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游戏抽卡:开局抽到浸猪笼by鹿门客
鹿门客  发于:2024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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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量来人,却颇吃一惊。
这位“高人”年?只十五六岁,竟跟她刚出阁的女儿相差仿佛,称得上是?少女。
少女颈系明月珠,裙压白玉禁,闪耀夺人。容貌却柔和似春波,十分符合江南士族的偏爱。让出生书香世家的苏氏一看?就起了?好感。
但她举止,又与时下的江南仕女们极不同。竟是?柳腰别宝剑,素手执福旗,步子稳,又轻盈欲飞。要踢到一盆花草时,悬步微挪,连裙边都没有擦到泥土。
并不轻浮,也并不粗鲁,但也并不如淑女们般的温婉。
苏氏看?了?她好一会,暗暗点头,现在倒有几分相信所谓的“侠女”一说了?。
“我姓刘。你们叫我‘小刘’就行。”少女拱拱手,却不大通礼数,竟不问好也不寒暄,也毫无男女大防的顾忌,单刀直入:“王秀才被鬼魇了??人在哪?”
“那孽障又闹了?一通,我让他?媳妇陪着他?。刘女侠随老身来。”
苏氏将?她引到主卧,门刚推开,里面就扑出来一个?影子,喊着“卿卿,卿卿,等我!”
竟是?一个?披头散发、眼睛深深凹陷下去一圈黑色,状如疯癫的青年?男子。
他?身后,鬓发散乱,容貌端庄温婉的一个?女子跟了?出来,泪流满面:“娘,夫君他?,他?真不认人了?,药也不喝,符水也不用,还打了?我。”脸上却有一红痕。
这状如疯癫的男子,就是?王秀才。
他?一脱离房间?,就连跌带爬,往府门走,口?中还念叨着:“我找她去,我找她去……”
苏氏又怕又怒又悲,气得直哆嗦,连声喝骂,她一个?年?迈老妇,去拉他?也根本拉不动。王秀才置若罔闻,只一心往外走。
见此?情形,李秀丽皱了?皱眉,走上去,抬起手刀,啪,世界安静了?。
王家人赶紧把晕过去的王秀才抬回了?房间?。
苏氏和她的儿媳杨氏,向李秀丽道谢:“如果没有刘姑娘,我们真不知如何是?好。”
苏氏问:“刘女侠,您有看?出这孽障身上的异样吗?”她环顾一圈,打了?个?寒噤:“或许,我家中,有什么异样……”
那女鬼,是?不是?跟到王家来了?……
李秀丽皱眉,她手里的艾旗纹丝不动,腰间?的蒲剑安安静静。这就代表附近没有任何心怀恶意的超凡存在。
她在王家的三进宅子里来回走了?几趟,均无收获。又去看?昏迷的王秀才。这一次,她沉吟片刻,收起艾旗,摩挲鲤珠,用自己?修士的眼睛,诵世天书的“心声”,去辨别,去聆听。
果然,她在王秀才体表环绕与外界发散的炁中,辨别出了?一丝与他?的炁不相融的炁。
秀才的炁里全是?他?自己?充满八股相关的“心音”。念念叨叨,什么“之乎者也”、什么“我要考中”、“这次的搭题我押中了?”、“我比他?们更有才”、“圣人云……”。
唯独那丝炁。
她单手挑起,从诵世天书里听到了?这丝炁夹杂的“声音”,那是?一个?低柔婉转的女声,念尽人间?诗,幽幽而?叹:
“春日桃柳,夏日荷;秋来桂子,冬来雪,碧波未冷恩先断……”
而?且,生人的炁,大多其质活泼,与四周的炁交融互换发散。
这抹炁,却像冰冻千年?,凝而?不散,不与四周交互。实在非常显眼。
难道果然是?艳鬼,湖畔传说竟为真?
被她摘出这缕格格不入的炁后,王秀才的神情逐渐平静下来,不多时,竟然睁开了?眼,揉着脖子:“好痛,好累……怎么好像几天没睡觉了?……”
其母、其妻顿时惊喜万分:“孩儿!”、“夫君!”
