,手机收回来,放在耳侧,跟公司下属沟通刚刚没沟通完的工作。
夏烛盘腿坐在桌前,把电脑抱下来放在膝盖上,一边滑着鼠标看报告书,一边跑神地听周斯扬打电话。
听了十分钟,又开始揣摩起晚上在车旁的时候周斯扬为什么不让自己听电话,揣摩着揣摩着又过去了十分钟,再回过神低头看,发现自己光顾着想周斯扬了,打开的报告书是一行没看。
“………”
想男人果然影响搞事业。
夏烛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电脑合上站起来,准备回卧室看,不能再跟周斯扬呆在一个房间了,这男人太……迷人。
抱着电脑刚从桌子后绕出来,另一张桌后坐着的人抬了眼,眸子在她身上落了下,平声问:“不在书房看?”
夏烛摇头,摸着脖子找理由:“去卧室,这边椅子坐得不舒服。”
周斯扬嗯了声,心里盘算着让罗飞明天看看,把书房的桌椅都换成人配套人体工学的。
正这么想,忽听站在桌前没往外走的人又来了句:“正好我这几天搬走算了。”
“我给我爸妈打过电话,跟他们说不用来了,”夏烛想了想,很理智道,“而且还有一个多月,咱们的合约就到期了。”
提前搬走,提前戒断,免得她再相处更喜欢周斯扬,要离婚的时候心里要死要活的。
夏烛前面几句话周斯扬也听得认真,不过目光自始至终都是放在身前电脑上的,铁六院的事情有点棘手,明天之前得有个解决办法。
不过夏烛说这句时,他抬眸过来,眼神落在她身上。
夏烛见他突然看过来,还以为是授意自己继续说下去。
清了清嗓子,“公事公办”的语气:“合约书上写的是十一月二十三,现在已经十月了,我现在搬回去也不会影响你的事情,你有事直接告诉我,我都会配合,离婚的时候喊我办手续就行。”
看周斯扬看自己,夏烛想了想,又补充:“离婚后我也不会再找你,保证离得干干净净。”
一句两句,光“离婚”两个字提了两回……周斯扬听得有点烦。
他追人貌似追到了茄子地里。
这姑娘怎么就铁石心肠,还没喜欢他?
周斯扬手指点了点文件,无意识侧眸,眼神再次落回文件上,夏烛看他目光移开,以为是他同意了自己说的。
“那离婚需要我办什么手续你提前跟我讲哦。”她抱着电脑勾头看桌后的男人,然后三两步转身,往门口的方向退。
周斯扬再抬头,人已经出去,书房的门被合上了。
他轻啧一声,略有点烦躁地把手机往旁边拨了拨,扯松领口后靠,忽然觉得夏烛提离婚比手头上铁六院的事儿还让他烦。
电脑往前推了推,从抽屉里摸了烟盒,打火机滚轮轻蹭,点了根烟,捏着烟吸尽,捻了烟头扔进沾了水的烟灰缸,反反复复琢磨自己最近和夏烛的相处。
想了十几分钟没想出个头绪,罗飞的电话却打进来了。
周斯扬接起来:“家具选好了?”
“家具?”罗飞一愣,他打电话过来是汇报铁六院的进展。
“书房桌椅。”周斯扬道。
罗飞想起来刚周斯扬发消息让他给夏烛换椅子。
“………”铁六院那边都火烧眉毛了,他老板还挂念着给他老婆换椅子。
罗飞想了下,试图提醒他清醒点:“还没来得及联系,我刚在整铁六院的报告。”
说完罗飞轻咳一声,迟疑两秒,非常冒昧地再次提醒:“二号文件您看完了吗,您十几分钟前就说要把修改项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