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真是好家伙,这家伙不但厚颜无耻地给自己要见面礼,还帮她妯娌要上了。
李氏脸色差点绷不住,勉强道:“都是侄媳妇,有你的肯定也有锐哥儿媳妇的,我这个当婶娘的还能厚此薄彼不成?”
姜椿笑嘻嘻道:“也有二弟妹的份就行,不过嘛,我是长嫂,二婶要厚我薄她也不是不行,我相信二弟妹肯定不会妒忌我的。”
李氏:“……”
她咬牙道:“放心,我肯定一视同仁。”
秋氏也表态道:“当然有锐哥儿媳妇的份儿了,不然锐哥儿肯定要找我这个厚此薄彼的三婶说道说道。”
老大向来沉稳内敛,不爱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即便她真不给姜椿这个侄媳妇见面礼,他至多心里记自己一笔,不会当面说什么。
但老二就不一样了,他是个有甚说甚的性子,如果自己没给他娘子见面礼,他能找到梧桐苑来跟自己讨要。
姜椿满意地笑了,很有避嫌自觉地没评价宋时锐这个小叔子,只笑道:“有二弟妹的我就放心啦。”
庄氏最终还是抹不开脸面,没在这个时候表态。
而是选择在吃过晚饭后,趁着众人吃茶的功夫,让珊瑚拿了两只锦盒过来,给姜椿跟钟文谨一人一只。
淡淡道:“家里忙忙乱乱的,你们二婶跟老太太又轮流生病,我一时间也没顾上见面礼这茬,现下给你们罢。”
姜椿立时喜笑颜开:“多谢母亲,我可太喜欢您给的见面礼啦。”
庄氏嘴角抽了抽。
盒子都没打开呢,就闭着眼睛说喜欢,就不怕自己给她个空盒子?
在西市转悠了一天的钟文谨,脸上也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真情实感道:“多谢母亲赏赐。”
李氏跟秋氏对了对眼,都等着看庄氏这个当婆婆的给了她们甚见面礼。
若是给的比较贵重,没准她们还得跟着调换,免得被大嫂衬得自己太小家子气。
谁知姜椿跟钟文谨都直接将锦盒交给了自己的丫鬟,并未当场打开。
达成目的,一身轻松的姜椿抿了口茶,状似闲聊地说起了今儿去新城长公主府的情况。
她笑道:“长公主殿下平易近人,我与她相谈甚欢,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
见众人都竖起了耳朵,她又话锋一转,摇头无奈道:“就是干坐着闲聊到底无趣了些,若有甚既能打发时间又不耽误闲聊的玩意儿就好了。”
大周连叶子牌都没有,女眷们聚到一处,只能靠下棋、投壶、听书以及看戏打发时间。
很不巧的是,下棋跟投壶,她是一点都不会,而新城长公主又不爱听书跟看戏。
所以就只能干聊。
她说这番话的目的当然不是抱怨或者凡尔赛,而是故意说给钟文谨听的。
希望她能领悟到自己的意思,将麻将这个打发时间的大杀器拿出来。
好在钟文谨也没辜负她的期待,闻言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倒是知道样番邦的物什完美符合大嫂的需求。”
姜椿顿时眼前一亮,嚷嚷道:“甚物什?多少钱?
若是不贵的话,二弟妹你帮我买两件,一件我孝敬长公主殿下;一件就放母亲这里,留着咱们大家一起玩。”
庄氏轻哼一声:“玩物丧志!再说了,正房岂是你们肆意玩耍的地方?莫在我这里胡闹。”
姜椿假装没听见,只一脸期待地看着钟文谨。
钟文谨摸摸鼻子,扯谎道:“贵倒是不贵,一副麻将也就五两银子而已。
只是我得找与那个番僧游医相熟的番邦商队问问他们还有没有货,大嫂且等我的消息。”
她觉得自己飘了。
在山沟沟里的时候,她每日勤勤恳恳挣钱,两年多时间也只攒下五六两银子而已。
如今一副拼夕夕商城价值100块RMB的“象牙”麻将,她都敢卖五两银子了。
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说不贵。
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去看大嫂的脸色了。
姜椿却是惊呼一声:“麻将?一副只要五两银子?这么便宜?”
