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西—— by应橙
应橙  发于:2024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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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头笑了一下:“至于挑食,都长大了,哪有小时候这?么娇气。”
最后一句话隐入黑夜里,像是少年?人的一种自我?释然。
次日,新的一天。
上午做完广播体操,陈松北来找徐西桐,说是有一份演讲稿需要徐西桐帮忙润色,两人之间的话题陈羽洁够不着,也插不进去。女生原本挽着她的手,这?时立刻松开,退到一边等她。
走廊处经过的同学熙熙攘攘,好像无?人能打扰他们,陈羽洁退在一边看着他们,徐西桐接过陈松北的笔,当场为?他批注,而陈松北,抬眼静静地看着徐西桐,眼神专注,有一只?虫子飞过,他无?声?挥手赶走。
而徐西桐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陈羽洁看了一眼两人相当的气场,转身进了教室。
终于熬到周五放学,陈羽洁训练完后坐16路公交后到达英东街,再慢慢走回去。
在学校的时候,一向活泼开朗的徐西桐此刻却显得较为?安静,一边支着脑袋写作业一边叹气,陈羽洁正在换新笔芯,问道:
“娜娜,你怎么啦?”
“真羡慕你,羽洁,你好像就没有什么烦恼。”徐西桐说道道。
她正甩着旧笔芯,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笔墨跟章鱼吐治似的喷到了白色的校服上,陈羽洁赶紧拿纸巾擦了一下。
徐西桐把整件事以?及她的烦恼告诉了陈羽洁,说完后立刻整个脑袋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说道:
“我?和任东重新做回好朋友,感觉好生分啊。”
她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过去的生活习惯和爱好跟现在比少了还是少了,她通通都不知道,也觉得两人之间有一种别扭的生分。
换好了0.5的水性?笔,陈羽洁把笔放到桌上,认真思考了一下:“可是娜娜,这?些?年?你肯定也有变化?的地方,他也不了解啊。比如你说的早上背书包他可能也尴尬了”
徐西桐趴在桌上慢慢抬起脸,那双轻盈的眼睛忽然有了亮光:“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下完晚自习,任东和徐西桐一起回家,路灯一路目送着少年?少女的身影。两人在老白杨树下分别,任东冲她抬了抬下巴:“进去吧。”
“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徐西桐将?书包位置移动胸前,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两张表匆忙塞到男生怀里。
夜很黑,家属院的这?盏路灯早就坏了,一闪一闪的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徐西桐的表情隐藏在夜色里,语气透着一丝羞赧:
“其?中一张表填完了给我?!”
回到家,任东钻进卫生间里洗漱,洗完后出来,男生一把扯下毛巾擦着头上的湿发,水珠顺着紧实的手臂倒流,他俯身拿起桌子上的两张表看了起来,标题叫徐西桐介绍卡和任东介绍卡,他的介绍卡是空白的,徐西桐应该是想让他填上去。另一张是徐西桐的。
徐西桐介绍卡
姓名:徐西桐,小名叫娜娜
出生年?月:1996/6/1(还跟任东同年?同月同日生^ - ^)
最喜欢做的事是……
任东抬眼往下扫,在看到到其?中一行唇角缓缓屈起弧度,一下子笑了。
Q:你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A:芒果!

第15章 你喜欢火吗?