王秀才发懵:“母亲,您怎么如此?憔悴?宛儿,你的脸颊怎么了??”
苏氏先喜后怒,先前担心万分,此?时啪地赏了?他?一个?耳刮子,打得王秀才脑袋嗡嗡嗡:“孽障,你还有脸说!她脸上就是?你打的!寻芳觅艳,竟然寻到女鬼头上,险些引来这破家祸!”
“等修养几日,你就给我跪祠堂反省去!”
杨氏也用帕子捂着脸一边哭,一边小捶秀才胸口?,动作温柔,但力气估计用得不小,王秀才险些没被她捶晕过去。
王家乱哄哄的,李秀丽懒得看?,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缠在她手指上的那缕丝一般的“炁”。
它被抽出来后,仍然自顾自轻歌曼吟,凝而?不消。触之,竟有如触物质般的冰凉感。
苏氏缓过心情,爽快地把二?十两给了?李秀丽,甚至又做主多添了?十两。
李秀丽不要:“二?十两就二?十两。我不要多的。倒有一件事,要向各位打听。”
赖三虽然是?本地人,但他?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赖汉。对?读书人之间?流传的传说,不太清楚。
眼前正有一个?当事人王秀才在这里,她正好问仔细,到时候去湖畔捉临时溢出区也有准备。
是?,临时溢出区。从她捕获的这缕不散之炁来看?,明胜湖畔,大概率真有东西。
也是?从王家,她得知了?明胜畔,那个?“女鬼”的具体传说。
王秀才捂着被老娘打红的脸,喏喏说话,都不敢看?李秀丽一眼:“女侠,是?这样的。那个?‘女鬼’,其实是?我们泉亭县已经?流传了?近千年?的传说。”
“从前朝的前朝的前朝的前朝,明胜湖畔,就有女鬼传说。传说,此?女名唤卫小玉,活着的时候,是?西州一位艳名与才名广播南北的歌妓……”

船上挂着描金的灯笼,灯影摇光,照亮船桨划破的水流。
弹玉落珠般的弦歌琵琶声,荡出船舱,散入烟波,惊了被酒香勾来的游鱼。
“嗝,这?酒,就是得在湖上,酒尚热,船摇摇,山隐隐、水迢迢,伴琵琶,才有趣味!小郑,不?要枯坐,有景有乐,何不?痛饮此杯?”
船上坐二三青年书生,正对饮小酌。旁边放着红泥炉,炉上温了一壶酒。船舱最后,坐一个年岁不?大的琵琶女,拨着弦奏乐。
其中二书生喝得脸上泛红,唯独年纪最轻,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书生,被唤作“小郑”的,却?坐在一旁,欣赏江南烟雨,滴酒不?沾。
闻言,小郑笑?道?:“彭兄、方?兄,你们都是本地才子。独我一个外地人,难得到西州府,泉亭县是三吴之地,自古繁华,风物人文都堪称一绝。游湖饮酒固然味美,却?不?能清醒地赏玩山光水色,未免可惜。”
他反过来还劝他们:“二位仁兄也不?可再?饮了,我们可不?只?是来游湖的。今日观天,夜来必有凄然风雨。正是我们等了良久的好时机。如果喝醉了,眼困脚乏,错过良辰,便可惜了。”
彭、方?二人一听,忙住了酒:“可恶,可恶,贪杯了,幸而?小郑提醒。”
又让琵琶女不?必再?弹,叫船夫:“日色将暮,速速将船靠往西林。”
船调转方?向?,沿湖绕了一圈,往湖畔的一座山脚而?去?。山下有一古桥,桥畔竹林遍种,绿草如茵,有亭坐落其间。因在湖西,故而?称“西林”。
停船之际,船夫欲言又止,看?三位书生撩袍下船,背着铺盖,有说有笑?的样?子,他还是叫住了最客气的小郑:“三位,你们当真要在亭中过夜?”