钟文谨:“……”
她竟然忘了大嫂是个小富婆了。
不管是她自己挣的,还是大哥挣的,总之大嫂手里捏着足足一千九百两银子呢。
甚至还不止。
她总不能将所有银钱都拿给自己,不留下些花用的。
与这一千九百两银子巨款比起来,五两银子的确算不得什么。
钟文谨厚着脸皮笑道:“那番僧游医与番邦商队相熟,商队领队给我开的价都是熟人价,生人去买的话,价钱翻上一倍人家还未必肯卖呢。”
姜椿充当捧哏,夸赞道:“多亏了二弟妹,不然我还买不到这样物美价廉的番邦好东西呢。”
“物美价廉?”钟文谨听到这四个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自己这个奸商竟成良心代购了,简直就是滑稽。
回到丹桂苑后,姜椿这才让桂枝把庄氏送的锦盒拿过来。
打开一瞧,里头竟然装着一套赤金点翠头面。
她忍不住“哦豁”了一声,对宋时桉道:“母亲好大的手笔!”
点翠首饰,她在现代时只在博物馆里见过。
翠鸟在现代是二级保护动物,捕猎一只就得五年铁窗泪。
谁要送自己点翠首饰,她当即就会跳起来,大声质问对方跟自己多大仇!
但大周不一样。
这时候的翠鸟不说遍地都是,至少数量还是很可观的,所以无论后妃还是权贵家的女眷,都偏爱点翠首饰,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两样。
不过即便是达官显贵之家,能如庄氏这般一下拿出来两套点翠头面的,怕也不多。
这可不是两件,而是足足两套,每套有大大小小六七样首饰,件件精巧雅致。
不等宋时桉回应,她又得意洋洋道:“哎呀,母亲竟然舍得送如此贵重的点翠头面,可见心里十分喜欢我这个儿媳妇呢。”
虽然有跟其他两个妯娌别苗头的嫌疑,但单纯别苗头肯定没必要出动点翠首饰这样的大杀器。
宋时桉失笑,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自恋的家伙。”
姜椿瞪他:“我哪里说错了?母亲若不是喜欢我,舍得送我点翠首饰?
除非跟话本子里写的那样,这点翠首饰上头涂了慢性毒药,目的是想要不动声色地出掉我。”
宋时桉无语道:“且不说母亲想要除掉你,根本无须如此拐弯抹角。
即便她果真有这想法,又上哪里寻这等只靠接触头发就能令人中毒的慢性毒药?”
说得好有道理,姜椿竟无法反驳。
她吩咐桂枝:“把这首饰好生收起来,切莫摔了或是磕碰了。”
桂枝接过锦盒,应声退下。
宋时桉抬眼看向她,凤眼闪了闪,往她跟前凑了凑,勾唇笑道:“娘子若是晚上任为夫为所欲为,完事后为夫给你个大惊喜。”
姜椿才要骂他,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她傲娇地冷哼一声:“你先告诉是甚大惊喜,我权衡下值不值得我‘卖身’再说。”
宋时桉嘴角抽了抽,无语道:“甚卖身不卖身的,你莫胡说八道。”
他们可是夫妻,又不是票客跟姐儿。
姜椿斜眼看他。
宋时桉与她对视。
片刻后,他败下阵来,说道:“那八间铺子跟两个田庄的房契跟地契,我今儿拿到手了。”
姜椿眸光顿时亮如强光手电,激动地一下揪住他的衣袍,颤声道:“真的?”
那可是八间京城的铺子以及两个京郊的田庄,加一起能卖好几万两银子呢。
当然,她肯定不会卖的。
京城的铺子,特别是好地段的铺子,基本都握在大家族手里。
这可是能传给子孙后代的固定资产,等闲没人卖。
可谓有价无市。
毕竟卖出去容易,想再买回来可就难了。
高兴了片刻后,她又把脸一板,冷哼道:“你先前说铺子跟田庄都交给我打理,这会子拿到房契跟地契了,却又跟我谈起条件来。
你说你这算不算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哟。”
宋时桉凤眼含笑,意有所指地说道:“我若对娘子君子,娘子只怕还不高兴呢。”
姜椿:“……”
咳,说得也是。
要是他跟那些封建士大夫一样,床榻之上也相敬如宾,只用最传统的姿势敦伦,那自己还真高兴不起来。
她往罗汉床的靠背上一歪,斜眼看他,哼哼道:“说,你打什么坏主意呢?”
宋时桉起身走过来,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姜椿杏眼猛地睁大,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这人,可真是,真是玩得够花的。”
同时在心里发出灵魂拷问:到底你丫是现代人还是我是现代人啊?
一言难尽归一言难尽,姜椿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咳,铺子不铺子田庄不田庄的倒不打紧,关键是夫君难得提点要求,自己怎舍得叫他失望?
