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十年by云炽
云炽  发于:2024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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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样呗。”季凡灵对成绩没什么期待。
“这次数学挺难的,你做完了吗?”
季凡灵回忆了下:“没做最后一题,和倒数第二?题的后面两问。”
“哦?那很不错诶,”江柏星说,“因为这两题特别难,其他?人其实?也做不出来。姐姐你这次绝对排名会往上升的。”
季凡灵不太在意地嗯了声?。
只要?凑合着不掉就行?了,她怕陈俊偷偷跟傅应呈告状。
刚想到陈俊,他?就阴魂不散地走进教室:“来来来,分下卷子,各科课代表去找自家老师,还有,这份学生信息表也传下去,都要?填啊……”
看到卷子,四下里瞬间?一片哀嚎:“过?年呢老师!”
“别发卷子了吧,作业够多了,还要?过?年呢。”
陈俊:“过?年?过?什么年?下个学期可就是最后的冲刺了,这个时候放松,我看你们是不想高考了。”
季凡灵:“……呵。”昨天晚上陈俊还在发朋友圈说受不了了好想放寒假,季凡灵再刷新的时候这条朋友圈就不见了。
估计是分组忘了屏蔽她,想起来以后赶紧删掉。
高三组出成绩快,周五晚上,季凡灵还在家和傅应呈吃饭,她嘴里叼着排骨,旁边的手?机突然亮起,陈俊在班群里@所有人。
季凡灵拿起手?机。
傅应呈问:“怎么了?”
“出成绩了。”季凡灵含糊道。
傅应呈看着她,季凡灵登录学校网站,看到成绩以后愣了下。
“怎么,”傅应呈注意她的表情,以为是成绩不理想,“不就是一次期末而已?……”
“什么叫而已??”季凡灵掀起眼,慢慢道,“那可是期末呢。”
傅应呈顿了下,唇角勾起一点:“……有人进步了?”
“我只能说,”季凡灵矜持地把手?机递给他?看,“实?在是我,天赋异禀。”
傅应呈低眼看去。
全班55个人,期中排名还是倒数第七,这次居然蹭地一下窜到了32名。
确实?是运气好,她在考场上直接放弃的题太难了,别人费了老鼻子劲,最后也没做出来,而她又蒙对了不少选择和填空。
再加上这个学期。
多刻苦也不至于,但课上没睡觉,山一样的作业也全都做完了。
还得应付江柏星和陈俊的轮番小?灶。
“这不是能学么?”
傅应呈掀起眼皮,很轻地笑了下,“如果是这个成绩,一本难,但是北宛经院或者北宛师范还是可以上的。”
季凡灵没来得及思考,他?一个能考全省状元的人,为什么会对二?本院校了如指掌。
她完全愣住了:“啊?我还得上大学?”
傅应呈:“?”
季凡灵:“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傅应呈:“我怎么说的?”
季凡灵:“你说只要?拿到高中毕业证,应付一下那个什么监管局,我只负责考大学,不负责上。”
傅应呈嗯了声?,声?线很平:“所以,都考上了,为什么不上?”
一瞬间?好像有很多理由?涌上她的喉咙,譬如没钱没精力没住处就算毕业了也不一定?能赚更?多钱她是个人总得养活自己之类的。
这些理由?又被她自己,一个个否决了。
在大排档的时候钱没攒下多少,但在咖啡店打工时每个月六千的工资,傅应呈给她三千的劳务费,后来为了说服她读高三,傅应呈答应给她每个月一万二?的补贴。
而她平时甚至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毕竟东西都是傅应呈买。
一直攒到今天。
时过?境迁。
她存款竟然都快要?六位数了。
见她迟迟不说话,傅应呈目光沉下去,注视着她,语气里透出几?分难得的认真:“季凡灵,你想上大学吗?”
只要?你想,你就能上。
季凡灵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好像一个一直低着头看脚下的人,第一次抬头,往远方看时产生的眩晕。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她的前路不再是一片黑暗。
女孩无意识地咬了咬筷子,慢吞吞道:“也没有想不想的,就是……”
“假如考上了,就上吧,”她说,“要?不然岂不是太浪费了。”
她抬头,试探道:“你觉得呢?”