小郑道?:“没错。老丈你既与我们约定,明早来接我们就行。勿忘。”
“哎呀,后生,西林山上,不?少墓葬。常有鬼魂出没。你们读书人‘远鬼神’,大多不?信邪。但?我亲眼看?到过,半夜,鬼火……”
小郑笑?道?:“我们就是来寻鬼的。”
见他们执意如此,船夫摇摇头,不?再?多劝,载着琵琶女,划船离开。
三人漫步西林,毛毛雨渐停了,不?曾湿襟袖。远眺湖光山色,近有古亭绿竹,老松茵草,大为可爱。
彭生与方?生都感慨:“文章常伴湖光色。即使不?入祖坟,葬在山光水色中,也足慰平生!来来来,取酒来,我们祭小玉!”
其实,他们并不?信有鬼。
只?是,作为文坛新秀,不?来西林一趟,不?说自己“偶逢卫女魂,邀为作新诗”,都不?好拿出去?吹嘘自己是才子。
虽然实际上绝大部分人也都不?过是来亭中一坐,祭拜一下卫小玉墓。然,心知肚明归心知肚明,风雅样?子总是要做的。反正睡过一夜,等回家去?,描写怎么遇到卫女魂,那还不?都是靠一支笔,一张嘴!
像那个姓王,装疯卖傻,搞得自己真遇到过女鬼似的,那才是下等玩法。
但?他们来回找了一圈,走过竹林,寻过老松,甚至把整座小丘山都翻了一遍,却?都没有找到卫小玉的坟墓。
其时天光已黯,黄昏日落,郁闷而?返,坐在亭中,三人只?得倒了酒,打算自己喝掉。
刚举杯,忽然,风雨作,松竹簌簌声。
风卷雨,扑入亭中。
山风凉,吹鼓袍袖。山雨冷,滴进碧酒,点?出波纹荡。
“啊呀!”他们酒杯一歪,酒洒亭中,溅到了亭旁的一株兰草上。
方?生可惜不?已:“这?酒是上好的女儿红,不?想?小玉尚未得饮,先送予山风野兰。”
“老彭,小郑,你们觉不?觉得,越来越冷了。这?风一刮,雨一吹,我穿了三层夹衣,尚觉寒意……”
彭生不?以为意:“现在还不?到三月。山脚下,又是湖边,又下雨吹风,就是冷一点?。谁叫你衣服穿少了。”
但?很快,天越来越黯,风雨愈作,松摇竹动。
小郑年少,耳目灵敏,他忽然听到伴随风雨而?来,像是车马辚辚声。
附近少有人家,何况这?只?有车声,无有马鸣。
他神色微凝,对同伴“嘘”了一声:“你们听。”
轮滚滚,压绿茵。
随风伴雨,一个低柔婉转,吟哦般的女声,断断续续,又远而?近,渐渐清晰:“春日桃柳,夏日荷;秋来桂子,冬来雪……”
风雨中,马车至。
这?是一辆女眷喜欢的油壁车。整洁小巧,不?失精致。
它缓缓驶来,却?停在略远处的松柏下。
彭生性?呆,见此,笑?道?:“莫非还有哪位女郎,与我们同祭小玉?”