算了,不装了,没错,她就是想要铺子跟田庄。
少说也值个七八万两银子呢,这谁能不动心?
于是夜里沐浴完毕,俩人躺到拔步床上后,宋时桉先用块红色汗巾子,蒙住了她的眼睛。
然后用另外条汗巾子,将她的两手困缚到了床头柱上。
没错,宋时桉的要求是跟她玩困绑强制“爱”。
城会玩,姜椿已经说累了。
姜椿很配合地发出惊恐地尖叫:“啊!放开我!快点放开我!来人啊!救命啊!”
宋时桉凑过来,冷冷道:“所有仆人都被我迷晕了,你叫,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听见的。”
姜椿突然想起了前世的热梗,一个没忍住,喊了出来:“破喉咙!破喉咙!破喉咙!”
宋时桉:“……”
“噗。”他使劲憋了憋,最终还是没憋住,一下笑出声来。
这家伙,都被坏人给“绑架”了,还这搬逗趣,真是服了她了。
他反手从褥子底下抽出用来压惊镇邪的西域匕首,也没将匕首拔出,直接将匕鞘抵在她的脖颈上。
冷冷威胁道:“你识趣点,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姜椿作害怕状:“我,我,我听话,你别杀我啊,我如花一样的年纪,一点都不想死啊。”
宋时桉拔出匕首,割断她小衣的系带,粗爆地将其扯下来扔到地上,然后又去扯她的亵裤。
姜椿哭唧唧道:“不要啊!求求你了,别脱我的亵裤!我夫君是个醋坛子成精的,要是被他知道我被旁的男子看光了,肯定会休了我的……”
宋时桉嘴角抽了抽,求饶都不忘损自己几句是?
他蛮横地扯掉她的亵裤,哼笑道:“那就别让他知道,你不说我不会说,他就不会知道。”
姜椿:“……”
自己绿自己很好玩是?
姜椿轻轻踢腾脚:“不行,我不能对不起我夫君!你走开,别碰我!”
宋时桉手伸向她身前,粗鲁地巴玩起来。
姜椿眼睛瞧不见,感官比平时更敏锐许多,有些疼又觉十分刺激,却还没忘演戏,哭唧唧着骂道:“别碰我,啊!混蛋,你松手!”
宋时桉冷脸不为所动,手中动作不停。
把她折腾得气喘吁吁,眼里冒出来泪花,在红色的汗巾子氤氲出两团深色水渍。
他这才松手,然后往下而去。
依旧用了比平时多许多的力气。
姜椿当即就发出一声透着俞悦又痛苦的惊呼。
这还只是“酷刑”的开始。
宋时桉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儿,其结果就是姜椿被折磨得蒙在眼睛上的汗巾子都被眼泪给湿透了。
一会儿哭一会叫的,跟个疯婆子一般。
等到真正合二为一的时候,那更是不得了。
宋时桉跟头耕牛似的,生怕地犁得不够深不够彻底,使出了浑身的牛劲。
姜椿中途晕过去三回,这才熬到他登上山顶。
差点被折腾死的姜椿,捏着装有十张房契跟地契的荷包,用哭哑的嗓音感慨道:“钱难挣,屎难吃。”
宋时桉叫人送来热水,正拿热毛巾替她擦身子,闻言无语道:“你骂我就骂我,别带上自己。”
自己是屎,那她是什么?野狗吗?
不带这么埋汰自己的。
姜椿拿脚丫子替他,气哼哼道:“你这登徒子,我看到你的脸了,你完了!”
宋时桉抓住她白皙的脚丫子,张嘴亲了一口,轻笑道:“我是你夫君,你在说什么呢,我怎地听不懂?”
姜椿“呵”了一声:“哟,原来是夫君回来了呀,恕我眼拙,没认出来。”
宋时桉故意逗她:“既然娘子眼盲,要不要为夫换种法子让你认一认?”
姜椿某处被他的粗鲁弄得现在还隐隐酸疼,闻言立时轻“啐”了他一口:“你做梦!”
宋时桉替她擦干净,将水盆端到门口,叫丫鬟端走。
然后爬上床,将姜椿抱进怀里,心满意足地说道:“为夫好喜欢与娘子敦伦。”
姜椿阴阳怪气道:“夫君为何突然说这话,咱们今儿又没敦伦。”
宋时桉在她纤腰上轻捏了一把,轻笑道:“哦,是没有敦伦,为夫只是想起从前的事情,有感而发罢了。”
姜椿撇撇嘴。
装,你接着装。
不过她没敢再提这话茬,怕说着说着他又来劲了,再按着自己来一回。
角色扮演虽好,但次数多了伤身呀。
于是她连忙转移话茬道:“回头二弟妹帮我将麻将买回来后,我教你打麻将呀。”
宋时桉嘴角抽了抽。
这话槽点太多了。
按说她连麻将是何物都不知道,又如何晓得怎么打麻将?
