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西—— by应橙
应橙  发于:2024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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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广播体操刚好下一节课是体育课,男生女生拖拖拉拉来到操场,体育老师吹了一声口哨让体育委员整队集合。
当体育老师宣布先跑三圈的?时候,同学?们照常哀嚎起来,徐西桐只觉得痛苦不已。她跟在队伍里,跑到一圈半的?时候体力不支,喘气声也越来越重?,忽地,眼前一黑,直直地摔了下去……
徐西桐在眼皮彻底合上的?时候,迷糊中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奔过来。
一阵凉凉的?风拂过,徐西桐慢慢睁开眼,白色脱了皮的?天花板,淡蓝色的?窗帘,她立刻挣扎着起身,才发?现自己?手背上别着针头,这时校医走进来,看点滴输完了,便俯身拔了针头。
“我?怎么了?”徐西桐问道。
“你上体育课晕倒了,还是你们班的?男同学?把你背来的?,他急得要命,看着挺成熟稳重?的?一男生,结果可把你同学?给吓坏了,”校医给擦她的?手背涂上碘伏然后松手,“按着。”
徐西桐下意识接过棉签按着,门帘再次被掀开,任东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他的?脸色发?沉,什么也没说,沉默地搬了一张桌子?移到她面前,开始摆东西。
白色塑料袋打开,白糖豆腐脑,热气腾腾的?豆浆,还有她最爱的?糖饼。徐西桐眼睛一亮,问他:“给我?的??”
“嗯。”任东抽动了一下脸颊,似有火气要撒出来。
此刻,饿昏了的?徐西桐也顾不得客气,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任东大刺刺坐下来,自然而然地接过棉签,按着她手背上的?针孔以防血迹涌出来。
“没有饭吃就吭声,你个猪。”
头顶传来一道训斥声,明明他的?语气很不好,徐西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委屈,那?种受了欺负想?跟哥哥诉说的?委屈,想?要把一切都告诉他。
可是她不能说。
她也不能总是给他添麻烦。
徐西桐吸了吸鼻子?,不满道:“你才是猪。”
自从徐西桐在体育课上晕倒后,任东几乎每天都雷打不动地给她带早餐,还都是她爱吃的?。
陈羽洁在一边羡慕得哈喇子?都快出来了,不停地感叹:“啧啧,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就是好,我?怎么没有,呜——”
面对陈羽洁的?打趣,徐西桐也只是嘿嘿地笑,但早读下课铃一响,原本还一脸傻笑的?娜娜脸垮了下来——她又要去送早餐了。
徐西桐从抽屉里拿出给袁智的?早餐,特?意看了一眼第四组最后一排的?角落,任东不在。她放心?地拎着早餐从五楼一路狂奔到一楼,来到一楼十一班门口,袁智同他们班的?男生正?扎堆在走廊上玩闹。
一见徐西桐拎着早餐出现,他们班的?男生接连起哄,语气艳羡:“袁智你可以啊,美女天天来送早餐。”
“这是你女朋友还是追你的?姑娘?”有人八卦道。
袁智笑骂了他们一声却也没有反驳,走到徐西桐面前,接过早餐:“你来晚了。”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儿赶,”徐西桐看到袁智身后那?群男生凝视和不怀好意的?眼神心?里涌起一阵不适,她抬眼看着他,“你不解释吗?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
袁智往后看了一眼脸上涌起得意的?笑,他走上前一步,盯着徐西桐娇憨可爱的?脸,毫无预兆地抬手揉上她的?耳朵,她皱眉想?推开。
“你别忘了你欠我?的?。”袁智忽然像变了一个人,恶狠狠地说道。
徐西桐站在那?里,袁智的?手很冰,像毒蛇一样?,动作缓慢又色情地揉她的?耳朵,她感到一阵恶心?。
下一秒,徐西桐逃开了。
身后传来男生们猥琐的?笑声,隐隐入耳,有人问道:“卧槽,她这是害羞了吧。”
“你小子?可以啊,她耳朵软不软?”