那匹拉车的马儿抬首,嘶咴一声。
油壁车的车帘被慢慢卷起?。
车中果然坐了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车帘半卷,半边容貌露出。只?远远看?了一眼,彭生、方?生都浑身酥了。
雪肌肤,云鬓发,水容姿,虽天色暗了,又离得稍远,看?不?清太具体的形貌,但?衣裳华美,风姿绰约,风情万种。
油壁车中的女郎大约也看?见了他们,并不?言语,只?含笑?相招。
方?生喃喃自语:“她对我招手,她让我过去?……”
彭生说:“她是叫我过去?。起?开!”竟自站了起?来,就往松柏下的马车走去?。方?生不?甘示弱,连忙跟上。
小郑大骇:“二位,你们且住!你们没看?见吗,马车旁是……”
他忽然又无声了。
彭、方?二人没有察觉,只?争先恐后,朝油壁车而?去?。
渐近,渐近。
近到,他们靠近了车壁。
然后,他们终于看?清了马车的模样?,也看?清了美人的模样?。
马车的油壁破着洞,油纸泛黄,攒了浓厚的灰尘。
女郎端坐车中,车帘残破,衣裳败损,是被风缝补在一起?。
那极清妍的容色,对他们展颜一笑?。
车旁紧随属于亡者的翠色火焰,在雨中亦不?灭,发着冰冷的光。照亮了她的模样?。
她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肤均泛着青,落着泥土。唇色用虫豸的血涂红,牵开时,没有露全的另半边朱颜上,蛀着黑漆漆的大洞,露出其下的白骨。蛆虫在洞里爬来爬去?。
半是骸骨,半是红颜。
她仍是笑?,唇却?不?动。
同样?烂出洞来的修长脖颈里,声带早腐。
一只?慵懒地趴在她喉骨上的金龟子,发出低柔婉转的女声:
“多谢你们祭拜我。那杯酒我已经饮下。”
“松柏就是我的墓,亭下就是我的骨。”
“我乘油壁车,候君西林中。请君为我作新诗。”
便伸出爬满兰草的手骨,邀请他们上车同游。
车旁的马也嘶嘶而?叫,亲昵地蹭着他们。
它竟不?是活生生的马,而?是无数松针、竹叶编织而?成。
风雨夕,冷翠烛,油壁车,尚存皮相的腐烂美人。
彭生、方?生本应害怕。
但?此时,被这?样?诡谲的美所动,情不?自禁踩上了车辙。
小郑坐在亭中,急得满头是汗。
他刚才想?提示,喉咙却?忽然哑住了,像是被无形扼住咽喉。张口无言,颤栗感从尾椎往上爬,身体动弹不?得。
而?随着脚踩上马车,彭、方?二人的面色竟然迅速开始转青,神态茫然而?狂热。
风雨渐渐扭曲,松树逐渐化作裂开的坟墓……马车辚辚而?向?墓中……
正此时,晦暗风雨中,银光一点?穿空而?至,将那松针竹叶织成的马劈散,直直扎入泥土中,剑柄还因力道?而?微微颤动。
马车因此而?停。
小郑自惊惶骇然中,见黑天中,红衣少女漫步而?出。
她拔出宝剑,颈上明珠照亮眉目,珍珠发带垂在肩头,薄薄裙摆像花瓣溅了湿泥。
嗤笑?一声:“原来当真有鬼。”
挟剑在手,挽剑,直冲向?马车。
少女柔面如观音,举止却?暴烈似雷霆:“正好,我缺最后一点?炁就能炼化新的脏腑!”

松树下停着的油壁车,忽闪烁一刻,连带着车上美人,都泡沫般透明。
剑刃虽穿透肌肤,却扑入虚无,深深扎入松柏。
能轻易割开地羊鬼的宝剑,无措地嗡鸣。
缠着兰草的洁白骨手,反而张开冰冷虚无的怀抱,热切将扑到近前的少女揽住。
少女像被一簇泡沫与?湿润的雨气拥抱,夹杂着腐败的泥土腥气、松香、竹香、兰香。因对方太过缥缈虚无,甚至无发力处可去?挣脱。
这个?怀抱一触即逝。
金龟子?替鬼魂喟叹:
“诗味。”
“浅薄。”
“消退。”
“你不是他。”
雨雾濛濛,天色黯淡。
松树森森似盖,兰草幽幽如啼,凄然之风,吹开坟土。
西林桥另一头的景物渐渐模糊,正常的阳世消失了,取代的是给人以恐惧感的大团黑暗,恍若彼岸。其?中又逐一亮起翠色冷光,通向冥冥深处,似不归之路。
在这一瞬间如雾如雨如泡沫的拥抱褪去?后,妍丽却诡谲的亡者垂下头,油壁车连其?身影渐渐虚化,一起往后直退。
似缓实快,倏尔将过古桥,驶向未知?世界。
眼看女鬼要重新隐没。李秀丽急了,从树上拔出宝剑,疾步而追,手中摇晃福字旗,喝道?:“休走!”