“你怎么想,就怎么做。”
傅应呈淡淡说完,停了两秒,狭长的眼尾露出一点笑意地看她。
“——准大学生。”
因为傅应呈那声?“准大学生”,季凡灵吃后半顿饭的时候都在晕乎,有点食不知味了。
饭后,傅应呈接了个电话,跟她说童姨冬天请假回港城老家,不能来做饭了,她明天开始最好是去他?公司吃食堂,跟着他?顺道上下班,还可以在他?办公室写作业。
听着是挺方便的,如果她在家就只能一直吃外卖或者水煮面条。
季凡灵迟疑:“那别人看到我怎么办?”
“一般没人进我办公室。”
傅应呈一边在手?机上回信息,一边答道,“你当我那是大排档?进进出出的影响我工作。”
“我不影响么?”
“你能一样么?”傅应呈长睫垂着,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漫不经心道。
“……”
季凡灵心跳倏地漏了半拍,抬起头。
想问他?怎么个不一样法?。
又没有问出口。
傅应呈感觉到她的停顿,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脸上,不咸不淡地勾唇:“毕竟你可是……准大学生。”
季凡灵:“……”
第二?天季凡灵就跟着他?去上班了,九州集团对她来说早就是熟门熟路,连食堂风味都摸得一清二?楚。
傅应呈确实?有开不完的会和见不完的人,几?乎不会长时间?待在办公室里。
季凡灵觉得自己好像游戏里的NPC打卡点,傅应呈饭点准时回来盯她吃饭,平时偶尔抽空回来瞧她一眼。
大部分时候办公室里只有她和温秘书。
温蒂对她很好,每天下午都会去搜刮好吃的下午茶,还会帮她端到花园天台上去吃。
温蒂见她不好意思吃,还解释说:“不是我请你,都记在傅总账上了。”
有时季凡灵碰到不会做的题,拿手?机拍照搜题,还没搜出结果,就听到身后高跟鞋的声?音。
高挑的女人在她身后微微歪头,看她的卷子:“是这题吗?”
季凡灵:“……嗯。”
温蒂讲题时有种汇报工作得冷静清晰,公式也信手?拈来,丝毫没有毕业多年的感觉。
“我妹妹也在读高中。”她说。
自那以后的一周里,但凡季凡灵在哪道题上停顿超过?五分钟,温蒂都会站起来:“能让我看看吗?”
“你不用一直关注我的,”
季凡灵抿了抿唇,努力措辞,“你忙你的工作,我会写得很。”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温蒂说,“我最近挺闲的。”
实?际上是太闲了。
从她入职傅应呈手?下开始,就没这么闲过?。
在她眼里季凡灵礼貌又安静,不爱给人添麻烦,比她那个抽不到卡就发狂捶床的亲妹乖很多,每天就只是写写作业,打打消消乐,偶尔会蹲在角落里抠苏凌青送给傅总的花……她应该不会想知道那盆花的价格。
温蒂早就表示她完全可以兼顾照顾季凡灵和绝大多数工作,但是傅总没有理会她的诉求。
她只好在办公室闲着,不找点事?儿?做,实?在有点对不起自己的百万年薪。
温蒂也觉得自己总是盯着她写题,好像无形中给了她不少压力,于是起身出去了,给她一点独处的时间?。
季凡灵松了口气,低头继续写题。
写着写着,笔尖戳着草稿纸,思绪有点不受控制地飘散。
耳边好像又响起,男人喊她时带着几?分揶揄,又透着几?分真心的口吻。
——“准大学生”
傅应呈好像还挺,看得起她的。
思绪扯回月前那个落雪的街道。
极近的距离下,男人居高临下的眉眼,变得极为清晰。
乌黑的长睫上沾着纯白?的雪粒,更?衬得眼眸极黑,极沉,带着醉意直直地看进人眼底。
冷淡和滚烫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在他?眼底交替翻涌。
他?问她身上到底哪里不好。
——我为什么看不出来?
只是回想,季凡灵又莫名其妙开始脸热起来。
女孩窝在宽大的椅子里,把自己的手?串盘了一圈又一圈,忍不住觉得……
难不成是。
他?有,一点点的,喜欢她。
“嘭——”的一声?,有人大力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季凡灵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猛地抬头,心脏瞬间?狂跳起来,耳畔轰隆隆响起血流的杂音。
进门的不是傅应呈。
是个明艳张扬的漂亮姑娘,一条波点针织长裙,夸张小?众的手?工耳环,背着爱马仕金棕birkin,她扫视了一圈,看着座位上的女孩:“傅应呈呢?”
