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西—— by应橙
应橙  发于:2024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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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VIP2024/8/22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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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西桐和任东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无间,却在某一刻失散。
高中再重逢,她整天跟在男生身后热情得像个小太阳,任东却烦不胜烦,避之不及。
有天,徐西桐站在他面前,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任东斩钉截铁地回答:“是。”
坏蛋X甜妹
平淡/慢热/日常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成长
主角视角:徐西桐 任东 配角:陈羽洁 陈松北 孔武
一句话简介:竹马对我太陌生了怎么办
立意:金鳞岂是池中物

——《滴滴金》
“在下天下第一庄主上官海棠,师承无痕公子。”昏暗的夜色陷入打斗,只见漫天亮晶晶的花雨像无数小把的利箭从上官海棠手里飞出来,她双手伸开,一袭白衣飞了过去,加入打斗中。
“哇塞,她那个招式好厉害!”
“后面还有一个比她更厉害的人物,你们等着吧。”
这是一间宽敞的小卖部,进门左边有一个方格玻璃柜,上面摆放着各类零食,咪咪虾条,山楂片,正背后靠墙立着一扇橱柜,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粮油米面和烟酒。
在右边,七八个小孩儿整齐划一地坐在黄色的小板凳上,围在一台彩色电视机前专心致志地在看着电视剧《天下第一》。
对手很强大,一时之间竟难辨出是英姿飒爽的上官海棠胜还是敌人胜,徐西桐等一众小孩屏住呼吸,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电视,正等结果时——
“啪”地一声,电视切入新画面,“小葵花课堂开课啦——”
“又是广告,没劲。”七八个小屁孩儿学着大人叹了一口气,徐西桐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一脸的意犹未尽。
那个上官海棠可真好看呀。
倏地,门外探出一个圆脑袋,大声喊:“老大,我爷爷搞了两只蛐蛐儿,过来玩。”
“我也要去!”胖虎附和道。
小男孩口中的老大正是徐西桐,她今年五岁,是云镇上有名的孩子王,整天野在外面不着家,翻花绳集卡片,爬树赶猪,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做玩了个遍,但那个时候她身边并没有跟着那么多玩伴。
让徐西桐一战成名的是一场下河捉鱼。
有一次,她跟着大人后面穿着水靴去捉鱼,被同行的小男孩恶作剧般地踢了一脚,徐西桐一个屁墩摔在了水里,泥泞子溅到她脸上,头发也弄湿了,人立刻成了一只脏兮兮的花猫。
那个男孩就是胖虎,他站在河里正准备尽情嘲笑徐西桐,不知道这个女孩哪来力气,不哭不闹反手将人摁进了河里,从小被娇养惯了的胖虎哪见过这个场面,吓得当场边哭边求饶。
至此,徐西桐成了云镇的老大,走到哪身后都有两三个跟班跟着。
云镇是坐落在北方的一座小镇,胖虎家作为云镇上的大户人家,家里有一台超大屏且清晰的电视机,因此,镇上的小孩都爱都会定时定点地结伴跑来胖虎家看电视。
而胖虎本名叫蒋鹏程,留个小平头,身材长相酷似她最爱的动画片《哆啦A梦》里的胖虎,所以大家叫他胖虎。
徐西桐点头闻声走出去,胖虎忙不跌地从柜台拽了一长条草莓味的棒棒糖,喊道:“老大,你等等我。”
八月暑热,徐西桐额头上往下滴着豆大的汗珠,几个小孩儿蹲在王明家的墙角阴影处玩了一个多小时,正好路过的邻居看见,笑着对徐西桐说:“你外婆喊你回去吃午饭嘞。”
徐西桐一听,逗蛐蛐的棍子一撇,撒腿就往家的方向跑,太阳悬在头顶,往地面投下一个无忧无虑的影子。
一到家,徐西桐就自觉跑向洗手台拧开水龙头,挤了一点皂粉抹在掌心轻轻搓了起来。
洗完手后,徐西桐进屋吃饭,她从断奶以后就被妈妈送到外婆家生活,妈妈在江苏工作,每年过年会回家一次;爸爸则在北觉县的第九煤矿厂上上班,一个月放两天假,每次都会带好多好吃和好玩的来看她。
她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爸爸说等单位分了房子就马上把她接回家。
舅舅家里人多,她有五个表姐和一个小表哥,但餐桌小坐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小孩一般都夹完菜去旁边的客厅吃饭。
徐西桐踮起脚尖,看着餐桌上的炒鲜黄花菜和鸡翅尖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往碗里夹了两筷子黄花菜,夹了一个鸡翅尖,她又看了一下那盘金黄诱人的鸡翅,还想再夹一个。
到底没忍住,筷子伸到半空中——
“啪”地一下,舅舅的筷子伸过来不轻不重地打在她筷子上,板着脸:“吃个饭没规没矩,你看你的碗都冒尖了还夹,吃完再夹,没礼貌!”
