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十年by云炽
云炽  发于:2024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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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应呈一字一顿:“你?大可以去问问他,是他欠我多,还是我欠他多。”
姜萱脸上青白一片。
“还要我继续么?”
傅应呈拿起手机,“你?再不走,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姜先生,让他过来领你?走。”
“好,好好好,你?不欠我的,我欠你?的行了吧!”
姜萱气急,眼眶微红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往门外冲,正好苏凌青从外边敲门,差点被她撞上。
“哟,萱萱这是怎么啦?”
苏凌青后退半步,眼看?着她跑出去,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我怎么看?着好像是哭了?”
傅应呈没说话。
苏凌青看?了眼腕表,笑了声:“真行,不是我说你?,我这才耽搁了二十分钟,你?就把人气哭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傅应呈厌烦地拽了拽领口,“不知?道她在哭什?么。”
“……”
“算了,我等会再去哄她。”
苏凌青拽了张椅子,坐在他面前,“上次她被你?气得跑到我这来摔了我一个唐代的茶盏,我真怕了她了。”
“……她还砸你?东西?”傅应呈蹙眉。
“没有,人家后来赔了我一套,”
苏凌青害了声:“萱萱就是性格娇惯了些,其实对谁都挺好的,这么多年朋友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委婉的拒绝?”
傅应呈:“不懂。”
苏凌青:“……”
傅应呈在电脑上看?文件,苏凌青倚在那?儿玩了会手机,突然又想起什?么,打开日历:“诶,明天不就是小年?这可是灵妹妹十八岁,你?有什?么想法?”
“别?想乱来。”傅应呈掀眼看?来。
“怎么会乱来,就吃个饭喝点酒?”
“她那?个酒量,能在外面喝吗?”傅应呈轻嗤一声。
“人家都成年了,想喝就喝嘛,你?还能管着?”
苏凌青笑,“而且,你?想想,这可是成年礼,喝点小酒,点个小蜡烛,营造一点小气氛……”
苏凌青前倾身子,诱惑道:“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表白?”
停了两?秒。
傅应呈的目光从显示屏移到了他脸上。

傅应呈又看向屏幕,淡淡道?:“再说。”
“还再说?你要等到什么时候?”苏凌青感觉自己快要变成急急国王。
“等她?高考完。”
“没必要吧,”苏凌青说,“都什么年代了,法律都不禁止你了你还等高考?”
傅应呈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他放下鼠标,很沉的吐了口气:“……你不了解她,她?可能会从我家搬出去。”
到时?候她?住哪,吃什么,能有安静的环境学习吗。
还有半年就高考了,她?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到时?候,他要拿什么理由留住她??
就为了他一己私欲?
“……”
苏凌青倒是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嘶了一声,摸着自己下巴:“搬出去不至于吧,你老把情?况想得这么坏,但凡她?有点喜欢你,她?都会留下来的吧。”
傅应呈轻嗤了一声。
“真的,你别不信,”
苏凌青坐起来,这回是认真的,“光是上回她?替你打牌那次,我就觉得她?心里绝对是喜欢你的。”
傅应呈这回是真笑了,却不是那种听到中?听的话露出的满意的笑。
而是掺杂着否认,荒谬,和?很深的自嘲。
沉吟片刻,傅应呈慢慢转着指根的尾戒,敛着眼眸道?:“我这么跟你说吧。”
脑海里浮现出女孩方才走进来时?,说不打搅他们时?,漠不关?心的脸。
“就算我现在跟别人结婚,”
转尾戒的动作越来越慢,逐渐停下。
傅应呈低声道?,“……她?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姜萱的事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很快就被季凡灵压在心底了。
她?很擅长处理这种不愉快的情?绪,反正?傅应呈现在对她?还和?从前一样?,生活也没什么变化。
归根结底。
她?根本没有失去什么。
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呢?