“还行吧。”袁智笑得虚荣又恶心?。
说完,袁智抬头摸了摸后颈,只觉得后颈发?凉,但也没怎么在意。
徐西桐在回教室的?路上感到一阵恶寒,糟糕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湿纸巾,用力地擦着耳朵,不停地擦拭着被袁智摸过的?地方,如此反复,耳垂那?一块被搓红渗出隐隐血丝她才停下来。
第二天给袁智送早餐的?时候,徐西桐特?地拉了陈羽洁一起去,结果他们班的?同学?说袁智没来。
第三天袁智也没来。
第四天也是。
周五放学?,徐西桐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回家,袁智来找她。徐西桐来到走廊,她以为他是来找碴的?,主动说:“前几天我?给你送了早餐,你们班同学?说你不在。”
袁智人看着消瘦了许多?,他干笑了一声,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恭敬:“你以后不用给我?带早餐了,钱还你。”
他用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零钱塞到徐西桐身上,还手忙脚乱地朝她鞠了一躬:“其实我?的?眼睛根本就没事,对不起。”
当时徐西桐的?拍子?也没打到他的?眼睛,只是他先声制人,给人造成他人他受伤了的?视觉错位。
说完,他就跑开了。
徐西桐看着他逃跑的?背影觉得奇怪,但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终于不用给袁智带早餐了,也不用害怕他动手动脚了。
她回到教室拿起书包走到最后一排,任东还趴在桌子?上睡觉等徐西桐一起回家。徐西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宽阔的?背,男生眼皮动了动,他慢吞吞地抬起脖颈,头发?凌乱,眼神迷茫。
像一只毫无攻击性的?小狗。
“走了,回家了。”徐西桐说道。
“嗯。”任东咽了咽喉咙。
两个人走在校园的?小道上,天边还有一片火烧云,马上就要飘走了,橘色的?光线照在男生得肩膀和女生的?发?顶上。
“对了,下周开始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了。”徐西桐眼睛发?光,跳到他面前说道。
“事情解决了?”任东抬了一下眉。
徐西桐眼睛转了一下,用力点头:“对。”
“行。”任东应道。
袁智跟两人回家的?路线是同一条路,他躲在两人身后,看着渐渐远去的?任东再次骂了句脏话,他盯着男生的?背影,扶起了旁边的?树忍不住一阵干呕。回想?去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后背一阵发?凉。
操,还他妈跟那?天晚上狠得跟阎罗一样?的?男的?还是同一个人吗?
三天前晚上,乌云密布,云层直往下压,好像要下雨。
袁智下了晚自习吹着口哨跟同伴分别后回家,他从金辉打印店穿了进去,抄小道回家。
从鬼巷回家一向是最快的?,他走到一半,尿意来了。袁智往四周看了一眼,低头解裤子?,刚要脱下来——
有人从后背猛地踹了他一下,袁智整个人摔在了不知道多?少屎尿混合的?泥土上,臭得要命差点没干呕出来,他整个人一下子?就炸了:“谁他妈——”
结果对方抓着他的?衣领跟拎畜生一样?把人摔到墙壁上,后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袁智喉前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横着,对方不断收紧,喉咙越来越紧,他感觉自己?的?血管都要爆了!
对方比他高了一个头,身材高瘦,臂膀十分强劲有力。鬼巷没有路灯,只有回迁住商户散下来的?一点红光,袁智借助昏暗的?灯光想?看清对方是谁,隐隐只看见男生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黑色冲锋衣,露出的?半张脸轮廓线条凌厉。
“大哥,饶命啊,我?错了我?错了!”袁智奋力求饶。
“你是不是挺爱欺负小姑娘?”对方笑了一声,抬起他的?胳膊时露出一截腕骨,黑色的?睫毛低垂,冷峻的?脸上透着一股疯劲,“这只手碰她的??”