季凡灵心脏慢慢落回原地,松了口气,如实?回答道:“我不知道。”
“你新来的?助理?实?习?温蒂呢?”
她说话跟连珠炮似的,也懒得等季凡灵回答,随手?把爱马仕金棕birkin包放在桌上,没太在意地扫了她一眼:
“起开,别坐他?椅子。”
季凡灵还没说话,她已?经转过?身掏出了手?机,拨了号,单手?撑在桌上,不耐烦地点了点。
电话被挂断了。
她看了眼屏幕,恼火地嘀咕了句:“挂我电话?”然后又拨。
又被挂了。
她换了个号码,这次倒是很快被接起。
办公室里安静,季凡灵听见那边隐约传来苏凌青笑吟吟的嗓音:“哟,萱萱大小?姐回国了?”
季凡灵愣了下。
萱萱,是熊庄说傅应呈要?有麻烦了的那个萱萱?
“傅应呈呢?”姜萱问。
“我哪儿?知道,”苏凌青笑了下,“你打他?电话呀。”
“他?挂我电话,发消息也不回。”
“不接就是在开会吧,”苏凌青说,“你现在在哪儿?,机场?”
“我都到他?办公室了。”姜萱舟车劳顿,心烦气乱,“他?明知道我今天回来,我带着礼物,特地过?来找他?的。”
“好好好,消消气,你等我一会,我现在过?去。”苏凌青好脾气哄道。
桌上的手?机亮了下,季凡灵拿起,看到傅应呈刚发的微信消息。
c:【办公室里想再添两盆花,你看要?哪种】
c:【图片】
c:【图片】
c:【图片】
季凡灵没回答,在聊天框里打字:有人来你办公室,你怎么不接人电……
“诶,你听不懂人话?”
姜萱扭头,瞥见她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玩手?机,愈发火大,“聋了?傅应呈不喜欢别人坐他?的位置。”
季凡灵轻轻吐了口气,掀起睫毛,就这样盯着她,把聊天框里的字一个个删了,发了个【2】过?去。
女孩锁屏,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抬了抬下巴:“让可以。”
“他?不喜欢是吧,”
她看着姜萱,平静吐字:“……你让傅应呈自己来跟我说。”

姜萱明显被她的气势震得一愣。
她皱了皱眉,低头扫了眼,这才看?清桌子上摆的不是什么资料文件,而是数学试卷:“你?不是员工,你?是学生?你是……”她皱起眉,试探道,“傅应呈亲戚?”
“季凡灵,他朋友。”
“朋友?”
姜萱表情变得很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藏住眼里的嫌弃,像是在困惑傅应呈怎么会和她这种学生做朋友,然后又恍然大悟了,“哦哦哦……你是季局家那个妹妹?”
季凡灵硬声道:“我不是谁家的,我就是季凡灵。”
姜萱眉头皱得更紧了。
办公室门再一次被敲响,她转过头,喊了声进?,进?来的是几?个穿着浅蓝制服的专业搬运工人,共同搬着一副包装严密的巨幅画框。
“姜小姐,您看?把画挂在哪里?”为首的服务人员礼貌询问。
姜萱扫了一圈办公室,颐指气使?指着对面的一堵白墙:“就挂那?面墙,对,正中间,这样傅应呈一抬头就能看?到。”
工人们立刻训练有素地拆包装打支架收拾垃圾,一群人进?进?出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引得这层楼的员工都伸着头看?热闹。
剥下包装,巨大的油画浓墨重彩,铺开的鲜红像是绽放的凤凰木和群居的火烈鸟。
温蒂闻声回来的时候,眼里明显露出惊讶的神色,看?到姜萱的时候,那?种惊讶又化为了平静,礼貌道:“姜小姐。”
“温蒂,过来看?,”姜萱招招手,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好看?吗?”
“很好看?。”温蒂说,“是您画的?”