气氛稍有凝滞,外婆坐在旁边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没说话。
徐西桐愣了一下,随机眼睛向下弯出两道月牙,笑眯眯地说:“哎呀,我错啦舅舅,还不是舅妈做的饭太香了一时没忍住。”
舅妈笑了一下,徐西桐三言两语便将气氛带偏,瞥见舅舅神色有所缓和,小女孩顺势把手缩回去,捧着饭碗去偏厅吃饭了。
吃完回来夹菜,徐西桐一看餐桌上的餐盘都空了,脸上两条细绒绒的眉毛皱了起来,哎,家里人多,不多夹点菜出去再回来就是这样的。
没吃饱,徐西桐讪讪放下碗筷走了出去,结果听见外婆一脸神秘地冲她招手:“娜娜,过来。”
徐西桐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徐宝娜,听说是她从生下来就很爱哭,大人怎么哄她都哭闹不止,徐父抱着她哄到嗓子冒烟,然而徐西桐的哭声更嘹亮了,最后徐父哄烦了,把她丢到床上,小女孩更是啼哭不止。
外婆知道后,把徐西桐抱去了仙台山。仙台山坐落在云镇,山脚下有位独眼瞎子,守着一座破破烂烂的道观。
瞎子只看了外婆怀里的小女孩一眼,直言:“命中自带灾煞,性格勇猛,将星被冲,不好啊。”
外婆立刻慌了:“那怎么办。”
“改名,”瞎子淡淡地说,“她的生辰八字压在道观里,十八岁成年后来取即可。”
于是她有了两个名字,一个叫徐西桐,另一个叫徐宝娜,加上她是从小在云镇长大,外婆家这这边的邻居也就习惯了叫她娜娜。
据那个瞎子说,宝字是取自《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之名,传说他是顽石转世,她也是块硬石头。
徐西桐长大后才知道贾宝玉是集万千宠爱一身的孩子。
她不是。
小姑娘立刻一蹦一跳走过去,外婆把她带进房间里,摸索着墙壁上的绳子,用力一拉,灯泡惯性地闪了几下最终亮起来,房间里传来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和活络油的味道。
大人们都不喜欢进外婆的房间,说是有一股味道,但徐西桐从小跟着外婆睡,闻不出来什么,只觉得这味道,干净,温暖,踏实。
外婆从小橱柜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碟东西,掀开上面的白毛巾,露出晶莹糯白的糕点,徐西桐眼睛瞬间变圆:
“黄米凉糕!”
“嘘,”外婆在唇边比了个手势,凑到外孙女耳边,“别让你哥哥姐姐听见了,听见就没喽。”
徐西桐拿起一块凉糕,低头啃了一大块,尝到甜味立刻幸福地眯起眼,扎着的双马尾一晃一晃的。
外婆坐在一边,一手摇着蒲扇,另一只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徐西桐的头,慈爱地说:“娜娜吃了要好好长大啊。”
“嗯,我会的!娜娜长大了就可以背外婆出去玩了。”徐西桐冲外婆嫣然一笑,唇角还沾着食物。
饭后午休时间到,云镇上每家每户都静悄悄的,对比外面的热气,屋子里可凉快多了,可徐西桐是个待不住的主,上午看的武侠剧《天下第一》可真好看呀,让人心痒难耐。
小姑娘在床上装睡了十分钟后,趁外婆翻身的时候悄悄地溜了出去。
徐西桐跑到胖虎家的“一二小卖部”,坐在他家看起了电视,其他几个小伙伴也陆续过来搬起小板凳一起追剧。
上官海棠赢了,后面出来一个叫雪飘人间的漂亮女人,武功高深莫测,几乎无人能敌。胖虎看见雪飘人间出场后站起来,当场宣布:
“我女神。”
徐西桐翻了个白眼,她的上官海棠才是天下第一厉害,男装不知道多英姿飒爽,女装也够惊艳动人,而且里面有三个男的喜欢她呢,虽然她当时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
但受这么多人欢迎,很酷的好吧。最重要的是她还擅长星象,医卜,暗器,阵法,可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
看完电视后,他们跑到胖虎家后院玩,他家后院有一棵白杨树,枝叶繁茂,覆盖成荫。
徐西桐被刚才的电视剧情弄得心痒痒的,她挥手宣布:“我们来玩过家家游戏吧!”