距离学生放寒假还有一个星期, 意味着高一上半学期也要结束了。可一连好几天,任东没来学校,他家的大门也紧闭, 人消失得无影踪, 就连孔武也不知道任东去哪了?。
期末考试前一天晚上,徐西桐在家里复习,还是担心任东, 便拿出她那部黑色的手机给任东发信息, 对话框里写稿:
【任东, 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手?机屏幕右上角出现白色的打勾字眼显示信息发送成功,徐西桐想了?一下,又发送了?一条信息:
【我记下了?你?的考场号「11考场32号」,你?要是赶得上的话?就回来考试吧。】
消息发出?去, 一连两天, 如石沉大海。
自然,任东也没来考试。
放完寒假后, 也快临近过年?, 家家户户提前做起了?年?货。徐西桐一直窝在家里看书, 写东西, 看了?一上午她觉得有些?闷便下楼去院子里透透气。
许多老人坐在院子里,膝盖上围着老旧的毯子,在阳光下打盹。妇女们则扎堆凑在一起,一边弄簸箕里的干苞谷一边在聊八卦。
家属院中央有陈旧的紫色漆身?老年?健身?器材,调皮的小孩在上面爬来爬去。徐西桐站在花坛附近, 去收家里晒着的干豆角时听到了?邻里的八卦。
“东家那户这几天都大门紧闭,不会是搬走了?吧。”钱阿姨一边利落地擀苞谷一边往任东家方向看去。
张婶对上次任东刚搬来时的无礼态度仍耿耿于怀, 声音扬了?起来:“走了?更好,谁稀得他家住我们院似的。”
“没走,听说?那家的女人住院了?,我就说?嘛,整天像个病秧子似的。”有人说?道。
他们示任东一家为外来者,并且打从心底就不喜欢任东这样桀骜,不懂规矩的不良少年?。
钱姨脱了?干活的袖套,往东面那户人家狠狠剜了?一眼?:“上次我还看见有不三不四的人来找他,这样的人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就是一没前途的小混混,可别带坏了?我们院的孩子。”张婶说?道。
钱姨说?着说?着,正要回头拿脚下的水壶,一转头看见一张桀骜不驯的脸,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们这一帮人,身?上散发着阴沉的戾气。
任东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狭长的眼?睛透着一股冷厉,帽檐的阴影覆盖在脸上。他身?上散发的气势把钱姨吓得不轻,她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怵,当场叫了?出?来,叫完后又觉得在一个小孩面前丢了?身?份,没好气地说?道:“你?瞪谁?”
众人都有些?紧张,以为任东会冲上来跟他们干架,没想到他只?是冷冷地说?:
“借过。”
这帮阿姨刚好挡住了?他回家的唯一过道,不等她们挪开?位置,任东直接跳了?过去,脚上带的沙子灰尘落在她们的苞谷上。
“死德性!”有人骂道。
任东不管不顾打开?家门,又“砰”地一声关上,徐西桐此刻也顾不上干豆角了?,急忙跟着跑了?过去。
徐西桐走到任东家门前,她抬手?叩门,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进”,于是推开?门进去。
进去发现任东在匆忙地收拾东西,都是牙刷,衣服之?类的生活用品,徐西桐想起刚才她们讨论?的话?,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姨住院了?吗?”
“嗯,晚点?说?。”任东把东西塞进运动包里,匆匆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周末,徐西桐被妈喊去楼下食杂店里买酱油,经过任东家时发现他家门口蹲了?一个小孩。
小男孩约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件橙色的棉袄,不知道他从拿找来的一块黑碳,正在水泥地上涂画,看这模样像在等人。
“你?要等的人他最近有事不在家。”徐西桐好心地说?道。
小男孩慢慢抬起头,徐西桐吓一跳,这简直是任东的翻版,额头有个美人尖,眼?睛很亮,只?是白嫩的脸颊被风吹裂而发红。
“姐姐,那你?能联系到我哥哥吗?我等他很久了?。”小男孩慢吞吞地说?,鼻子被风冻得通红。
他竟然是任东的弟弟。
“你?来我家等吧,外面天冷。”徐西桐冲他招手?。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任向林。”
小男孩把黑炭扔在一边,拍了?拍脏兮兮的手?,也不怕生跟徐西桐回了?家。
回到家,徐西桐先是带小男孩去洗干净手?,找了?部动画片给他看,又从家里翻出?一盒优酸乳给他。
小男孩还算安静,也不闹腾,乖乖地喝着牛奶看动画片。徐西桐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给任东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他那边的背景音嘈杂,说?道:“喂。”
“任东,有个小男孩来找你?,他说?他是你?弟弟,叫任向林。”徐西桐把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
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几秒钟,任东换到了?空旷的地方,应该是在楼梯口,他低声说?:
“我马上回来,你?先看住他。”
约半个小时,任东就回来了?,他打电话?叫他们下楼,徐西桐便领着小男孩下楼。
徐西桐走在后面跟着,在看见他哥时,小男孩完全没了?之?前疏离高冷的模样,任向林一把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任东的大腿不肯撒手?,直撒娇:“哥。”
任东冷笑了?一声:“又闯祸了??”
小男孩没有应声,抱紧他哥的大腿,脸埋在一边,闷闷不乐的说?:“哥,我饿了?。”
说?完,小男孩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任东叹了?一口气,问道:“先进屋吧,想吃什么?”