“那?当然,这是一月我办的美术展里最喜欢的一副,空运回来送给傅应呈的。”姜萱得意道,“这样他天天工作?都会想起我。”
她这话说的。
直白、自然又暧昧,还有种熟稔的亲昵在里面。
季凡灵抬起头,愣了一下。
“这幅画的事,您跟傅总说了吗?”温蒂不带情?绪地问。
“都告诉他了,还有什?么惊喜,”姜萱笑了下,又想起来,转头示意季凡灵:“对了,她是谁?”
“这位是季凡灵,傅总的朋友。”温蒂介绍,又转头对季凡灵说,“这位是姜萱,也是傅总……”
“然后呢?”姜萱打断,“她怎么认识傅应呈的?”
被这么一追问,温蒂也梗住了:“抱歉,我也不太清楚。”
季凡灵站起身,走近了,站在温蒂前面,微微挑眉道:“我人就在这,为什?么要问她?”
姜萱只好转向她:“那?你?说。”
女孩说话慢吞吞的:“可惜了,我不想说。”
姜萱:“……”
季凡灵说:“现?在,我要去上厕所了。”
季凡灵转身,往厕所走去,身后姜萱音调都高了,气急败坏问温蒂:“……不是,她谁啊?她故意的吧?!”
洗手间。
季凡灵上完厕所,心情?平静了一点,觉得自己刚才突然跟姜萱置气有点没必要。
她不是爱惹麻烦的人。
简直都有点不像她了。
女孩抬手,刚要推门出去。
洗手池边水声响起,两?个员工聊了起来。
一个年轻的女生问:“张姐,今天傅总办公室是在装修吗,好大的阵仗。”
“害,你?不知?道,那?是小姜总,之前留学去了。”张姐口吻听起来像是老员工,对各种内情?了如指掌。
季凡灵推门的手顿了下,又收了回来,在门内垂下眼。
“小姜总,哪个部?门的呀?”
“她不是我们公司的,是傅总在B大的学妹,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吧,当时傅总创业最艰难的时候,小姜总求她爸支持了九州的天使?轮投资,到现?在她爸还有九州的股份呢。”张姐说。
“她爸该不会是……腾瑞科技的姜怀民?”年轻女生惊讶道。
“对对对。”
“我滴乖乖,”女生咂舌,“门当户对就是不一样,她是不是喜欢咱们傅总啊?”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人家也没藏着掖着,”张姐说,“你?看?傅总手上戴那?个尾戒,意思还不明显吗?他独身,不谈恋爱,对别?人没兴趣,就是因为小姜总去深造了,傅总等她呢。”
“他们订婚了?”
“哦那?倒没有,不过几?年前就听说,小姜总念完书回国,他们就结婚……”
“嘭”的一声,身后的隔间门被推开。
张姐和女生吓了一跳,回头看?去。
女孩走出来,面无表情?地打开水龙头,低头洗手。
两?人不知?道厕所里还有人,赶紧闭嘴,互相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水流哗哗地淌过指缝,冰凉的,很轻易就带走了那?晚傅应呈手心的温度。
季凡灵垂眸洗了一会,又突然俯下身子,把水泼在脸上,用力?搓了搓……
烦得想找人打一架。
姜萱这个人她可从来没听傅应呈提过,也有可能傅应呈觉得她没必要知?道,毕竟他们也就只是合同关系。
是不是等高考完,实验做完,傅应呈就会帮她找个地方搬出去。
然后,他们就没必要再见面了。
也算是。
好聚好散。
女孩心乱如麻地关了水龙头,湿漉漉地抹了把脸,把额发全部?撩到后面,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公司暖气足,镜子里的女孩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毛衣,纤瘦,苍白,唇色浅淡,水珠慢慢压低了乌黑的睫毛,猝地滚下。
姜萱漂亮,有钱,和他都是B大的,还能给他事业上的助力?。
傅应呈喜欢她喜欢得,特别?理所当然。
因为他太厉害了。
季凡灵想。
只有很厉害的人,才配得上他。
而不是一个,被喊了声准大学生,就沾沾自喜的人。
女孩和自己对视了一会,庆幸地笑了声。
还好还好。
她刚刚兴起,或许傅应呈有点点喜欢她的念头,就及时打消了。
都怪陈俊总是在她耳边说怪话,再加上碰巧江柏星又跟她表了白。
如果她的自作?多情?被傅应呈发现?……她真的会想死。
她定定看?着自己。