“哥——哥,我?错了,我?没想?对徐……西桐怎么样?,我?……就碰了她一下。”袁智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暗压抑气息吓到,裤子?直往下掉舌头也捋不直了。
任东想?也没想?,直接掰住他一根手指,作势要掰断,袁智发?出一声痛苦的?一声惨叫,他眼疾手快地一松,拧住他的?手腕猛地一用力。
“啊——”袁智的?手腕瞬间跟错位了一样?,痛得他冷汗直掉,他咬牙转了一下手腕,明明还能动,为什么他妈比断了还痛。
此刻,天空忽地亮了一道闪电,同时对方手臂一松,袁智像条苟延残喘的?畜生一下子?瘫坐在脏乱不堪的?地上,男生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袁智借着闪电的?白光才看清对方长什么样?,男生的?眼睛很黑,鼻梁如柱,直到看到他左耳骨上标志性的?耳扣才确认他是谁。
在二中谁也不敢招惹的?任东。
袁智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的?右手手腕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任东抬手压了一下帽檐,离开前他放话离开前,声调像是地底下凿出来的?锐石:
“别让她知道。”
半截烟头被丢在地上,混在湿泥土里,男生的?脚踏过,仍散发?着猩红的?火光,紧接着大雨倾盆,不断有雨柱浇在地上。
烟也熄了。

第19章 你喜欢火吗
早读的时候, 班主任老段顶着一副没有睡醒的鸡窝头喊徐西桐出去。徐西桐放下课本跟了出去?,其他同学则大声地背诵着《烛之武退秦师》,老段站在走廊上递给她一张红色的通知单, 说:“之前?因为天气原因而推迟的开学典礼, 现在定在下周二,你文采不错又在校刊上发过文章,这次的新生致辞就交给你了。”
徐西桐接过通知单, 看着上面的粉底黑字, 看着老段迟疑地问道:“这不应该是成绩很好的人去?吗?”
“谁说的?学校选你去就是认可你。”老段拍了拍她的肩膀。
老段正要进教室, 想起什么?转过身:“这次开学典礼每个班要请五位家长,你把你家长叫来吧。”
徐西桐接过任务后?来了干劲,通宵达旦地拟大纲开始写?稿子?,写?完后?开始逐字逐句地润色,就连在家里?吃饭时也在看修改内容。
徐西桐这个人, 要么?不做, 一旦做了就要把事情做到最好。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次周桂芬可?能会来, 她想得到妈妈的夸奖。
“妈, 学校的这次开学典礼, 我?要上台发言, 学校有邀请家长,老师问你有时间来吗?”徐西桐在饭桌上问道。
周桂芬忙于工作和生活的操持,一直不怎么?关心女儿的事,只知道她成绩排名中上,这会儿徐西桐突然这样说, 脸上难得露出喜色:“真的啊?前?两天我?们厂里?的同事还说她女儿代表学校如何如何,我?压根插不进话。”
“那你要好好表现。”周桂芬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
“嗯, 我?会的妈。”徐西桐嘴角的弧度向上扬了一点。
天气逐渐回暖,但北方的空气仍处于一种?干冷的状态。上了两节数学连堂课后?,全班倒下去?一大片,老段顶着他万年鸡窝头造型走进教室,用戒尺敲了敲讲台,开始说事:“各位同学,从这个学期开始,每周五下午多一节自修课,还有省教育局要求家长给你们买人身意?外保险五十,加起来一共350,班长这两天收齐。”
教室里?喧闹不已,台下的同学稀稀拉拉地应着老段表明知道了。站在在徐西桐课桌前?面的两个女生正在涂指甲油,听到这个消息喜上眉梢:
“哦耶,可?以?叫我?妈趁机多给点零花钱了。”
“哈哈哈,每次学校要这种?补课费时我?都是多报一些,我?爸妈从来没怀疑过!那周末我?们有钱去?逛街买衣服了。”
“是呢。”
原本还在修改稿子?的徐西桐停了下来,红色水笔在空白?处泅下一个红点。周桂芬不怎么?负责徐西桐的日常开支,这一部分?都是由?继父来支付。徐西桐曾试图找周桂芬要补课费,她当时正在忙:“叫你叔给,不都一样。”
每次徐西桐都是硬着头皮,做了好一番心理准备才去?找孙继忠要钱。记忆里?孙继忠总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听到钱就是满脸的不耐烦:
“钱钱钱,又是钱,你读个破书怎么?要那么?多钱。”
徐西桐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孙继忠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币,钱递到半空中仍不松手,大肆发挥着父母的权威,说教一番看徐西桐温顺地点头,才肯松手。
说得无非是让她好好听话,让家长少操点儿心,可?徐西桐不懂,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听话了,还要做到什么?样呢?