“可乐鸡翅!哥做的可乐鸡翅最好吃了?!”小男孩径直主动牵上任东的一根食指。
任东冲呆站在一边的徐西桐抬了?抬下巴,问道:“吃饭没有?没吃的话?过来。”
家里今天没人,徐母留了?钱给她让徐西桐自己对付。正是饭点?,徐西桐也不跟他客气,跟着走了?进去。
任东脱了?外套把它搭在沙发扶手?上,他将毛衣袖子挽到手?臂往上一截,问她:
“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徐西桐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任东应了?一声:“行。”
任东做饭的速度很快,菜端上来的时候,饭桌太高,小男孩怎么也跳不上去,看见他弟费力的模样,直接俯身?,任东一只?手?拿着着东西,单手?将小鬼一把抱到了?凳子上。
小男孩抱着碗哇哇大叫,立刻尝了?一块可乐鸡翅,连拍马屁:“哥,你?真厉害!”
“哥你?做的菜真好吃,我今天能吃两碗饭。”小男孩连连夸赞。
任东做的都是家常菜,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开?。徐西桐尝了?一口,挑了?一下眉,果然好吃。
小男孩在饭桌上叽叽渣渣地说?话?,一口一个哥叫得比谁都甜,任东不知这套,睨了?这小鬼一眼?:“吃完就滚回家。”
“知道了?。”小男孩咬了?咬筷子,卷曲的睫毛垂下来,一副失落的模样。
饭桌上,徐西桐看着一大一小几乎复制粘贴的脸,没忍住问道:“这是你?堂弟还是亲弟?”
还没等任东回话?,小男孩不开?心了?,嘴一撇:“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我哥的亲弟。”
“我情愿没有你?这个弟。”任东毫不留情地接话?,却把那盘可乐鸡翅移到了?任向林面前。
徐西桐还有很多想问的,比如为什么你?不跟你?弟弟住在一起,而是你?跟你?小姨住在一起?徐西桐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又觉得荒谬不太可能。
吃完饭后,任东穿好外套,抄起了?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揣兜里要送他弟回去,小男孩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任东看这架势,找了?张凳子大刺刺坐下来,说?道:
“说?吧,闯什么祸了??”
“就是我跟隔壁班一个男生……打架,不小心推倒了?他。”任向林磕绊地说?道。
小男孩边说?边看他哥的脸色,吞咽了?一嗓子鼓起勇气的把整件事说?清楚,大概就是任向林跟一个男生起争执,把他头摔伤了?,现在他家里人正索要赔偿,任向林这会儿害怕了?就来找任东了?。
任东的脸色不太好看,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咬在唇边,按响手?中的粉色塑料壳打火机,怎么点?也点?不着,干脆把烟扔了?,有些?好笑地说?道:
“出?事了?你?不找你?爸妈来找我。”
任向林立刻脱口而出?:“爸妈会把我打死的!”
“那不是更好。”任东接话?。
“哥——”任向林又开?始了?他的撒娇,声音委屈。
这点?真假不论?,只?是任向林太害怕了?,第一个想依靠的人就是他哥。
任东重新穿起外套,头也没抬:“你?领我看看去。”
“我也一块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帮忙。”
天气太冷,三个人一起来到县城人民医院,任东下车一抬眼?看到熟悉的红色医院招牌就头痛,这地儿已经来得够轻车熟路了?。
任东打电话?联系了?对方家长,对方家长正领着孩子在医院急诊科,三个人匆匆赶到地下负一楼科室,受伤的男孩家长烫了?个时髦的泡面卷头,一头红色的长款加绒皮衣,一看见任向林,对方就横眉冷对冲了?上来。
小鬼立刻躲在任东身?后,抓着他哥的衣角不松手?。
“你?家长呢?看看你?把我儿子摔成什么样了??有没有点?家教??”女人气得唾沫飞溅。
任东也不偏帮任向林,把他拎了?出?来,再礼貌地说?:“ 你?好,我是任向林他哥,这事肯定是我们做得不对,能让我先看下孩子伤势吗?”
女人脸色这才放缓一点?,没好气地说?:“没看见在那包扎伤口呢?”