次日就是2024年的小年,她?十八岁生日。
季凡灵自己不太在意,也没打算过,周围的人却各个比她?激动多了。
江柏星拉她?进的微信同学群里,从零点就准时?开?始刷屏:
【季姐生日快乐!】
【季姐万事大吉!】
【季姐一夜暴富!】
季凡灵不好意思,在群里发了红包,结果刷屏刷得更激烈了。
陈俊邮寄给?她?全?套高考必刷题,还贴心地附上文字说明:“都快过年了,作业写完了吗?别忘了开?学后我会挨个检查。”。
——然后惨遭拉黑24小时?。
周穗老早就把生日礼物寄过来了,是一串漂亮的水晶风铃。
穗穗平安:【我其实本来想给?你买生活用品的,后来想到你什么都不缺。】
穗穗平安:【这个风铃是我和?涵涵出去玩的时?候看到的,很漂亮,而且跟你名字也是谐音。】
关?我屁事:【谢谢,挺好看的。】
季凡灵一手拎着风铃,一手拎着个凳子,准备把风铃挂在自己的卧室里。
她?卧室的窗檐边,本来就有一串风铃了,那是傅应呈资助的贫困学生考上大学后给?他制作的回礼。
季凡灵踩在凳子上,把两个风铃挂在一起。
叮叮咚咚的,两串风铃相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傅应呈资助贫困学生的项目,似乎就叫风铃计划。
女孩垂眼定定看了会,好像那轻乱的铃声也在拨她?的心弦。
她?伸出手,还没碰到那串风铃,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转身,跳下凳子,抓起床上的手机:“喂?”
“姐姐,生日快乐!我有礼物想现在送给?你。”江柏星说。
“现在?”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了。”
季凡灵:“?”
季凡灵:“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期末考完那天,你不是当着我的面填的家庭住址吗?那份学生信息表,”
江柏星坦白,又犹豫道?,“姐姐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我其实是想给?你个惊喜的。”
“没有打扰,你等我……换个鞋下来。”季凡灵说。
她?走出房间,傅应呈听见她?在打电话:“谁?”
“江柏星。”季凡灵挂了电话,“我下去拿个礼物就让他走。”
“为什么不让他上来?”
季凡灵愣了下:“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
傅应呈淡淡道?,“人家来给?你过生日,你就让他在楼底下站着?”
季凡灵知道?傅应呈不喜欢江柏星,所以没好意思开?口让江柏星来他家,不过傅应呈都这么说了,她?也觉得应该至少让江柏星上来暖暖身子。
毕竟她?每次去江柏星家,他和?江姨都那样?热情?地招待她?,送零食都恨不得卡着她?的承重?上限。
季凡灵说了声好,推门?下楼,江柏星拎着一个纸袋,站在小区门?口等她?。
“姐姐,你住的小区好大好漂亮啊,”
少年头发被风吹乱了,眼里亮晶晶的,“生日快乐!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季凡灵看着被塞到手里的纸袋,“不用送的其实。”
“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江柏星说,“姐姐你打开?看看。”
“先上楼,”季凡灵看他脸都冻红了,“下面风大。”
两人乘电梯上楼,季凡灵给?他拿了拖鞋,倒了杯水,从冰箱冷藏室拿了盆洗好的水果出来,弯腰放在沙发茶几上。
“姐姐你快看看礼物。”江柏星急得好像要摇尾巴了。
季凡灵坐下来,打开?包装,掏出里面的围巾,愣了下:“这是你自己做的?”
不是那种粗毛线一下午就能织成的基础款手工,水一样?的天蓝色,上面用质感格外柔软的细线一针针勾出精致的乳白花边。
江柏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的地方我确实不会,我妈也帮忙了,但是大部分都是我做的。”
“……谢谢,也替我谢谢江姨,”季凡灵抬头,不知道?为什么喉咙有点堵。
“不是的姐姐,是我应该谢谢你。”江柏星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短短的一秒钟,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重?,季凡灵移开?目光看着旁边,江柏星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又说:“姐姐,我能给?你戴上么?”