上扬的唇角又一点,一点地,被重力?拖拽着,落了下去。
季凡灵拽了张纸,垂着眼,擦了擦手上的水。
然后好像不知?道该做什?么似的,木然地擦了又擦。
她丢下纸,没有情?绪地走出厕所。
另一边,电梯门打开。
高义累得像是死狗一样,双眼涣散,靠在电梯后壁上。
他身前的男人依然腰背笔挺,西装衬衫马甲一丝不苟,怀里还抱着一盆绽放的小雏菊。
高义也不知?道傅总哪来那?么多精力?,自从温蒂被安排在办公室待命,他一个人跟着傅总干了一周的活,感觉自己去了半条命。
然而傅总还有闲情?逸致自己抱着那?盆花,原本高义都抢着搬了,因为花盆上沾了土,难免弄脏傅总的衣服。
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不洁癖了。
傅应呈抱着花,迈出电梯,在走廊上迎面看?到几?个搬运工人,他的办公室门大敞着,门口地面还有一层浅浅的浮灰。
傅应呈走进?办公室就看?见那?副巨大的画,又看?了眼桌上摊开的卷子和草稿,唇角无奈地勾了勾,转头问温蒂:“这是在干什?么,季凡灵呢。”
温蒂:“她去厕所了。”
隔壁的姜萱探身出来,惊喜地瞪大了眼,小跑着过来伸手:“傅应呈!你?给我带花了!”
傅应呈愣了下,再看?一眼那?幅画,神情?冷了下去,略一侧身,没让她碰到那?盆花:“不是给你?的。”
他视线挪到那?副巨大的油画上,眉心紧锁:“这是你?挂的?”
“是啊,送给你?的,”姜萱笑吟吟道,“喜欢吗?”
傅应呈看?了温蒂一眼:“找人取了,还有,叫人来拖一下地。”
“好的傅总。”温蒂和高义立刻动了起来。
姜萱不干了:“才挂上去,为什?么取下来啊?温蒂,温蒂!”温蒂在工作?状态只会听傅应呈一个人的,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踩着高跟就出去了。
“我有没有说过,没我的同意,不要进?我的办公室。”
傅应呈视线移到她脸上,眉心蹙着:“画没地方放就送我这来?你?当我这儿是什?么,仓库?”
“你?怎么能这么说?”姜萱恼道,“你?知?道我画了多久吗?你?知?道多少人想要都我都没给吗?”
“给他们去。”傅应呈冷淡道。
“不给!我偏要给你?!”
“……”
男人坐在座位上,摘了眼镜,按了按鼻梁,像是对这种幼稚的对话感到厌烦。
再抬眼时,镜片后的黑眸里有种不加遮掩的冷淡,男人生了一张形状好看?的薄唇,此时语速很慢,很清晰:“姜萱,我不喜欢,能听明白吗?”
“……”
他平静,冷漠,残忍到极点。
“你?,和你?的画,我都不喜欢。”
“——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能听懂?”
姜萱终于?安静下来,眼眶有点红,定定看?着他。
喜欢傅应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当年在B大美院,她室友说生物?医学工程专业的学长创建了医疗公司,招聘临时美工设计,重点是这个校友很帅,非要拖着她去凑热闹。
姜萱根本不缺钱,又热又困地坐在台下。
直到穿着白衣黑裤的学长上台,麦里传来的清晰嗓音,清冷得像不会融化的冰块,她突然就牢牢记住了那?天站在光下的傅应呈。
傅应呈身上就是有这样强大的个人魅力?。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坚定不移地往前走,再多的疲倦和挫折都不会在他脸上掀起一丝情?绪。
即便?是让所有人跳起来拥抱的巨大进?展,他脸上也没有笑意,只是冷淡地看?了眼时钟,转身去冲咖啡。
他让人忍不住追随。
想让他做到,所有他想做到的事情?。
姜萱学的东西和傅应呈需要的设计专业不对口,但没关系,她有个有钱的爹。
借着家里的关系,她很快跟苏凌青熟络起来,成为小圈子里的一员。
她追了傅应呈六年,追到人尽皆知?,追到这么多年大把暗恋傅应呈的人就没一个敢越过她行动
她不急。
反正傅应呈身边又没有别?人,傅应呈迟早有天得接受她,他总不能单身一辈子吧。
可是这两?年她越来越绝望地想到一点。
傅应呈暂时不喜欢她,没关系。
假如傅应呈这个人。
他就是天生薄情?,不会喜欢任何人呢?