自己都不会打的前提下,如何教自己?
可见她是会打的。
她竟然会打二弟妹拿出来的东西?难不成二弟妹跟她一样,芯子里也是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而且有很大可能性,她俩其实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没错,他猜到了这麻将是二弟妹拿出来的,根本不存在甚番邦商队。
甚至二弟妹嘴里那个送给她各种稀奇古怪番邦物品的番僧游医很可能也并不存在。
二弟妹身上大概也怀有隔空取物的神通。
虽然同样都是隔空取物的神通,姜椿的神通大概只能取大周物品,而二弟妹的神通则可以取她们来处的物品。
而她们来处的物品显然要比大周的物品要好很多。
这才是姜椿努力讨好二弟妹的真正缘由。
恕他眼拙,上辈子还真没瞧出二弟妹身上的端倪来。
倒不是她隐藏得够好,而是自己身份缘故,不好跟她这个弟媳妇多接触,也没细想那么多。
正相反,二弟妹比姜椿还不擅长隐藏自己,自己这会子随便琢磨琢磨,就能发现无数破绽。
可惜宋时锐这个傻弟弟,粗枝大叶的,又轻易不会对自己娘子起疑,除非二弟妹自己交待,只怕他这辈子都发现不了真相。
他轻叹一口气。
只能自己这个当兄长的帮他一把,替他娘子多遮掩遮掩了。
反正他替姜椿遮掩习惯了,也不是甚难事儿。
不然二弟妹露馅,从此将爪子缩回来,老实当宋家二奶奶,二弟兴许不会如何,姜椿却要伤心死了。
因为如此一来,她就没法通过二弟妹得到“老家”的物品了呢。
不要轻易心疼男人。
心疼男人的结果, 除了会不可自拔地爱上这个男人外,还会落得个关键之处酸疼无比,走路一瘸一拐的下场。
当然, 姜椿这是在反省自己。
她就这么一瘸一拐地到正院吃早膳。
然后毫无意外地收获了一众女眷一言难尽的目光。
宋时桉跟宋时锐去衙门了, 早膳基本都是在衙门里用。
钟文谨偷瞧大嫂一眼,又偷瞧大嫂一样, 再偷瞧大嫂一眼。
大嫂身子骨强壮,力气大, 向来皮糙肉厚, 大哥竟然能把这样的大嫂给折腾得一瘸一拐,真猛士也。
姜椿斜眼看她, 笑道:“看什么看, 不就是在床榻上崴到腿脚了嘛, 有甚好奇怪的?”
钟文谨捂嘴偷笑。
大嫂你这像是崴到腿脚的模样嘛?
宋时音看看大嫂, 又看看二嫂,片刻后福至心灵,也捂嘴偷笑起来。
庄氏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总之她更加确信自己长子定是瞧上了姜椿的美色,这才心甘情愿当姜家赘婿的。
宋时初垂首, 唇边露出个了然的微笑。
只宋时玥年纪小,没经过见过, 脑子里没那么多不正经心思, 闻言还关心地说了一句:“不若请个擅跌打的大夫来给大嫂瞧瞧?”