急诊室来来往往都是病患,有因不肯打针而哭闹的小孩,还有躺在担架上直叫唤的病患,摩肩擦踵,任东走了?过去,在受伤的男孩旁边坐下,询问了?一下护士小孩的情况,护士用镊子夹了?一块棉球,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说?道:“擦伤,不算太严重,养着吧。”
任东冲傻站在一边的任向林抬了?一下,后者乖乖走过去,他脸上没什么情绪,看起来很严肃:“道歉。”
“对不起,钱亮,我不该推你?的。”任向林声音里带着哭腔。
被叫钱亮的男孩子冲他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正打算跟任向林说?没关系,刚要说?话?,女人把自家儿子的手?往后用力一扯,尖着嗓子说?:“道歉就有用啊,不用赔偿啊?”
“多少钱?”任东问。
女人比出?一根手?指,盯着他看:“一千。”
任东被这个人狮子大开?口给气笑了?,咬了?一下后槽牙:“给我医疗单。”
穿红皮衣的女人一听就炸了?,瞪着他大声嚷嚷:“拿了?医疗单你?又想怎么样!难道你?好意思只?赔这么点?吗!没有精神损失费和营养费吗?当心我把这兔崽子告上法庭,他大舅是公检机关单位的,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这屁大点?北觉城还有没有点?王法了?啊?”
女人大声吵嚷惹得整个科室都在侧目,直到护士提醒她别大声喧哗,女人才消停。
任东站起来,跟女人对视,慢慢撂话?:“四百。”
皮衣女人当场就有意见,刚想说?话?,任东就打断她,说?话?吊儿郎当的,但眼?神看起来是来真的:
“姨,我就这点?儿钱,要不我让你?打我两拳?”
女人看到男生露出?混混无赖的架势彻底熄火,后面才反应过来他的称呼,立刻咆哮道:
“叫谁姨呢?你?看起来这么老成,别把我岁数叫大了?。”
任东从口袋里摸出?钱,怎么看都不够,便冲徐西桐说?:“你?在这帮我看着他,我去去就回。”
“好。”徐西桐点?头。
任东一路狂奔到家里,他回到自己房间,男生的房间很小,一张木桌,上面摆了?一个类似于乐高样的机器人,是他小时候的玩具。他拆开?机器人的屁股,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钱,一家人的生活费他都是放这里的。
结果一抽,只?抽出?两张纸币,任东垂眼?看着上面被撬动的痕迹,当场骂了?一句“操”,这钱肯定被吴振勇拿去赌了?。一股无力又愤怒的气堵在胸口,任东愤怒地抬脚用力一踢,灰尘浮在上面,缺了?一只?腿的桌子晃了?晃,又恢复原样。
他就像这缺腿的桌子。
任东仰头平复了?一下心情,将剩下的那两百块揣兜里,又出?去了?。
来到医院凑齐钱一共把400块凑齐后,任东再次让任向林给人鞠躬道歉。
事情完全后,一行三人走在县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出?人意外的,今天风很大,但阳光很好。
“送你?回家了?,闯祸精。”任东对任向林说?。
有风吹过来将任向林的刘海掀翻,露出?跟任东一模一样的媚眼?,小男孩牵着任东的手?摇了?摇头:“哥,我还想跟你?多待一会儿,要不陪我这在玩会吧。”
说?完,任向林奔向前方聚集在一起小孩,跟着一起蹲下来玩沙子和蚂蚁搬家。
徐西桐跟任东找了?张椅子坐下,任东仰着头,背抵靠背椅上,他闭着眼?睛,喉结上下缓缓滑动着,似乎在感受阳光的照拂。
徐西桐感受到任东身?上散发的低落,扯了?扯他的衣角,男生睁开?眼?,对上一双轻盈的眼?睛,正冲他笑,任东才发现她有一颗小虎牙。
徐西桐冲他笑,说?:
“吃不吃糖?上次你?给我的大白兔奶糖好吃,我又去买了?一罐。”
掌心里摊着一颗大白兔奶糖,任东愣了?一下,慢慢撕开?糖纸,丢了?进去,一开?始觉得齁得慌,嚼到后面又觉得原本发苦的味觉慢慢恢复了?。
“我知道你?一直有很多想问的,比如我什么时候管我小姨叫妈了?,为什么没跟我亲生爸爸住一起。”任东轻抬了?一下眉眼?。
小时候徐西桐和他分别时,他妈已经怀孕了?,没多久就生下了?任向林。而任东小姨早在几年?前就查出?没有生育能力,婚姻岌岌可危,任东小姨提出?想领养一个孩子,姐姐不忍心自己妹妹一直受着没有小孩的苦,加上孩子太多,家里实在负担不起,就把任东送过去了?。