随着福字旗摇晃,原本已经虚化到只剩一张薄薄剪影的油壁车,竟晃动一下,又逐渐凝实,咚地落在桥上。
少女毫不犹豫踩上桥,欲腾空而再刺油壁车。
“噗通”!
斜里?冲出二人,以惊人的爆发力,一左一右,扑在地上,抱住了她的腿。
李秀丽被生生拽住,落回地上。
她勃然大怒,一脚一个?,甩石子?般飞开二人。
但鬼神?变化万千,只这一霎,油壁鬼车便?再度虚化,隐没桥那头。
然后,古桥那头彼岸般的模糊感消失了。
只有成片松柏静静伫立,如盖。风雨渐息。西林桥畔,山亭边,再度恢复了宁静。濛濛感褪去?,溢出的另一重世界又缩回了阳世之下。
彭生、方生被甩飞在草地,正头花脑胀,浑身酸痛之际,忽然衣领被揪住,少女一手一个?,将他们活活从地上拖了起来?。柔面似结霜,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们,跟女鬼是一伙的?”
“故意放跑她?”
“什么……?”彭生说:“我要保护她。我要保护她……”
方生更迷糊:“美……不要……伤害这种美……”
“我?伤害它?”少女一下把他们俩都举了起来?,眉尾低去?似羞含情的细柳眉,竟也能显出雷霆暴怒:“我救了你们。你们却敢放跑我的猎物,飞我的怪!”
“想保护超凡鬼魂,那先看看能不能保护得了你自己!”
举拳便?往他们身上招呼。
拳头落处,当即青紫。骨头嘎吱崩地一声?。二人惨嚎起来?。
小郑见此,颇不忍,连忙走上前去?,向红衣少女作揖:“这位……女侠,彭兄、方兄并非有意阻拦您除鬼,而是受了惑术。你看,他们此时还没有眼白。尚未清醒。”
风雨渐息,他温声?相劝,脸上犹沾水雾,愈显洁白色。何况眉如燕子?飞,眸似点漆,唇若涂朱。
五官虽清俊端正,但容色太鲜明,竟显出对男子?来?说少见的极妍。
旁的女子?若被这位白玉似的美少年如此一求,大约是心神?俱荡。
李秀丽侧目看一眼这个?像素人,只觉他脸上的色块颜色对比还挺鲜明哈。白的白黑的黑的红的红。
手下还是又给了他们几拳,才停手,仔细观察了一下被她摁着揍的两个?男子?。
虽然她看不清具体五官,但像素人的眼睛部位,代表眼白的白色块确实是没刷出来?。
少女皱着眉,松开了二人。拿过艾旗,立在他们头旁,晃了晃,没好?气道?:“回魂了!”
福字旗拂过,带来?艾草的辛辣气味,钻入二人鼻腔。
彭生、方生一个?激灵,眼睛渐渐从全黑退回了正常的眼白眼珠,他们刚醒过来?,就大声?嚎叫起来?:“好?痛!”“我的骨头,我的骨头是不是断了!”“我们这是怎么了……”
小郑问:“二位仁兄,你们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刚刚……”彭生愣了一下:“我们在亭里?喝酒作祭,然后,风雨……油壁车……”
方生大叫起来?:“卫小玉!我们看到了卫小玉的鬼魂!真的是鬼,还邀请我们一起游玩明胜湖作诗!”
彭生:“我们吓得从车上滚了下来?……然后呢?我眼前一黑,好?像就摔晕了。”
李秀丽本就不甘心,闻言,眼睛一转,忽道?:“你说你们是在喝酒作祭,祭祀卫小玉,才引来?了她?”
“那你们现在马上立刻,再祭祀她一遍,把她引出来?!”