这么?多年,周桂芬从来没有管过她的补课费,资料费,学费,一次都没有,她像是一个缺席者。
每次徐西桐找孙继忠要钱心底会产生一股巨大的羞耻感?。
想到这,徐西桐决定能拖几天是几天再向孙建忠要钱。
周三中午放学,徐西桐回家时想起今天是《一期月报》到店的日子?,脚下的方向一转,急匆匆掀开书店的挡帘钻了进去?。
老板一见徐西桐便笑?了,拿出一本还带着塑膜的崭新杂志递过去?:“早给你留好了。”
“谢谢老板。”徐西桐从口?袋里?掏出4元钱付了过去?。
回到家吃完饭,徐西桐迫不及待回到房间拿出杂志坐在书桌前?翻阅。她喜欢看这本杂志的理由?很简单,她有一个很喜欢且崇拜的记者在这本杂志开设了专栏,她喜欢她对社会事件的记录和思考。
而且阅读一本书,好像进入了不一样的世界,给她带来精神上的快乐和充实。
按照惯例她随意?地翻看着,可?翻看到其中一页时,徐西桐慢慢停下来,盯着上面印刷的铅字一遍又一遍地确认:
亲爱的各位读者,第十届“文学X新人”作文大赛如约开通报名赛道,年龄限制:12~30岁以?下。字数不超过7000,体裁和题材不限。本次大赛由?一期月报杂志社联合十五所全国高校联合承办。
组委会会根据规则评定一等奖,二等奖和三等奖,胜出者将获得对应数额的奖金和《一期月报》一个月的专栏位。
欢迎您来报名参加,成为我?们想找寻的“X”新人!附上报名网址,请下载打印报名表并邮寄到上海市XX街道七巷132号。
原本还很平静的胸膛下一颗心开始剧烈地跳动,然后?开始沸腾,她捂住狂跳不止的心口?。徐西桐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是:我?要参加。
她收拾好书包,给任东发了条短信要先走,便下楼一路狂奔找打印店,她跑了两公?里?终于找到一家能上网的打印店。
老旧的打印机咿呀咿呀地吐出一张印有铅字的复写?纸,徐西桐付了钱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怀里?,报名表还带着打印的热度,她凑前?用鼻尖闻了闻,上面有墨粉味,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前?滑落,露出了一个纯粹的笑?容。
上完晚自习回家,推开门,徐西桐看见家里?来了人,正是孙继忠的好友葛亮军,她心情还算不错,主动地问候:“葛叔叔好。”
“哎。”葛亮军笑?着应了一声。
孙叔开了一瓶高粱酒,两个中年男人继续边嗑瓜子?边聊天,妈在厨房里?炒下酒菜。
看样子?氛围不错,徐西桐打算趁机找孙建忠要补课费,这样能免一顿训斥。她放下书包走过去?,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相机包,葛亮军手里?举着相机一张一张翻给他看:
“你看,早上的日出一定要注意?光线和构图……”
葛亮军如数家珍,孙叔连连称奇,一杯高粱酒饮下肚,他竖起大拇指:“老葛啊,我?不是懂你们摄影的门道,但我?看了就觉得一个词——好看!照我?说,这水平可?以?登上电视的地理频道了。”
“没有,我?就业余拍着玩的。”葛亮军连连摆手。
徐西桐见时机来了,立刻走过去?,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叔叔,老师说要交补课费了,另外还有保险50,加起来一共350。”
孙建忠笑?意?僵在嘴角,他一向好面子?,此时不得不从裤兜的钱包掏出钱,趁老葛低头摆弄相机的间隙恶狠狠地瞪了徐西桐一眼。
“你看,刚跑一趟车赚的,又没了……”孙建忠开玩笑?道。
“教育投资嘛。”葛亮军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徐西桐收好钱后?进了厨房帮忙,她看周桂芬心情不错,便主动开口?跟她分?享她想报名参加文学大赛的事,提到写?作两眼放光:
“妈,你不知道获奖以?后?还有一笔稿费呢,说不定我?拿了奖以?后?就可?以?补贴家里?,而且你知道我?的梦想……”
徐西桐兴奋地说了半天发现没人回应,周桂芬在忙着扒蒜,厨房里?死寂一般没有声响,只有热锅翻腾和高压锅发出的“吱吱”声。
“你以?为那什么?写?作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劝你把报名表扔了,都是骗钱的,平时你能能多帮衬我?些,我?就谢天谢地了。”周桂芬手起刀落,快速切起了菜。
原本沸腾的心慢慢沉寂下来,徐西桐在扒着蒜,前?几天把指甲剪了,只能徒手扒,拇指肉扣到蒜,火辣辣的,她却没有知觉一般,机械地重?复扒着蒜,眼睫低垂,几乎看不到眼里?的情绪。
“我?们厂里?,监工说她女儿也说是搞什么?写?作,说是一个小时打字多少钱,后?来监工说了都是什么?刷单骗钱的。”