姜椿轻咳一声,笑道:“不妨事,你大哥已经帮我瞧过了, 没伤到筋骨皮肉,养养就没事了。”
除宋时玥以外的众人:“……”
她们只恨自己长了耳朵跟脑子, 竟然一下就听懂了。
这懂了还不如不懂呢。
特别是三位太太,她们的相公还在从矿场千里迢迢往京城赶的路上,懂了也是白懂。
用过早膳后,姜椿便打算做卤肉。
卤肉首先得有厨房。
丹桂苑在修建时是预留了厨房位置的,就在第三进院子的西北角上。
只不过宋家没分家,各院子的饭食统一由大厨房供应,这小厨房就一直闲置着。
姜椿亲自去后头瞧了瞧,见这小厨房就真的只是间房,里头空空如也,甚至一大两小三口灶眼上连口锅都没有。
姜椿只能列了个单子,又拿出来二十两银子,让桂枝交给负责采买的吴管事,也就是宋时音丫鬟金儿的爹,让他帮自己将东西采买回来。
这里边最贵的是三口锅,一口锅值几两银子,采买完这些无甚,二十两银子估计不剩多少。
她系统仓库里倒是囤了不少锅,但目标太大,她没法拿出来。
其次,还要有肉才行。
姜椿倒是想出门亲自去菜市场买,但考虑到她现在宋家大奶奶的身份,多少有些不合适。
她自己是没所谓,但庄氏肯定会被气个仰倒。
于是她又拿了几两银子出来,交给大厨房负责采买的王管事,让他帮自己买四只猪头以及四副猪下水回来。
东西买回来后,姜椿便着实开始清洗。
为了用水方便,她直接让王管事将这四只猪头跟四副猪下水送去了大厨房。
大厨房的院子里有一口井,井边还修了输送泔水的下水道,比丹桂苑方便许多。
然后姜椿就震惊了整个大厨房的人,乃至整个宋家的人。
彼时庄氏、李氏跟秋氏三妯娌都正在松鹤苑表孝心呢,突然就见秋氏的大丫鬟秋桐快步走进来。
毫不避讳地嚷嚷道:“了不得,大奶奶在大厨房那头洗猪肠,洗的满地都是屎,完了后先是抹上盐用手搓,又抹上面粉用手搓……”
“呕……”正喝燕窝粥的周氏听得反胃,直接干呕起来。
庄氏三妯娌脸上齐齐露出了毫不遮掩的嫌弃之色。
李氏阴阳怪气道:“大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桉哥儿媳妇曾说过,待她将卤肉卤好后,就给锦乡侯世子夫人、路二奶奶,以及新城长公主送一份去……
你确定她将东西送去后,这两家不会立刻跟咱们宋家绝交?”
庄氏在心里也觉得姜椿这是瞎胡闹。
卤肉她自然吃过,但人家酒楼卖的卤肉,只有猪头肉、猪心肝肺以及猪蹄几样。
也没见哪家卖臭烘烘脏兮兮的卤猪肠的。
但她不好在李氏跟前拆儿媳妇的台。
只能强作镇定道:“桉哥儿媳妇家里是屠户,她在家乡时也没少卤肉卖,猪肠能不能卤,她难道心里没点子数?”
顿了顿,她又“好心”地说道:“既然二弟妹对卤猪肠如此有兴趣,回头卤好后,我让桉哥儿媳妇给你送一份,让你好好尝尝。”
李氏敬谢不敏:“多谢大嫂好意,我不爱吃卤肉,还是别糟蹋桉哥儿媳妇的好东西了。”
庄氏笑呵呵道:“二弟妹没吃过卤猪肠,怎知自己爱不爱吃呢?万一刚好对了你的脾胃呢?”
李氏哼笑道:“桉哥儿媳妇一片孝心,大嫂这个当婆婆的可得多吃点卤猪肠,不然桉哥儿媳妇岂不白辛苦一场?”
才刚进门的宋时音顿时惊呼一声:“什么?大嫂卤猪肠了?我爱吃我爱吃!
哎呀呀,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啊,过年了过年了!”
在场四位长辈:“……”
特别是李氏,刚阴阳完大嫂,转头自己女儿就跑来拆自己的台。
她没好气道:“你一个小娘子,要晓得忌口,别什么脏的臭的都吃。”
宋时音不乐意道:“什么脏的臭的,母亲您说什么呢?卤猪肠才不臭呢,不但不臭,吃起来还超级香。
大嫂卤肉可仔细了,猪肠会反复用面粉跟盐清洗十几遍,然后再用盐水浸泡除味,之后才下锅卤。
卤出来的猪肠一点怪味都没有,香得我都能吞掉自己的舌头。
而且呀,大嫂嫌清洗麻烦,盐又金贵,卖卤猪肠划不来,所以素日只卤些自家吃,外头想买还买不到呢。”
李氏瞪了自己闺女一眼,斥责道:“甚好东西,也值得你这般夸?你身为宋家三姑娘,打小山珍海味吃过来的,怎地还这么副没见识的模样?”
宋时音嘟嘟囔囔道:“山珍海味常有,大嫂的卤猪肠不常有,让我选的话,我肯定选卤猪肠。”
周氏摆摆手,让丫鬟将燕窝端下去,没好气道:“音姐儿,你一口一个卤猪肠,是来探望我这个祖母的,还是存心来恶心我的?”