胖虎立刻放下水里的汽车玩具,狗腿一样附和:“好啊,西西你想玩什么?”
另一个小男生郭斯也跟着点了点头,两个人眼神一致地看向徐西桐,她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下:“《天下第一》吧,我演上官海棠。”
“那你就演成是非吧。”徐西桐指着一旁的男孩说道。
“我呢我呢?”胖虎站得笔直,他有些紧张自己会被分到什么样的人物。
徐西桐看了一眼胖虎的脸,不耐地挥手决定:“万三千吧。”
他们两人不仅身材像,还都是暴发户,实在是符合。
天、地、玄、黄,上官海棠作为玄字第一号的密探,是天下第一庄主,这个归海一刀是上官海棠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后来人们口中说的“官配。”
这可是最重要的人物,该找谁演呢?
徐西桐找了一圈,发现人竟然不够,因为其他人看完电视早就回家了,正当她苦恼之际,眼睛一亮。
有个男生坐在墙角的小板凳上正安静地舔着手里的冰棍,他长得实在是好看,五官周正,一双眼睛很是漂亮,让人想到透亮的黑色玛瑙石,而且,他额头处竟然有一个小小的美人尖。
他的皮肤白得像雪,小口小口地咬着冰棍,薄薄的两片嘴唇被冻得通红。
这不就是她苦苦寻找的归海一刀吗!
徐西桐一把冲了过去,跑到他面前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他面前站稳后,奇怪的是,那个男生不为所动,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舔自己的冰棍,他低着头,脖颈的弧度像一只高傲的动物。
徐西桐一眼看出这小子在装酷。
“喂,就你,当我的青梅竹马好了!”徐西桐有些骄横地说道。
小男生慢条斯理地嚼着冰块,然后再吞下去,然后抬眼,冷酷地问:
“你谁?”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拒绝的意思。
他奶奶的,声音还怪好听的,徐西桐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但她一向脸皮厚且是个不轻易退后的人。
圆圆的杏眼转了一下,小男生还没反应过来,一阵阴风落了下来,手里的冰棍被人抽掉,一抬眼,看见徐西桐一只脚横睬在他旁边的凳子上,一只手穿过小男生的脖子撑在墙壁上,后者明显被吓呆了。
此时此刻的徐西桐,活脱脱地像个小流氓,故意压低声音,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半威胁:
“怎么样?美人儿,你只能从了本庄主。”

第2章 彼得·潘&温迪
徐西桐身后的左右护法立刻紧跟上来,瞪着这小子,试图用眼神让他就范。就在一帮人僵持不下时,小男孩垂眼,软软的长睫毛在眼底晕出一道浅浅的阴影,给他增添了一丝无辜感。
她可真该死。
攥着男孩的衣领松了几分,徐西桐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忽然,手中的衣领被他挣脱,小男孩往长板凳这边倾斜,她想拉都拉不住,男孩整个人摔在地上。
他为什么要主动摔自己?是不是脑袋不太好。徐西桐站在原地想着。
下一秒,身后传来一声严厉的斥责声:“娜娜,蒋鹏程你们在干什么!”
原来是她脑袋不好。
蒋母一进院子就看见徐西桐联手他人欺负男孩的画面,立刻走来把他扶起,结果走近发现男孩额头上破了一点皮,渗着隐隐血迹。
蒋母立刻为他仔细地处理伤口,并叮嘱男孩回去注意别碰到水。蒋母把棉签扔到垃圾桶里,另一只手把蒋鹏程的耳朵提起来,胖虎立刻喊“疼疼疼”,蒋母严厉地批评了他们三个半个小时之久,并表示要告知他们家长。
徐西桐巴掌大的脸立刻皱了起来,完了完了,她最怕舅舅了,正当她愁眉苦脸时,刚好对上男孩的脸,他额头上贴着一张米奇创可贴,正吃着蒋母补偿给他plus 版冰淇淋。
两人视线对上,男孩唇角一闪而过一丝讥笑,像是一抹逗弄。别人没看清,但她看到了。
“你这个坏蛋!”徐西桐临走前对他说。
徐西桐回家后被舅舅罚站了两个小时,站得胳膊脖子都僵了还被蚊子叮了一脑袋的包,晚上外婆给她泡麦片时,她已经累得倒在藤椅上睡着了,梦里也全是那个男孩。
她醒来一定要报仇!