即使一颗滚烫的心正逐渐遭到冷却,但是内心视为梦想,引以?为傲的东西被轻视,践踏,像是桌上的水渍,被抹布轻轻一抹好像就能消失。
徐西桐抬起脸,眼神倔强地说道:“那不是骗钱的。”
“还说不是!”周桂芬立刻提高音量。她一向强势,容不得小孩顶嘴,并挑战她的权威。
“说了不是就是。”徐西桐语气固执,喃喃重?复了一遍。
短暂的争执随着客厅传来的聊天声打破,徐西桐回到了房间,她坐在书桌前?,拧开台灯,看着那张“文学新人”的比赛发怔。
客厅里?传来响动,似乎是周桂芬把炒好的下酒菜端到客厅里?,房间门没关紧,谈话声从门缝隙传了进来:
“刚才听你跟孩子?吵架了?”葛亮军语气关心。
妈释然一笑?,似乎有倒茶的水声,语气无奈:“说是要去?参加什么?杂志作文比赛,实力一般,野心比天还大。书也读得一般,尽想些旁门左道……”
徐西桐拉开抽屉,把桌上那张报名表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然后?拿出了课本。
北方的春天空气还是干燥的,迟迟没有下雨,刮起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徐西桐走在路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次日,周桂芬特意?做了徐西桐爱吃的可?乐鸡翅,两母女什么?都没有特意?说,算和好了。
可?徐西桐还是闷闷不乐的,满腹心事。但她当下只能尽力不去?想,先做好当下的事。
傍晚放学,气氛一下子?放松,任东慢吞吞站起来,双手插兜,他懒散地抻直背,正打算叫徐西桐一起去?吃饭。
视线移过去?,看见徐西桐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兴奋地朝门口?招手,抓起演讲稿跑过去?。
头偏过去?,看见陈松北一身运动服站在门口?,两人正讨论着什么?,徐西桐的表情时而生动时而苦恼。
略带冷淡地把视线收回正准备离开,一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低头一瞥,孔武一脸八卦地说:
“怎么?着,看到了有什么?想法?”
“八婆。”任东低头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黑色外套拎在后?背上,径直离开了。
次日,徐西桐和任东一起去?学校,他因为没有穿校服被教导主任临时突击抓了个现形,让他在校门口?罚站。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自行车的刹车声和同学们的说话声汇集在一起。
刚好任东这一罚站,惹得许多男生女生侧目驻足,教导主任拿着教鞭指着他:“把棒球帽摘了!还有没有点学生的样子?!”
“那个就是高一三班的任东吧,长得还挺帅的,没有传说中脾气暴躁不爱理人啊,看起来也没那么?浑吧。”路过的女生小声讨论道。
“你是看脸吧。”同伴笑?道。
“我?帮你带你进去?,你在三班吧,同学?”有女生体贴地问道。
太多人侧目和观看,徐西桐正准备先走。
任东压根没理那女生,他有些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在众目睽睽下一把掀掉帽子?,忽地把帽子?扣在徐西桐脑袋上,热气拂耳:“帮我?带进去?。”
徐西桐人有些懵,脑袋的热源不断传过来,耳朵有些痒痒麻麻的,她对这种?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教导主任见任东这种?野性难训,还要拖其他同学下水的行为正要开口?斥责时——
徐西桐飞快摘掉帽子?,把它挂在书包上,像只小鹌鹑似的,飞一般地跑走了。
任东被罚了整整一个早读,下课后?,徐西桐去?食堂小卖部买了一瓶水给他送过去?。
徐西桐穿过篮球场走到校门口?,任东正同其他罚站的男生一起聊天。
“给,怕你渴死。”徐西桐走过去?,把水递给他。
送完水徐西桐转身就要走,任东一把拽住她的马尾,把人带到篮球架底下的阴影处,他半蹲在地上,拧开瓶盖,仰头喝水。
任东把水放在地上,问她:“有心事?”
“没有。”徐西桐闷声闷气地回答。
徐西桐也蹲下来,托着脸颊看地下的成群结队的蚂蚁正奋力地抗着一块饼干屑搬家,明明随时有可?能被人踩死,饼干屑被粉碎,但它们仍吱吱不倦地努力着。
“你有什么?梦想吗?”徐西桐仰头看着他问道。
原本还一脸认真的任东神色忽然松散,以?一种?浑不吝毫不在意?的地回答:
“梦想能当饭吃吗?你大爷我?不需要这玩意?儿。”
任东脚蹲酸了便直接站起来,徐西桐似乎还陷入愁绪中,她抬起眼睫再次问道:
“你说我?是没用的人吗?”