宋时音悻悻地住了嘴。
但却偷偷给宋时初跟宋时玥打眼色,还朝大厨房的方向努了努嘴。
言下之意,从松鹤苑出去后,她们就去大厨房寻大嫂。
这番小动作,被周氏这个火眼金睛的看在眼里,顿时脸色黑沉下来。
音姐儿原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她们祖孙感情甚好,素日音姐儿有个甚事儿,不去找李氏这个母亲,反倒会来寻自己这个祖母。
谁知两年过去,音姐儿的心竟然被桉哥儿媳妇这个乡下杀猪女给笼络了去,事事唯她马首是瞻。
桉哥儿媳妇去哪她就跟到哪,跟只跟屁虫似的。
相对应的,跟自己的关系也疏远了,不再如从前那般成日围着自己打转,祖母长祖母短的。
周氏原就瞧不上姜椿的出身,如今又多了桩跟自己“抢”孙女的罪,于是更不待见她了。
她狠狠瞪了宋时音一眼,这才转头问庄氏:“新城长公主殿下召见桉哥儿媳妇,所为何事?”
庄氏摇了摇头,回道:“桉哥儿媳妇说,长公主殿下召她过去说话的,都是闲聊,并未说甚要紧事。”
周氏撇了撇嘴,有些不解地说道:“长公主殿下身份高贵,跟她个乡下杀猪女有甚好聊的?”
庄氏笑道:“许是对桉哥儿媳妇好奇。”
这话周氏表示赞同,点头道:“大概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但心下还是有些疑惑,新城长公主身为孝贤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又是皇上嫡亲的妹妹,向来高高在上,对各家诰命都不假辞色。
就算对姜椿这个乡下杀猪女好奇,也没必要单独下请帖请她去长公主府吃酒?
是不是太礼遇她了?
但周氏又不能为此跑去问新城长公主缘由,也只能继续疑惑着了。
因周氏这个祖母不发话让她们走,宋时音三姐妹只能留在这里听长辈们说话。
挨了足足三刻钟,这才得以脱身。
一离开松鹤苑,宋时音就兴高采烈道:“二姐姐、四妹妹,咱们去大厨房找大嫂。”
宋时玥捂着鼻子,说道:“还是不要了,三姐姐你方才没听见秋桐姐姐说的话吗?
大嫂正在大厨房那边清洗脏兮兮的猪肠呢,咱们还是别过去了,仔细身上沾上那什么味。”
宋时音一琢磨,也对,于是笑嘻嘻道:“那咱们去丹桂苑等着,我可听我院子里的金儿说了,大嫂托她爹帮着采买锅碗瓢盆等厨房用具来着,定然是打算用丹桂苑的小厨房卤肉。
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就在丹桂苑守株待兔。”
宋时玥立时捣头如蒜:“好好好,咱们就去丹桂苑等大嫂。”
好容易三姐姐松口不去大厨房,她这不得赶紧附和?
宋时初笑眯眯道:“也好,咱们待在丹桂苑,回头等卤肉卤好了,咱们头一个吃上。”
听宋时音将卤猪肠夸得如此天花乱坠,她必须得尝尝。
好吃便罢了,若有甚怪味,大不了她立时吐出来,并多漱几次口。
于是等姜椿将内脏跟猪头全都料理干净,回到丹桂苑的时候,就瞧见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子在东次间里排排坐。
她打趣道:“哟,你们都来了呀?怎地,是来给我烧火的?”
宋时音自告奋勇道:“二姐姐跟四妹妹可不会烧火,还是我来给大嫂你烧。
反正呀,过去一年的时间里我可没少被你逼着烧火。”
姜椿也没拒绝,笑道:“成,那就你来烧。”
又对宋时初跟宋时玥道:“你俩来都来了,也到厨房学学怎地烧火,有备无患嘛。”
经历了宋家被抄家的事情,宋家几位小娘子的心态都有些改变。
即便一开始就被舅舅打发人赎出来并养到庄子里,没吃什么苦的宋时玥,都乖乖点头道:“那就有劳大嫂教教我们了。”
于是姜椿亲自端着装了四只猪头并四副猪下水的硕大木盆,领着三个小姑子,来到了第三进的小厨房。
吴管事效率不错,已经将姜椿托他采买的物什都送了来。
还带着府里唯一一位泥瓦匠出身的仆人老丘,将一大两小三口铁锅给支上了。
姜椿将木盆放下,亲自将那三口锅洗刷干净,然后添了三锅水,让宋时音将其烧开。
“好嘞。”宋时音应了一声,坐到灶台前,拿起火折子就开始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