三人小分队被拆了散整整一个星期才被批准重新在一起玩。徐西桐打听到这个男孩叫任东,是任家的小儿子,性格孤僻,也没有人跟他玩,去哪儿都是一个人。
徐西桐从此和任东结下仇怨。
任东常常坐在镇口的一棵大树下,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有时他用一根树枝在沙地上画画,但常常画到一半会有一只脚踢了一捧沙子过来,画好的画被毁了,徐西桐干的。
任东有时爱用树叶吹一些曲子,声音悠扬动听,但徐西桐偏借了个喇叭在一旁捣乱。
原本一向爱以冷酷示人的任东脸涨得通红,徐西桐一行人哈哈大笑。
末了,徐西桐恶作剧般朝任东领口丢了只抓来的蜻蜓,哪知任东脸色大变,不停地揪着自己的衣服,企图抓住蜻蜓,想要弄开它。
他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脸色苍白,脖子开始发红。
在一群小伙伴肆意的嘲笑声中,徐西桐最先发现任东脸色不对劲,他的呼吸有些喘,明显是过敏的症状,她立刻冲上前一把掀开他的衣领。
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孩低着头轻巧地捉住了绕在他颈间的蜻蜓,很轻地一下,像有羽毛碰了他的肌肤,有风吹过
蜻蜓从两人中间飞走了。
徐西桐看着任东脖子起红疹的脖子范围越来越大,惊恐地睁大眼,后者感应到她的视线,有些烦躁地抓了一下脖子,白皙的脖颈立刻起了两道鲜红的血印。
她原本只是想吓一吓他,没想到他的皮肤这么娇嫩,刚想说“对不起”,任东冷冰冰地看了徐西桐一眼,语气厌恶:
“你真的很烦。”
说完他就走开了,徐西桐的大眼珠涌上一层雾气。
你真的很烦比你这个人很讨厌,你这个人很坏听起来难听多了,徐西桐抽了一下鼻子,鼻尖立刻泛红。
身后的一群小伙伴面面相觑,他们挠了挠头,纷纷安慰道:
“老大,为了那小子哭,不值得。”
“这哪知道这小子细皮嫩肉碰不得啊,娘们唧唧的。”
也不知道徐西桐有没有听进他们宽慰的话,她站在原地呆望了一阵走开了。
此后几天,任东再也没出来过,徐西桐内心一直过意不去,担心他因此出什么事或是生一场大病,那她可就是动画片里的大坏蛋了。
徐西桐跟人打听才知道任东就住在外婆家隔壁,原来蓝房子是他家,她日日徘徊在他家门口,却又不敢进去。
她趴在高高的围墙上眺望任东家的动静,打算等他一出来,她就冲上去道歉。
男孩没等到,倒是被任东家的一位大人发现了,对方是一位长相温柔的阿姨,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裙子,头发整齐地挽在后面,看起来有些瘦弱,阿姨问她:
“你找阿东有事吗?”
徐西桐下意识地摇头又点头,然后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拽了一下自己右侧的马尾,低头说:
“我想跟任东道歉。”
女人听后点头:“我会帮你转达,阿东会原谅你的,不用太担心,那天他回来吃了药搽了药膏就好了。”
“好,谢谢阿姨,”徐西桐眼睛亮了起来,脑袋上的双马尾似乎也恢复了活力,“您是任东的妈妈吗?”
