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西—— by应橙
应橙  发于:2024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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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到赛点时,徐西桐握着竿,动作灵巧地擦了一下巧粉,反复在手中试竿。
她脱了外套,徐西桐趴在桌上,上身穿着白色毛衣,因为动作的拉扯若有若无地露出一截腰线,蓝色牛仔裤勾起好看且饱满的臀线,动作十分帅气,竿头抵在白色母球二分之一的上方,隔着彩球,“啪”地一声,发出清晰的撞击声。
黑球受到撞击直接跳球进袋。
高阶玩法,小伍带头鼓掌,高喊“厉害”,其他人也纷纷赞叹。
“牛啊,作为初学者还把哥哥们都赢了个遍,”小伍说完后又冲她身后的方向说话,“任哥,你带来的小姑娘可以啊。”
“都是你们让着我。”
徐西桐谦虚回答,她顺着小伍的方向回头,才看见任东站在不远处的门边上,他手里还擒着一根烟,漆黑的眼睛看着她,似在所有所思,也不知道观摩了多久。
车轮战赢下来,徐西桐只觉得畅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付出了考试却没有得到收获,想要发泄一下,胜负欲一来,她冲任东抬了一下巴:
“赢下你,怎么样?”
场内的人哈哈哈大笑,笑她的不自量力,任东也跟着低头笑了,很浅的弧度,马亮凑到徐西桐耳边,小声地说:“你挑错人了啊,任哥就没输过。”
马亮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他是这个,你就别自找不痛快了。”
场内有个男人吹了声口哨,从兜里拿出五十块钱,吼了一嗓子:“小妹妹,你要是能赢了任哥,这赌注就是你的了。”
“我输了呢?”徐西桐问道。
“那你得给我同样的赌注,五十。”小伍鸡贼地说。
徐西桐看着他,眼神里透露着天真:“我只有十块钱。”
小伍咬了咬牙:“十块就十块。”
谈判好后,徐西桐不怯反勇,冲不远处的任东挑了个眉,娇憨的脸流露出几分酷飒,言外之意是来不来?
任东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掐灭烟,走过来:
“陪一局。”
任东打起球来是一贯地游刃有余,他俯身握竿,利落地用主球将彩球击中落袋,其它球巧妙地贴库。
徐西桐也不甘示弱,对抗难度加大,她反而隐隐有兴奋之意。
“啪”地一声,任东干脆抬竿击打,力道狠辣,关键的库边4号球处理完毕,球落袋那一瞬间,小伍鼓了个掌。
徐西桐继续进球,发挥常规,任东手握球杆轻轻碰着母球,眼看就要赢了,他迟迟没有动,众人以为他在憋大招,都在等着看小姑娘哭鼻子。
“哒”地一声,黑八直接被打飞了,任东违规,竟然输了。
“操。”小伍骂了一声。
小伍来到窗边抽烟,明显有些不爽,马亮走了过来,摸不着头脑:
“东哥这是发烧了吗?他怎么会输。”
“对,他发骚了,”小伍弹了一下指尖的烟灰,看马亮还是一脸云里雾里,没好气地说,“没看出来啊,人骚得都快浪起来了,他故意放水的。”
两人视线转向不远处的台球桌,徐西桐趴在桌上打球,任东站在一边,时不时地倾身指导,跟刚才对那几位女生时表现出来的不耐烦判若两人。
“他妈的,活这么久第一次见他哄人,拳击赛场的人都叫他终结者,这你信?”小伍掐灭烟,十分没素质地把烟头扔到了窗外。
烟抽完,心情多少畅快了些,小伍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徐西桐,她笑着道了谢。
小伍越看她越熟悉,半晌才认出她是那天追来观看比赛的那姑娘,拉着任东转过身,压低声音说道:
“这是之前一直缠着你的姑娘吧。”
即使声音再小,徐西桐还是听清了他们的对话,手中捏着的纸币几欲变形,她垂下眼睫,什么也没有说,只觉得难堪。
下一秒,任东的声音响起:
“不是,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徐西桐眼睛下意识地睁大,不知道任东为什么会承认他们的关系。
结束后,任东同徐西桐一起回家,夜风瑟瑟,两人踩在雪地里发出簌簌的声音,七矿家属大院安静地立在那里,像一棵垂暮的大树,只有卖金酱老酒坊的李叔店里还亮着一盏煤油灯。
两人站在院子口,徐西桐同他道别后正要往家里的方向走,任东忽然喊住她:
“娜娜。”