“你打我?一拳试试。”任东看着她说。
徐西桐云里?雾里?的,但任东提了这么?受虐的一个要求,她只好照办,对着任东的胸膛握紧拳头用力来了一拳。
“操”任东在心底骂了一声,劲儿还挺大,他咳嗽了几声掩盖疼痛:
“你这不是会打人吗?”
“噗嗤”徐西桐笑?出声,整个人也轻松许多,困住她的那些网也暂时烟消云散。
周一的开学典礼如约而来,周桂芬也换好了一套整洁得体的衣服来到学校。
从广播响起开始,一整个早上,徐西桐都有些紧张和心神不宁,她很担心自己中间出什么?错让周桂芬失望。
广场一向灰尘漫天,早上学校请了洒水车进来,现在升旗的广场地面湿漉漉的。
台下几千名学生穿着校服听老师发言,徐西桐候在升旗台下的一边,她旁边站着高二,高三的学长,他们似乎早已见过这场面,神情相当淡定。
老师讲完话后?,徐西桐迷糊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旁的学姐小心地提醒她该上场了,她才如梦初醒,走上讲台。
徐西桐站在讲台上,双腿打着颤,放下望去?,台下黑压压一片,这多人中,她第一眼就找到了站在台下的周桂芬。她同别的家长站在一起,神情带着淡淡的骄傲。
她从来没有在她妈脸上见过这种?表情。
“各位同学,老师……”一开口?,徐西桐发现自己嗓子?哑了,大脑出现短暂地迭机,顿时更紧张了,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徐西桐并不是一个怯场的人,她不害怕上台发言,只是因为周桂芬站在下面,她想要做到万无一失。
人一旦有了期许,反而得不偿愿。
一双眼睛紧张地看着台下,突然,徐西桐看到熟悉的一张脸庞,任东依然叛逆地没穿校服,被班主任塞到最后?一排。
任东抬起右手比划了一下,两个拳头上下碰在一起,竖起两根手指横在一边慢慢往前?走,冲徐西桐露出一个很清浅的笑?容,弧度微微向上。
孔武包括陈羽洁看都看不懂任东比划的什么?玩意?,一直忙着追问他是什么?意?思。
任东直接单手锁了他的喉,让孔武闭嘴。
徐西桐看到他的笑?,一下子?就放松了,重?新看向台下,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开始发言:“各位同学各位老师,早上好,很荣幸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
时间倒退到小学一年级,两人还在云镇,每天要穿过长长的独木桥去?上学,任东脖子?里?挂着娜娜的水壶,而娜娜一直紧紧地牵着他。
一年级的时候两人还不同班,是两隔壁,经常任东他们班下课得早他就会蹲在徐西桐教室门口?等她放学,小男孩背着书包蹲在墙角,时不时地探出个小脑袋来偷看她。
两人再一起放学回家。
六一儿童节,任东被选中上台表演诗朗诵,上台前?他一直拉着徐西桐的手不肯上台。
那个时候任东刚出完车祸,夏天炎热,为了使伤口?更快愈合,他只能整天穿着短袖和中裤,可?是他的膝盖上有一道歪歪曲曲像蜈蚣一样的疤痕,他怕被人嘲笑?。
徐西桐明白?后?立刻向老师借剪刀剪了三朵小红花,她穿着鹅黄色的公?主裙,蹲在任东面前?,用小红花贴纸一个一个地贴了上去?,遮住了他的伤痕。
任东站在台上的时候非常紧张,加上他那时的性格非常害羞腼腆,愣是说不一个词来。
徐西桐站在台下朝他开始比划手语,刚好这是徐西桐学过的舞台剧手语节目,任东之前?也看过。
她在台下笨拙地比划着,又怕他忘词,在下面使劲地表演草和吹风。
任东一下子?笑?出来,在台上背着手开始流畅地背诵古诗《草》:
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那天任东表演时穿了白?色的衬衫,脖颈处戴了一个红色的领结,像一个英俊的小王子?,他表演完很多小朋友蜂拥上来把糖送给了他。
可?他知道,是娜娜比划那句手语十分?聪明地安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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