季凡灵迟疑了下。
她?不好意思说,其实她?不喜欢围巾。
她?有个过于敏感的脖子,甚至连高领都穿不了,之前傅应呈给?她?买的围巾,她?戴了一次就再也没戴过。
可能正?是看她?平时?都不戴围巾,所以江柏星才决定送她?围巾。
不过只是戴一下礼物的话,其实也没什么……
季凡灵说:“好吧。”
江柏星刚伸手拿起围巾,里屋门?打开?,走廊上传来逐渐变大的拖鞋声。
江柏星没想到家里还有别人,伸出的手顿住,抬头看去。
穿着家居服的男人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他手里端着咖啡,戴着银边眼镜,深灰色的长袖睡衣,扣子系到最顶上,衬得人肩宽腰窄,身材挺括,仅看质感就知道?价格不菲。
浑身上下透着点在外面绝不会出现的,放松和?懒散的感觉。
男人站在客厅的另一角。
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们。
江柏星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一连眨了几下眼,惊愕地站起身:“傅先生?”
傅应呈淡淡嗯了声。
“为什么……”江柏星大脑快速运转着,低头看向?姐姐,“哦哦,傅先生也来给?你家给?你过生日?”
“不是,这是傅应呈家。”季凡灵说。
江柏星:“……”
少年可怜的大脑CPU又一次烧了,他费力地咽了下口水:“你来傅先生家过生日?……那为什么信息表里地址写的是……”
“不是,我住在傅应呈家。”季凡灵说。
江柏星:“……最近?”
“一年多了吧。”
少年瞳孔颤抖地看了看季凡灵,又看了看傅应呈:“你们、你们在同居?”
男人扯着唇角,轻笑了声,不置可否地走去厨房接水。
季凡灵后知后觉这个信息好像对江柏星来说冲击太大了,但她?在傅应呈家都住了太久,对这个事从惶恐到习惯,现在已经完全?麻木了。
“听着是这样?,但其实不是,我们只是住在一起。”季凡灵淡定解释,一副这种小事根本无足为奇的样?子。
江柏星:“???”
他脑子已经乱成麻球了,强装镇定地哦了几声,哦完,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问?:“为什么呀?”
“你知道?傅应呈是做医疗的,他想实验研究为什么我穿越了。”季凡灵补充,“我们签了合同的。”仿佛更增加了说服力。
江柏星眉心皱得更紧了。
那也不用住在他家里吧?傅先生是只有这一套房子吗?傅先生是租不起房吗?傅先生资助成千上万的人也没让他们进自己家半步啊?!
傅应呈端着水从厨房出来,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扫了他一眼,视线转向?旁边坐着的女孩:“加勒比吐毛了。”
季凡灵警觉:“又?”
“吐我书房地板上了。”
季凡灵立马站起来:“我去收拾。”
不知道?加勒比到底为什么讨厌傅应呈,哪怕它?在季凡灵的床上做出呕吐的动作,也会硬生生憋回去,狂冲到傅应呈的房间对着他吐。
季凡灵教育过很多次了,说你吐我手里都没事,但傅应呈有洁癖,你不要去挑战他的底线,结果加勒比依然屡教不改。
女孩噔噔噔冲进里屋开?始洗抹布,傅应呈平静地坐下。
——坐在她?刚刚,坐过的位置。
江柏星笔挺地站在那里,跟站军姿似的。
男人掀睫扫了他一眼:“坐吧。”
江柏星心跳如鼓,又直挺挺地坐下,手都不知道?往哪摆:“那个……傅先生。”
傅应呈冷淡地看来。
他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不住担心:“那个实验到底是做什么的?应该不会影响姐姐的健康吧?”
傅应呈直白道?:“没有什么实验。”
江柏星愣住。
没有实验?
那就是傅先生骗姐姐的了?
可他骗她?能有什么好处?
江柏星脑子里慢慢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想,结结巴巴道?:“您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姐姐啊?”
傅应呈放下茶杯,又觉得好笑,又有些不耐烦地抬眼:“怎么,还不够明显?”
江柏星噎住了,不知道?该说明显还是不明显。
他们说话时?的氛围。
演讲时?傅先生落在台下的目光。
还有,那辆永远在雨天等她?的库里南。
“趁现在把话说清楚也好。”
傅应呈声线冷淡,“我当年帮你只是因为她?,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犯不着回报我或者感谢我。”
江柏星还在冲击中?,说不出话来。
“如果非要感谢的话,”傅应呈顿了顿,“感谢她?就够了。”
“……”
“不过,你也给?不出什么,我给?不了的东西。”傅应呈站起身,扫了眼他手里的围巾,语气很凉地笑了声。
“所以,趁早认清现实,过好你自己的人生。”
季凡灵收拾完地板,把加勒比抓去自己房间关?着,出来的时?候看见围巾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
江柏星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客厅里,耷拉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姐,要不我先走了。”江柏星抬头看着她?。
“不吃点水果吗?”