明明是再稀松平常的语气,徐西桐的心却颤了一下,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她娜娜了,只有外婆会这样叫,妈则根本不知道她改名字的事,记忆中,她没有参与过她的童年。
回到北觉后,她是坚强的,不能喊屈的,要争气的徐西桐,而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娜娜。
好像他打开了记忆的潘多拉魔盒,一下子熟悉感涌上来,她回头看着任东,等着他说话。
任东看着徐西桐:
“娜娜,我们和好吧。”

徐西桐也跟着道歉,说道:“任东,我?也有问题。”
“那我们还像以前那样, ”他穿着黑色的棉袄, 头发有些?长,额前细碎的刘海挡住了眼睛,站在那里略微低着头, 自嘲地笑了笑, “但?是说好啊, 我?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到时你不要失望。
“好,我?明白。”徐西桐回道。
她不太想把氛围搞得这?么沉,于是冲任东笑了一下,露出月牙般的弯弯笑眼,她晃了晃刚才赢得的那五十块, 语气轻快:
“这?个赢的钱, 我?们一起去吃麻辣烫,你知道家属院前面的张姐麻辣烫嘛, 很好吃呢。”
“好。”
说完之后, 气氛干巴巴的, 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任东挠了挠后脑勺,想半天想不出一个话题,最后憋出一句“早点休息”,双手插兜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好在,娜娜一直都很勇敢。
北觉城冬天的晚上像巨大的黑幕笼罩着两人, 她站在夜色下,冲着任东的背影大喊:
“任东, 我?们明天一起上学吧。”
男生懒散的背影停下,他回头冲徐西桐露出一个很浅的弧度,露出整齐的牙齿,他的笑容很好看,把他身上那些?冷厉阴沉的气息冲淡了一些?。
“明天几点?”任东问她。
“六点二十吧,怎么样?”徐西桐想了一下,又想到什么,眼睛睁大了些?看着他,“你明天上早自习吗?”
“尽量上。”任东回。
“好,那明天在这?棵老白杨树下见!”徐西桐笑着冲他挥手。晚安,明天见!
“嗯。”
道别后,徐西桐在寒风中一路小跑回家,家属大院门?口的这?棵老白杨树注视着她离去。
回到家洗漱完后,徐西桐躺在床上兴奋不已,她盯着天花板忍不住轻声?哼起了歌,真的不敢相信,她回到北觉时隔多年?还能找到儿时的玩伴,现在还能一起做好朋友。
因为?过于兴奋,徐西桐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睡不着,好不容易后半夜睡着,她又做了一夜的梦。
清晨,四周处于一阵白色的混沌中,气温尤其?低,窗檐角处结了厚厚的冰棱。
任东单手枕着后脑勺,一听到闹铃响,没有丝毫犹豫就起床了。他轻手轻脚地收拾,推开洗手间的门?,也没拿脸盆,刷完牙后,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刺骨的凉水往脸上一扑,使劲搓了搓脸便出门?了。
早上五点五十,任东缩着脖子站在那棵光秃秃的白杨树下,树的叶子全部?掉光,只?剩下银白色的躯干。
除了卖早餐的饼店,这?大早上的,一个鬼也没有。任东站在树下,眼睛时不时地往向西面的那栋家属楼瞟,一直没见徐西桐的身影。
六点三十,任东看了一眼时间还没见人出来,今天早上的风劲儿真大,直接抽他的脸颊而过,之前那件黑色的棉袄洗了,他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风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人都他妈快抖成?筛子了。
任东低声?骂了句“草”,大步向不远处的早餐,掀开门?帘,弯腰钻进去买了杯热豆浆。
任东端着豆浆出来,掀开盖子仰头灌了几口,四肢百骸传来暖意?,他抬眼继续看着对面的那栋家属楼。
金酱老酒坊的李叔拉开卷帘门?,提着垃圾桶走到马路边,边上的大垃圾桶已经倒满,臭烘烘的,他直接丢在了路边。
回店里的时候经过任东,又绕了回来在他面前停下:“小伙子在等谁啊?”
任东端着豆浆的手抬起,指了指西面那栋家属楼,李叔会意?,又看着男生的年?纪,立刻猜出来他等的是谁,说道:
“在等老孙家的女儿,徐西桐吧。”
“嗯。”任东应道。
李叔上了年?纪,也没什么记性?,摆摆手:“早走了,那家的女儿是最勤快的,天还没亮我?就看见她走了。”
“走了?”