女人愣怔了一会儿,似有遗憾和哀伤从眼底划过,她摇了摇头,“我是他的小姨。”
没多久,任东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不过依然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人说话,徐西桐偷偷瞥了一眼他的脖子,嗯,白白净净的,好看得跟芦苇荡里的天鹅一样,没事就好。
最近小孩子很流行收集各种动画片里的卡通人物,只要买一包五毛钱的小熊干脆面,就能收获一张卡通小卡。
徐西桐他们也玩,每个小伙伴手里有好多可爱的卡片,但有时拆干脆面时难免会开出重复的小卡,这个时候就产生了交换生意。
徐西桐一直没有什么零花钱,上次外婆给过一次,她不好意思再去要。
她手里只有一张小卡,是《海绵宝宝》里的蟹堡王,还是蒋鹏程给她的。
但这些不是徐西桐想要的,她最想要的是《哆啦A梦》里的机器猫,还有她玩过的一款街机游戏《超级马里奥》——那个戴红帽子穿蓝衣服的管道工。
每次交换卡片都是徐西桐垂头丧气的环节,因为她都换不到喜欢的卡片。
这天,任东的小姨忽然出现,十分豪气地在胖虎家的小卖部买了一箱干脆面送给任东,这一举动简直羡煞旁人。
任东小姨走后,他坐在蒋鹏程家的小外部开始拆方便面的包装,拆了一包又一包,惹得一旁的小伙伴伸直脖子看过去,想看看他开出的都是哪些宝贝。
任东开出不想要的卡片,毫不犹豫地问:“谁要?”
一群小伙伴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吱声,到底抵抗不了卡通小卡的诱惑,蒋鹏程立刻举手:
“我要!”
“《哆啦A梦》里的大雄谁要?”任东手指夹了一张卡片,语气依然酷得不行。
“我要!”
“我要,你有了还好意思要?”
“凭什么不好意思?我先说的。”
原本还跟在徐西桐身边的小伙伴们,争先恐后地跑过去,热情地围在任东身边,他轻而易举地代替了徐西桐,成为了他们的老大。
此刻,站在不远处的徐西桐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她看着任东手里的那张卡片,在阳光的照耀下亮闪闪的。
她真的很想要。
不过她看出来任东是为了报仇,才故意拉拢她身边的小伙伴的。徐西桐咬紧了嘴唇,心底有些委屈,她盯着人群里那个有着美人尖的小男孩想道:
你才是讨厌鬼。
徐西桐看了一会儿便跑回家了,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会画画,没有卡片,她就画出一百只哆啦A来陪她。
八月快要过去,晚上吹过来的山风有些凉爽,近日暴雨不停歇,每次徐西桐出去玩回来就跟个泥猴似的,这天晚上洗完澡一家人正在吃饭。
半晌家门口传来张叔的声音,喊道:“海辉,不好了,三岔路口那里发生了一场车祸,撞的是我们镇的人,得赶紧过去。”
“来了。”舅舅放下筷子,拿起衣服就要往外走。
“我也去看看。”舅妈说道。
“我也要去。”几位哥哥姐姐争相放下筷子说道。
云镇的人是这样的,地方小加上大家都是近邻,镇上的人发生什么事都有邻居彼此关注和照应。
徐西桐也放下了筷子打算出去看一看,外婆腿脚不便,她不让外婆出去,好说歹说一通,外婆才不跟着去。
凉风习习,前一晚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徐西桐刚洗完澡,格外怕踩到地上的水坑弄脏她的衣服。
走到三岔路口约七分钟,那里早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几乎全镇的人都出动了,乌泱泱地围着一辆摩托车。
人群围得太紧,挤也挤不进去,徐西桐人小鬼大,瞄准马路另一侧找了个缝钻进去,听见大人们正在说着话:
“打救护车电话没有?”
“这人不是本镇人吧,好像是酒驾,瘪犊子玩意儿。”
“撞得是任家的大儿子吧,好在是擦伤,不过人好像吓到了,说不出一句话。”
大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徐西桐默默地退出人群,站在马路最里侧。
这条马路左侧是靠近麦田,路边载满了高大的柏树,枝叶浓盛,一旁的野草疯长,夜黑风高,往下看,至少有两米高,原本还是绿油油的麦田此刻看起来有些瘆人,像要吞噬人的怪物。
徐西桐正天马行空地在脑子里编着暗|黑|童话,突然灵敏地听到一声隐隐的哭声,那哭声愈来愈大,慢慢的,像是婴儿第一次脱离母体没有安全感的哭声。
而且那声音怎么越听越有些熟悉?
前一秒徐西桐还胆小怕得要死,下一秒她想也没想一头冲进了杂草都比她半尺高的地方。
交警鸣笛而来,紧在后面的就是救护车,闪烁着急促的红光像要划破天空的黑暗。
就在领居们协助着交警还原当时的情况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吃惊地指着马路下面的芦苇丛,大声说道:
“这里还有一个人!”