“不吃了,我不饿。”江柏星说。
季凡灵不太会说客套话,哦了声,坚持送他下去。
她?总感觉小孩好像情?绪有点不对,有点失魂落魄的。
一直走出单元门?,季凡灵奇怪地看了他几眼:“你怎么了?”
“没什么,”江柏星勉强笑了下:“就是突然发现,自己还远远不够好。”
冬日晴空下,少年向?来开?朗的笑容显出一分酸涩。
季凡灵以为他是高三学习压力太大了,蹙了蹙眉:“还不够好?你还想要多好?”
听到这话,江柏星忍不住偏过头,仔细看着她?的眼睛:“姐姐,你真的觉得我很好吗?”
季凡灵有点说不出口,抿了抿唇,还是认真点了头。
少年灰暗的眼睛亮了一点。
女孩送他走到小区门?口,江柏星站住了脚步:“姐姐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去公交车站。”
季凡灵停下了,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揣着兜认真道?:“你不要有太大压力,知道?么?又不是只有状元才能上清北。”
江柏星用力嗯了一声。
季凡灵转念一想,似乎明白了他的压力来源,贴心地补了句:“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要成为傅应呈。”
江柏星愣了下,衣衫被风吹起,好像身子骤然被冷风吹透。
“你不用做最好的那个。”
女孩眼眸乌黑,神色认真,“就,不要跟他比就好了。”
和?季凡灵分开?后,江柏星一个人走去路口的公交站台。
他回头望着远处的小区门?口,那里自然早就没有季凡灵的身影了。
她?回傅应呈家了。
临别前那句话,女孩的语气是那么自然,平静,天经地义?。
因为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而江柏星也心知肚明。
无论跟谁比。
——傅应呈都是,最好的那个。
少年蹲在路边,伸手抓了抓后脑,无奈地扯着嘴角笑了下。
脚边结冰的积水倒映出扭曲的影子,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太犯规了,傅先生。
这让人,怎么才能比得过。
傍晚时?分,晚霞透过阳台的玻璃门?斜斜地映照在客厅的地板上。
苏凌青是最后一个登门?拜访的客人,说是不知道?该送她?什么,就拎了两瓶酒过来:“这瓶是给?傅应呈的。”他把红酒塞进男人手里。
“这瓶是灵妹妹的。”他笑眯眯地递给?季凡灵,“生日快乐。”
季凡灵接在手里,转过去看标签:“樱桃酒?”
“跟饮料一样?好喝,”苏凌青唇角弯弯,“而且才六度,跟啤酒差不多,喝不醉的。”
季凡灵哦了声:“谢谢。”
“不客气,”苏凌青说,“你要是喜欢,各种味道?的果酒我那多的是。”
季凡灵:“傅应呈刚刚叫了很多菜,你晚上要在这吃吗?”
苏凌青大惊失色:“这我哪儿敢……”
他感受到身旁男人投来的冰冷目光,及时?改口,“我约了别人吃饭了,不敢放他们鸽子,下次!下次我再来吃。”
傅应呈点的菜和?蛋糕都送到家了,季凡灵在餐桌上拆碗筷,苏凌青没想久留,说是要走,傅应呈送他出门?。
临出门?前,苏凌青突然神秘兮兮地靠近了,飞快往他口袋里塞了个东西:“……还有个礼物给?你俩用。”
傅应呈:“刚刚怎么不直接给?她??”
他伸手进口袋,摸到一个塑料包装,掏出一点,看清了,又立刻塞了回去,脸色变了:“?”
苏凌青火速扭身出门?,摆摆手,笑嘻嘻地离去:“不用谢……也不用送了!”
关?上门?,女孩奇怪地探头:“他给?了个什么?”