“那叔还能骗你?”李叔操着北方流利的方言。
另一边,因为?太兴奋导致晚睡,到现在还在睡梦中的徐西桐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还在呼呼大睡。等她醒来的时候睡眼惺忪地抓起枕边的闹钟,一分钟后,房间里传来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徐西桐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在想两人早上的约定。等她收拾好,匆匆跑到家属大院前的那棵白杨树下时,空空如也,只?有一地的枯叶子和鸟雀烦人的叫声?。
徐西桐赶到学校,三班教室里传来稀稀拉拉的读书声?,依稀可以?辨认出他们在读郁达夫的《故都的秋》。
班主任一头鸡窝似的发型正坐在讲台前批改作业,徐西桐拿着书包挡脸,猫着腰小心翼翼地从后排进来。
徐西桐受到了一路的注目礼,那些?平时多迟到早退的学生第一次见她迟到,纷纷竖了个大拇指,说道:“牛逼。”
徐西桐冲对方比了个嘘的姿势,走到第四组的时候,她猫着腰一回头,看见了任东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他正侧对着她,脸埋进胳膊里,露出半侧深邃的眉骨,皮肤很白。
她正盯着他看,忽然,似有什么感应似的,任东突然睁开眼,四目交接,徐西桐心一颤,像被触电一样,眼睛滴溜地四处转,这?下也不怕老师了,慌乱跑回座位。
早读铃终于响起,陈羽洁从体育场训练回来,一进门?,她就听说了徐西桐的光辉事迹。
回到座位,陈羽洁打趣道:“哟,乖宝宝也迟到啊。”
“羽洁,你就别笑我?了。”徐西桐趴在座位上欲哭无?泪。
“怎么啦?跟我?说说。”陈羽洁捏了一把她带着婴儿肥的脸。
徐西桐打掉她的手,往最后一排的座位看了一眼,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上课间隙,徐西桐翻开课本,在想一会儿要抽空跟任东解释一下迟到的事。
做完广播体操后,徐西桐一路盯着任东的背影,他在走廊处逗留了一会儿,在跟男生聊球的事,又回到教室,她急忙跟了过去。
任东正弯腰清理东西,徐西桐背着手站在他面前有些?紧张,她绞了一下手指:
“那个,我?早上睡过头了,不好意?思啊,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任东缓缓直起身,他的眼角有些?红,似乎没睡好,嗓音有点儿哑:“没事,没等多久。”
“那就好。”徐西桐松了一口气。
两人正说着话,教室里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众人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只?见孔武一脸血走了进来,脸上四处是伤口,模样十分吓人。
孔武来到座位上,拉开凳子坐下,徐西桐被他脸上的血吓一跳,慌忙找出一包纸递了过去。旁边有好事者问道:“武哥,又去打架了啊?”
任东的肩膀抵着墙壁,抬脚踢了他凳子一下,问:“干嘛去了?”
孔武一边胡乱地擦血,一边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前段时间刚认的干弟弟有难,让我?去给他撑场子来着。”
孔武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古惑仔》《英雄本色》之类的港片看多了,非常崇尚真心英雄这?一套,他广结交各路人士,凡是前来示好的人,他都认作干弟弟干妹妹,做他们的大哥。有难的孔武都帮,他经常旷课打开,也因此而多次留级。
“西桐,要不我?也认你做干妹妹得了,保你在二中顺风又顺水。”孔武疼得龇牙咧嘴,一边捂伤口一边说道。
徐西桐摇头:“我?不要。”
话说完,上课铃响了,徐西桐走回自己的座位。第三节 课是历史课,他们原来的历史老师休产假了,听说来接替他们三班的是一名老头,大家都兴致缺缺,打了铃也还在交头接耳,各做各的事。
走廊处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众人隔着一层毛玻璃看,看见是一位身材姣好的女人,有人高喊道:“是个女的!”