在李秀丽的威逼下,三?人不得不在亭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之前祭祀时的举动。
但酒都洒光了,山风不怪,山雨未至。连那株亭边的野兰也恹恹的,叶子?都不展。
少女气得用剑直劈松树:“女鬼,你不是说松柏就是你的坟墓吗?给我出来?!出来?!”
但蒲剑本质上只是菖蒲,借人族之炁显化剑形。
只有在溢出区,面对超凡力量才起到伤害作用,有真正的宝剑之威。平时甚至连鸡都杀不了。
她之前可以一剑扎穿松树。现在劈了半天,松树连树皮都没破,倒是李秀丽自己破防了:她快到手的“炁”,飞了!
柳眉凝怒,她转向战战兢兢的书生们:“你们真是按之前的流程祭祀的?为什么女鬼不出来?了?*? ?”
小郑解释道?:“卫小玉是传说中只青睐才子?的鬼魂。她生前极爱山水与?诗词,常资助才人,也与?几位才俊有过恋慕之情。她死之后,据说,以才气为食,以文章为饮。只有才子?在风雨之夜祭祀,才能唤得她显身,邀为同游。但一个?人的才气往往有限,召过她一次之后,卫小玉就不再回应。”
“能引得卫女之魂多次现身的,百年来?,只有一个?人。”
“只不过,那位大才子?,最?后下场极惨,世人多讳提之。也有人说,他是因为迷恋鬼女,多次去?主动被卫小玉吸食才气,损了命运,最?后才落得九族被灭、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苦笑道?:“当世之人,如我等三?人,能引出卫女现身一次,已经是我等不算空有才名了。”
李秀丽总结:“所以,是你们太没用。被人家?当成一次性?消耗品了。”
“一次性?……”小郑呢喃了一下她的用词,认了:“是,我等才疏学浅。”
彭生、方生也垂头丧气。
李秀丽道?:“嗯……那么,你们认不认识什么比较会读书的同窗,你们放跑了我的猎物,我还救了你们,我也不要银子?,你们把这样的人介绍给我几个?,就行了。”
其?实,卫小玉在传说中,从没有杀人的记录……她就真的是,邀请同游而已……最?后都能囫囵地平平安安被放回家?的……
但书生们看看她的剑,都识趣地没有说出口。
小郑笑道?:“小生认识的同窗,大多数恐怕尚不足以引卫女现身。”言语中,颇隐傲气,随即话音一转:“唯独有一人。但他前段时间北上归家?,一去?久久不还,老师写信问他,他说这个?月底要回来?。等他回来?,我一定将他引荐给姑娘。只不知?,姑娘家?住哪里??”
“我就住在明胜湖畔,挂着‘文昌阁’牌匾的,就是了。”
眼见错失良机,李秀丽心情郁闷,也不愿再等待,随口抛下地址,转身就走。
脚尖一点,几个?起落,俊极的身手,杏子?红裙如花散开,像一只轻灵难捉的飞鸟,转眼隐没在山林道?路之中。
她离开后,书生们沉默了好?一阵子?。
彭生唉声?叹气:“今晚竟有此奇遇。我之前还嘲笑姓王的,说他装疯卖傻。没想到是我无知?。”
方生则觉如梦似幻,感慨:“虽然肌肤已腐,半作残骸,却仍能美丽绝伦。世间活着的美人,又有几个?比得上逝去?的卫女?”
二人唏嘘万分,彭生也说:“唉,我今日才知?,为什么那位才子?竟然如此迷恋鬼女……可叹她不禁美貌,同样也是才华绝伦的女知?音。就算今晚那位侠女不来?,我被她拉着冻上一夜,为她作诗,即使大病一场,又有何惜呢?”
听二人之言,小郑却正色道?:“二位同窗,言过矣!卫女魂冷,大病伤身。你们觉得是如梦似幻,却不想你们家?中的亲人会怎样为你们伤心!岂不闻王生之母,满城求医,憔悴损?以亡者之森森贬低活色之生生,更是虚诞之语。”
彭生笑道?:“好?正直!却不知?,胜过亡者森森的‘活色之生生’,在你心里?是哪一个??”