傅应呈:“……”
男人盯着她?,目光往下落了一点,闭了闭眼:“没什么。”
“是么?”
季凡灵狐疑,“那我怎么听他说,是给?我用的。”
“……”
男人额前的青筋突地跳了下。

季凡灵还在等着他回答。
傅应呈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对上她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无辜眼神,冷冷道:“什么就给你用的?你听错了。”
季凡灵:“……哦。”
晚饭送来的时候就有好几个保温箱,季凡灵看着就觉得多,拆出来?果然堆了满桌。
季凡灵扫了一圈,笑了声:“你还请了十个人来??”
傅应呈掀眼看她:“不是你说要当礼物的,跟平时?一样?算什么礼物?”
傅应呈前两天问她生日要吃什么,季凡灵说随便?吃吃得了,傅应呈又问她要什么味道的蛋糕,季凡灵说还要吃蛋糕?
最后的结果就是饭菜和?蛋糕都被傅应呈包办了,她没有在旁边说“还用得着这个?”“没必要吧?”“不就过个生日?”的权力,条件是傅应呈不能再送生日礼物了。
客厅最亮堂的顶灯没开,只开了悬在桌上的小吊灯和?隐藏在墙体里的氛围灯,落出一种近乎温暖的氛围。
季凡灵给自己倒了樱桃酒,抬头傅应呈没动筷子,闲散地?端着酒杯,看着她,好像在等她。
光线将男人点漆般的眼,晕染得柔和?。
他们明明每天都在一起?吃饭。
今天却好像有点……不一样?。
季凡灵佯装无事地?抬起?杯子。
傅应呈说:“季凡灵,生日快乐。”
他说这四个字,让季凡灵突然想起?去年还在大?排档的时?候,他站在门口回头,在氤氲的光里祝她生日快乐。
一晃一年都过去了。
竟然恍如?隔世。
季凡灵:“谢谢。”
两人碰杯,很清脆的一声响。
两人各自揣着情绪,没有只沾嘴唇,都仰头喝了不少。
傅应呈定定看着她,突然很轻地?笑了下,眼里映着点小吊灯的光:“迟了十年的长大?成人,恭喜。”
季凡灵心里突然动了下,一股酸涩的暖流热热地?从心脏处漫开。
一整天来?来?往往的人跟她说了无数声生日快乐,她依然没觉得,她的生日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是这一刻。
她却突然有点高兴了。
吃到一半,季凡灵想起?来?:“对了,你生日是八月吧,”
她记得百度百科上是这么写的,“八月几号?”
傅应呈的筷子停下,无声看着她,眼神像是在说你怎么还惦记这个。
“你都给我过两次生日了,”季凡灵讲道理,“我至少给你过一次。”
说不定也是最后一次。
不知?道是哪个词说服了傅应呈,他移开目光:“八月五号。”
“到时?候我准备。”
“我都二?十八了,还过什么生日。”傅应呈觉着好笑。
“为什么?过生日不是挺好的么?”季凡灵问。
男人眼神顿了下,对上她的目光:“看来?,你挺喜欢过生日的?”
季凡灵笑意僵硬,往后靠了靠:“……这不是在聊你么。”
“喜欢过还不简单,11号再给你过个阳历生日。”傅应呈继续道。
“……那怎么行。”
“阳历生日就不算生日了?你还挺会歧视。”傅应呈扯着唇角,“就非得是小年?“
女孩耳廓红了一点,夹了块肉:“倒也不是……”
傅应呈注意到她的反应,目光顿了下,联想到上次饭局,还有去年生日,提到小年时?她都有些奇怪。
男人微眯了眼,目光带着一点审视地?打量她:“小年怎么了?”
季凡灵:“……”
停了两秒,傅应呈问:“小名?”
季凡灵:“……”
这人会读心吧?
女孩生硬地?咳了一声:“没有,不是,怎么可能?”
傅应呈琢磨似的,轻声念:“……小年。”
这两个字的发音。
衔在他唇间,显着格外柔软暧昧。
女孩的耳朵倏地?一下子全红了,炸毛似的。
她扭头,凶巴巴瞪着他,半晌憋出一句:“不可以喊!”