气氛开始沸腾,待那位接班老师走进教室后,氛围升至顶峰,众人的口哨声?和尖叫声?不断响起。
来了个美女老师。
孔武打了一上午的架,饿了一上午,特地打包了早餐来教室。他正大摇大摆地吃着片儿汤,夹了一块正要送进嘴里,在看到赵盈盈那一刹那,瞳孔不自觉张大,嘴巴张成?O字,片儿汤掉回去,溅了他一脸的汤。
烫得不行,
但?他体会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用孔武的话来说,那叫一眼万年?,山鸡哥遇到了他的任盈盈。
孔武脑海里自动响起抒情的背景音乐,正幻想着两人的未来,任东看了他一眼,好心地说:
“你脸上有葱花。”
孔武气得整个人都发抖,还没来得及擦,台上的历史老师开口讲话了,她一身剪裁利落的呢子大衣,白色皮靴,栗色的头发衬得皮肤很白:
“同学们,我?叫赵盈盈,毕业于师范大学,今天暂代你们的历史老师一职。”
“好!欢迎欢迎!”孔武脸上顶着一片葱花,在台下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带头吆喝。
新来的历史老师愣了一下,看见这?位学生脸上的洋相噗嗤笑出声?,孔武更陶醉了。一旁的任东用书挡住脸,照睡不停,丝毫不关心这?个新来的历史老师是男是女,好看成?什么样。
傍晚,下起了一阵雨,空气一下子变得湿冷,路人行走哈出来的一团的白气消散在雨中。徐西桐打算留在学校吃晚饭,她跟陈羽洁共撑着一把伞边说边走向食堂。
“好想吃炸藕盒,你呢?想吃什么?”
“唔,没想好。”
她们来食堂的时候已经算晚了,窗口处只?有稀稀拉拉的两队队伍,大多学生已经坐在蓝色的饭桌上吃上了。
两人在排着队,隔着一名学生徐西桐踮脚张望,眼睛在打饭窗口来回扫,音量提高:“还有最后一份炸藕盒!”
“天灵灵地灵灵,希望炸藕盒最后是我?的。”徐西桐做了个手势,跟个小神婆似的在低头祈祷着。
陈羽洁揽着她的肩应道:“是你的是你的。”
轮到徐西桐时,她端着餐盘,一只?手正伸向最一盘炸藕盒想要端起来时,倏忽,有人猛地撞向她的肩膀,忍不住皱眉吃痛。一只?手臂伸过来,将?最后一盘炸藕盒端走了,顺带“滴”的一声?,把饭卡也给刷了。
徐西桐看向来人,是两位女生,一个留着长发,戴着精致的发卡站在一边,短发女孩将?抢到的炸藕盒端给长发女生,跟献宝似的说:“给,心辰。”
陈羽洁看不过去,怒道:“你们插队有理了?”
短发女生抱着手臂,眼里没有一点歉意?,说话像在挑衅:“同学,话不能这?么说嘛,谁先拿到就是谁的。”
“你——”陈羽洁感觉自己高血压都要犯了。
徐西桐拉住作势要冲上去的陈羽洁,摇头低声?劝道:“算了,羽洁。”
一份食物而已,和陌生人起争执让自己动气不值得。
徐西桐打好饭菜,拉着陈羽洁离开的时候,与那位长发女生擦肩而过,她意?外?捕捉到了她那脸上傲慢的冷笑。
这?一幕,刚好被在后面排队的任东看到,他打算翘掉晚自习去格斗俱乐部?,去城北之前,被孔武拉来了食堂吃饭。
“嚯,现在的姑娘恁凶。”孔武感叹道。
“哐”地一声?,任东把餐盘撂在窗口边上,随手拿了两个菜,没说话。
徐西桐和陈羽洁边吃饭边说话,看见斜对桌落座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她跟两人挥了一下手。
饭吃到一半,陈羽洁忽然噤声?,戳了戳徐西桐的手臂,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后者抬眼,才发现她这?一侧的过道落了两个身影,是刚才那两个女生,一前一后地站着。
短发女生推了一下长发女生的手臂,主动开口:“你是三班的任东对吧,我?朋友叫廖心辰,她有话跟你说。”
任东随手拨了一下餐盘里的米粒,头也不抬半分,语气慢悠悠的:
“说吧,我?没聋。”
叫廖心辰的长发女生虽竭力挺直背脊,但?能看出她的紧张,她的声?线有些?抖:“你刚转学来没多久我?就听说你了,能不能认识下交个朋友,可以?交换手机联系方式吗?”