那?她这些年做的算什?么?
姜萱迟迟没说话,傅应呈视线扫过桌上的数学卷子和草稿。
虽然不是走神的时候,但他还是被草稿纸吸引了注意。
密密麻麻的算式中间,写了个潦草但能辨认的“傅”字,旁边还凌乱地点了很多黑点。
他几?乎可以想见女孩托着腮,不耐烦地用笔在纸上戳戳戳的模样。
写哪门课用得着“傅”字。
她也不认识别?的姓傅的。
她刚刚是,想他了吗?
办公桌前的姜萱愣住。
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长睫垂着,很轻地笑了下。
他身上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淡裂了一条缝。
素日沉冷的眼里,竟然敛着一丝,能让冰块融化的温度。
姜萱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她下意识上前一步:“傅应呈,你?说实话,我出国这两?年,你?有没有想我?”
傅应呈思绪收回,抬起头。
他眼底的那?抹笑意褪得无影无踪,微微蹙眉,像是觉得荒谬:“……你?当我天天都没事做?我为什?么要想你??”
“你?明明答应了的,我回国就和我结婚!”姜萱脱口而出。
傅应呈刚想说你?是不是出个国把脑子出昏了。
几?乎同时。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季凡灵半个身子都进?到了门内。
女孩短暂停顿下,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往里走。
傅应呈目光触到她脸上近乎直白的漠不关心,眉心蹙起:“我没……”
“我就拿个手机。”她打断。
季凡灵从桌上拿起手机,就准备往外走,傅应呈叫住了她:“你?去哪?”
女孩转过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姜萱:“你?们不是要谈事吗?”
她很讲道理似的:“你?们谈你?们的事,我去天台坐一会。”
傅应呈眉眼黑压压沉着,紧紧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不愉快。
可是没有。
她听到了。
她不在意。
她还贴心地离开,让他们独处。
等季凡灵走出去,还顺手合上了门。
心脏忽地往很深的地方坠去,傅应呈绷紧的身子靠在椅背上,闭上干涩的眼,沉沉吐了口气。
耳畔一阵低低的嗡鸣,桌下攥紧的掌心被掐出几?道隐忍的深痕。
“傅应呈?”
“傅应呈?”
“学长?”
姜萱撑着桌子,在他眼前摆了摆手,不悦道:“喂,不至于?装看?不见我吧?”
傅应呈回过神,眉心紧了紧:“什?么?”
“你?怎么了?”姜萱都有点担心他了,“我说,为什?么要让她上你?的天台?”
傅应呈目光顿了下,看?向桌上那?盆,没被女孩看?一眼的小雏菊,没有解释,嗓音里有种压抑的平静:“让我自己待一会。”
姜萱:“啊?我才刚来,你?就赶我走。”
说话间,办公室门再次被敲响,傅应呈说了声进?,温蒂领着几?个戴着白手套的员工走进?办公室:“傅总,来取画的。”
几?人分散开,开始摘墙上的画框。
“干什?么干什?么?”
姜萱扭头怒斥道:“你?们几?个,谁让你?们碰我的画了?!”她今天屡屡碰壁,心情?差到了极点。
几?人都暂停了动作?,傅应呈眼神示意温蒂先带他们出去,冷冷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的人大喊大叫了?”
“傅应呈,你?忘了九州刚创建时,我爸投资的事情?了?”
姜萱气急,甩头看?向他,“没有姜家的支持,哪有九州的今天,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行,那?我不妨跟你?说清楚。”
傅应呈嗓音冷淡:“15年姜先生选择投资九州,是他自己的商业决策,不是你?跟他撒两?句娇就能改变的。当年他投资的八百万,三年内翻了两?百倍,五年翻了一千五百倍。”
“19年腾瑞科技资金链断裂,无利息无担保的情?况下,我替他填了一亿两?千万的窟窿。”
“22年景幻和广博暗中联手做局吞并腾瑞,如果不是我插手,现?在腾瑞已经改姓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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