“为什么?”傅应呈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
“哪有为什么,就是不可以。”
季凡灵抬起?快空了的酒杯,喝完,兑满,又咚咚咚灌了大?半杯下去。
傅应呈欲言又止,还是劝了句:“喝慢点吧,别一会在家满地?乱爬。”
“你才满地?乱爬,这根本就没酒味。”
季凡灵放下杯子,呵了声,“况且,我酒量好得很。”
二?十分钟后,女孩饭吃得差不多了,加勒比走了过来?,蹭了蹭她的腿,喵了声。
季凡灵看了它一眼,挑了一小块胡萝卜弯腰喂猫。
喂着喂着。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然后,顺势躺下了。
加勒比跳上她胸口,吧唧着嘴吃胡萝卜。
傅应呈低头看着脚边安详躺平的人:“……”
还酒量好呢。
完全是一杯倒。
傅应呈眉尾微挑:“醉了?”
季凡灵躺在地?上摇头:“没有,只是休息一下。”
“……”
“别躺地?上。”傅应呈放下筷子,站起?身,挥手赶猫。
加勒比弓背炸毛:“哈——”
傅应呈对它没什么耐心,一把捞起?,拎着走去里屋,把它关进别的房间。
他走出来?的时?候,女孩还闭眼躺着,傅应呈只好插着她腋下,像提溜猫一样?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座位上:“醒醒,还没吃蛋糕呢。”
他把桌子的菜收了,蛋糕从冰箱里端到桌子上,插上蜡烛,拆了蛋糕盒里送的皇冠,戴在她头上,用手机自拍摄像头给她看:“行吗?”
女孩凑近了,认真打量了会,慢吞吞道:“不行,像个公主。”
“公主怎么了,”
傅应呈垂眼看她,扶了一下她的皇冠,低低笑了声:“……你怎么就不能当公主了?”
傅应呈给她和?蛋糕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掏出火机,点燃蜡烛,关了所有的灯,让她许愿。
季凡灵像个小木偶一样?,戳一下动一下,傅应呈让她许愿,她就闭上眼。
时?间在这里被安静地?拖慢了。
她不说话的时?候,其?实长得很乖。
烛光微微摇晃着,睫毛在女孩眼睑处投下细密的影子。
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吹灭了蜡烛,表情却没有刚才那么开心了。
“许了什么愿?”傅应呈问。
季凡灵:“不能说。”
“不说我怎么帮你实现??”
女孩声音轻轻地?:“你不能帮我实现?。”
傅应呈神色微顿,垂眼想了会,缓声问:
“你想妈妈了?”女孩摇头。
“你想回到十年前?”女孩还是摇头。
“你不想上学了?”女孩依然摇头。
黑暗里,月光像薄纱一样?,笼着女孩昏暗的轮廓。
她每摇一次头,傅应呈的心都往下坠了一点。
他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是想要却得不到的,这种认知?让他有种难以抑制的心慌。
男人的身影融在黑暗中,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季凡灵,愿望只有说出来?才能实现?。”
女孩看了他很久,好像在犹豫,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前,撞上他的腿,差点又要跌倒。
傅应呈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季凡灵前倾身子,两手扶着他的肩膀,才站稳了。
傅应呈两腿分开,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看她。
她凑近,轻轻的,好像在说一个秘密:
“我想……变得厉害。”
她这话说得实在是,有点可爱。
像小孩子说自己要变成奥特曼。
没想到她会说这句,难怪他帮不了。
男人绷紧的神色倏地?松了,脸部线条变得柔和?,低低笑了声:“就这?那你变吧。”
女孩却没有笑。
她低头看着傅应呈的眼睛,这么近的距离下,长长的睫毛耷拉着,眼神看起?来?却有一点难过。
她食指局促地?在他肩膀上,轻轻挠了两下。
“因为,不想再,居然认识你了……”
不想再被问,你怎么居然认识傅应呈。
也想有那么一次。
别人觉得,她和?傅应呈做朋友,是一件特别,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这话说得很轻,很模糊,傅应呈没有听清,开口刚想让她再说一遍。
女孩一缕细细的发丝从耳畔垂下。
落在了他抬起?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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