方生大笑:“怕不是,我们小郑,不恋鬼女,爱侠女!从没有见过他索要女子?的住址!”
一语得嗔。美少年恼他们一眼,低声?道?:“……那位小姐……一片热心肠,要除妖鬼。我只是应她的请求,以免到时候人来?了,却不知?去?哪里?寻她。”
彭生道?:“这小朱也真是奇了。说是过江北上,回去?探望父母亲戚,谁料一去?不回,连音讯也无。只盼他早日回转江南,继续同窗共读。”
这厢,三?人议论起自己一去?不回的朱姓同窗。
那厢,李秀丽气鼓鼓地回到新租的宅院里?,一路踢花碾草,心情很不畅快。
谁知?刚进府中,何婶子?和吴嫂子?就慌慌张张地迎上来?,脸色惨白,浑身哆嗦,东张西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小姐,我、我们在院子?里?,听、听到了有人在哭!”
“而且,我们去?看的时候,明明没有人,哪里?都没有人,偏偏在哭……就是有哭声?……”

深夜,百年老宅,内外皆暗淡,无一丝烛光灯影。宅子里仅有的三人都尽量掩住呼吸。
何婶子、吴嫂子抖得像在筛米,双腿发软。躲在书房内,尽量远离门窗,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只竖起耳朵。
李秀丽却紧靠门扉,只待一有动?静,即可冲出。她瞳孔放大,却是兴奋所致,一手?按在剑柄上。
等了?一个时辰多,夜愈加深了?,二?人所说的“哭声”却始终没显化出来。
何、吴二?人也从先前?的惊恐辗转,竟然慢慢头靠着墙壁,都打起了?呼噜。
李秀丽左脚换右脚,右脚转左脚,只闻窗外夜风吹得芭蕉、毛竹的叶子簌簌作响,唯独不闻鬼哭。
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
她等得焦躁,心想:别人在,这鬼就出来作祟,我在,它就躲着?
难道是因?为艾旗和蒲剑震慑到?了?它?
可是之前?在西林桥畔,女鬼卫小玉就一点儿也不曾忌惮过旗、剑。
是因?为卫女乃近千年的老鬼,而这宅子里的不那么强大?
论坛里都说,炼精化炁阶段的修士,总地来说,还是凡胎。
很多时候,比凡人强的,除了?力气外,就是可以?不靠特殊物件,直接用肉眼看到?一些超凡怪物。而因?为五脏六腑联通血液,都炼进大量的炁,所以?还能靠拳头,直接打伤一些不成?气候的小怪。
像安城,朱家?的地羊鬼,汲取了?一县许多凡人的炁,临时溢出区越发壮大,已经不是普通的炼精化炁能赤手?空拳对付的。
无论是白鹤道长,还是枯松老和尚,修为比她还低,都是仗了?法宝的利,再直接与临时溢出区的“源头”朱家?达成?协议,才能顺利地斩杀地羊鬼,抹平溢出区。
李秀丽正?皱眉,想着要不要把蒲剑、艾旗变回原型,再用麻布之类缠裹起来,看看能不能欺骗鬼魂。
反正?,除去蒲剑、艾旗,她还有鱼龙变之术。
当初既能变作龙形,打得玉江老龙抱头鼠窜,用尾巴敲灭几个鬼物,更是手?到?擒来。
只不过她自认为靠蒲剑、艾旗,就能斩杀女鬼,没必要浪费自己的炁。谁料紧要关头却被几个凡人绊出,功亏一篑,连鱼龙变都没来得及使出。
正?思索时,忽然,门外的风更大了?,吹落竹叶,吹弯芭蕉,狂风中,似有一声极轻的叹息。
有异样之炁随风而来。
这股“炁”的性?质同卫小玉一样,冰冷凝结,并不与四周发散交互,迥异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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