廖心辰自认为?是个美女,以?为?任东脸上多少会出现波澜,可他八风不动,把筷子撂在餐盘上,语气随意?,像拒绝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我?没手机。”
廖心辰咬了咬嘴唇,又松一口气,暗自安慰自己,可能他真的没手机吧,这?也不算拒绝吧。
哪知下一秒,任东当着众人的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径直走到徐西桐面前,把手机递了过去,出声?喊人,语气透着若有若无?的狎昵:
“娜娜。”
徐西桐还在看戏,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然后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
廖心辰的脸火辣辣的,红一阵白一阵,她听见任东似乎难得笑了一声?,语气不同于对她的冷淡,语气放缓:
“输你的手机号,方便以?后一起上学。”
廖心辰再也看不下去,一跺脚气得离开了现场,短发女生也跟着离开了。
徐西桐只?得接过手机,输入自己的号码,她正在敲备注,按键xu xi tong的时候,孔武和陈羽洁异口同声?地说:
“原来你叫娜娜!”
“小名小名。”
不知道为?什么小名被他们喊出来,徐西桐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以?后也要叫你娜娜。”陈羽洁笑着说。
徐西桐把手机还回任东,四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食堂门?。徐西桐和任东并肩走在一起,她想到什么说道:“不会以?后每天上学,你都打电话叫我?起床吧,电话费很贵的。”
徐西桐用的电话卡是最低套餐,每月八元,赠送了10M流量,但?对她基本不上网,就用手机作基本联系,就这?,徐母还说要把她的手机给停了。
任东想了一下:“这?样,我?们上学的时候不是经过你的窗户,我?每天往你窗户上扔一颗石子,你听到声?音就下来。”
“那会不会把我?家的窗户砸烂?”徐西桐眼神惶恐。
她很喜欢她房间的那扇窗户,能看到七矿家属楼工人和居民生活的全貌,能看到每天工人们习惯下矿之后在矿上的澡堂冲个澡,对岸的工人穿过运送隧道时常拿个澡盆边走边聊天,远远看去,像一个又一个的黑点嵌在黄色的土地上。
还可以?看到对面流淌的河,以?及爸爸曾经工作过废弃了的矿场。
“不会,我?控制好力道,”任东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随即正色道,“行了,回教室上课吧。”
“你不去上晚自习啊?”
“嗯。”
徐西桐站在比任东高一级的台阶上,即便如此,男生身材高大,仍比她高一截,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她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周二,太阳从阴沉灰暗的天撕开一道口子,天气晴朗。早上起来的时候,家门?口的水龙头结了长长的冰柱,任东拧开水龙头,水怎么都出不来,他弯腰拿了一把斧头,用力敲了敲,男生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外?套随意?地敞着,臂膀弓起,隐隐可见紧实的肌肉,透明的冰柱掉出来,“哗”地一声?,水冲了出来。
洗漱完后,任东准备去上学时,经过客厅看见地上放着的几箱牛奶犹豫了一下,走到里面的卧室门?口,光线昏暗,冲着里面的女人喊道:
“妈,我?能拿一盒牛奶吗?”
女人正在梳着头发,放下梳子,转头笑着说:“可以?,这?是你买的,你想拿多少都可以?,我?平常都不大爱吃。”
任东应了一声?,俯身从地上挑了一盒牛奶出门?了。在经过那扇大窗户时,他从地上捡了块圆润的石子,扬起手臂往窗户边上一砸。
下一秒,“唰”地一声?窗户被拉开,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徐西桐今天扎了一个丸子头,下半张脸埋进小熊围巾里,皮肤红润,一双眼睛清凌凌的,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早上好!”
此刻,随着太阳位移动,大片金光照射过来,她身边一下子聚集了很多阳光,整张鹅蛋脸被镀上柔和的光圈,十分动人。
任东半仰头看着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似乎连光都偏爱她。
没一会儿,徐西桐背着书包出现在任东面前,她的眼睛透着雀跃:“走吧。”
任东拿出一盒牛奶递给她,问道:“喝不喝?”