一直惊魂未定的任家大儿子此刻突然回神,被救护人员搀着,因被伤口扯得发痛,龇牙咧嘴道:
“对,我弟弟也被撞了,你们去看看。”
众人才知道,今晚一起在三岔路被撞到的是任家两个儿子,大儿子是轻微擦伤,小儿子更严重,被车撞飞掉在麦田旁的杂草从里,无人知晓。
大家一致回头,顺着刚才叫喊男人的手势看过去,看见的是云镇的野丫头娜娜独自一人背着已经被撞昏的小男孩一步一步奋力地爬上坡。
小女孩身上的衣服,裤脚沾满了泥泞,鞋还走丢了一只,豆大的汗珠顺着娜娜的额头往下流,她的额头似被树枝刮伤了,脸颊也被野草割伤了,火辣辣的疼,两束绸缎似的高马尾东倒西歪。
可此刻,徐西桐全然顾不得这些,她一边背着昏迷的任东,一边在努力跟他说话:
“喂,你别睡过去啊,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你别怕,有我在。”
“任东,任东,你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回家。”
任东浑身痛得已经失去了知觉,他好像要睡着了,但他知道自己刚才被车撞到了,好痛,睡梦中好像有人在叫他。
是谁在背着他?她好像比他还瘦小。
任东费力睁开半只眼皮,恍惚间看到是一位小女孩背着他,是那天第一次见面就自恋地说自己是侠女的徐西桐。
可现在,他真的觉得她就是上官海棠,那个撒着金粉从天而降的侠女。
他的上官海棠天下第一好。

第3章 彼得·潘&温迪
任东被送到县城里的医院抢救去了,听舅舅说那天晚上两兄弟跑去路口接任母,人没接到,反而遭到了车祸,任东被撞得最严重,人被撞飞,小腿还与路边的树干相撞,导致右腿骨折,身上多处擦伤,他在医院住了很久很久的院。
娜娜因此在额头上留了个疤,不过家里没什么人关注她,也就没人发现,她怕外婆看见担心,偷偷地在额前剪短了一点碎发。
“幸好娜娜发现得早,把任家的小儿子背了出来,这治疗得才及时,”舅舅抽着烟跟一家人说话,他看着小女孩难得夸奖,“娜娜,你做得好。”
徐西桐有些飘飘然,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子,她可是行侠仗义的上官海棠,这没什么嘛。
任东一家来舅舅家里拜访时,徐西桐正式步入一年级,有天她背着书包放学回家,发现家里来了客人,原来是任阿姨左手提着大包小包,右手牵着任东来站在客厅处。
“娜娜,快过来,这是你任阿姨。”舅妈冲她招手。
徐西桐乖乖地叫了声:“任阿姨好。”
任东小姨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多感谢和夸奖的话,徐西桐站在一边眼睛转啊转啊,发现任东右腿还打着石膏,人也消瘦了许多,显得那双眼睛更黑了。
徐西桐看他站在她家,好像有些紧张,嘴唇抿得紧紧的,便伸手扒着自己的脸,嘴巴故意张大,冲他做了个鬼脸。
看着徐西桐搞怪的模样,任东扑哧一笑,原本还在说话的任阿姨和舅妈愣住了,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话说你们两个小孩的名字也好有意思,一东一西。”任阿姨说道。
“不止呢,上次在外面遇到你家的那位,凑巧知道了,两人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呢。”
“真的啊?你也是1996年,六月一号生的?阿东也是,真有缘份。”任阿姨睁大眼睛。
“是呀,爸爸说我是儿童节子时出生的。”
“那你比阿东晚两个时辰,”任妈刮了一下娜娜的鼻子,转头俯身对任东说,“那她以后就是你妹妹了,阿东,以后要保护好妹妹。”
“嗯。”任东盯着她额头上那道疤若有所思,虽然颜色很浅。
至此,两家结缘,加上任东小姨与舅妈年龄相仿,两家来往得也愈发密切,两个小孩的关系也开越来越亲密。
任东伤好之后开始上学,两人都读一年级,每天早上任东会早早起床,然后等徐西桐一起上学。
说是妹妹,可徐西桐感觉自己更像姐姐多一点,云镇小学面前有一条河,中间设了一条堤坝,任东矮她一个头,又大病初愈,每天都是徐西桐牵着任东的手过河上学。
余霞成绮,一朵朵旋着的水花拍打着堤岸,河流映出两位小孩一前一后紧紧相牵的身影,是他们的少年时代。
任东脖子上挂着徐西桐的水壶,每次到了学校第一个给她装热水,口袋里的零食只留给徐西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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