一开?始,一家三口日子过得还算顺利,直到三年?前任东小姨被查出?肾衰竭,开?始了?无止境的透析,一家人为了?治她的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时运不济,任东继父又下岗失业,家人健康和事业的双重打击,让任东继父过上了?借酒消愁的日子,最糟糕的是,他染上了?毒瘾,一开?始他是受到诱惑,觉得投1000进去就有10000,妻子的医药费就有了?,甜头尝到了?,到后面就是无尽的深渊。
任东继父经常偷拿家里的钱拿去赌,所以一开?始在北觉重逢那天晚上,任东被继父用酒瓶子打是因为他毁了?他的赌局,搬家那天继父偷钱被任东抓住,反而被倒打一耙说?任东打父亲。
这样鸡飞狗跳的闹剧数不胜数。
“所以,你?打拳为了?给你?妈治病?”徐西桐看着他,想起那个被困在阴暗不透气地下八角笼的少年?。
任东轻描淡写地说?:“嗯,给我妈透析欠了?一大笔债,走投无路的时候遇上了?文?爷。”
因为他欠文?爷钱,文?爷对他有恩,更为了?母亲每个月的透析钱,所以他常年?在看不见光,阴冷昏暗的地下室,心甘情愿地在赛场上当陪练或当对手?的发泄对象,也因此脸上经常挂彩。
他还帮文?爷管着那个台球厅,在那里挣一点?生活费。
本来,人生重如泰山,命却如草芥。
没有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是你??”徐西桐看着他问道,声音有些?哑。
为什么一共三个孩子,不是老大或者老小送走,而是送走你?,让你?去过这种苦日子。
任东愣了?一下,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弯了?一下唇角,用笑掩盖那双狭长眼?睛透着的不明情绪,咽了?咽喉咙:
“因为我妈说?,从小就我最听话?。”
老大已经很大了?,老三又刚出?生不久,太小了?舍不得,只?好把在家中排行老二的任东送走,因为他最听话?,最理解父母,长大了?也不会怨恨她们。
徐西桐别开?眼?,不敢只?去看任东的眼?睛,她的喉咙发涩,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又觉得苍白无力。
任东再次仰头看向天空,天高云淡,天气疏朗,他似在安慰徐西桐,语气不抱怨不憎恨,看似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话?语里却透着认真:
“中华少年?,顶天立地当自强;
故今日责任不在他人,全在我少年?。”
任东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抱怨不憎恨,反而在逆境中认真努力地生活。北觉的寒冷风雪和粗粝的风沙日日浇灌,筑成了?少年?筋骨的坚硬,为他人遮挡风雨的臂膀。
正直,责任,善良都是他。
徐西桐低着头没有说?话?,一滴眼?泪无声地融进草地上,而今,她终于了?解任东的全部,明白他为什么变了?一个人,成为了?人人口中的流氓,也理解了?他当初为什么排斥跟她相认。
“走吧。”任东起身?,伸手?摸了?摸徐西桐的发顶。
两个人一起把任向林送回家,任向林甜甜地冲徐西桐招手?:“姐姐再见!”
徐西桐也笑着跟他挥手?,任华林转身?仰头看着任东,说?道:“哥,你?要不要进去看下爸妈。”
“不进去了?,好好学习。”任东抬手?捏了?一下小鬼的脸。他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一个社?会的渣滓竟然说?出?好好学习这种话?。
“长大了?别学我。”任东拍了?拍他的脸,示意他进去。
两人在公交车等车来,北觉的房子很老旧,加上环境得不到治理,整座小城也看起来灰扑扑的,天蓝的次数总是少于天灰的次数,就连站台也脏兮兮的。
徐西桐站在一边,扯了?扯任东的袖子,男生略微俯下身?,低下脖颈,下意识地问道:“嗯?”
“任东,我以后想去看你?拳击比赛,想认识你?的朋友,”徐西桐掰着手?指一件一件地说?道,仰头看他的时候,那双冷清的眼?睛是有温度的,“偶尔,你?也可以依靠我。”
“还有,你?不能拒绝我。”徐西桐连忙补道。
“好。”

第16章 你喜欢火吗?