徐西桐“哇”地一声?接过牛奶,发现竟然还是热的,道谢后撕开吸管,插进铝膜后,边喝牛奶边向前走。
任东走在后面,看见徐西桐背着个比人还大的书包,快步走上前:“我?帮你背书包。”
男生修长的胳膊已经伸到身后,徐西桐没看见,侧了一下身子,笑着拒绝:“不用,我?可以?。”
“嗯,去买早餐吧。”任东点头。
任东走在前面,黑色的棉袄敞开怀,背影宽阔又高大。徐西桐喝着牛奶打量着他,刚才他那么一问,她想起了小时候,无?论风吹日晒,比她矮半个头的任东天天背着她的书包,脖子上挂着她那装满了水的水壶,勒得脖子都红了,也没喊过累。
这?样想想,她小时候真坏。
北觉的天气真是怪,早上还是晴朗天,晚上气温开始迅速下降,大家都窝在教室里,谁也不愿意?踏出门?口半步。马上要放寒假了,同学们的心更为?躁动,晚自习吵吵嚷嚷,都在商量着去哪儿玩,徐西桐解着数学题,思路多次被打扰,干脆拿了试卷和笔,打算去多媒体教室。
拉开教室门?的时候,徐西桐下意?识地往最后一排的方向看了一眼,座位空空如也。
任东又没在。
走廊外?的风呼呼地刮着,冰冷而刺骨。徐西桐一个人来到多媒体教室,按亮墙壁的灯,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多了,但?因为?这?间教室没有开暖气,一整个晚自习,她感觉如坠冰窖。
做完试卷订正完错题后,徐西桐从桌肚里拿出她的手机,按开机键,没一会儿,两只?手缓缓交握的话面出现。手指已经完全冻僵,徐西桐往手里呵了一口气,开始打字给任东发消息:
【今晚一起去吃家门?口那家麻辣烫?我?请(o^^o)。】
约了十分钟,任东回了她短信,话语一贯地简短:【好。】
恰好,放学铃“叮铃铃”响起,徐西桐收拾好东西回了教室。徐西桐戴着毛绒绒的小熊帽走在回家路上,须臾,有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她伸手抹去,透明的,仰头一看,白色的六角形雪花打着旋儿重重叠叠落下来。
又下雪了啊。
徐西桐来到家附近的张姐麻辣烫,掀开绿色的防风门?帘钻了进去,唇角带笑同老板打招呼。
刚坐下,徐西桐拿起热水壶倒了两杯水,一杯水移到对面。对面那杯水热气逐渐消失,杯壁上浮了一层水雾,人还没来。
手机屏幕亮起,是任东发来的消息:
【临时有点事,你先帮我?点,十分钟后到。】
徐西桐立刻站起来,拿了两个小篮子走向冰柜,她均匀地给任东挑了蔬菜和肉,走到收银台。老板娘把食物篮放到称上,一边算钱一边问:“两份口味都分别加什么辣?”
徐西桐想了一下答道:“变态辣,我?朋友很爱吃辣。”
忽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拿起架子上的食物夹将?里面的鸭胗,鱼豆腐挑了出来,赔笑道:“想起来我?朋友有点挑食。”
付了钱后,徐西桐坐在座位上,任东也很快出现,他裹挟着风雪的气息进来,漆黑的眉毛,外?套肩上都沾上了雪粒子,语气歉疚:“有点事来晚了。”
徐西桐摇摇头,递给他一张纸巾。两碗大份的麻辣烫也端了上来,散发着热气,让人食欲大开。
任东拆开筷子,低头一看,看到上面瓢着的红油犹豫了一下,没有下筷。
徐西桐见他迟迟不动筷,眼神询问他怎么了,后者摇摇头,埋头吸溜了一大口面。
仅吃了三分之一,任东杯被呛得满脸通红,直咳嗽,他猛灌了一杯温水,仍然呛得脖颈的青筋暴起。他伸手探了旁边的水壶,烫的,哑着声?音说:“我?出去一下。”
任东出去后,徐西桐内心疑惑,低头吃一个丸子,不辣啊?任东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吃辣吗?
夜已深,店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老板娘看见这?一幕一边扫桌子一边跟徐西桐说话:“小姑娘,刚才那帅小伙是我?店里的老顾客了,他吃不了辣,而且他不挑食,什么都吃。早说他是你朋友啊,我?就提醒你了。”
老板娘还在那神神叨叨地:“听老人说啊,苦吃多了的人是不挑食的。”
如当头一棒,徐西桐立刻明白过来,追着跑了出去。走出去,徐西桐四下张望,发现任东站在一家食杂店门?前的电线杆下狂灌冰水。
她走过去,站在任东身后,轻声?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也不挑食。”
任东慢慢直起腰,转身拧好瓶盖,他拿着还剩一点儿的矿泉水瓶敲了敲她的脑袋,语气轻描淡写:
“这?有什么,我?是家里人生病,只?能吃清淡的菜,跟着吃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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