整个寒假, 北方?都是暴雪不断,北觉更是暴雪积高达到50厘米,走到哪都是漫无目的?白茫茫一片, 不过因为临近过年, 街上的?人和车辆越来越多,各大煤矿和采石厂大门前挂起了大红灯笼,像是冷兵器时代注入的?亮色, 寒冬里的工业小城忽然鲜活起来。
晚上在?家里吃饭的?时候, 陈羽洁爸爸忽然想起什么对她说:“我们厂领导知道你是搞体育的?, 说他姐夫家有个孩子正?在?学羽毛球,你寒假没事干就去县文体中心教教人孩子,他姐夫好像是北觉什么粮食局的局长,你可要多照看着人家孩子。”
陈羽洁正吃着青椒忽然被呛到,猛灌了一口水, 低头闷声说:“我不去, 要拍马屁你自己去。”
“叫你去你就去!还顶嘴!”陈父语气暴躁,摔了筷子。
陈母拍了拍陈父的?手, 说道:“你少吓唬孩子。”
说完陈母夹了一块肉到陈羽洁碗里, 好言劝了她几声。陈羽洁耐不住父母的?轮番上阵劝导, 只得答应。
下午两点, 陈羽洁换上一身运动服,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随意用手指耙了一下头发,带上雷锋帽和护脸,把自己裹得相当臃肿就出门了。
文?体中心建在?老?城区, 陈羽洁背着球拍走上坡来到正?中心那栋最有年份感的?建筑大楼前,旁边是老?旧的?居民楼, 人烟稀少,乌鸦飞过低矮的?天空发出叫声,拐角处有一个广场,生锈的?铁围栏外面杂草丛生,已经干枯一片。
岗亭的?保安让她签好字才?肯放她进?去,陈羽洁来到二楼,因为天太冷了,她走路不断喘着气,看见不远处有人在?等她,便快速摘了帽子还有护脸走过去。对方?穿着一件衣料上等的?羊绒大衣,领着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那等她。
陈羽洁同他们打招呼和作自我介绍,女人热情地回应。县文?体中心一般都不对外开放,除非于县级以上的?比赛,穿羊绒大衣的?女人随后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竟然有人上来开门。
“小静就交给你啦。”
“好,您放心。”陈羽洁笑道。
两人一同走进?羽毛球馆,陈羽洁拉了一筐羽毛球在?身边,她发球给小静,当起了小孩的?自动人形接球器。
她在?接球中观察小静的?发力姿势,中间?会提出来纠正?她。小静有点娇脾气,但很?快克服。
陈羽洁陪她打了一下午的?羽毛球,最终两个人大汗淋漓地并肩靠在?墙上休息。
“姐姐,你挺厉害的?。”小静夸道。
“当然啦,我可是专业的?,”陈羽洁毫不自谦,她侧过身子拿着纸巾擦小姑娘鼻尖上的?汗珠,问道,“一会儿你妈来接你吗?”
“不是哦,是我哥哥。”一缕头垂到眼角弄得有些不舒服,小静胡乱擦了一下。
倏忽,小静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奋力冲门口招手,说道:“看,我哥哥来了。”
陈羽洁看过去,门口站了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穿着一件黑色的?棒球服,袖口是奶白色,模样清俊,散发着卓尔不凡的?气质。
她心口紧了一下,喉咙发干,不知道该说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恨自己穿得那么臃肿,头发也没怎么梳,不如趁现在?去厕所脱掉一件衣服?但想想还是算了,他未必会因此?多看自己两眼。
陈松北看到她也愣了一下,随即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着挥手走过来,小静立刻冲了过去。
陈羽洁的?刘海乱七八糟,她刚打完球整个人灰扑扑的?,此?刻只好佯装开朗洒脱地说:
“又见面了,仙道彰。”
陈松北笑了一下同她打招呼,帮小静背起羽毛球拍,又帮她穿好衣服。
“晚上跟我们一块吃饭吧。”陈松北对她说。
陈羽洁一下子慌了,连忙摆手,陈松北单手插进?裤兜里,对她说:“不要客气,这可是我小姨交代的?任务。”
小静在?一旁晃着她的?手,不停地撒娇:“去嘛,羽洁姐姐,没你我都吃不下饭。”
陈羽洁被逗笑,最后只得答应。三人一起离开县文?体中心,小静在?前面蹦跳着下楼梯,两人走在?后面,天边残留着最后一丝沙漠色的?彩带,像是冰淇淋撒下的?坚果粒,马上要被夜晚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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